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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关某的姐姐……不对,她的确是关某的姐姐……奇怪,为何我却有些想不明白?”
“谢贻香”连忙又说道:“不对,她不是你的姐姐,而是你的姑母。因为你真正的父亲,其实是你的兄长毕长啸。”那“毕忆湘”的脑海里本就开始混乱,听到这话,愈发乱作一团,兀自在那里自然自语起来。
眼见“毕忆湘”陷入迷茫,“谢贻香”便不再理会于她,当即向众人笑道:“想必诸位也都听明白了,这位毕四小姐所谓的关公转世,不过是失心疯罢了,到底只是一只被别人利用的可怜虫。而在幕后利用她的人,便是我们的这位毕二小姐。”45181
64 卖信仰财神之路()
要知道在场不少人早已看懂了“谢贻香”的用意,此刻听她开口点破,所有人都已恍然大悟。想不到“谢贻香”看似疯疯癫癫,满嘴不着边际,其实仍是在侦破此案。众人连忙打起精神,齐齐望向主人席位旁的毕忆潇。那毕长啸的脸色更是铁青一片,颤声问道:“忆潇,这……这些事当真是你做的?”
毕忆潇双眼紧闭,当即又是一声叹息,点头说道:“不错,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毕长啸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堂堂毕家后人,怎能行此肮脏勾当?要说忆湘把自己当成关公,四处胡乱杀人,那是因为她天生便是个疯子!可你毕忆潇既不疯也不傻,而且还是蜀地大名鼎鼎的‘女财神’,为何却要自甘堕落,做起杀人越货的买卖来了?还……还让赵若悔这厮毁了自己的亲妹妹?”
听到这话,那毕忆潇忽然睁开双眼,直视毕长啸的目光,嘴里冷冷说道:“你可要说清楚了,毕忆湘从来都不是我妹妹,而是你的女儿!”这话一出,毕长啸顿时气焰全无,喃喃说道:“那……那忆湘也是我毕家的骨血,你又何必……”
毕忆潇这话出口,当下再也按捺不住,一口怨气尽数爆发了出来,冷冷说道:“你一天到晚在外面花天酒地、胡吃海喝,说什么广交朋友,为我毕家的将来做打算,其实根本就是白费心思。要知道与人结交,说到底不过是互相利用,自从家父过世之后,我毕府沦落到这般地步,早就没了利用价值,别人又怎会心甘情愿地被你利用、替你办事?更何况你所结交的那些狐朋狗友,都不是什么有用之人,只是看你是颗猪脑子,都来想方设法地占你便宜。毕长啸,你这个郑国公每年的俸禄是多少,难道你心里没数?这点钱连你自己请客送礼的开销都不够,更别说是要养活我毕家上下!”
那毕长啸被她这一番话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低声说道:“我……我也知道这些年来你持家不易,可是我们不是坐拥良田千亩,还在成都府里开了两间钱庄?做些正经买卖赚钱便是,何苦要……”毕忆潇当即打断他的话,厉声骂道:“你懂个屁!”
毕忆潇盛怒之下,也顾不得什么斯文教养,当即大声说道:“做些正经买卖赚钱?你这草包说得倒是轻松!我来告诉你赚钱是怎么回事,那便是不管你做什么买卖,赚不到钱倒还罢了,一旦你赚到了钱,立马便有成千上万的人跟风,全都来做这个买卖。到最后一条街上十几家相同的铺子,你家卖两文,我家便卖一文,他家更是白送,最后大家都是血本无归!”
说到这里,她的怨气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又说道:“就好比我最开始托熟人从金陵运来苏绣,在成都府开店卖江南的绸缎,起早摸黑做大半年,好歹赚了几百两银子,谁知立马便有二三十家店铺效仿,也来做江南绸缎的生意;每尺布我卖多少,他们就便宜十文卖,转眼便抢走了我大半生意。尤其是那成都府尹的小姨子,也开了一家苏绣店,而且就在我隔壁,于是隔三差五地便有巡街公差来找我麻烦,说我店铺不合规范;还有衙门里整顿市场的官员也经常来验货,说我店里卖的是假货,更有不少泼皮无奈来捣乱。到最后我生意做不下去,还倒赔了数千两银子,而你毕长啸当时又在哪里?你那些酒肉朋友又可曾来帮过忙?”
毕长啸早已垂下脑袋,喃喃说道:“生意做不下去,改行便是。后来……后来我们的钱庄生意,不是也做得挺好?”毕忆潇冷笑道:“改行?你说得倒是容易,你可知改行要投入多少人力财力?而且谁敢保证改行后便一定可以成功?就算你改做其它生意,一旦做得好了,又是一大堆人来跟风,到头来还是同样的下场。而在这个周而复始的怪圈里,谁又敢保证自己的每一次改行都能成功?”
说到这里,毕忆潇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所以我当时便已看得通透,要说做正经生意,若只是市井百姓的养家糊口,倒也罢了;若是想发家致富,根本就没有可能!那些所谓的富人发家史,全都是骗小孩子的话,真正能赚钱的人,哪个不是靠肮脏手段起家?即便是那位已故的本朝首富,最开始也是打着皇帝的名号招摇撞骗,这才能将生意做大。正好毕忆湘遗传了母亲的疯病,天生就是个傻子,以为自己是什么关公转世,于是我便在暗地里打探那些贼匪的消息,哄骗她假扮成关公杀人劫财,这才终于打开了财路,让毕府上下可以正常运转起来。”
听完毕忆潇这一连串等同于自白的发泄,众人终于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可谓是感慨良多。如果说毕忆潇和毕忆湘所杀的那些人都是贼匪,那倒也不算什么十恶不赦之举,最多只能说是黑吃黑,一举两得罢了。
谁知那毕忆潇的话却还没说完,当即又说道:“然而似这般劫取财物,一来不是长远之计,二来也只是杯水车薪。眼看毕忆湘假冒关公杀人之事越闹越大,到了百姓的口中,更是被演绎得愈发离奇,便有不少乡野间的愚民对关公显灵一事坚信不疑,纷纷在家里挂上关公的画像祭拜,祈求关公保佑全家平安,我便又动了一个念头。于是我捏造出各种假身份,以‘修建关帝庙’为名让这些愚民募捐,承诺他们在关帝庙建成之后,给他们立功德碑留名,并且按股份将香油钱的进账回报给他们;待到募集齐钱财后,我便立刻改名换姓,卷款走人。如今我毕府的千亩良田,便是那时从这些愚民手中所骗来的。”
说到这里,毕忆潇脸上忽然泛起了一丝得意之色,不屑地笑道:“想不到如此一来,我反倒悟出了做生意的真谛。似我这般四处诈骗,短短一年时间里,虽然骗得了近万两银子,但最后却生出一场意外,竟然在无意中骗了青城墨客的钱。后来青城墨客的掌舵人墨藏亲自找到我,要我给个说法——我和如今这位墨隐先生,便是在那时认识的——无奈之下,我只得掏钱在青城山下修建了一座关帝庙,谁知庙一建成,当真可谓是门庭若市、香火不绝,若是遇上逢年过节,庙里卖出香烛贡品的利润,以及愚民们募捐的钱财,一天便有上万两银子的进账!比起我先前冒着风险四处诈骗的收入,竟然还要高出一百多倍!”
“于是我终于明白,将信仰卖给这些愚民,才是做生意的最高境界。就好比那些寺庙道观,只要包装得好、宣传到位,让愚民们认为灵验,那便是‘无本万利’的生意!所以后来的这些年里,我便专心在蜀地修建关帝庙,有的是找人募捐,有的是自掏腰包,接连修建了六七十座关帝庙。若是哪座关帝庙的香火不旺,我便让毕忆湘假冒关公去当地杀几个人,再将人头放到关帝庙的供桌上,如此一来,谁还敢不来拜关公?一时间,我这些关帝庙的当真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为了避嫌,我才不得不在成都府开了两家钱庄,对外只说是钱庄的进账,其实那两间钱庄根本就是个幌子,这些年来除去店租和人力,反倒亏了几千两银子。”
听到毕忆潇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直吓得在场众人都瞪大了眼,想不到这位“女财神”发家的背后,竟是这样的致富经历。再转念一想,这位毕二小姐还不到三十岁年纪,居然便已有了如之此身家,当真有些耸人听闻。
就连“谢贻香”也被吓了一跳,兀自叹道:“佩服!佩服!从正经生意到黑吃黑,再到诈骗,到最后贩卖信仰,毕二小姐的敛财方式,的确令人大开眼界。相比起来,连我都还差了你两个境界!”
那毕忆潇也不理会“谢贻香”,只是向身旁的毕长啸冷笑道:“所以毕府能有今日,靠的全是我的本事。你毕长啸充其量不过是站在台前的一个小丑,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于我?”
那毕长啸已然是彻底无语,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正乖乖聆听着自己妹妹的教诲。而在场众人皆已被毕忆潇的言语所震慑,心中都有些发怵,竟无一人敢去质问于她。“谢贻香”当即沉吟半响,忽然嘿嘿一笑,说道:“有趣得紧,原来毕四小姐的疯病,竟是遗传于自己的母亲?”说罢,她又再次向那“毕忆湘”问道:“云长,你说钱财都在你姐姐那里,可是她分明又是你的姑母。你将钱财交给她,你的母亲可曾知晓?”
那“毕忆湘”方才被“谢贻香”绕晕之后,一直都是神不守舍。此时听到这话,仿佛终于恍然大悟过来,沉声喝道:“不错!毕忆潇到底只是毕忆湘的姐姐,哪值得关某信任?我之所以将钱财交托于她,乃是母亲大人之意。”
“谢贻香”当即追问道:“母亲大人?你是说毕忆湘的母亲,也便是昔日毕大将军的夫人?她岂非早在多年前便已过世了?”
却听“毕忆湘”沉声喝道:“胡说八道,母亲大人当然还在人世!”181
65 患疯病诈死偷生()
话音落处,所有人都是惊骇万分。毕无宗的夫人早在多年前便已过世,这是在场众人都知道的事;先前谢贻香问起,毕忆潇还曾解释过,说家母过世时并未大张旗鼓地办丧事,但是也向朝廷递交了讣闻,从而坐实了毕夫人过世这一事实。可如今“毕忆湘”为何却说她的母亲还在人世?而且听她的言眼下之意,这些年来她假冒关公四处杀人劫财,除了有毕忆潇在幕后主使,似乎这位“已故”的毕夫人也参与在了其中。
那毕忆潇刚刚才讲诉完自己的发家经历,正是春风得意、趾高气扬的时候,不料“谢贻香”忽然从“毕忆湘”嘴里套出这番话,顿时让她脸色大变,连忙厉声喝道:“住口!休要胡言乱语!母亲早就已经过世了!”
那“毕忆湘”似乎对毕忆潇甚是信服,听她这么一说,不禁重新迷茫起来,喃喃说道:“母亲早已过世?那……那这些年来……不对,那确然便是我的生母……也不对,我乃关羽关云长,那位老夫人不过是毕忆湘的母亲,又怎会是关某的母亲?”
眼见那“毕忆湘”又重新陷入混乱,一时也无人去理会她。众人心中不禁愈发感到怀疑,这“毕忆湘”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但她将自己臆想成关公,自然要一言九鼎;而且她眼下又将“谢贻香”认作了诸葛孔明,面对“军师”的问话,当然不会说谎骗人。她说毕夫人如今还在人世,恐怕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毕长啸显然又不知道此中详情,一脸茫然地问道:“母亲……她……她没死?”话一出口,他又想起自己当年犯下的荒唐事,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不知是什么滋味。旁边的毕长鸣虽然并非毕夫人的亲生儿子,但自幼便从唐门换进毕府,和毕夫人的感情倒是不浅,当下也开口问道:“二姐,忆湘这话可是真的?母亲当真还在人世?可是……可是当年明明是我们亲手将母亲下葬的……”
那毕忆潇是何等精明之人,心知此事到底瞒不住了,索性便来个否认到底,任凭众人如何追问,她也是摇头不答。“谢贻香”在旁察言观色,不知不觉中又抽完了一锅旱烟,眼见毕忆潇还是不开口,竟是想要死磕到底,她便转身望向那“泰山神医”欧阳茶,笑问道:“如此说来,欧阳先生此番前来毕府,其实是要替毕夫人诊治了?”
要说那欧阳茶的脾气本就不小,先前又被“谢贻香”抢去旱烟,本是不愿再理会她,谁知“谢贻香”的这句话却是一阵见血,径直捅破了他心底的秘密。欧阳茶惊惶之下,不禁脸色大变,指着“谢贻香”脱口说道:“你……你……”
“谢贻香”看到他这副形貌,心知自己猜得不错,当下根本就不必听他的回答,径直说道:“俗话说‘东遇神针,西逢谪仙,太医问诊,阎王难当’,世人皆知‘泰山神针’不但医术极高,架子也是极大。若是寻常人家前来求医,能够得到欧阳先生门下弟子的问诊,已然是天大的荣幸,更别说得见欧阳先生的尊容了。”
说着,她望向毕家三公子毕长鸣,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