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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理会其它的事。先竞月便客套两军,起身准备告辞,却不料那李刘氏忽然问道:“卑职前些日子收到左卫军高统领的指令,说江南一带发生叛乱,四境之内牵一发而动全身,令属下好生监察玉门关的动静;倘若陆元破稍有异动,便要立即禀告。统办大人既然是从中原前来,不知是否知道这江南叛乱的情况?”
先竞月不禁一愣,回想起上午陆将军的一番话语,原来竟是江南发生了叛乱,所以玉门关的众将领才会在营帐中推演沙盘,以做未雨绸缪之举。只是想不通如今天下太平,江南这场叛乱又是从何而来?
那李刘氏见他不说话,便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卑职本是杭州萧山人氏,被派遣到玉门关已有六年之久,听到这个消息,难免动了思乡之情,恨不得插上翅膀,就此回到江南。唉,似玉门关这等鬼地方,明明已经入秋,却如何还是这般酷热?”说着,她便漫不经心地将裙摆撩起,露出一双光滑如缎的小腿,向先竞月笑道:“统办大人若是还有其它需求,只管吩咐便是,卑职无有不从。”
先竞月顿觉耳根发烫,再不敢停留片刻,连忙起身告辞,只说他日再来拜访。回客栈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李刘氏所谓的“江南叛乱”,不料自己这一路从龙洞山毕府到嘉州府峨眉山,再从兰州城到玉门关,算来已有两个多月的光景,居然错过了这等大事。
待到傍晚时分,谢贻香也从陆将军那边回来,说陆将军已经答应下来,派周师爷带领军士搜捕宁萃的下落,但商不弃却一夜未归,也不知去了哪里查案。两人又商议江南叛乱一事,谢贻香也是一头雾水,想不通这场叛乱的来由,最后只得各自回房歇息,只等后天晚上“阴山堂”的赶尸队伍。
却不料第二天凌晨,那陆将军麾下的幕僚周师爷突然来访,说已经有了宁萃的下落。
06 传刀功()
原来玉门关在陆将军的治理下,盘查极为严厉,但凡是出入玉门关者,都需凭身份文牒记录在案。周师爷奉命去查宁萃的下落,竟然在两天前出玉门关的记录上看到这个名字,也就比谢贻香等人早到一天。再盘问守城的军士,对这个宁萃的印象也是颇深,乃是一个容貌甚美的汉人女子,约莫二十多岁年纪,独自雇了一辆马车出关。由于守关的将士常年驻守在这荒僻之地,骤然见到如此漂亮的汉人女子,而且还是孤身一人,免不得出言轻薄几句,以此起哄。不过最后却也没将那女子怎样,还是任由她出玉门关而去了。
听到周师爷的讲诉,谢贻香连忙询问那些军士可还安好,周师爷不禁莫名其妙,说道:“自然安好。”谢贻香和先竞月这才松了口气,对望一眼,都默不作声。自从前些日子见到被宁萃屠尽的丐帮兰州分舵,两人虽是不以为然,但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丝敬佩。以宁萃的本事,本可令那些出言轻薄的军士吃点苦头,但她却轻易将他们放过,看来这“撕脸魔”虽然心狠手辣,倒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可是如此一来,宁萃既已出了玉门关,也便意味着不再参与此间的“玉门走尸”一案,多半是去了西北面的天山,在她留下的最后一个案子“天山坠龙”那里等候。恰好就在这时,那商不弃也终于回来,听周师爷说起宁萃的行踪,当即便要前去追赶。
谢贻香急忙劝阻,说宁萃早在两天前便已离去,未必追敢得上。商不弃不禁冷笑:“我和那丫头打过多次交道,知道她素有洁癖,闻不得畜生身上的气味,所以决计不会骑马,更不会改乘骆驼。她既然是雇马车前行,我们只需备六匹快马交替狂奔,不出三日,应该可以在官道上将她截住!”谢贻香却还是不同意,说宁萃一向神出鬼没,担心她的登记出关之举是在故布疑阵,若是就此放弃“玉门走尸”一案,只怕宁萃再不肯现身相见。
商不弃见谢贻香执意不肯追赶,心知单凭自己一人,即便能够追上宁萃,也是抓她不住,只好暗骂几声,就此作罢。谢贻香又向他询问“玉门走尸”一案的调查结果,商不弃冷哼一声,说道:“这桩案子倒不难破,更算不上是什么奇案,甚至远不及先前的两桩案子。经过我这一夜的调查,‘阴山堂’暗地里的勾当我已了然于胸,但那所谓的‘赶尸之术’,却还有些不明白,需等明晚亲眼见到方可判断。也便是说,眼下我已有了此案的结论,但作案过程却还不清楚。”
听到这话,谢贻香连忙追问,商不弃本不愿说,但见到旁边一脸冰冷的先竞月,最后只得丢下一句话,说道:“说到底还是那‘利润’二字罢了,‘阴山堂’之所以如此装神弄鬼,还不是为了夹带走私。所谓‘玉门走尸’,其实却是‘玉门走私’。”说罢,他再不理会两人,孤身回屋歇息。
话说商不弃平日里自称是“古往今来第一神捕”,虽然有些夸大,但经过此番接触,这位北平神捕确实有些真本事,其判断更是从未出过什么差错。眼下他既已断言“阴山堂”的目的是夹带走私,那想必不会有错,却不知他究竟查到了些什么。那周师爷连忙便向谢贻香和先竞月告别,赶回军营向陆将军禀告,又和两人约定,明晚一更时分在玉门关的城楼上相见。
于是谢贻香和先竞月二人也不多想,便在玉门关城墙后的街道上闲逛一番。回到客栈后,两人实在百无聊赖,只得探讨武学。谢贻香便将自己在言思道指引下悟出的“融香决”与师兄探讨,希望可以相互映证,让双方都能受益。不料先竞月自从悟出“杀气御刀”这一境界后,便再也没学过其他武功,就连以前师父刀王传授的几套刀法都已弃之不用,只是将那招“独劈华山”翻来覆去地练习,从而打磨到至极。所以谢贻香“融香决”的道理,在他这里却是毫无用处。。
然而对谢贻香而言,“融香决”的真谛则是要将各路武学之长融合在一起,尽数化为己用,所以武功学得越多越好。话说当年刀王传授谢贻香刀法时,担心她一个小姑娘贪多嚼不烂,所以只传授了她“乱刀”和“离刀”这两套最为精妙的刀法。试问刀王既然能被称作刀王,所会的刀法何止数十套,只是并未传授给她罢了。于是先竞月便将自己以前所学的“突斩十八式”、“星火刀法”、“八门生死刀”和“辟天三刀”这四套刀法尽数传授给谢贻香。
由于这四套刀法皆是由刀王所创,所以和谢贻香之前所学同出一路,甚至可以说是“乱刀”和“离刀”的入门刀法,先竞月一边教,谢贻香一边学,进展倒是极快。待到谢贻香学完这四套刀法,再闭目沉思了一顿饭的工夫,终于融会贯通,以“融香决”的妙谛海纳百川,将所有招式融为一体。再看屋外,却已是第二日的下午,竟是两人这一番探讨废寝忘食,居然花去了十几个时辰。
谢贻香又想起自己身上还有海一粟当日赠送的水镜宝鉴录,自己这些日子也曾翻阅过几次,却因为静不下心来,一看到书上的字便觉得头晕脑胀。她正想向师兄请教这门功夫,不料客栈的老板娘突然来敲门,说陆将军的幕僚周师爷求见。
两人连忙收拾一番,一同从屋里出来。那老板娘见这对年轻男女居然在房中待了一天一夜,而且神情都有些疲惫,显然是一直没睡觉,不禁暗自咋舌。两人来到楼下,却见商不弃已经在和那周师爷闲聊,却是陆将军听说商不弃已经堪破“阴山堂”的用意,乃是为了夹带走私,所以极为重视,让周师爷提前请三人去玉门关的城墙上相见。
话说这玉门关的城墙连绵数里,高约二十丈,厚约十丈,不同于寻常城墙,这玉门关的城墙当中竟是实心,乃是由一块块岩石堆砌而成,再以三合土填缝。所以纵然是遭遇火炮轰击,也只能伤及皮毛。三人随周师爷一路踏上城墙,才发现靠近城门处的左右城墙,居然是往外凸出一块,伸出十多丈距离,约莫有三丈宽,从而将在城门之处形成一个“凹”字形貌;可想而知,若有敌人强行攻打玉门关城门,便会处于这个“凹”字的缺口处,同时面对左、右、前三方的箭石。
那陆将军早已在城墙上等候,叫人摆了一桌子饭菜,席上还有昨日见过的另一名幕僚吕师爷;除此之外,另外还有五十名亲军守卫在旁。那吕师爷连忙招呼众人入座,说道:“实在抱歉得紧,依照玉门关军令,除了除夕、元宵、清明、端午、重阳和冬至这六天,军中禁止饮酒,所以也没有酒水可以招待诸位。”三人连忙说道:“我等本不饮酒。”
于是六人便在城墙上边吃边聊,席间陆将军向商不弃询问“阴山堂”夹带走私的详情,商不弃却要故弄玄虚,说道:“不过是商某人的胡乱猜测罢了,做不得数。有道是捉贼拿赃,‘阴山堂’的道士是否夹带走私,今夜便可查个清楚,当场抓他们一个人赃俱获。”
07 走尸夜()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沉下来,玉门关外的旷野早已空无一人,和天空融为一体,一同没入黑暗。玉门关内的十几里军营里,却有灯火光片片亮起,映照着一缕缕升起的炊烟,显是军士们正在埋锅造饭。而城墙后的街道上,也是一番车水马龙的热闹场景,还有一阵幽怨的笛声从街道中传来,依稀是江南水乡的曲调。
谢贻香自城墙上举目望去,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人妇女,正坐在自家店门口拨弄横笛,引得不少人围观。谢贻香虽然不懂音律,却也隐隐可以体会到笛声中的思乡之情,不禁也有些思念秦淮河、乌衣巷的风貌;再看身旁众人,也是皆有同感。正是: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待到天色黑尽,街道上的人事皆已散去,夜空中却无星月亮起,显然是个黑沉沉的暗夜。城墙上的众人等候至今,都已有些疲倦,便靠在城墙的箭垛上歇息。谢贻香和先竞月一夜未睡,顷刻间便睡着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那吕师爷低声说道:“赶尸的队伍来了!”
众人顿时惊醒,一同往玉门关外望去。只见黑暗中隐约可见一队身穿白衣之人,约莫有十几个,正沿着黑夜中的官道向玉门关徒步走来,此时离城门还有数里之遥。
只听那周师爷说道:“依照‘阴山堂’这个月递交的名单,这次负责赶尸的是幽煌和幽灿两位道长,乃是‘阴山堂’堂主幽冥道长的师弟。”谢贻香在城墙上以她那“穷千里”的神通望去,果然发现数里之外的这支队伍前后,各有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人压阵,手里还分别持有一豆碧绿色的油灯。由于隔得太远,即便是她那“穷千里”的神通,也看不清这一行人的身形样貌。
话说这玉门关乃是西北三道防线之首,自陆将军驻守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容不得半点纰漏。所以但凡出入玉门关之人,除了要凭身份文牒记录在案,而且只能在白日里的辰时到申时这五个时辰内方可通行,夜间则严禁一切出入。至于“阴山堂”每个月的这支赶尸队伍,一来当地百姓都说“阴山堂”替他们寻回亲友的尸体,乃是大善之举;二来他当年也曾带兵查验过,不仅没查出什么可疑之处,还落得一场大病。所以陆将军才给他们行了个方便,破例在夜间放行。
当下周师爷便吩咐军士打开玉门关城门,好让赶尸队伍入关。那些军士推开城门后,便顺手熄灭了城门一带的灯笼,然后全都躲到城墙上来。谢贻香见状,不禁问道:“难道下面竟不留一个军士?为何还要熄灭灯火?”那陆将军回答道:“‘阴山堂’的道士曾叮嘱过他们,说赶尸队伍最忌阳气,一不留神便会冲撞鬼神,所以要熄灭灯火。而且末将当年也曾吃过苦头,所以每个月的赶尸之夜,无论是此间驻军还是当地的百姓,全部都是避之不及。”
就在众人说话之间,玉门关外的那支队伍也渐渐来得近了。由于这玉门关的城墙高达二十来丈,又是无星无月之夜,只能勉强看清队伍最前面的那个灰袍道士,在他手中碧绿色的油灯照耀下,乃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道士,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在做法。而在他后面,合计共有一十二个白衣人,相互间靠得甚近,几乎是前胸贴着后背,黑夜中也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只能看到身上所穿的白衣。
再看这些白衣人的行走姿态,更是无比怪异。要知道常人行走时,双臂通常会随着步伐摆动,抬左脚出右手、抬右脚出左手,可谓天性使然。可是这些白衣人在行走时,两条手臂却是垂在两侧一动不动,而且不像是刻意为之。除此之外,他们的步伐更是古怪,两条腿虽然在迈步踏出,却显得毫无力道,就仿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