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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在了,这些军士和百姓往后还要靠大人照料,你若是不吃东西……”话刚说到这里,她忽觉胸中沉闷,差点喘不上气,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一时间先竞月和李刘氏两人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变,显而易见,就连李刘氏也感染上了瘟疫,却不知是因为这一路照看那些瘟疫病人还是早在玉门关里便已感染。先竞月忍不住问道:“你……你……”话到嘴边,又不知应当如何开口。
李刘氏眼眶一热,手中那张大饼不禁掉落在地,凄然说道:“卑职不过是贱命一条,即便是要死在这里,也是命中注定,算不了什么。只是……咳咳……只是卑职对不住大人,要是早知道自己也染上了这该死的瘟疫,那夜说什么也不会惊扰大人歇息,恐怕……恐怕……”
她并未将话说完,先竞月已明白了她的意思。既然李刘氏身上也有瘟疫,那么在击退贼匪的当夜,李刘氏曾和自己有过一番贴身亲热,十有八九也将自己给感染了。
话说先竞月当年拜入刀王门下学艺时,师父便曾多次告诫,说习武之人闯荡江湖,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到头来没几个人能够善终。所以对先竞月而言,早已将生死看得淡了,正如李刘氏说的,倘若自己注定要死在玉门关这场瘟疫之中,那也是命数使然,怨不得旁人。他怕李刘氏心中愧疚,连忙转开头去,望着嘉峪关城墙下的这些军士和百姓,淡淡地说道:“与你无关。只是照此看来,嘉峪关的驻军不肯让我们入关,倒也是明智之举。我们这些从玉门关回来的人,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25 临死()
在接下来的数日里,正如先竞月所料,此番从玉门关出来的这支队伍,所有人都已感染上了糯米中携带的瘟疫,在这几日里相继开始发作;若是追本溯源,由头便是最先病发的那个妇人。而所有人当中最后一个病发的,便是先竞月自己。
原本以先竞月的修为,即便做不到百病不染,也不该惧怕类似瘟疫的感染,但如今的他已在湖广一役内力尽失,一身根骨也随之大打折扣,甚至还不及普通人强壮。既然已被瘟疫感染,若是一直没有对症药物的医治,恐怕也只能同其他人一样坐以待毙。
而那李刘氏自己也成了瘟疫患者,自然再无法去照料旁人。她要比先竞月早发作几天,病情也要更严重些,就连睡梦里也忍不住咳嗽,直疼得撕心裂肺。要说这妇人虽然行为不检,但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眼见她病成这副模样,再回想起这一路上她对自己的照顾,先竞月也不禁黯然神伤,这几天一直都留在她身旁照料。
幸好几天前周师爷那悲壮的一死,到底还是触动了嘉峪关城墙上的守城军士,虽然始终不肯放众人入关,但这些日子里时不时会用吊斗送来一些干粮和清水。后来看到城墙下众人尽数病倒,守城军士一致认定是被传闻中的“僵尸”所感染,对先前传出的谣言更是深信不疑。然而他们惊骇之余,难免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在给众人送来食物的同时,又在吊斗里放了些医治风寒的寻常草药。而城墙下的这一行人皆不通医理,也不知这些药材是否对症,只得用铁锅煎做一大锅,每人分食一碗,却并没有什么效果。
想不到这一路竟是如此艰难重重,先是被贼匪设伏突袭,随后又被拒于嘉峪关城门之外,到如今因为周师爷之死,终于令守城军士良心发现,相继送来了水粮,一行人却又被瘟疫击溃。看来这一场劫数果然是命中注定,到底躲不过去。既然落到这般地步,众人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人理会先前周师爷让嘉峪关驻军帮忙筹备的粮食和药材。就算嘉峪关驻军此刻将这批粮食和药材送来,众人也无力运送回玉门关了。
而先竞月在这些日子里,其实曾动过好几次杀念,想要一举攻入眼前这座嘉峪关,以此来作为发泄。但是静下心来细想,终于还是打消了这一念头。要说无论是玉门关驻军还是此行众人,之所以落得今天这个下场,罪魁祸首乃是在幕后设局的神火教又或者是那个言思道,而嘉峪关驻军的袖手旁观,其实也是自保罢了,担心传闻中的“僵尸”会进到嘉峪关,从而感染整个西北,所以也不能仅凭“见死不救”这四个字便给嘉峪关驻军定下死罪。而且先竞月毕竟是朝廷亲军都尉府的统办,倘若当真做出攻城之举,那可是株连九族的谋逆反叛之罪,一旦出手,便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更何况面对眼前这十来丈高低的嘉峪关城墙,先竞月纵是内力仍在,此刻也并未被瘟疫感染,仅凭他孤身一人,也未必上得了这嘉峪关的城墙;只怕还没上到一半,便已被守城军士给乱箭射死了。再回想起太元观当年谋反,曾煽动大批难民夜袭金陵,还是由自己的师妹谢贻香和庄浩明二人拼死守城,这才平息了当夜的难民之乱,想不到短短两年时间,攻守之势便已彻底转变,到如今在这西北的嘉峪关前,自己反倒成了城门前聚众闹事的难民,当真是天道不测,造化弄人。
转眼又是两天过去,天气愈发变得寒冷起来,这嘉峪关地处山谷之中,冷风更是一个劲地从北面刮来,令人彻骨生寒。患病的众人躲在嘉峪关城墙前的城壕里安身,再加上又是缺衣少食,最先感染瘟疫的那名妇人终于熬不住了,兀自猛咳一阵,大口大口的鲜血便随着她的咳嗽涌出,继而双眼翻白,当场气绝身亡。
见到这一幕,不少人心中仅有的一丝侥幸已是荡然无存。先前在玉门关的时候,感染瘟疫的患者虽然缺少对症的药材,但有随军郎中用其他药材医治,也还能苟延残喘,勉强控制住病情。可如今露宿在这嘉峪关的城壕之中,又是天寒地冻的荒漠冬季,被这瘟疫感染上,便只能坐以待毙。如此一来,不少军士和百姓都是万念俱灰,到最后就连城墙上守城军士送下来的水粮也没多少人去拿。
先竞月心中更是悲愤到了极点,照这般局面来看,只怕不出十天,城墙下面这所有人便会尽数丧命,就连自己也不例外。而身旁李刘氏的病情也愈发严重,咳出的痰里已渐渐出现了不少血丝,眼见自己曾照料过的那个妇人终究被瘟疫夺去性命,她不由地长叹一声,泪如雨下。既然已经是死到临头,自然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当下李刘氏便使出浑身力气,努力躺进身旁先竞月的怀中,吃力地说道:“大人事到如今,卑职卑职也不害臊了。我这一生睡过不少男人,但是像你这样的,却还是头一回遇到我也说不出你和那些男人有什么不同,但心里偏偏就是这么认定的记得那天刮的还是秋风,整个玉门关闷热得紧,你第一次来街道上的杂货铺找我,身上的衣衫是那么的白净,脸上的神情是那么的骄傲,我我从那时候起,便想和你睡上一回”
这番话先竞月直听得目瞪口呆,但是看李刘氏病成这样,又不忍将她推开,只得沉默不语。李刘氏继续说道:“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你,能够留在你的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虽然你待我并不算好,甚至打心里还很讨厌我,却从没想过要来害我,又或者是像别的男人一样一样利用我”
说着,她的手已在先竞月身上最敏感的地方轻轻抚摸起来,嘴里喃喃说道:“眼下我就要死了在我临死之前,还望还望大人了我这个心愿,让卑职好生伺候你一回卑职也便死而无憾了。”
先竞月被瘟疫感染,也是胸中淤堵,时不时咳嗽不止,但此时被李刘氏这一抚摸,也不禁浑身发烫,面红耳赤。想不到这李刘氏都已病成这样,却依然死性不改,到死还想着男欢女爱之事。然而此情此景,先竞月也不忍喝斥于她,连忙将她的手抓住,说道:“那夜在玉门关城墙上,曾听过你的笛声。我想再听听。”
26 杀戮()
李刘氏顿时一愣,说道:“笛声……不过只是寄一时之情罢了。自从跟在大人身旁,好久都没吹奏过了。”话虽如此,她还是从怀里吃力地找出她那支玉笛,放到唇边轻轻吹响。谁知一曲江南水乡的调子才刚吹了几个音,她又是一阵猛咳,点点鲜血随之溅落在玉笛的吹孔附近,令人触目惊心。
先竞月心中微痛,他让李刘氏吹笛只是托词罢了,倒不是真想听她的笛声,而是让她别再对自己动手动脚。眼见李刘氏这副模样,他连忙夺过玉笛,重新放回李刘氏的怀里,叫她好生歇息。谁知附近军士听到李刘氏吹奏出的这几个音调,一时间尽起思乡之情,有不少人都在暗自垂泪。随后便有军士低声吟唱道:“塞上长风,笛声清冷。大漠落日,残月当空。日夜听驼铃,随梦入故里……”
唱到这里,已有不少军士齐声附和,一同继续唱道:“手中三尺青锋,枕边六封家书。定斩敌将首级,看罢泪涕凋零。报朝廷!谁人听?”唱到最后,十几个军士相继从城壕里站了出来,脸上神色悲愤不已,径直向眼前嘉峪关的城墙反复高唱着最后一句:“报朝廷,谁人听?报朝廷,谁人听?”
忽然间只听一名军士大声喝道:“没有被敌人杀死,却要被自己的同袍逼死!没有战死在沙场上,却要病死在这嘉峪关城门前!这究竟是什么道理?”说罢,这名军士再也按捺不住,当即手持关刀冲上前去,奋力劈砍嘉峪关的城门。后面的其他军士见状,也有好几人被他鼓动,相继举着关刀上前,朝嘉峪关的城门发疯似地乱砍。
要知道这嘉峪关的城门乃是将铁木沿着年轮剥开,压成一整张木板,再由十来张这样的木板拼合而成,其坚硬丝毫不输给铁石。几名军士这一番乱砍,不过是在城门上留下几道刀痕,刮落了一些红漆而已。眼见他们这般举动,城墙上立刻传来守城军士的喝止声,但这几个军士激愤之下,神智已近乎癫狂,哪里还听得进去?
那王参将急忙上前去劝阻,一边咳嗽一边说道:“赶紧给我住手!咳咳……玉门关的将士们还指望我们把粮食和药材带回去……咳咳,你们要是再闹下去……”他话还没说完,城墙上已稀稀落落地射下十几支羽箭示警,当中一支羽箭不幸瞄得准了,正好射中一个正在劈砍城门的军士,顿时令他杀性大发,猛然转过身来,一刀便将王参将的脑袋斩落下来。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一时间嘉峪关城墙上下的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那几个劈砍城门的军士更是面色惨白,随即大声喝道:“反正都是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更有人厉声喝道:“杀不了城墙上这群缩头乌龟,便杀躲在城壕里不敢出来的那些废物!”说罢,竟然举起关刀冲了回来,向城壕里的众人乱砍。而城壕里的其他军士也同样是死到临头,谁心里又不是憋着一口恶气?眼见有人起了杀心,顿时涨红了眼,纷纷举起关刀胡乱砍杀。顷刻间只见血肉横飞,场面惨不忍睹。
先竞月连忙将怀中的李刘氏抱到一旁,手持偃月刀跳出城壕,向混战中的众军士厉声喝道:“住手!”同时将浑身的杀气弥漫出去,想要以此震摄众军士。谁知这些军士早已抱着必死之心,心中哪里还有丝毫恐惧?察觉到先竞月的杀气袭来,非但丝毫不惧,反而越杀越狠。
眼见一名军士接连砍死两个百姓,先竞月再无法坐视不理,当即挥出手中偃月刀,将那名军士斩杀当场。如此一来,便等于是先竞月也加入了这一场临死前的厮杀,立刻便有军士向他冲来,高呼道:“我等拼死保家卫国,居然还要被亲军都尉府怀疑,一个个全都该杀!”先竞月心中虽然也是无比激愤,但到底还存有理智,不愿胡乱杀人,见到众军士的关刀劈来,连忙侧身躲避。
却不料就在这时,嘉峪关城墙上突然降下两个吊斗,而城墙下的众人已然杀红了眼,还以为又是守城军士送来的食物,一时也无人理会。然而这一回降下的两个吊斗里面,却分别站立着两个活生生的人,左边吊斗里是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约莫三十多岁年纪,以金冠束发,绣着两撇小胡子;右边吊斗里则是一个鹰钩鼻子的胡人老头,蜷缩在一身青绿色的斗篷当中。
待到这两个吊斗从城墙上降落到一半的时候,右边吊斗里的胡人老头便将双手一挥,洒出大片淡蓝色粉末,被苍劲的北风一吹,尽数落在他身后的嘉峪关城墙上,随即便往城墙下弥漫开来。没过多久,城壕内外厮杀的军士忽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转眼间便觉四肢酸软,相继瘫倒在地。
眼见众军士纷纷倒地,先竞月的武功纯属精神一道,虽然也感到头晕眼花,却还能勉强支持,这才发现从嘉峪关城墙上下来了两个人。再定睛一看,这两个人居然是自己认识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