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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月贻香-第3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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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先竞月当日在湖广身受重伤,机缘巧合之下被墨家的“蔷薇刺”和“天针锁命”冰台联手封印了浑身经脉,从此再不必担心杀气的反噬。所以他眼下劈出的这一刀,竟是朝脚下的大地出招,将杀气毫无保留地灌注进了大地之中。一时间但见四下尘灰激荡而起,附近的军士只觉脚下的地面微微一震,就仿佛是突如其来的地动,当场摔倒了二三十人。而先竞月已趁机调动起身体的爆发力,施展轻功冲出众军士的包围,也踏上了通往城头的石梯。

    吕师爷虽已毙命,但他带来的那队弓箭手倒是尽忠职守,急忙放箭射向追赶先竞月和李刘氏的染病军士,掩护两人沿石梯往城墙上而来。然而城墙下的这些染病军士如今已是死路一条,既已生出哗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的性命彻底豁出去了,居然迎着射落的羽箭拼死踏上石梯,紧跟在先竞月和李刘氏的身后往城墙上冲来。顷刻之间,冲在前面的军士纷纷中箭倒下,但后面的军士却是毫无退意,就这么踩着前面军士的尸体继续沿石梯而上。

    要知道通往城墙顶上的这一处石梯,宽窄能够容得下三四个人并排而行,乃是由两道倾斜的石梯拼接而成,在中间形成一处折返的平台,弓箭手们此时正是在这个折返的平台处往下射箭。待到先竞月和李刘氏上到石梯中间的平台,那些染病的军士也随之一拥而上,离平台不过七八阶石梯,如此近的距离,仅凭弓箭手们射出的羽箭,根本无法阻挡他们。

    幸好城墙上及时下来一队重甲军士,个个手持一丈多长的长矛,在平台处列阵以待,从而将弓箭手们保护在身后。面对这些手持长矛的重甲军士,冲上来的染病军士竟是毫不理会,继续举着关刀猛攻,重甲军士也不手下留情,挺起长矛便是一阵乱刺。一时间但见鲜血乱溅,这队重甲军士手中的长矛,就好比是一堵布满尖刺的墙,将这些染病军士全部挡在平台前的石梯上,被后面涌上来的人群一挤,纷纷被挤出石梯之外,径直掉落到了城墙下面。

    却不料这些染病军士杀心一起,早已丧失了理智,眼见攻不破重甲军士的长矛,到后来索性便用自己的身子直接撞向刺来的长矛。当中一名染病军士被两支长矛同时刺中,仍然奋力向前扑去,让长矛穿透自己的胸腹,径直扑到重甲军士的面前,继而张嘴一喷,吐了好几个重甲军士一脸的鲜血。

    话说陆将军之所以要将这些染病的军士拦在城墙下,便是担心被他们身上的瘟疫感染,城墙上的众军士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此时那几个重甲军士被染病军士的鲜血喷到,就连嘴里也不慎沾上了几滴,顿时惊慌失措,旁边的重甲军士见状,也纷纷往后躲避。如此一来,这一队重甲军士的阵脚已是大乱,再无法抵挡石梯上这些前仆后继的染病军士,终于被他们冲破防线,连同身后的那队弓箭手一起被挤出平台,掉落到城墙了下面;当中有人侥幸没被摔死,转眼间也被城墙下的其他染病军士乱刀砍死。

    而先竞月和李刘氏此时已沿着石梯回到城墙上,却并未见到陆将军的身影。而城墙上的众军士担心被瘟疫感染,全都往石梯的入口处聚拢,说什么也要将这些染病军士拦在城墙下。先竞月心中悲愤,若是外敌来犯,他定然会下场厮杀一番,即便不能取胜,也能拼死斩杀数十人,可是眼下面对的“敌人”,却是由这些染病军士引发哗变,这些军士虽已彻底失控,但到底也是驻守在这玉门关的汉人将士,自己又怎能向他们狠下杀手?

    当下先竞月便招呼李刘氏沿城墙往北面而去,打算找陆将军商量对策。谁知刚行出十几步,才发现五百步开外的北面城墙内侧,分明还建有一条通往城墙顶上的斜坡,乃是将各类守城器械运送到城墙上的通道,此时也有上千名染病军士沿着那条斜坡往城墙上攻来,拼着被砍上两刀、被刺上几矛,也要将自己的鲜血洒向守城的军士,看这架势,只怕顷刻间便要攻上城墙。

    要知道这玉门关的驻军对外号称是十万,实则只有三四万人,除去染病而亡的和私自逃离的,如今剩下的军士不过一万五六,当中更有大半已被瘟疫感染。此刻朝城墙上攻来的这些染病军士,合计约有七八千人,另外还有两三千人则择留在营帐里等死。相比起来,被陆将军带到城墙上躲避的这些未染病军士,总共才三千人不到,面对这七八千个染病军士拼死冲上城墙,就好比是在抵御攻城的敌军。不同的是这些“敌军”竟是从玉门关城墙的内侧来攻,不仅可以凭借通往城墙上的各处石梯和斜坡,而且个个都不怕死,城墙上的军士虽然奋力守御,又哪里抵挡的住?

    不过片刻工夫,这些染病军士便已突破了守城军士的防御,相继踏上城墙大开杀戒,整个玉门关的城墙上顿时沦为一片炼狱。嘶吼声、哀嚎声、惨叫声夹杂在一起,当中还有长矛刺进身体的声音、关刀砍中骨头的声音和尸体摔落城墙的声音;而众军士流出的鲜血,几乎将玉门关城门一带的城墙内侧尽数染红。眼见这些染病军士个个面容憔悴,两只眼睛里却是凶光毕露,其目光就仿佛是荒漠里的恶狼,又好比是沼泽里的毒蛇,当中有不少人浑身是伤,伤口处的鲜血还在汩汩往外流出,却依然上前奋力厮杀,最后甚是连兵刃也懒得用了,径直扑向城墙上的这些军士,用脑袋猛撞、用牙齿撕咬,其形貌举止,倒是像极了之前出现在玉门关的那些活尸,一样的毫无理智,一样的嗜血好杀。

    再回想起陆将军当时的话,说活尸并不可怕,瘟疫也算不得什么,真正可怕的其实是人心。事到如今,无论是城墙下的染病军士,又或者是城墙上的未染病军士,都已经被逼上了绝境。双方杀到后来,再也分不清哪些是攻城的一方,哪些又是守城的一方,所有军士的身上本就穿着一模一样的汉军铠甲,上面都印着玉门关驻军的徽记,谁都分不清谁是谁,只能见人就杀,毫不留情。

38 入魔() 
    眼见城墙上这一幕血流成河的局面,先竞月悲愤之下,只觉心中杀机涌动,恨不得拔刀乱杀一通,却到底不愿对这些军士痛下杀手,只得护着李刘氏退到城墙边上。

    话说这玉门关靠近城门处的左右城墙,乃是各自往外凸起一块,伸出十多丈距离,约莫有三丈宽,从而在城门处形成一个“凹”字,若是有外敌来攻,便会陷入城门口的这个“凹”字当中,同时承受三面城墙上的攻势。当下先竞月便带着李刘氏躲进这个“凹”字左边的凸起处,手持偃月刀堵在这段向外衍生出去的城墙入口。若是有军士过来厮杀,先竞月便出刀断其手足。

    如此坚守了小半个时辰,到后来越来越多的军士向他这里涌来,仅有的一丝理智也已在杀戮中尽数丧失,甚至将整个身子往先竞月的偃月刀上扑来。先竞月无计可施,只得且战且退,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便和李刘氏退进了这段十几丈长的城墙深处,再往后退,便要到头了。

    先竞月心中焦急,眼见不少军士的尸体被推落到玉门关的城墙外边,摔得七零八落,更有几个军士在厮杀中发了疯,居然径直往城墙外跳落下去,当场摔成了一滩肉泥,不禁望了望身旁这二十多丈高的玉门关城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如今身后既然没有了退路,自己又不愿出刀杀人,那便只能冒险一试,看看能不能平安跳落到玉门关的城墙外边,以此躲避城墙上混战的众军士。当下先竞月便朝身后的李刘氏沉声喝道:“抱紧我的腰身,我们跳下去!”

    话音落处,身后的李刘氏已上前将他紧紧抱住,却将脸贴到先竞月背上轻轻摩擦,柔声说道:“不必逃了,卑职能和大人死在这里,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要是像那些军士一般摔个稀烂,未免死得太难看了一些。”先竞月不料这妇人到了生死关头,居然还要来和自己缠绵,直气得七窍生烟,喝道:“胡说什么?这城墙还摔不死你我!”却听身后的李刘氏又说道:“就算可以活着跳下城墙,最后也是死路一条。与其落在那些胡人军士手里,倒不如死在汉军的刀下。”

    先竞月蓦然一怔,百忙之中回头去看,这才发现身后玉门关外的远方荒漠之中,就仿佛是有一大片黑压压的潮水汹涌而来,激荡起漫天的尘灰;再仔细一看,那哪里是什么潮水?分明是千军万马发起了冲锋,正直奔玉门关方向而来,离此已不过十多里之遥。

    要说有大军出现在关外,不用想也知道是冲着这玉门关而来。先竞月顿时醒悟过来,眼这必定便是哥舒王子所说的别失八里畏兀儿大军,也是此番和言思道以及神火教联手设局、以活尸和瘟疫的连环毒计对付玉门关驻军的幕后元凶。可是如今的玉门关早已被瘟疫感染,又是缺粮缺药的局面,最多再等上个十天半月,所有驻军便会尽数身亡,玉门关自然也就不攻自破,别失八里的大军又怎会恰巧出现在今日,选择此时来攻玉门关?

    显而易见,对方多半早已知道玉门关的驻军会在今日自相残杀,所以也不愿多等,径直前来捡这现成的便宜。再往深处细想,众军士今日哗变的根源,则是哥舒王子送来的那批已经煎熬过一遍的药材,先激起染病军士们的求生之念,又让他们这一线希望彻底落空,这才会让众军士陷入疯狂,开始胡乱杀人。所以眼下直奔玉门关而来的这支大军,极有可能便是由哥舒王子放出的消息,要他们趁着众军士今日的内讧,一举拿下玉门关。

    至于事实究竟如何,仓促间先竞月也来不及细想,连忙大声喝道:“全部住手,有外敌来犯!”然而城墙上的军士早已杀红了眼,哪里有人理会?先竞月一边挡开攻来的军士,一边又招呼了好几次,还是不见有人搭理,眼见关外的那支大军越来越近,看这架势少说也有五六万人,他盛怒之下,心中的杀念再也按捺不住,抬手便是一招“独劈华山”,往身前这段十几丈长的城墙当中全力劈落。

    伴随着偃月刀刀锋落下,冲在前面的三个军士被他的杀气入身,整个身子顿时四分五裂,洒落了一地的鲜血和碎尸。先竞月再次高举手中的偃月刀,向城墙上的众军士厉声喝道:“要杀人便去杀敌,杀自己人算什么本事?”

    只可惜这场杀戮持续至今,城墙上能够活到现在的这些军士,无论是染病的还是未染病的,谁手里没沾上同袍的鲜血?此刻都已和疯子没有什么区别;莫说是先竞月开口招呼,即便是陆将军现身下令,也已经不管用了。而且伴随着先竞月这一招“独劈华山”使出,附近的军士察觉到他迸发出来的杀气,心中杀念更盛,根本不理会自己的身死,全都向先竞月这边扑来。

    要知道先竞月的一身功夫纯属精神之道,不同于江湖上常见的外功内功,而是以“杀气驭刀”,威力固然惊人,但以人心控制杀气伤敌,久而久之,难免会被杀气感染,反过来控制己心,变成丧失理智的杀人狂魔,也便是俗称的走火入魔。更何况先竞月的经脉被封印后,再不必担心杀气对身体造成的反噬,以致出刀时可以毫无保留地施展杀气,却也更加难以控制。所以平日里先竞月能不出刀便不出刀,除了不愿徒增杀孽之外,也是要尽可能地控制自己的杀气,免得被杀气反客为主,控制了自己的心智。

    但如今面对玉门关城墙上这一幕人间炼狱,先竞月本就心中激愤,早已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杀念。此刻杀戒一开,面对众军士张牙舞爪地扑上前来,他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杀气,手中偃月刀当即接连劈出,转眼间便将七八名军士斩杀当场,继而冲出这一段向往凸起的城墙,让自己也加入了城墙上的这一场厮杀。

    后面的李刘氏吓得面无人色,连叫几声也不见先竞月应答,只得一路跟在他身后,在这玉门关的城墙上来回冲杀。周围的军士只要沾上先竞月的偃月刀,无是不立毙当场,顷刻间便有二十多人死在他的刀下,却没一个军士脸上露出过半点惧意。

    先竞月杀到酣畅处,整个人已渐渐被杀气控制,神智也变得模糊不清,陡然间只觉一股极强的杀气从玉门关内的城墙下传来,正一路往城墙上而来。他正杀得起劲,连忙寻着这股杀气一路杀去,不过片刻工夫,便见一个胡人少女踏着满地的尸体,沿石梯一路杀上城墙,两只手反手握住两柄短刀,贴在小臂上向外出刀,所到之处,附近军士都是咽喉中刀,鲜血直喷。

    先竞月此时哪里还记得自己不向女人和孩子出刀的规矩?察觉到这胡人少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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