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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有将星下凡,筑其城、造其台、利其器、编其阵,驭五行祭六道,化身战神一剑镇海,彻底荡平倭寇之乱。”
这话直听得谢贻香目瞪口呆,也不知星儿所言是真是假,疑惑地说道:“将星下凡?”她不禁想起自己已经离世的父亲,顿时心中一酸。星儿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当即说道:“还请谢三小姐节哀。老师说,将星之说终属虚妄飘渺,原本当不得真。谢封轩谢大将军之能,实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是若以功绩论之,谢大将军仅是功在当世;而一百五十年后的这位‘战神’,却是功在万世,至少能令东瀛一国三百年内再不敢侵犯中原寸毫之地。”
谢贻香听到这里,已再不敢开口多问。但听旁边的言思道喃喃自语,说道:“青田先生既已预见后世定数,自然不会有假……延缓一百五十年……嘿嘿……”说着,他转头望向地上得一子,问道:“小道长,倘若只是要将这场倭寇之乱往后延缓一百五十年,凭你我二人之力,你觉得能有几成胜算?”
谁知得一子只是冷哼一声,吃力地从地上起身,向身旁的谢贻香招呼道:“走!”谢贻香微微一愣,问道:“走?”得一子转身便向山洞外走去,沉声说道:“东瀛流寇,岛国蝼蚁,虽然气数已成,但说到底也只是一场蝗祸鼠灾而已,根本不配令我亲自出手。如果有人想管,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没工夫理会,也没兴趣参与。”
谢贻香顿时愕然,也不知是否应当劝得一子留下。谁知言思道已是哈哈一笑,扬声说道:“正所谓愿赌服输,既然今日的这场棋局,是我和鬼谷传人败在了星儿姑娘的手里,那当然应该遵照约定,由我们二人替青田先生办好这趟差事。倘若有人妄图反悔,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说说,言思道便向身旁的星儿嬉皮笑脸地说道:“星儿姑娘,历经方才那一场棋局,我们三方都已有过多次的联手,想必已是驾轻就熟了。眼下鬼谷传人既然要打破这一平衡,置大家的规矩于不顾,那你我双方,是否可以再度联手,先将这位鬼谷传人诛灭当场,再议倭寇之乱不迟?是为‘欲攘外者,必先安内’也,不知星儿姑娘以为如何?”
54 回梦月夜()
言思道的这话一出,得一子顿时停下脚步,整个人也僵立当场。棋盘前的星儿随即接过话头,笑道:“老师说,以逃虚先生之才,要想将这场倭寇之乱往后延缓一百五十年,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根本不值一提。之所以要请这位鬼谷传人与先生同去,其实也是希望二位能够同仇敌忾,就像方才在棋局中一样互帮扶持、共同进退。如此一来,纵然二位无法化干戈为玉帛,罢手言和,也能或多或少消除一些心中戾气,为天下苍生留存一思善念。”
顿了一顿,星儿又补充说道:“只不过而今看来,鬼谷传人既然执意不肯遵守约定,还一心想着要与逃虚先生为敌,为了接下来的这场倭寇之乱,小女子倒不如依了逃虚先生之言,由我们双方联手,先替先生除去这一后顾之忧。”话音落处,旁边的言思道顿时抚掌笑道:“甚好!甚好!”
听到两人这一搭一档,不远处的得一子虽没回头,但整个身躯都有些轻微的抽搐,显是气到极点。谢贻香暗叹一声,言思道和星儿的言下之意,分明是在威胁得一子,令这小道士不得不与言思道联手,共同平息倭寇之乱。她生怕这小道士又想不开,再一次被气得口喷鲜血,急忙上前拽住得一子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谁知谢贻香绕到得一子的身旁,却见他一张脸虽然气得苍白一片,但嘴角处却分明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再加上嘴边残留的血迹,竟是显得分外诡异。
谢贻香微一凝神,还没来得及细想得一子为什么会面带冷笑,便听一个苍劲的声音无端响起,犹如鹤鸣九皋,又似松抚万涛,缓缓念道:“南方终灭北方终,英雄一半尽还乡。”
这句类似歌谣的话语一出,在场四人同时惊骇当场。尤其是棋盘前的星儿,立刻转过身去,朝石墩上的柳木匣子跪拜在地,惊喜交集地说道:“老师,是老师!七年了整整七年了!您您老人家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而言思道、得一子和谢贻香三人脸上,也在顷刻间布满恐惧之色,惹不住同时踏上几步,死死盯着石墩上那个柳木匣子——显而易见,方才响起的这个苍劲之声,正是从这个柳木匣子里传出来的。
要知道依照星儿先前的说法,早在七年前皇帝要以一枚毒丸赐死青田先生之际,青田先生便已有所准备,将自己的部分肉身存于眼前这个半尺见方的柳木匣子里,继而以神通复生,用近乎妖法邪术的手段一直存活到了现在。
然而星儿同时也说了,如今身在匣中的青田先生,只能与自己门下的几个弟子神交,以意念相互沟通,对旁人则是毫无功效;而且从头到尾,谢贻香一行三人都不曾听到匣子里传出过半点动静,到后来别说是谢贻香,就连言思道和得一子都几乎忘了这口柳木匣子的存在。哪怕星儿一口一个“老师说”,众人也早就习以为常,默认眼前这个女童才是此间真正的主人。
谁知直到此刻,这口柳木匣子里面竟突然传出两句歌谣,而且听这声音,显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莫非星儿之前所言果然非虚,昔日的青田先生的确身在这口柳木匣子之中?
带着这一疑问,言思道、得一子和谢贻香三人同时上前,向石墩上的这口柳木匣子缓缓靠近,打算一探其中究竟。却见跪倒在地的星儿已经抬起头来,向三人说道:“刚才说话之人,的确便是老师的声音,这决计不会有错!老师刚刚告诉我,说他老人家在匣中隐忍七年,便为了今日能将这两句话亲口转告逃虚先生和得一子道长,还请二位看在华夏一脉千秋基业的份上,点到即止,好自为之。”
说罢,她便重新起身,拦在这口柳木匣子前面,向在场三人行了一个大礼,恭声说道:“老师因为强行开口说话,眼下已是心神憔悴,只好先行歇息,让小女子恭送三位贵客。”顿了一顿,她又笑道:“老师还说,逃虚先生和得一子道长既已答应出手,自然不会爽约。相信不久之后,江浙境内的倭寇之乱,便将从此荡然无存,至少能令沿海百姓安享一百五十年的太平。”
听到这话,言思道和得一子对望一眼,随即继续上前,显是心有不甘,定要查探出一个究竟。对面的星儿不禁脸色微变,连忙又说:“还请三位贵客见谅,老师让小女子送客。”
谢贻香对此也是甚是好奇,但是伴随着星儿这话一出,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目之所见,所有的人事物景皆尽扭曲,竟是全都拧在了一起,最后融合成一整片飘渺的黄云;朦朦胧胧、虚虚幻幻。
这是怎么回事?迷茫中,谢贻香难免手足无措,只能在这片黄云中来回摸索,却又根本寻不到任何东西;开口呼喊,声音也被没入黄云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幸好谢贻香近年来已有过多次晕倒,也算是久病成医,没过多久,她便渐渐醒悟,知道自己多半又是在做梦了。
只是这次的梦境显然有些不同于以往,不但没有在梦境里见到言思道,而且梦里居然还有了颜色,正是眼前这一片无边无际的黄云。无奈之下,她只好在这片黄云中继续探寻,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便有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仔细辨别,倒向是滴落的水流声。
与此同时,谢贻香陡然惊醒,定睛一看,眼前分明是月夜下的一处山岭,自己正坐在一桌素宴面前。而在自己身旁,则是一个年迈的尼姑,正举着酒壶往自己的杯里斟酒。而自己方才听到的水流声,显然便是酒浆从壶口流出,倒进杯中的声音。
谢贻香立刻认出眼前的场景,岂不正是来时路上的那间“回梦庵”?而眼前正在给自己斟酒的这个年迈尼姑,岂不正是此间的主持梦痕师太?
弄清眼前的情形,谢贻香反倒愈发迷茫,自己怎会再次回到了此间?难道是自己从头到尾,其实根本就没离开过这间“回梦庵”?也便是说,之后树林中的阵法、毕忆潇的尸体、言思道的现身、囚天村祠堂里的六个男女、玄黑色瞳孔的星儿、山崖间的无形气桩、三方对弈的古怪棋局和匣子里的青田先生,这所有所有的一切,其实全部都是自己生出的幻象,又或者说是一场梦境?
幸好谢贻香在转头一看,立刻发现了正坐在自己身旁的得一子。虽然得一子的气色些不佳,但显然已经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冷漠的神情,顿时令她感到一丝莫名的欣慰。
得一子自然也正看着谢贻香,眼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顿时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是真的。”顿了一顿,他又补充说道:“因为那杯酒。”
“酒?”谢贻香忍不住脱口询问,再看举着酒壶的梦痕师太,她这才彻底醒悟过来,听懂了得一子的意思。
话说自己之前和得一子结伴同来时,就在这间“回梦庵”外,也是同样的场景,梦痕师太曾替自己和得一子分别斟了一杯素酒。自己当时见得一子没有反对,而且又对青田先生极为信任,所以不疑有它,直接便将那杯酒一饮而尽,谁知得一子当时却并未喝下,似乎还对自己的举动有些嘲弄之色。
难道自己此时的迷茫,便和当时喝下的那杯酒有关?不等谢贻香追问,得一子已冷冷说道:“这也是黄石天书里‘黄粱一梦’的伎俩之一,说到底不过是些糊弄人的小把戏,根本不值一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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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奉陪到底()
谢贻香自然不懂其中缘由,只得详细询问身旁的得一子。得一子虽有些心不在焉,却到底经不住她的缠问,最后还是解释说道:“正如我方才所言,你所经历的一切,全部都是真实发生之事,只不过这个尼姑当时斟下的那杯酒里,其实暗藏玄机。只要你喝下那杯酒,便已中了‘黄粱一梦’的神通,之后一旦有人做出某种特定的举止,又或者是说出某句暗语,便会立刻唤起潜伏在你身上的神通,令你陷入无穷无尽的昏睡之中;若是我所料不差,便是那个星儿当时说出的‘送客’二字。”
顿了一顿,得一子又继续说道:“待到你昏睡之后,要想将你重新唤醒,那便只能回到最初时被人施下神通的情景,也便是‘回梦庵’外眼前的这一幕,从而令你心生迷惑,对自己之前的经历产生怀疑。对此,常有志怪野史记载,说某人在经历了一番奇遇后,突然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身在碰上奇遇前的某处地方,就像是刚从一场大梦之中醒来,便是类似的伎俩。”
说到这里,得一子不禁狠狠瞪着面前的梦痕师太,沉声说道:“似这等粗浅下作的伎俩,居然也敢在我面前施展,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若非看在青田老贼的面子上,我定要叫你这间‘回梦庵’灰飞烟灭,从此荡然无存。”
听到这话,那梦痕师太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恭声说道:“还请二位施主见谅,贫尼如此安排,也只是遵照囚天村一贯的吩咐,目的只是要让来访之人记不清前往囚天村的路途,以免流传出去,让旁人打扰到青田先生他老人家的清修。至于道长当时便已看破玄机,坚持不肯饮酒,贫尼也不曾用强,所以还请道长念在你我皆是出家之人的份上,多多海涵。”得一子这才冷哼一声,说道:“滚!”
谢贻香听到这里,才终于弄清整件事的原委,不禁暗叹一声。既然自己之前的经历属实,再回想昏睡前的那一幕,她又忍不住向得一子问道:“当时你和那个家伙可曾打开那口柳木匣子,见到里面的青田先生?”
却见得一子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点了点头,说道:“自然见到了。”谢贻香心中暗惊,急忙追问,但得一子却始终不肯明言,最后被谢贻香问得急了,他便冷冷说道:“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什么柳木匣子。囚天村的一切际遇,统统都是你的梦境!”
谢贻香无奈之下,只好放弃纠缠此事。再看眼前的山间月色,她还是心存好奇,又向得一子追问道:“当时我既已昏睡过去,又是怎么回到此间的?还有……还有那个家伙,眼下又去了哪里?”
不料得一子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言思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高声笑道:“不敢有劳谢三小姐挂怀,似这般朝思暮想,只怕大家聊不到几句,你又要将杀父之仇算到我头上了,那可就太伤你我之间的感情了。”话音落处,只见对面“回梦庵”的大门已被往内拉开,言思道依然穿着他那件鹤氅,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