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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伤你我之间的感情了。”话音落处,只见对面“回梦庵”的大门已被往内拉开,言思道依然穿着他那件鹤氅,脸上神情潇洒,正从庵堂里大步踏出;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之前替他推车的那两名童子,显然也从囚天村一并回来了。
看到言思道突然现身,谢贻香惊骇之余,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呆坐当场。只见言思道一路走来,又边走边说道:“谢三小姐,话说你到底也算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为何身子却能沉重如斯?要知道你家这位小道长一路将你背回此间,那可是累了一个气喘如牛,就连我也看得有些于心不忍。”
这话一出,谢贻香不禁脸颊发烫,急忙再看身旁的得一子。却见得一子也气得满脸通红,正咬牙切齿地瞪着言思道,恨不得要将此人碎尸万段。只见言思道毫不理会,居然也在二人这桌素席前坐了下来,随便抄起桌上的一双筷子,夹着菜只管往自己嘴里送。
谢贻香深知此人的脸皮之厚,可谓是天下无双,眼见他这般举止,不禁怒及反笑,向旁边“回梦庵”主持梦痕师太质问道:“若是小女子没记错的话,主持师太有言在先,说此间乃是佛门清修之地,恕不接待男客。可是这个家伙如今又怎会从你们的庵堂中出来?”
那梦痕师太顿时脸色一黯,向席间三人合十行礼,然后转身疾走,看得谢贻香大惑不解。却听桌上的言思道已笑道:“佛本无相,又何必要分男女?若是一味执着于男女皮囊,反倒是着相了。这姑子身为庵堂主持,却连这么简单的佛理都不明白,被我训诫一番,自然便开窍了。所以她才会主动将我奉为上宾,恭请我进去歇息。”
谢贻香“哼”了一声,怒道:“依我之见,主持之所以肯放你进去,多半因为你根本就不是男人!”言思道“哦?”了一声,笑嘻嘻地反问道:“如此隐秘之事,谢三小姐又是从何得知?难道是你试过不成?”
听到这话,谢贻香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然而再仔细一想,一张脸顿时红到耳根。盛怒之下,她当场就把面前的整张桌子掀翻,然后“唰”的一声拔出腰间乱离,略一伸手,绯红色的刀刃便架到了言思道的脖子上,同时厉声喝道:“你找死!”
言思道却毫不慌乱,只是夸张地叹了口气,笑问道:“谢三小姐,眼下我可是肩负着青田先生交托的重任,乃是要将这场倭寇之乱往后延缓一百五十年。用你的话来说,这可是抵御外敌、为国为民的大事。难道你要因为一时之气,又或者是私仇私怨,便要意气用事,置天下苍生于不顾?置世间百姓于不顾?”
谢贻香被他气得浑身发抖,但也深知其中的利弊,手中乱离毕竟不敢当真发力。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旁边的得一子再也按捺不住,整个人突然直扑上来,照着言思道的鼻子就是一拳打落,当场将他击倒在地。与此同时,谢贻香手中的乱离一时不慎,刀刃也在言思道脖子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言思道受此一击,依然不改笑脸,坐在地上叹道:“这算什么?妇唱夫随?谢三小姐,这才多久不见,你居然就和一个小白脸勾勾搭搭,成天厮混在了一起,而且还是个出家的小道士;如此轻浮之举,你将我竞月兄置于何地?”
谢贻香被他这番话说得浑身冰冷,忍不住颤声说道:“我和他……我和师兄,早就已经解除了婚约!”言思道顿时一愣,急忙坐着身子,惊喜地说道:“如此说来,金陵城里的传言竟是真的?哈哈……哈哈哈……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似竞月兄这等英雄人物,你这小丫头哪里配得上他?还是得由我亲自出马,日后替他另谋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才行!”
谢贻香已是忍无可忍,当即再次举起乱离,向言思道嘶哑着嗓子喝问道:“你当真想死?”却听言思道突然话锋一转,说道:“此番我们三人结伴而行,能够从青田先生的手里平安回来,实属难得。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谁知你们两个却这般小肚鸡肠,罢了!罢了!”
说罢,言思道揉了揉挨打的鼻子,从地上站起身来,向对面的得一子正色说道:“小道长,之前的那场棋局,算是我对不住你;你打我一拳,也该解气了,大家便就此扯平。而今你我二人既已答应青田先生,要将这场倭寇之乱往后延缓一百五十年,自当同仇敌忾,全力而为之。待到倭寇除尽,你随时来找我玩,我都奉陪到底。”
听到言思道这话,得一子却并不作答,只是用他那对灰白色的瞳孔狠狠凝视着对方。言思道也不以为意,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道:“怎么?莫非事到如今,小道长还想违约不成?你应该知道,此番是我卖给了青田先生一个天下的人情,若是我想请星儿姑娘和她的那六位同门出山相助,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话音落处,得一子沉吟半响,终于冷哼一声,自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的笑容。他便转头向谢贻香说道:“我不与狗贼说话!你来告诉这个狗贼,叫他趁早洗干净脖子,大家宁义城外再见!”
【本案(上)完】
01 军临城下()
烟笼平野,潮生月夜。漫天星光之下,台州府三门县地处东海之滨的龙湾一带,伴随着海风潮汐声涌,一队十多人的轻骑以厚布裹覆马蹄,悄然抵达。
前方便是一座临东海而建的城郭,规模勉强能够容纳下三四万人,城门上是古隶书写着的“顾云”二字,乃是唐时便已建成的一座港口城池,因为海上贸易的来往,也曾昌盛一时,辗转延存至今。直到本朝立国,颁下“片板不得下海”的海禁之策,迫使沿海各处港口皆尽关闭,以至商贾不来,这座“顾云城”也便黯然失色,再也不复昔日之繁荣。
然而就在今年年初,伴随着一直驻守在江浙沿海各地的恒王全线撤军,早已猖獗的东瀛倭寇之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接连侵犯沿海的各处城镇,所到之处,皆是尸横遍野、寸草不生的惨况,可谓是触目惊心。而眼前这座临海的顾云城,自然也早已落入了东瀛倭寇之手,彻底沦为倭寇的根据地,又或者说是一处倭寇的大本营。
谢贻香此时便在今夜这队轻骑之中,正驻马眺望星光月色中的这座临海城郭,感受着暴雨狂风来临前夕的最后一丝宁静。
话说本已命丧蜀地毕府的恒王突然“死而复生”,公然率领麾下驻军揭竿而起,以“清君侧”之名妄图谋逆,还全线固守福建,纵容东瀛倭寇祸乱整个江浙大地。如此一来,朝廷西北的嘉峪关前有突厥、别失八里、汗国、波斯和吐蕃的五国联军,漠北又有前朝余孽在大同卫和宁夏卫附近出没,再加上谋反的恒王和犯境的倭寇,对朝廷而言,已然是烽烟四起、顾此失彼的困局;当中稍有不慎,恐怕只在顷刻之间,整个中原便会重燃战火、天下大乱。
此后,恒王叛军又以重兵围困江浙和福建交界处的战略要地宁义城,奉行“兵不血刃”的宗旨,试图逼迫宁义太守方铁衣开城投降,还因此酿出城内一场人吃人的惨祸。恰逢朝廷见恒王撤军福建,自以为江浙无忧,便将固守在铜陵、宣城和湖州三处的驻军调离,又令朝中二品武将“观澜伯”杨风波杨老将军亲自挂帅,率五千精兵前来救援宁义城。
却不料眼看朝廷的援军和恒王的叛军便要在宁义城外展开一番殊死搏斗,突然间天现异象,无端刮起一场妖风,直令尘土蔽日、飞沙走石,迫使交战双方不得不偃旗息鼓,暂时罢战。
紧接着,本该早在七年前便已离世的“天下第一智者”——也便是一手奠定本朝基业的青田先生,突然托人送出两枚青田石印章,分别交给宁义城里目生双瞳的鬼谷传人得一子和恒王军中化名“逃虚散人”的言思道,邀他们二人共赴青田县境内的囚天村一聚。
待到谢贻香、得一子和言思道三人受邀前来,接待之人却是一个名叫“星儿”的女童,自称是青田先生的弟子,还遵照青田先生的吩咐摆出一场古怪的棋局,亲自下场与言思道和得一子二人对弈,打算令二人在棋局之中互相消耗,从而被《黄石天书》中“黄粱一梦”的神通困死于此。
谁知言思道和得一子这对宿敌竟在最后关头联手合作,不但冲破了“黄粱一梦”的束缚,还在棋局中将星儿一路逼上绝境。但是到了最后的决胜时刻,言思道却再次撕毁与得一子之间的合作,以一枚黑子弃局认输,故意让自己和得一子输掉了整场棋局。
如此一来,依照三方之前的约定,言思道和得一子二人便要替青田先生去办一件事,那便是平息江浙这场倭寇之乱,又或者说是将这场倭寇之乱往后推迟一百五十年。
由于东瀛倭寇之害,早已是众所周知,言思道也提前猜到青田先生的用意,所以当场便欣然答应下来。而得一子虽是极不情愿,又被言思道羞辱戏弄,但迫于言思道和青田先生两方的威胁,更有谢贻香的多次劝说,最后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愿意和言思道暂且罢战,联手铲除犯境的东瀛倭寇,兑现与青田先生定下的承诺。
于是自囚天村外的“回梦庵”一别,双方离开青田县境内,便各整兵马,在宁义城外集结成了一支“平倭联军”。对代表着朝廷的宁义城一方而言,剿灭倭寇之举,原本也是杨老将军此番开赴江浙的目的之一,但是鉴于恒王一方到底是谋逆的叛军,对宁义城又一直虎视眈眈,所以宁义城仍是由太守方铁衣和来援的杨老将军共同镇守,以防恒王叛军暗中使诈、趁虚而入,只拨调出了两千人马和陈、朱两员副将参与这支“平倭联军”,供谢贻香和得一子驱使。
而恒王叛军一方,言思道虽然以“逃虚散人”的名义身居军师一职,此番也随军同行,但一直鬼鬼祟祟,极少抛头露面,名义上更是由人称“白甲怒马”的孙心拒孙将军领兵,乃是恒王麾下号称“十二天王”的名将之一;其抽调出的兵马也与宁义城一方相同,也是不多不少的两千军马,剩下的军马则依然是由人称“不动铁虎”唐先开率领,继续驻守在了宁义城南面的数十里开外。
待到双方这支“平倭联军”形成,朝廷一方因为太守方大人和杨老将军并未出面,谢贻香又手持宁义太守的剑印,再加上已故大将军谢封轩之女的这一身份,所以领兵的陈、朱两员副将在私底下都以她这位谢三小姐马首是瞻,从而让谢贻香隐隐成为朝廷一方这两千人的统帅。
至于随军同行的得一子,历经囚天村一役之后,他对言思道的仇恨更是火上浇油,就连称呼也从“那个家伙”变为了“狗贼”二字,竟是说什么也不肯和言思道交谈一句,终日只是将自己藏身在一辆马车之中,除了谢贻香之外,几乎任何旁人都不见。幸好谢贻香深知这小道士的脾气,更深知这位鬼谷传人的本事,见他如此安排,倒也不做勉强。
之后这支四千人的联军便从宁义城出发,由朝廷一方的谢贻香和叛军一方的孙心拒孙将军共同统领。刚开始的时候,两人一个嫌弃对方只是凭借家世门楣上位的无知女子,一个则看不起对方助纣为虐的叛逆之举,多少存在些冲突和摩擦,所幸并未酿成什么大祸。
待到这支“平倭联军”过青田、战温州、扫荡雁荡山、杀入台州,一路上历经大大小小三十多场战事,只在大半个月的时间里便清剿了十几股倭寇势力,谢贻香和这位孙将军两人才逐渐互生钦佩,勉强能够和平相处。
要知道在谢贻香看来,这位三十出头的孙将军虽是乱成贼子,但不可否认此人的确是个带兵的好手,尤其是对倭寇的来历、习性、战术和武功等,全部都是了如指掌,显是常年在恒王麾下抗击倭寇所积累下的经验;想来也正因如此,言思道此番才会让他从福建连夜赶来,挂帅统领叛军一方的这两千人马。
而在孙将军看来,朝廷一方的这位谢三小姐虽是女儿之身,而且年轻识浅,但武功却高得吓人,仅凭一柄绯红色的短刀,放眼全军兵将,只怕已是无人能敌。更何况无论是己方军中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军师逃虚散人,还是对方军中那个高深莫测的鬼谷传人,都要给这位谢三小姐几分薄面,甚至还要靠她在两人中间传话,更是令这位恒王麾下“十二天王”之一的孙将军惊叹不已。
如此一来,这支四千人的队伍辗转六百多里,一路势如破竹,相继击破沿途的倭寇,此时已来到台州府三门县临海的龙湾一带,在这座早已被倭寇占据的顾云城西面安营驻扎。而今夜,则是谢贻香和孙将军两人带着十余骑轻骑,趁着月色前来一探东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