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谢贻香心头一跳,原来这江望才之所甘冒奇险,要离开沅江前往岳阳城,居然是要面见那个洞庭湖“一凤二虎三才四鱼”之首、号称“洞庭一凤”的方东凤。
耳听江望才说要面见方东凤,船舱中的流金尊者沉默了半响,这才淡淡说道:“既然江头领金口已开,又点名要见凤老先生。嘿嘿,我自然不便阻拦。然而凤老先生他老人家的事,我却是无权过问……也罢,我这便带你们过去,至于凤老先生见与不见,还得由他老人家亲自决断。”
江望才听流金尊者答应下来,当即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有劳金先生。”他回头望了谢贻香一眼,又笑道:“不知三小姐是否也想见这位凤老先生一面?”
谢贻香皱眉不语,心知此番因为自己一时的意气用事,相助这洞庭湖匪首江望才逃窜,已然僭越甚深,眼下江望才既已和那大名鼎鼎的方东凤接上了头,往后自可安枕无忧,自己何不就此抽身而退?
当下谢贻香正要开口拒绝,那江望才却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不等她开口拒绝,便已微笑道:“眼下船行洞庭湖上,四面皆水也。左右我们也要前往洞庭湖以东的岳阳城,三小姐不妨再稍作停留片刻如何?待到船一靠岸,三小姐是去是留,大可自行决断,江某绝不阻拦。”
谢贻香忍不住冷笑一声,有些不屑地说道:“这些日子我若是想走,又有谁拦得了我?”
江望才听她这么说,自然是默许了自己的建议,当下只是一笑,不再多言。谢贻香听船舱中的流金尊者也不再言语,又见那船头那白衣小姑娘仍旧在摆动着连玉的尸体,不禁心生厌恶,值得绕开船舱,独自撑伞走到了船尾之处。
谁知她刚到船尾,却见江望才问那云老拿了柄油伞撑开,也一路跟了过来,正面带笑意地望着自己。谢贻香面色一寒,低声喝道:“你跟来做什么?”
江望才轻转手中的油伞,甩去伞面上的水滴,这才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忧伤地说道:“眼下你我分别在即。凭心而论,江某还真是有些割舍不下。”
谢贻香眉头微皱,正待思量他这句话的意思,江望才却转过话头,悠然念道:“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如此盛况,果真好一个洞庭湖。”说着,他凝视着谢贻香的面颊,语调一转,似乎有些神秘地问道:“三小姐可知这洞庭湖的来历?”
12 云梦传说()
谢贻香不料江望才居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只得不解地摇了摇头。那江望才已缓缓说道:“话说上古洪荒年代,这湖广大地还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旷野平川,根本就没有什么洞庭湖。因为其土壤潮湿,多是泽地,所以被人称之为‘云梦泽大地’,常有被贬人间的仙灵流放于此。所以后来便有了一个传说,说是东海龙王的三公主,因为在天宫拜见玉帝之时,不小心摔破了一只名贵的寒玉碗,也被玉帝流放到了这云梦泽大地。”
谢贻香听江望才忽然说起了神话故事,惊愕中又有隐隐些好奇。只听江望才继续说道:“而当时奉玉帝旨意,安排龙王三公主下凡受难的仙人,便是那白帝之子太白金星。于是他们一路便以祖孙相称,化成逃难的百姓模样,在太白金星的安排下,最后将化为凡人的龙王三公主,嫁入了一个大户人家。”
“不料这个大户人家虽是富足,然而全家从老到小,无不是抠门之极,就算是一盘吃剩的骨头,往往也要拿来熬三次汤喝。三公主自从嫁到此家,可谓是受尽了百般刁难,明明要她负责安排全家人的伙食,却连一粒米一颗粟都不给她。幸好三公主勤劳肯干,心灵手巧,又不曾忘记东海的法术神通,好不容易才满足了这一家上下的苛刻的要求。但是不管她如何努力,却依然无法讨得这一家人的欢心。”
谢贻香不知不觉中,已开始留神倾听江望才的故事,此时忍不住插嘴问道:“既然这户人家娶到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媳妇,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江望才露出一丝苦笑,叹道:“三小姐素来聪明绝顶,如今这一问,却未免有些天真了。有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前朝蛮夷对我们汉人便是如此,而我们汉人对自己族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只要不是自己家里的人,即便是再有才能、做出再多的成绩,却终究只是个外人罢了,而这个事实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所以很多时候,你越是努力越想得到别人的认可,往往越是适得其反,因为你到底不是他们的‘自家人’。任凭你如何努力,到头来只会引来别人的猜忌,甚至宁可除掉你而后快,也不放心继续将你留在身旁,归根到底,还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八个字了。”
这番话说得谢贻香沉默不语,江望才看似在替那龙王三公主抱不平,其实又何尝不是在为他自己愤愤不平?果然,江望才口吻一转,冷笑道:“世人皆知我江某人的湖广大地富足安康,远胜当今皇帝所统领的中原九州。但是朝廷却偏要给我江望才冠之以匪类之名,一心想要将湖广从江某人手中收复,与中原各州郡共享贫贱。嘿嘿,朝廷此举,莫说我江某人第一个不答应,就算是湖广境内的任何一个平头百姓,也是决计不肯答应。”
谢贻香明知江望才这话不对,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小声说道:“中原自古便是一家,自当心手相连,荣辱与共。怎能因为你的一己私欲而分邦离析……”她被江望才的一番言辞感染,此刻的话语竟是没有丝毫底气,一时间她心中不禁生出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来,暗想:“倘若朝廷当真收复了湖广,随之而来的必定是一系列苛捐杂税。所以对湖广百姓而言,与其归顺朝廷,倒还不如继续留在江望才的治下。”
江望才听闻此言,不禁冷冷一笑,说道:“一己私欲?三小姐果然不愧为朝中权贵之后,就连朝廷那套‘欲加之罪’的本事,也是学了个十足。就好比是此番朝廷拨往承天府的军饷,明明是在湖广之外的鄱阳湖遗失,但朝廷从上到下,可曾仔细盘查过详情?哼,他们一开始便已认定此番军饷遗失乃是我江某人所为,硬是将一桩罪名栽赃到我洞庭湖头上。先是那刑捕房的庄浩明暗度陈仓不成,如今又来硬的,派出承天府那两万驻军直取我的龙跃岛。而当头领兵之人,正是你家二哥、谢封轩的二儿子谢擎辉。”
谢贻香之前便已知晓师兄先竞月和二哥谢擎辉一同来了湖广,此刻听到承天府的驻军已然发兵龙跃岛,而领兵的将领正是自己二哥谢擎辉,心中不由地泛起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只听那江望才继续说道:“其实百姓们只要能够安居乐业,这湖广无论由谁来管制,又有什么区别?可是眼下双方的战事一触即发,届时必将是一片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的光景,而造成这一切恶果的源头,究竟又是谁的错?说到底不过是一句话,那便是我江望才并非是朝廷的人!”
谢贻香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思绪混乱间,一时竟也想不清其间的是非黑白了。江望才眼见谢贻香一连迷惘,倒也不趁势相逼,反而缓和下自己的神情,尽量用平静的声音继续讲道:“还是说回这洞庭湖的故事。话说龙王三公主在那户人家里受尽欺凌,终于忍不住选了一个清凉如流水的夜晚,在三更时分自缢身亡。至于世间所流传的柳毅传书搭救,却是好事之人替三公主抱不平,继而胡编乱造出来的故事罢了。”
谢贻香本来还在回味江望才之前那番话,陡然听到龙王三公主的这个结局,不禁有些愕然,脱口问道:“三公主就这么死了?”
江望才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由于玉帝旨意中所拟定的惩罚期限未满,三公主这一身亡,魂魄也便无法回归神界,只得流落于云梦泽一带的荒郊野岭。后来此事被那太白金星知晓,因为是他亲自替三公主挑选的人家,所以他认为自己要对此事负责,于是便以化身降临凡间,同那三公主的冤魂一并云游四方,专门惩制那些不识好歹的恶人。”
谢贻香听到这里,才知道这个故事却是在说岳阳城“龙女”和“太白金星”的来由,也便是眼下花船上的白衣小姑娘和流金尊者两人装神弄鬼的源头,不禁心道:“这左右不过是个乡野传说罢了,自己如何把它当真了?”当下她望向江望才,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要说这洞庭湖的来历么,如何却又牵扯上了龙王三公主和太白金星的传说?”
那江望才点了点头,微笑道:“不错,三公主虽然身亡,这故事却还没有结束。”
他顿了一顿,又转动起手中的油伞,让伞面上的雨水旋转这四下飞舞,这才继续说道:“话说三公主死后,有一日那户人家的主人晨练时,猛然发现院里的盛水的大水缸里水波荡漾,依稀有两只牛角模样的东西潜在水缸之中。那主人心生好奇,便上前伸手入缸触摸,却不料刹那之间,那两只牛角模样的东西猛然从水缸里伸出,继而便有一条极大的巨龙张牙舞爪地从水缸里跃了出来,带起一道滔天水柱破缸而出。一时间但见天崩地裂,那水缸之中的水柱不断,片刻之间,整个院落顿时化为一片汪洋大海……”
谢贻香忍不住接口问道:“可是龙王来替三公主报仇了?”江望才大笑道:“正是!龙王查明了三公主的身故的缘由,当即派出了自己的御弟青龙,誓要严惩这户人家。那青龙自水缸里跃出之后,这云梦泽大地上,除去贫苦百姓所居住的君山、赤山之外,以那院落中的水缸为中点,方圆八百里的平原尽数陷落下去,形成了一个烟波浩淼、深不可测的大湖,也便是今日的洞庭湖了。”
说着,江望才忽然挪开了手中的油伞,任由漫天的雨点打落在自己头脸上,笑道:“那一日便是的二月初二,不但是这洞庭湖的诞生之日,也是龙王为三公主报仇雪恨之日。所以自古以来,湖广百姓人都将二月初二这一日唤作‘龙抬头’,象征沉冤得雪、扬眉吐气之意。而这一习俗,也一直沿用至今。”
谢贻香心神一跳,突然泛起一股莫名的惊恐,不知江望才的说这番话语用意何在。
只见那江望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手丢掉油伞,仰天大笑道:“待到明日,便是那二月初二‘龙抬头’之日,也是我江某人报仇雪恨之日!”
13 天针锁命()
先竞月是被一阵轻微的刺痛惊醒的,他努力睁开眼来,却被眼前一盏油灯的火光晃得两眼难受。
待到习惯了眼前的光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若冰霜的少女面容。但见这少女的两道细眉平平如画,一双眼睛晶莹似玉,眉宇眼神之中,竟没透露出丝毫感情,让它这一整张脸,仿佛是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寒霜当中。
先竞月当即微一定神,腰间发力,坐起身来。原来此刻身在之处,乃是一间精雅的房舍,自己正躺在房舍里唯一一张被褥幽香的软床上,窗的对面是一扇楠木窗户,透过窗户上的格子,依稀可见窗外昏暗朦胧,多半是日暮时分。
眼前那个冷冰冰的少女见先竞月无恙,当即从床边退开两步,轻轻吹灭了手中的油灯,淡淡地说道:“尊驾体内的一十二条经脉,现今已然断去六条。幸好有我的金针及时替你锁命,方能让你行动如常。然而经脉受损,终究无法修补,终此一生,你再不可与人动手过招,否则若是强行运功发力,导致自身的经脉再次损毁,那即便是大罗天仙,也救不得你了。”
先竞月听得眉头深锁,自己刚一醒来,便听到这么一番毫不避讳的话语,幸好他重伤之下,神识却是清醒,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少女的言辞,忍不住问道:“我已是个废人?”
那少女寒着一张脸,似乎不太愿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又冷冰冰地不愁说了句:“你能保全性命,已是大幸。再加上又能这么快地清醒过来,倒也难得了。”她这番话说得毫无感情,却也算是句安慰的话了。
听闻自己苦练十多年的功夫就此毁于一旦,此生往后,自己已然成为一个废人,先竞月沉默了半响,忽然向那少女拱手施礼,说道:“多谢救命之恩,有劳姑娘费心。”说完这话,他便拿过床边自己的衣衫批起,下床蹬上快靴。眼见那柄漆黑的纷别斜斜地放在一旁小圆桌上,先竞月微一犹豫,也伸手拿了过来,重新挂到自己腰间。
那少女见先竞月的这番举动极是平静,脸上也看不出有任何悲愤之色,她虽是治病无数,此刻也不禁有些惊疑。当下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如今你武功尽失,莫非一点也不难过?”
先竞月低头望向自己腰间的纷别,平静地说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