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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阶司修嘴角的笑容,越发地明显了,“阻止朝安局办事,形同谋反,你现在觉得……还是毫无关系吗?”
“真是莫名其妙,”李永生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回答,“朝安局照样有叛徒,你以为报个名号,就真能定人谋反?不知道你听说过……”
话说到一半,门口又冲进四五人来,门外也站了十来人,打头的是一个黑脸的高阶司修,他抬手一拱,“听说朝安局捉拿叛逆,我等前来相助!”
朝安局的带头司修回头看他,微微颔首,“这边远之地,既有无知鄙陋的刁民,也有你等这样心怀忠勇的义民……却也难得。”
“大人过誉了,”黑脸司修又是一拱手,然后四下扫一眼,“我等该如何配合大人,还请大人示下!”
带头司修一指那五个受伤的修者,“去将那五人擒下……”
话音未落,四五个人就冲着那边扑了过去,一路上叮当乱响,不知撞翻了多少桌椅,整个大厅顿时鸡飞狗跳了起来。
李永生叹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子来,“真是不给面子啊。”
带头司修稳稳地站在柜台出口,一边四下乱看,一边饶有兴致地发话,“为啥我就要给你面子呢?你长得俊?”
李永生看着他,很认真地发话,“我刚才的话没说完,你的脾气太急躁了,这样不好,很容易后悔的。”
“是吗?”高阶司修看到九公主的两个护卫没有出面,知道对方拎得清轻重,心里暗暗遗憾,看来没法擅入人罪了。
几句话的工夫,那五个进来的修者就被制住了,整个大厅也是一团狼藉,没一桌不被波及。
那黑脸司修走了过来,抬手一拱,“大人,人犯已经被擒获,是否到楼上查探一番,看他们是否有余党?”
带头司修皱一下眉头,“这话……倒也在理,有劳诸位义士了。”
李永生见状,索性坐了下来,抓完人还不走,明显就是冲着永馨来的,既然是这样,他反倒是不着急了。
十几名“义士”冲上楼去,挨个地踹开门搜查,那黑脸的司修看到掌柜的年轻人坐下了,又抬手一指,“大人,此人阻拦朝安局办事,是否要拿下调查一番?”
李永生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来。
带头的司修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笑容,让他生出一些不好的感觉。
沉吟一下,他缓缓回答,“稍等,此人说我脾气太急,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一向从善如流,给他个机会……你刚才想说什么?”
“呵呵,”李永生笑得越发爽朗了起来,“我刚才想问你……知道黄昊是怎么死的吗?”
“黄昊?”带头司修狐疑地一皱眉,轻声嘟囔一句,“哪个黄昊?”
下一刻,他的眼睛猛地一睁,脸色也刷地变白了,“你说的……可是局本部的黄昊?”
朝安局并不仅仅在京城存在,事实上他们在各个地区有分局,比如眼前这位,就是西南分局的人。
而局本部,又称总局。
李永生嘴角噙着笑容,默默地看着他,并不说话,直看得对方鼻头开始冒出毛茸茸的汗珠,才慢吞吞地回答,“我只认识这么一个黄昊。”
带队司修先是一怔,然后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停下,都给我停下!”
因为过于激动,他的声音都有点走调了,搁在地球界的娱乐小说里,这叫破音。
黑脸司修闻言,吓了一跳,“大人,您这是何意?”
“混蛋,叫你的人住手!”带队司修破口大骂,一点也见不到刚才对“义民”的那份赏识了,“尼玛,还杵在这儿干什么,找打?”
黑脸司修浑身一震,扭头就跑向楼梯,那群义民可还在大肆破坏包间呢。
带队司修喊了两嗓子,多少宣泄掉一些恐怖的情绪,然后又侧过头来。
他本来想喝问对方,为何不早说,但是看到那张平静的脸,他下意识地控制了一下情绪,深吸一口气,“你认识黄昊?”
“见过两面,”李永生缓缓地回答。
高阶司修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看着他,事实上,他现在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措辞说话。
李永生等了一阵,才又微微一笑,“一次是在彰德府,一次是在御马监。”
“御马监,”高阶司修的嘴角抽动一下,脸色越发地白了。
他是西南局的人,但是朝安局本部和下面分局,还是有相当联系的,甚至他在西南干完这一任,都可能调到总局去。
他认识黄昊,也听说此人被整死了,至于具体是怎么死的,他没有从正规渠道得到消息,只是听人说,是被御马监的人弄死的,不但死得极惨,死前还被整得倾家荡产。
不过带队司修知道,这消息虽然是小道传来的,但是应该错不了。
其实下面分局的人,对黄昊的印象都不怎么样,这家伙下手狠辣,吃相也极为难看,根本不顾及同僚的感受。
这厮在邺城的时候,一去就夺了雁九的权,也不知道跟同僚分润一二,就连雁九都对他极为厌恶,须知这还是在本部的同僚。
带队司修听眼前的年轻人说,在御马监见过黄昊,心里就是一揪:不管黄昊的死,跟此人有没有关系,只说此人能进御马监,那就不是好相与的。
下一刻,他的脸越发地白了,因为他想起来了,说这个消息的人,似乎还提了一句:黄昊是因为惹了人,所以被整死了——这是废话,以丫的身份,不惹人根本不会死得那么惨。
问题的关键是,黄昊“好像是在彰德府办事”的时候,惹人了。
他艰涩地咽一口唾沫,低声发问,“彰德府……他对阁下不敬来着?”
李永生斜睥他一眼,淡淡地回答,“他比你的胆子小一点,没敢指责我是叛逆,只是想禁足我。”
带队司修的双腿,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真的是因为惹了你,黄昊才惨死的吗?
他很不想相信这一点,但是对方的话虽然少,却将信息完整地串了起来,黄昊因为在彰德府惹了此人,就被御马监抓了,而此人后来又在御马监见过黄昊——那不就是铁铁的报复吗?
再一想对方说的——“他比你胆子小”,这位双腿软得都快坐到地上了,黄昊都那样了,那么我的下场,只会更惨啊。
他有心想说点什么,只觉得嗓子眼发干,只能没命地咽着唾沫。
李永生也不说话,就那么淡淡地看着他,目光中有些微的不屑。
此刻,黑脸司修已经将“义民”都召集了回来,现场变得再次寂静无声。
看着在柜台对视的两位,他有心上前说话,却被一名初阶司修拽住了。
拽人的,正是那才拿刀指着李永生的那位,他已经敏锐地发现,头儿似乎遇到了极大的麻烦——嗯,非常大。
而麻烦的制造者,似乎就是那个年轻的掌柜,想到自己刚才曾经拿刀指着对方,这位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允许别人上前破坏气氛?
带队的司修沉默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艰涩地发话,“你如何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李永生摸出两颗青色的小尖锥,很随意地在手里一抛一抛,漫不经心地回答,“你可以不信,我无所谓的。”
带队的司修眼睛一眯,认出了青色尖锥的来历,心里仅存的侥幸,也被击得粉碎。
他重重地叹一口气,“这位掌柜,咱们是不是能换个地方谈一谈?”
李永生斜睥他一眼,“砸我酒家的时候,你给我面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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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戏外戏(第一更)()
我何时砸你的酒家了?带队的司修很想怒吼一声。
但是此时此刻,他真的不敢啊,只能干笑一声,“不是我的人动手的。”
诿过于人,官府怎么都是这副德行?果然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李永生微微一笑,“你是说,是这帮‘义民’干的,对吧?你可以滚了!”
他出声撵人,带队的司修反倒是索性拉下了面皮,赔着笑脸发话,“小兄弟,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做我兄弟?”李永生怪怪地看他一眼,缓缓摇头,“凭你……还差点资格。”
“好吧,这位大人,”带队司修无奈地改口,“反正我是不会被阁下放在眼里的,无非是听我说两句,万一有用呢?”
李永生想一想之后,还是点点头,抬手指一下大厅,转身向后门走去。
带队司修扭头看一眼,低声呵斥,“还不快点恢复原样?”
说完之后,他抬腿就追了出去,留下一大屋子人面面相觑。
李永生穿过停马车的院子,推开一扇小门,直接进入了园林中。
天色很黑,不过园子里到处点着长明灯,不大的小灯,灯头有小拇指大小,外面罩着纱笼,不惧风吹。
走不远就是一个亭子,亭子里也点着灯,能见度相当不错,李永生并不走进去,而是站在亭子外,背着双手,凝视着雨丝,淡淡地发话,“九公主是最喜欢下雨的。”
带队的司修很光棍,见状也站在雨里,直截了当地回答,“这事不是我故意做出来的,是有人想借着对付九公主,打击英王的势力。”
“这点小事,需要你来告诉我?”李永生不耐烦地回答,“而且我很清楚,这不是今上的意思……你能说点有用的吗?”
你也知道这不是今上的意思?带队的司修心里又是一沉,此人来历,果然不一般。
所谓眼界的层面,就在这里了,到了某个层次,用心分析的话,自然知道今上不会如此行事。
但是到不了那个层次,真不敢这么武断地做出判断。
他勉力笑一笑,“这也是下面的人,妄自揣摩上意,希冀博取一条幸进之路。”
李永生并不回答他的话,就是默默地站在那里。
这位见状,少不得就要将过程细细地说一遍。
眼下京中波谲云诡,下面是纷纷站队,但是总有人不满足于区区的站队,他们想得到更多。
刻意对付九公主的这位就是了,他先派人,趁赵欣欣不在的时候查税,结果没达到目的,于是又出一计,令人在酒楼里相斗。
没错,今天在酒楼里打架的那两拨,就是纯粹演了一出戏。
但是演戏的这帮人真没想到,杜晶晶今天在这里喝酒,而且下手还极狠,直接杀了一人。
被杀的这位,也是有来头的,义安林家的嫡子,林家是半隐世家族,基本不在朝里出仕,但是跟朝中大佬有联系,跟子孙庙的关系也极好。
这么说吧,半隐世的家族,相当于子孙庙的爪牙,在帮子孙庙争夺资源的过程中,也能落下不少,所以不用把全部的前途,赌在运修上。
林家的嫡子被杀,压力就到了捕房那里,但是捕房的捕快,带着林家子弟去酒家走了一趟,发现对方太强势,于是果断地退缩。
所以晚上才有了朝安局前来折腾。
林家和捕房怕杜晶晶,朝安局却是不怕的,杜晶晶在酒家杀人,涉及到的虽然是官府层面,但真要归类的话,那是地方事务。
朝安局出马,查的都是谋逆大案,直接代表朝廷,杜晶晶若是敢伸手去管,那就是妥妥地插手世俗事务——只要朝安局没有当着她的面,抓走玄女宫弟子赵欣欣,她就无权出手。
换句话说就是,如果朝安局真的抓走了九公主,她都没资格去营救——乖乖上报栗化主才是正确的选择。
而朝安局,还真没打算抓赵欣欣,真要抓了已经入了道宫的赵欣欣,别说玄女宫,连英王都可能跳出来——你们别欺人太甚。
朝安局算得很好,而他们来了之后才发现,杜晶晶根本没就现身——他们当然不知道,杜执事喝多了,又没有用灵气解酒,现在还睡着呢。
所以他们就肆无忌惮地抓人了,等发现滨北双毒不肯出现,他们索性肆无忌惮地破坏酒家,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打击了英王的气焰吧?
不过朝安局阴人习惯了,心知找一个已经入了道宫的英王女儿的麻烦,有点说不过去,索性找了一批“义民”做帮手。
这位毫不犹疑地出卖了义民,事实上,他认为自己有出卖的理由,“……尼玛,这些全都是义安林家的人,他们对你们这个酒家,有些怨气。”
当然有怨气了,这桩恩怨,也不是什么秘密,朱雀城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玉钩潘家和义安林家对上了,潘家借助我们酒家,躲过了林家的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