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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没有在酒桌上多待,吃喝完毕,就很有眼色地打算告辞走人,并且不忘记提一句,“今天我来,老父母还有一层意思,义安林家之人,他是不待见的。”
没有哪个知府,会高兴属地多了一股惹是生非的势力。
对于玄女宫的强势,知府没有办法,人家是本地的势力,九公主开酒家,他也没有办法,但是百粤郡的林家,居然跑到朱雀城来生事,这令他十分恼火。
朱雀城的官府里,有不少人偏帮百粤郡和林家,甚至捕房也有一些人被说动了。
一开始的时候,知府没能力抗拒这趋势——毕竟是官场上在站队,他若强行制止,一个“英王党羽”的帽子,是铁铁地跑不了。
可是找碴的人被收拾了,而且他们还可能继续生事,这就是知府不能忍的了。
他有保障属地平安的职责,以前事情不大,他也看不清状况,只能装聋作哑。
现在我们酒家明显有自保的能力,关键是林家再来人的话,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朱雀城从来不是个良善之地,各种案子也极多,但是毫无疑问,若是赵欣欣一旦出事,官府绝对会面临来自英王和玄女山的双重压力。
所以他必须表示出来倾向:我不会容忍义安林家胡来。
赵欣欣虽然年轻,对此却很敏感,“严捕长的意思是说,若我们怀疑某些人是林家的人,可以直接出手吗?”
“这种事,九公主你自行去做就好,何必说出来?”严捕长哭笑不得地回答,然后面色一整,“要让我说,还是先报捕房,捕房来人之后,你们可以协助捉拿。”
“嗯?”赵欣欣眉头一皱,有点不满意了——我堂堂的亲王女儿天潢贵胄,在私宅请你吃饭,你就给我这么一个答案?
“欣欣,”李永生看她一眼,“严捕长的意思是说,来得及报捕房的,就报捕房,来不及的,当然可以直接下手,总不能让人跑了,是吧严捕长?”
严捕长笑着微微颔首,却是不便再说什么。
“唉,官府里的弯弯绕,真的好多,”赵欣欣皱着眉头叹口气,又冲严捕长微微一笑,“多谢严捕长关照。”
严捕长麻利地走人了,亭子里就只剩下了李永生和九公主。
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赵欣欣站起身,缓缓地走到亭子边缘,探手去感受空中细密的雨丝。
李永生走到她身边,有样学样地伸出手去,并不说话。
赵欣欣侧头白他一眼,轻咬一下嘴唇,“你这人总学我,烦不烦啊?”
“呵呵,我也喜欢下雨啊,”李永生轻笑一声,顿一顿之后,又轻叹一口气,“不会一直让你烦,我快要走了。”
“嗯?”赵欣欣身子一顿,侧过头来上下打量他几眼,才转头看向亭子外,淡淡地发话,“也罢,杜上人肯定开出了不错的条件,我不能耽误你。”
这说话的方式,简直跟上一世的永馨一模一样!李永生有点想笑——其实她是想问,你要去哪里,但是她偏偏不这么说,一定要刺你两句,然后让你主动交待。
当然,大多时候,她都是直来直去地说话,只有很不开心需要发泄的时候,才会如此。
见她又使出了这一招,李永生也只能选择自辩了,他笑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还在博本院修研,要阶段性地回去,汇报试炼任务进展。”
赵欣欣默然,过了一阵,才漫不经心地发话,“这里哪里离得开人?你写好任务进展即可,我自会着人帮你递到博灵郡去。”
“博本院跟朝阳大修堂可不一样,”李永生笑着摇摇头,“大修堂的修生,做任务的时候比较灵活,博本院可是很死板,不但要亲自汇报,还要在校内耽搁些时日才行。”
“负责审验你的教谕是谁?”赵欣欣转头过来,直勾勾地看着他,斩钉截铁地发话,“我着人去将他请来,在这里审验。”
这一刻,九公主的霸气全开,天潢贵胄就有资格这么不讲理。
“做修生的,哪里能这么对待教谕?”李永生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身为皇族子弟,更该懂得尊师重教,别让我小看了你。”
赵欣欣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又发话,“几时走?”
“还得个把月吧,”李永生笑着回答,“到时酒家应该也能稳定下来,不过,张木子也许会跟我离开,你最好再找几个人来,不要堕了我们酒家的名头。”
“嗯,”赵欣欣胡乱地点着头,目光却是游离不定。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酒家的生意渐渐地有了起色,每天四五十桌是平常事,不少人还是地方上比较有头面的。
这些人来吃酒,主要是套一套交情,混个脸熟,以后万一遇事,也好张嘴求恳。
对他们来说,九公主的身份,意义真不大,朱雀城的势力不看重这些。
他们看中的,是酒家强大的战斗力和影响力,能斩杀化修,能吓退朝安局,就连半隐世家族义安林家,嫡子被杀都找不回场子。
这样的战绩,让酒家本身就成为了朱雀城的一股势力,这种能亲身感受到的力量,才是其他大小势力忌惮的。
我们酒家目前看不出有向外扩张的意思,大家结一份香火情又何妨?
四五十拨客人,每天能让酒楼有三百块银元左右的进账,算是超出了止损线,有部分盈利,每天晚上的座位费,才是真正的纯利润。
座位费一般是要看天吃饭,光景不好的时候,也就五六个人,好的时候,能有二三十人,最夸张的一次,有四十多人,其中三十多人是一伙的,躺着的比站着的多。
追赶他们的,是跟徐先生齐名的华先生,也是地方上难缠的混混,见到他们进了我们酒家,顿时戛然而止。
倒是有人想起来,说徐先生曾经收过这里的规费,于是进门试探着问一句,说这拨人坏了规矩,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能否通融一下?
他们能越线到徐先生的地盘追杀,仗的也就是这个规矩。
酒家的小二很干脆地表示:你们说的这些事儿,我们不懂,反正酒家不许闹事!
华先生的人只能悻悻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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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恶逆(一更)()
每天晚上在我们酒家买座位的,平均下来也有十到十五人左右。
所以只算座位费,每天净利润超过百块银元,发展到这一步,酒家有望在两三年内回本。
很多人根本就没有被追杀,也会来这里,比如说那些携带了贵重东西,住店都不太放心的人。
当然,还有更稀奇的。
这一天,小二来报李永生,说有个人已经连续在酒家待了七天,现在没钱了,问酒家收不收打手,不要钱,管饭就行。
李永生对此人也有印象,白白净净的年轻人,高阶制修,话不多,总爱坐在那里发呆。
此人是上了通缉榜的杀人犯,当时是被捕房追着跑进来的,见他终于冲进酒家,捕快们也只能苦笑着说一声,“这是杀人犯,你们小心了。”
李永生没问此人为何杀人,小二们也没问,反正只要给钱,就在酒家呆着呗,杀人犯就怎么了?不一定都是坏人。
但是现在此人要在酒家打工……李永生琢磨一下,决定先了解一下,这厮因何杀人。
小二很快就打听回来了消息,此人名唤邢风,是豫州郡的一个小官员,在教化房公干,喜欢上了寡嫂,因为嫂嫂要为堂兄守节三年,族里约定,三年后再提此事。
在中土国,娶寡嫂这种事很常见,甚至隐隐有鼓励的意思,别的不说,都是一家人,女人带过来的孩子不会受委屈,嫂嫂嫁给外姓,本姓的孩子更可能被欺负。
哪曾想,就在去年,邢风的父亲失踪了,他的父亲是高阶司修,邢家有数的高手,今年寡嫂守节期满,族中却做主,要将她嫁给邢风的另一个堂哥。
邢风顿时就火了,说你们看我父亲失踪,就欺负我……我可是活生生等了三年。
族里却不管他,执意要办婚事,结果寡嫂再嫁的前一天,他手刃那名堂兄,以及一个挑唆事的堂叔,然后亡命天涯。
出了这种事,他在教化房的公干肯定就丢了,而且他还没有路引,在逃亡的过程中,杀了三名族人、两名捕快,重伤多人。
朱雀城的捕快说起此人,也是很有点无语,大好的人生,没有逃过一个情字。
李永生对于是否收下此人,有点为难,小伙子犯的错,是可以原谅的,杀人不对,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下,他也没办法报官——寡嫂守节期间,怎么可能预定婚事?
而且寡嫂改嫁,嫁的还是邢家人,这种事只能族里处理。
邢风若真是报官,首先倒霉的就是他本人——婚事是族老拍板的。
晚辈告长辈,这属于悖逆,更别说他就不可能告赢。
说来说去,问题的根源,就在于他老爸失踪了,家里没人给做主。
所以说邢风杀人不对,本身却也是个可怜人。
李永生正为难呢,七八个人走进了酒家。
打头的是熟人,干瘦的身材,满脸刀疤,右边的袖子空荡荡的。
李永生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名小二就一蹦老高,叫了起来,“向佐你个吃霸王餐的,还敢来?”
“小毛孩子,一边儿待着去,”向捕手不屑地看他一眼,“等李永生说话了,你再说话。”
酒家的几名小二,最近膨胀得厉害,只觉得朱雀城没几个人值得放在眼里。
不过向捕手的大名,他们还是知道的,而且现在李掌柜就在近前,他们只能退到一边,恨恨地盯着向佐。
向佐走到李永生面前,大喇喇地发话,“我说,我一世英名,真是被你害苦了,我是个吃白食的吗?”
“你不是吗?”李永生冷笑一声,“第一次见面,就想强抢我的羊腿!”
“你胡说,”向佐大喊一声,伸手狠狠一拍桌子,然后嘴唇微动,悄声发话,“那是第二次见面了。”
“这很重要吗?”李永生不屑地白他一眼,然后眉头一皱,“你找到了黄藕花……”
就在此刻,有小二高声叫着,“你们干什么?”
五个人已经走近了邢风,隐隐地形成了半个包围圈。
五人里,有两名司修三名制修,一个头发花白的高阶司修冲小二一拱手,淡淡地发话,“小哥见笑了,此人乃是我族中的耻辱,我们此来,是要将他带回去,以正纲常。”
“打住了,”小二一摆手,淡淡地发话,“我只知道,他现在是酒家的客人,而我们酒家,是不允许动手的。”
“贵酒家的规矩,我们听说了,”一名年轻的制修发话了,他眼中冒着凶光,“但这是我族中内部事务,事涉纲常,还望贵酒楼体谅则个。”
“还说什么,动手便是,”另一名司修叫了起来,“我处理家务事,还要看别人眼色不成?哪怕是今上,也断没有这般霸道。”
“你动手试一试?”一个声音冷冷地传来,“敢在我的地盘撒野,想死吗?”
那司修不信邪,探手向前抓去,只见白光一闪,正正击向他。
他猛地向后退去,看到那白光蓦地消失,他愕然侧头,“高阶司修?”
张木子站在后门口,冷冷一笑,“敢在酒家动手,好大的狗胆!”
因为见到赵欣欣穿劲装好看,她也换了劲装,偶尔出一下手,就算有人知道她是道宫中人,也懒得多事。
头发花白的高阶司修,扭头看向向佐,“向大人?”
向佐正看着李永生微笑,刚才李永生想出手,被他挡住了攻击路线。
听到邢家的求助,他淡淡地发话,“李掌柜,此人伤我捕房多人,又事涉纲常,我劝你还是莫要多事了。”
李永生呲牙一笑,“这酒家本来就是我的地盘,你来这里拿人,算是谁多事?”
向佐也觉得头皮有点发麻,你小子用得着这么强硬吗?
事实上,他此来的时候分析过,邢家执行家法,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干涉的——就是那司修说的,哪怕是天家在此,没有足够的理由,也无法管。
而向佐本人,是刑捕系统的,在抓捕邢风的时候,死了两名捕快,多人受伤,不管怎么说,身为四大捕手之一,他必须要为自家人出头。
他原本以为,李永生应该晓得这些分寸,但是到了现在,他才发现,这厮简直是……太不知道进退了。
向捕手纵横中土国多年,脾气也不是一般的臭,根本不怕任何的威胁,于是脸一沉,“那你是打算庇护这罔顾纲常之辈,跟我刑捕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