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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为了夺取一户人家的产业,在对方的水井里下毒,不成想正好一队官兵路过,打起水来饮用,等冯家发现事情不妙之后,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仓促荡舟出海逃亡。
朝安局的人一开始没往这方面想,当听说“荡舟出海”四个字,终于有人想起来了。
更有人后知后觉,“原来此人不姓马。”
李永生四下看一眼,“此人十余年前,曾经在巴蜀待了一段时间,有人有印象吗?”
众人齐齐无语……谁可能有印象呢?
倒是有人心里确定了:这哪里是李大师想起来的,分明是烟霞观告知的消息。
就在此时,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思佑,他一脸的讥讽之色,“李大师又有了新的消息?”
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方始发话,“此人是百粤冯家的人,不是博灵的。”
“呵呵,”思佑冷笑一声,“我恰好也有了新消息,此人脚上的布袜,正是七幻城一家沈氏裁缝铺的物品。”
李永生冷哼一声,“冯真人在悟真之前,右肾曾经被摘除,你可敢跟我开膛对质?”
思佑闻言,明显地一愣,嘴角忍不住抽动一下,“开膛……对质?”
“该开膛就开膛吧,”元十三唯恐天下不乱,他嬉皮笑脸地发话,“如此大案耽搁不得,效率才是关键,无所谓破坏证物。”
“十三你闭嘴!”朝安局头领轻叱一声,“不要丢人现眼……咱朝安局不开膛,照样能检验,就是不知道刑捕部信得过信不过了。”
思佑的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巧了,我也有检验的法子……”
“你有法子没用,”头领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刑捕部的法子,我们不认可,万一弄坏了内脏算谁的,你承担得起责任?”
思佑的脸色,顿时就发青了,纯粹是气得,“你们如此行事,如何能让人心服?”
“你算什么东西?”头领是彻底将脸拉了下来,“我朝安局行事,何须令你心服?”
元十三却是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你想检验也可以啊,让刑捕部跟内廷商量,接了这个案子……你做得到吗?”
众多朝安局密谍哄笑了起来,此前思佑的嘴脸,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转眼之间,就被打脸了,还是原汁原味地打了回去。
思佑气得脸色铁青,浑身也在发抖,偏偏是发作不得。
很快地,一名中阶司修拿了一个褐色的木盘过来,上面有七八颗银色的珠子在滚动。
他将木盘放置在冯真人的尸体上,打出了眼花缭乱的法诀,时不时还挪动一下木盘。
大家都看不懂他在做什么,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一种非常高深的鉴定术。
约莫用了一炷香的功夫,那人才站起身来,却已经是满头的大汗了,“右肾比较新,比左肾要新四十年以上。”
“噗”地一声,思佑喷出了一口鲜血,铁青着脸转身就走,一个字都没有说。
朝安局的头领冷哼一声,阴森森地发话,“你给我站住!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我朝安局的场子,是秦淮画舫?”
思佑扭过头来,咬牙切齿地发话,“我是来猎赏的,没机会……不能走人吗?”
“不能!”头领冷冷地回答,“你已经看到我朝安局太多机密,接下来,你要暂居此处了。”
思佑愣了一愣,缓缓地发话,“你信不过我?”
“我朝安局信不过任何人,”头领傲然发话,“此前你一直错误诱导我们,现在,我们不得不很抱歉地告知你……你现在有嫌疑了。”
思佑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不过很快地,又逐渐转白……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样的蠢事。
头领也不理他,强留思佑,听起来有点不给刑捕部面子,但是他的理由真的很充足:错误诱导谋逆大案,就算是刑捕部长在这里,他也照样扣下人来。
更别说这思佑的态度,真的很恶劣,都激起了朝安局的公愤。
头领扭头看向李永生,和颜悦色地发话,“李大师,还有什么线索?”
“这名冯姓真人……”李永生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此人在十余年前,跟蜀王府有勾连!”
“我知道他是谁了!”元十三一蹦老高,兴奋地发话,“冯逐浪,十余年伤了右肾,被蜀王府的纳贤馆招揽,后来不知去向。”
“握草,”有人大声地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也联想起了一些东西,“邓家第三支的大长老,跟蜀王世子走得很近!”
这一声喊出,现场一片寂静,朝安局众人的脸上,是满满的骇然——这是蜀王出手了?
逐渐地,众人脸上的惊骇,转化为兴奋,那头领更是狠狠一咬牙,“弟兄们,必须搏一把了,荣华富贵在此一举……有谁不愿意参加的吗?”
朝安局专查谋逆大案,还有什么谋逆大案,比得上亲王意图不轨?
再加上大家正在查的排帮余孽,一旦两个案子落实了,这辈子都可以躺倒不干了。
“干了!”元十三率先跳了出来。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至于说目前朝廷的困局,大家根本想不了那么多。
就在此刻,门外有人出声发话,“什么样的大事?加上我们行不行?”
头领扭头一看,先是一愣,然后眼泪就下来了,“梁真人、卢供奉,您二位终于来了……”
来的这两位,就是朝安局派来的援兵,俗话说得真是不错:援兵总是姗姗来迟。
不过还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家还真的是只差高端战力了。
梁真人是因果殿的中阶真人,卢供奉只是初阶真人,但他是朝安局自己的供奉。
两人是陪着一名贺姓的高阶司修来的,贺大人是朝安局的高层,此来是要全盘接管此间事务的。
这边朝安局的头领见状,主动让贤了,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能力。
贺司修做事也算靠谱,首先……他就直奔李永生而来,以近似于谄媚的姿态,热情地打了一阵招呼。
旁人看在眼里,当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事实上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只要将李大师招呼好了,巴蜀这里就不会出太大的纰漏。
接下来,贺司修高度肯定了同僚们在此前做的事情,虽然从客观上讲,他是来摘桃子的,但是他的姿态非常端正,让人生不出什么嫉恨之心。
李永生对此,并不感到奇怪,朝安局现在的人力已经是捉襟见肘,在勉力维持了,巴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只能抽调出两名真人来援,而且还耽误了这么久。
朝安局愿意这么做吗?不愿意,但是没办法,需要人手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此前能将巴蜀的事情办到这种程度,虽然也是仰仗了李永生等外力,但是当地密谍的功劳,也不容抹杀。
此次前来的贺司修,当然不会傻缺到将功劳全部据为己有,就算他想,也得考虑李永生的反应。
更别说,在他来之前,当地同僚在缺兵少将的情况下,将案子办得极为漂亮,若是他来了之后,还不如之前的局面,那责任可不是他能担负得起的。
不过,贺司修来的也有点不是时候,在安抚了同僚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恰好碰上了一件难以抉择的大事:蜀王涉嫌杀害四名朝安局密谍,大家该怎么处理?
亲王杀害朝安密谍,在往常也未必算是大事,毕竟朝安局是内廷的机构,对皇族而言,有点家奴的性质,但是涉及排帮余孽,那绝对就是惊破天的案子了。
不过贺司修能在这个节骨眼来接手此案,魄力也不相当强,他召来了朝安局的骨干,又请来李永生,大家商议,该如何对待蜀王府。
李永生对此,并不发表意见,倒是其他人,很是争执了一番。
最终还是贺司修拍板,“我认为,有必要去蜀王府走一遭,让他们做出解释。”
大家都将眼光看向了梁真人——此人是因果殿的,对亲王施加压力,必须要考虑两殿的态度。
梁真人很干脆地点点头,“该查就查,来此之前,我已经得了授意,只要有理有据,什么人都可以查,务求不放过一个排帮余孽。”
他得到这样的授权,不算低了,但就算这样,两殿也不过才派过来一个中阶真人,可见人手紧张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卢供奉则是淡淡地问一句,“未知贺大人打算如何调查,力度控制到哪一步?”
第九百一十九章 她老人家()
面对卢供奉的发问,贺司修很干脆地表示,“有嫌疑的,直接抓起来讯问。”
众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这种时候下此重手,真的好吗?
亲王的身份,一般还是相当超然的,当初幽思真君去英王府,也没有肆意妄为,最多不过是就事说事,分寸把握得相当好。
贺司修的态度,不能说就错了,但是还没开始行动,就做了这样的预案,显然他是不打算在这一点上妥协了。
没准要出事!大家心里都这么猜测。
不过朝安局里,也不乏胆大包天的主儿,有人兴冲冲地发问,“若是蜀王府阻止呢?”
“是啊,”贺司修轻叹一口气,拿眼去看梁真人,嘴里却重复一遍,“若是蜀王府阻止呢?”
有意思的是,梁真人却不看他,而是看着不远处默不作声的李永生,轻描淡写地发话,“我只认证据,只要是合理的手段,我都会支持。”
其实他很想说一句:你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李永生的态度才是关键。
咱们商量得再周全,再强硬,没有李真人的支持,那真的什么都不是。
想靠着两三个真人,几十名司修,就对蜀王府耍横?
别逗了,蜀王再怎么不招揽人才,王府里也不愁扒拉出来七八个真人。
咱们这点小身板,真不够蜀王府随手一击,若是再被扣上一顶“逼反亲王”的帽子,那都不是找死的问题了,而是给全家找死的节奏。
不信的话就看范含,老牛的人物了,内廷里仅次于魏岳的存在,人头说送就送出去了,皇族在寻找替死鬼的时候,真的没有任何节操可言。
但是拉上李永生,这就不一样了,李永生的身后可是雷谷。
天家对范含,可以说杀就杀,但是雷谷?早就成了三湘举足轻重的大势力。
而且,雷谷的背景是玄女宫,这就更令朝廷忌惮了。
说到底,范含之所以被杀,还是底盘不够扎实,他的位子虽然不低,但是在这种乱世中,权力什么的不是特别重要,关键是你手上,要掌握足够的实力,这才是保证生存的本钱。
贺司修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看向李永生,一脸的期盼,“李大师怎么说?”
李永生的眉头微微一皱,“你们援兵来了,我就要回雷谷了……这是此前说好的。”
“李大师,你这可不行啊,”元十三高声叫了起来,“没有您在我们身后,我们怎么敢去蜀王府调查?”
贺司修听到这话,嘴角不引人注目地抽动一下:小子你会不会说话啊?你将咱朝安局的颜面置于何地?
又有人出声发话,那是另一个中阶司修,“李大师,当时您说要回的时候,尚未涉及蜀王府,现在情况不同了,您可是说过……要与时俱进。”
此人是个矮壮汉子,满脸的横肉,一般人一看他的样子,脑子里十有八九就会冒出“屠夫”二字,但是偏偏地,此人说话很是有分寸。
“是啊,”元十三高声附和,“您这一离开的话,烟霞观的黄真人,大约也要走了。”
你敢不敢更丢人一点,贺司修强忍怒火,抬手摸一摸下巴:咱朝安局做事,啥时候要借十方丛林的名头了?
然而,形势比人强,他心里就算再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一点:眼下朝安局无力招呼到巴蜀,自己想在此地做出成绩,还真是必须要倚仗其他方面的力量。
然后他就又反应过来:真要把李永生放走的话,不但会少了一个顶级战力,少了一个医术大家,还少了雷谷的支持,少了烟霞观这一股强大的地方势力。
那样的话,别说调查蜀王府了,己方这些人,能不能保住现有的成绩,很是问题,甚至不怕说得更极端一点——能不能全身而退,那都是两可的事。
于是他看李永生一眼,很诚恳地发话,“李大师,要不我跟九公主商量一下?她老人家虽然身入道宫,但是她深明大义,也有悲悯心怀。”
“她老人家”四个字,搁在地球界,那是妥妥的冒犯了,不带这么形容年轻女孩的。
可是在中土国,这个说法是敬称,说明九公主德高望重,深孚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