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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大修堂不怕传说,甚至修院里还有黑光宗的势力,但是四十多年前的卫国战争并不遥远。曲胜男的经历,大家都知之甚详,她对新月国的痛恨,是天生的政治正确。
这教谕心里真的是郁闷坏了。今天的事情,他宁可对上一个三院六部的化修,也不愿意对上曲胜男。
三院六部的化修们,要考虑太多的因素,但是……曲胜男不需要。
他想一想,最终硬着头皮走上去。“曲老,不知道是您,我多有冒犯,请您海涵。”
“我踏马的跟新月国势不两立,你要我相忍为国?”曲胜男破口大骂,“摩云堡数万死难英烈,你要我海涵?你家死得了这么多人?”
“好好好,是我不对,”这教谕真的不敢再说了。
“这个朝阳大修堂的教谕,我看你没资格当了,”曲胜男一点面子都不给。
按说军方是不能干涉地方事务的,按说朝阳大修堂的地位是非常超然的,按说曲胜男只是军方一个过气的、乞了骸骨的高阶司修。
但是今天的事情,她要叫真的话,要求一个教谕离职,真的不存在任何问题。
“我不管留学生班,还不行吗?”这教谕快哭了。
“你根本不懂朝阳大修堂存在的意义,”曲胜男淡淡地发话。
“那是,我以后会认真体会的,”教谕不住地点头,心里却是有点愤愤不平,我做教谕十来年了,你说我不懂修院存在的意义?
曲胜男看出他的不甘心了,也懒得多说,而是冲李永生一扬手,“永生你过来。”
“啥事儿?”李永生不情不愿地过来了,我正要收拾那安贝克呢。
“你刚才出手,是因为什么?”曲胜男沉声发问,“别跟我说,你和那新月国的有仇。”
我跟他确实有仇啊,要是换别人来,明晓媚也不反对的话,我可能就认了!李永生心里非常明白这一点。
他虽然是观风使,但是有些事情能得过且过的话,对他来说也是无所谓的——我是观风使,不是兴风作浪使。
不过还好,他出手确实是有别的原因的,“身为武修,总要有点血性才好,不能枉担了这个名声,自家的国土上,总不能任由外人嚣张,曲老您说呢?”
不待曲胜男发话,姜老太太先出声了,“你说得没错,国朝的政策,实在是太软弱了,须知这中土国的万里江山,是打出来的,不是求出来的。”
这种话,也只有她能说,曲胜男都不方便说。
但是曲胜男对李永生的夸奖,也是非常高调,她大声发话,“没错,身为武修,就要有血性有担当有责任感,若是武修都不敢匡扶正义的话,还有谁来保卫国家,保卫朝廷?”
她对这个年轻人是有点小看法,但是这一刻,她真的太欣赏他了。
一边说,她一边看一眼某个教谕,“有人要找你麻烦的话,就说我曲胜男保你!”
“我们沈教谕也是眼里不揉沙子的,”李永生笑眯眯地回答,“不过还是多谢曲老了。”
“你担得起我的夸奖,”曲胜男深深地看他一眼,要说起来,她一直挺烦李永生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我都说要罩着你了,你非要扯什么沈教谕,真当我的庇护很廉价吗?
但是现在她看李永生顺眼,就觉得他的话也顺耳——身为修生,尊重教谕不是应该的吗?
要不说境由心生,到了她这个岁数,真是可以活得比较率性了。
就在这时,大修堂的武修副总教谕知道这里出事,也赶了过来。
整个经过他已经了解了,所以一来就是劝曲胜男,说曲老您息怒,今天这个事儿呢,只是个意外,您放心好了,我给您打包票,没人会再追究李永生的责任。
“仅仅是不追究责任吗?”曲胜男一指某个教谕,“这样的人,也配当教谕?新月国再打过来的话,他绝对是出卖国人的叛徒!”
你才是叛徒!那教谕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心里委屈极了,却也不敢回嘴,只能走到安贝克面前,为他清创治伤。
副总教谕干笑两声,压低了声音发话,“曲老,我是朱有道的侄儿,您给个面子。”
“嗯?”曲胜男闻言,又上下看他一眼,不过表情依旧不太好,“小朱那个疯子?你既是他侄儿,怎么没有他的血性?”
“这不是有没有血性的问题,现在是和平时期了啊,”朱教谕赔着笑脸回答,“留学生班,终究存在一个外交关系的问题,不能一味地强硬,刚柔并济才是正道。”
“切,”曲胜男不屑地哼一声,想要反驳吧,又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她斜睥李永生一眼,“小李,帮我驳倒他!”
你用我用得挺顺手啊,李永生有点无奈,瘸真君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不过曲胜男今天的表现不错,大义也把握得非常准,还帮他解决了后顾之忧,这个情他还是要领的。
正好,他也对朱教谕的说法有点微词,于是点点头,“刚柔并济确实是正道,但是以此来让国民接受一些屈辱,却是不合适的。”
“然而现今就是这样的实情,”朱教谕一摊双手,看着李永生淡淡发话。
他在意的是曲胜男,而不是面前这个小小的本修生,所以他说话很直接,“你年纪尚小,不明白其中的分寸。”
“中土所处的国际环境,并不是很好,和平之中酝酿着危机,有些委屈,该接受也得接受……有点大局感好不好?没有阵痛,何来新生?权当是阵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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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落花奈流水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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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教谕的话,说得有些水平,武修副总教谕的脑子里,长得也不全是肌肉。
但是李永生不这么认为,他冷哼一声,“阵痛不阵痛,是你们想的事儿,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可是有苦衷,不代表我们黎庶就要认账。”
朱教谕的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方的话,已经有些大逆不道的味道了——知道官方有苦衷,还不想认账,这是要干什么?
“没什么意思,”李永生淡淡地回答,“既然是阵痛,那就是非正常状态,而我现在看到的,是某些人试图把这种非正常的状态常态化!”
朱教谕思索一下,微微颔首,“你继续。”
其实他也不认同那种“相忍为国”的说法,他的叔叔就是曾经的军中猛将,骨子里,他也是血性十足的汉子,但是大气候就是如此,他也只能跟着大气候走。
“非正常状态,就是非正常状态,让它成为常态,根本的性质就是钝刀子杀人,从而阉割国民的血性,”李永生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我只是拒绝被阉割,错了吗?”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朱教谕抬手一抹额头,不说话了。
“小李你说得好,”曲胜男用力鼓掌,“拒绝被阉割,没错,说得太漂亮了!有些丑陋的现象,以这样那样的形式存在,但是堂堂中土人,心里要明辨是非。拒绝阉割!”
她觉得李永生太给自己长脸了——不枉我这遁出朝堂的老人,为你张一次目!
姜老太太听不太懂这些大道理,“小李,你这是在看什么?”
李永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笑眯眯地回答,“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存在未必就是合理,对那些不好的现象。我会坚定地拒绝认为他们合理!大道无尽,须得不忘初心。”
听到这话,朱教谕也忍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来,“大道无尽,不忘初心,说得好!”
这是玄青版的点赞吗?李永生暗暗吐槽一句,接着又心不在焉了起来:为什么安贝克旁边的那个异族女孩儿,我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呢?
意念测试的风波,最终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李永生在接下来的测试里,也是一路过关斩将。没有一科能难得住他的。
而他也收获了同班同学的欣赏,大修堂的本修生们眼光很高,看不起那些没本事的,看不起没钱的,看不起插班的,但是他们终究还年轻,保有一份赤子心态。
看不惯留学生做派的,并不仅仅是李永生,大多国族学生,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耿耿于怀,而李永生就敢直接动手,班里同学对他的印象,当然就好了很多。
后来有人打听到了他跟安贝克结怨的经过。也传到了班里,合着这位就是在朝阳山庄大打出手,逼着山庄换了管事的主儿?
修生们比较年轻热血,也喜欢听这样的传奇八卦。
所以李永生最后一天测试综合实力的时候,全班有二十余人围观,八名女生来了七名。
不过在教谕们的眼里。此人就是不折不扣的麻烦篓子。
测试完毕,文化课的评判也下来了,李永生正式晋阶武修上舍生。
丙班三十一人,五名插班生,一共三十六人,全头全尾升入上舍生的只有二十一名,其他的若是补测不过,就要继续待在内舍里,等着并入别的班。
杨国筝和明晓媚都是挂了三科,周玉琴只挂了一科,是她所不擅长的力量测试。
所以,周玉琴就算补测不过,也能升入上舍,结业前完成就行,但是那两位补测最少要过两门,否则只能留在内舍了。
由此可见,博本院的秦天祝一门没有考到最佳,就留到了内舍生里,对他是怎样的打击,怪不得着了急要跳观星楼。
总之,杨国筝根本连家都没回,直接留在了京城,明晓媚家就在京城,但是她也没回家,而是继续住在大修堂的修生宿舍里。
要说起来,明晓媚比杨国筝还苦一点,杨国筝只是插班生,只要南桂本修院认为他合适升为上舍生了,他就可以在朝阳大修堂的上舍生里插班。
但是明晓媚不同,她是正经的大修堂修生,挂的两门补测不过,留级没有商量,所以她在假期也不肯回家,哪怕家里离得很近。
当然,杨国筝也不想动用外卡升入上舍生——那样的话,他无法向知府老爹交差。
同理,周玉琴也不想带着挂科的成绩,进入上舍生,那是一种耻辱!
所以在大比之后,这三人都留下来了,而丙班留下来的,还不止这三人——有些人是准备补测,还有些人则是想看大庆之年的庆典。
这三位留下之后,很多时候以李永生的小院为家,两名女修还好一点,到了晚上就回宿舍了,杨国筝直接把铺盖搬了过来,还很郑重地要给李永生食宿费。
李永生哪里会收他这个钱?但是对方还非要给,他也不好伤了其自尊,就说这样吧,等来年你回南桂,给我带点土特产来就行了。
杨国筝这才罢休,这个知府公子也挺有意思,人笨了点不说,还不爱占别人便宜,一点儿没有官二代的样子。
事实上,他的零用钱也不多,根本不足以支持他胡乱花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四个人越来越有凑成两对的意思,尤其是周玉琴对李永生的态度,简直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但李永生偏偏就无动于衷,对她的种种关爱视而不见。
又过了几日,连明晓媚都看不过眼了,她私下找到李永生,“我说,你不管愿意不愿意,给人家一句准话。我看玉琴都有点魔怔了。”
“她啥也没跟我说啊,”李永生苦恼地一摊双手,“难道要我主动告诉她……‘我对你没感觉’?这也未免太自恋了吧?”
明晓媚顿时愕然,“你对她……真的没感觉?她的条件不差啊。”
“两情相悦。谈条件就俗了,”李永生摇摇头,“你以为就像你跟杨国筝一样,必须讲个门当户对?”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终于知道。原来明晓媚也是官宦子弟,她的父亲也是朝阳大修堂出身,现在某郡任法司的掌法。
两家的实力大致相当,尤其是掌法跟某个知府还是同窗,现在家中子弟在一起读书,亲上加亲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这俩官二代都很低调,形象也都很一般,甚至挂科都挂得非常同步,可偏偏的,两人就是对上眼了。
当然。他俩的资质一般,那只是相对本修生而言,相比那些连本修院都上不了的大部分人,他俩的资质并不算差。
等将来结业了,一出修院的大门,两人的起点就必然高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