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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湛摇头道:“这柄剑我再熟悉不过了,本是祖上传下来的帝王佩剑,只是近三代都未曾佩带过,一直放在武库,也逐渐不为人知了。小时候我跟师父学了武功,喜欢在武库出没,当时便很喜欢这柄剑。有一次我给这柄剑偷偷换了个剑鞘,想蒙混着带出去,结果被师父发现了,便罚我站枪桩三个时辰,最后告诉我说此剑为王者之剑,只有帝王才可佩带。只是送回去的时候我找不着原来的剑鞘了,结果又被师父罚了一次。因此我只要看到这个剑鞘,就知道是湛卢了。至于带你看到这把剑,那就是后来的事情,你还能记得此剑,已算极为了得了。至于后来天都沦陷,出走时太过匆忙,也没来的携带,就此不知所踪,想来落在了宇文信的手中,今日竟又见到。”说完轻轻将长剑抽了出来,注入内力,轻轻舞动,柔和刚正的剑气激发而出。
阿史那瑕道:“实话说来我也不敢居功。前日里青崖在文成殿与武瀛比武赢得个满堂彩,结果宇文信就将此剑赐了给他,他听说此剑是你祖上之物,便有意归还。只是青崖仁厚,不愿自己落你人情,便让我转交与你了。”李湛心情大好,看着李岩扭捏的申请,哈哈大笑,:“我本来就认为青崖来日必非池中之物,早想为你说门亲事,如今看来是不必了。”阿史那瑕嗔道:“你若再胡说八道,此剑还我!”李湛道:“送出去的东西还想要回来么?”
李岩赶紧把话岔开:“要说此剑能到师兄手里,可真是太过巧合。昨日里我在南市遇到顺平公主,她说楚帝原本赏赐的不是这柄剑,这柄剑是她挑选的。还说她本来选的是赤霄,之后一个叫洪连的太监不准,才又换了不太起眼的此剑。”
杨岚一直默不作声,此时说道:“或许这便是天意,要让湛卢回到它主人手中。有了此剑,将来起事便更加名正言顺了。”
李湛收剑入鞘,恭恭敬敬向阿史那瑕行了一礼,又向李岩行了一礼。阿史那瑕坦然受了,李岩要躲开,却被阿史那瑕拽住,受完这一礼。李湛起身对李岩道:“这柄剑对吾等而言,绝非一柄剑而已,就好比‘黄龙泣血’一样。你是受得起这一礼的。”又对阿史那瑕说:“九儿,赠剑之情李湛永远铭刻在心,将来无论何种境地,我都不会对你兵刃相向。”阿史那瑕正色道:“我也希望来日能和平相处,决不会以此为要挟,来触你底线。”
此番李湛与阿史那瑕历经波折终于见面,三言两语之间订立盟约,或许过不得许多年,双方都将成为宰割天下的霸主。到时也不知道他们是否都还记得,那个风虎云龙的开端,仅仅是在天都四方馆的驿居之内发生,旁观的也仅仅只有李岩与杨岚而已。
此后双方各自介绍了一些自身兵力的情况,互道些别来之情,不觉午时正中。各种菜肴已准备就绪,阿史那瑕吩咐一声,充满西域风情的“蜜汁羊腿”被端了上来,阿史那瑕麾下众武士见了不由得馋涎欲滴。来到天都以后虽然比往日风餐露宿好了许多,四方馆一应供应俱全,但是这些纯正故土风味的食物却不易吃得上。阿史那瑕一声令下,众武士蜂拥而上,将端上来的五条羊腿哄抢一空,接着“太白居”大厨做出的符合大伙口味的菜肴一一端了上来,胡饼美味,胡羹鲜香,后来上的羌煮貊炙、羊盘肠雌解更是大受赞赏,店主又着人抬上两坛上了保存许久的葡萄酒,然后对阿史那瑕施礼道:“公主看上咱们‘太白居’,那是‘太白居’的荣幸,今日的菜肴小店免费赠送,还请各位尽情品尝。”阿史那瑕客套了几句,店主才下去了。
午后李湛等人回太白居,各自叮嘱想办法搞到夜间通行令牌。李岩见阿史那瑕倦了,也便回屋休息,思量是不是要找周二想想办法。不多时听得屋外敲门之声,李岩打开房门,陈九见了他,问道:“公子事务繁忙,平日都无闲暇,在下知晓公子说要学习乐曲是救人的借口,却也不敢懈怠,公子若有需求,只管吩咐便是。”
李岩心中一动,他自幼读书习剑,哪里起过学习乐曲的心思,只是如今长随阿史那瑕,若是一窍不通太也说不过去了,正好闲来无事,便向陈九请教一些乐理。陈九的水准与阿史那瑕相比,其差距又岂能以道里计,不过用来教授李岩却是正好,便如学武也要从根基练起一样。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李岩可以洞箫简单吹上几个连串音节,陈九擦了一把汗,心道据说这位李公子是个武学好手,学乐器的资质可真不怎么样,当下说道:“公子也不必着急,跟这个资质嘛跟这个勤加练习还是有关系的,日后循序渐进练习便是了。”
李岩尴尬地丢下洞箫,他自诩资质尚可,不料学乐器时却受到如此打击,好在他也只是想在阿史那瑕抚琴时能听得明白便是,倒没想过于此一道上有所发展。却听得陈九又道:“方才在下见公子面色郁郁,若有什么忧虑之处尽管说起,在下未必能为公子分忧,说不定也能给公子小小的启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六章 隐世公输()
李岩略一沉吟,委婉道出缘由。陈九眉头渐渐皱起,李岩虽然理由说得充足,但显然言中有未尽之意,不然依他们与赵王的交情,只需借赵王府的通行令牌即可,又或者直接向皇帝申请,也未必不能获得。
沉吟良久,陈九才道:“此事却也不难。在下的妻舅在尚书省下做了个小官,他是属于户部的,没事也跟我唠叨,我倒是知道些内幕。夜间通行令牌由户部发放,每个令牌都有详细登记的编号。宵禁却由十六卫的左右金吾卫执行,左右金吾卫的大将军向不对付,交接起来多有龃龉,因此户部登记的令牌数和金吾卫呈报的令牌数多有出入。据说金吾卫还有人私卖令牌的,一些赌徒争相竞买。金吾卫多是功勋贵族子弟,倒也无人敢管。我且去给你问问吧。”
李岩道了谢。陈九走到门口回头说道:“公子年少,不懂得人心险恶。陈九与公子也不过数面之缘,若有异心,只怕不利于公子了。”说完才出门而去,李岩回想下经过,虽说他话语中多有保留,但宇文信根本就不必坐实,只需怀疑即可。
李岩忙去向阿史那瑕说了此事,阿史那瑕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已至此,静心等候便是。若有人问起,便死也不承认自己与陈九说过此事。”
不料未过多久,陈九便回来了,见了李岩便道:“幸不辱命。户部下属有个铸通行令牌的老匠师,因私下偷卖令牌,原说是斩首,据说有人给他求情,最后从轻发落革职了事。后来他便改了姓名,隐于南市。据说若有金吾卫的便条,便能要他铸出通行令牌来,当然价钱也不少,一面足足要十两白银。”然后说道那人原名魏璇,至于改成什么名字那就不知道了,这里只有一副早先的画像,却是不知道他现在样貌如何了。”说完递给李岩一幅卷轴,不待李岩道谢,便告辞而去。
虽知随后波折仍多,李岩仍然喜出望外,赶紧将消息报与阿史那瑕,又道:“前日在南市中认识一人,也许他有办法找到魏璇。”阿史那瑕知李湛不宜迁延日久,嘱咐李岩务必办妥此事。
第二日一早,李岩摆脱跟踪秘卫,才去南市按周二所说的方法找到了他,向他问起魏璇此人。周二属于南市的地头蛇,熟悉各种黑幕交易,却未曾听说过魏璇,李岩将画像交于他观看也无甚印象。只是周二很是义气,知道兹事体大,也没有拜托旁人,让李岩在酒肆等着,自己出去打听,。约莫忙活到午时,周二风尘仆仆回来,道:“打听到了,原来早就不在南市了,现在在怀仁坊了。”
说着也顾不上李岩喊他进食,喝了碗酒水,便要带李岩前去。李岩过意不去,硬是拉着他进了些饭食,二人这才出发。怀仁坊紧挨东城墙的建春门,人不是很多,周二按照打听的消息找到坊内一座院子,还未敲门门就自行打开了,从里面冲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面往外跑一面喊道:“死老头,你又作弊,你的东西留棺材里吧,少爷不伺候了。”里面一个猥琐的声音笑道:“没听过姜还是老的辣么?记得回来的时候买两只‘太白居’的胡饼,说不定心情好了就再传你几手。”
少年只顾往外跑,正好跟门口的周二撞在一起,两人都变成了滚地葫芦。李岩赶紧将二人扶了起来,少年扶着腰“哎呦呦”直叫唤,李岩要给他推宫郭血,却被他一把推开,怒道:“你们是什么人,在我家门口偷偷摸摸干什么?”
李岩施了一礼,道:“在下李岩,有事求见魏老。”少年斜眼瞪着他,道:“什么魏老魏少的,这里没有,姓刘的老无赖倒是有一个,自己进去找吧。”说完扬长去了。周二道:“那老儿改名叫刘公输了。”李岩点了点头,站在门外道:“晚辈李岩、周二,求见刘前辈。”
里面那个猥琐的声音道:“主顾上门么?那倒好,直接进来便是,注意别踩坏了东西,记得把门关上。”李岩进到院内,看到天上地下各种物事,登时瞠目结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圆盘形的物事,“嗡嗡”响着在来回转动,一旦碰到什么物事便会自行改变路线,更神奇的是所经之处地上变得一尘不染;另有一只明显是木质的公鸡在地上踱步,造型粗陋不堪,却不停的仰起脖子,作打鸣之状,只是发不出声音;地上还摔着一只折断一边翅膀的鸟,只剩一边翅膀在地上一撑一撑乱动,另有一只健全的居然飞在空中;另外还有许多见闻所未闻的物事。
李岩和周二见了,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来此的目的。正在这时,一个与声音一样猥琐的老头子从北屋正堂出来,手里还端着一只碗,正在往嘴里扒饭,含糊不清说道:“有什么事直说,没事就走,老头子忙得很呢。”
李岩、周二对望一眼,老头子样貌跟画像还是比较相似,只是本人比画像龌蹉太多了。不及多想,周二上前道:“我这个朋友刚打西边过来天都,有点那个寡人之疾,想夜间外出方便一点,求刘先生赐两面宵禁通行令牌,定有重谢。”老头子死鱼眼一瞪,道:“双目有神,脸色红润,你说他有寡人之疾,我看是你还差不多!看看你这身板,一副掏空了的样子!”李岩本来不知“寡人之疾”是什么,听老头子这么一说,倒明白了几分,狠狠瞪了周二一眼,周二作无奈之状。
老头子低头又扒了几口饭,说道:“不管你有疾还是没疾,能找来肯定是有些门道,废话不多说,拿来吧。”李岩掏出两锭银子,足有二十两递了过去,道:“规矩我们是知道的。”老头子收了银子,又把手伸了出来,李岩不由一愣。老头子瞪着他道:“左右金吾,刘、张、邓、黄,四个人的条子,随便拿出一个来就行。”
李岩哪里有什么条子了,只得耐心求告;周二眼珠一转,看老头子一个人,有了以武力威胁的念头。猥琐老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把手里的碗一放,看似不经意一抬手,听得机括轻响,袖中飞出一支弩箭将那只不会打鸣的木头公鸡钉在地上,精铁箭头钉入青石地板数分,嘴里说道:“不会打鸣的公鸡,要来何用。”公鸡就在周二脚边,这下子把他吓了一跳,往后一退,一脚踩在正好转过来的圆盘上,“咔嚓”一声踩了个大洞,圆盘“叮当”几声散了架,还弹出几个机簧来。
周二心知不妙,讪讪地望着老头。老头不忧反喜,道:“此物名为‘除尘’,乃老夫毕生心血所聚,顺平公主府定制的,这便勉为其难归客官所有了,盛惠纹银二十两。”周二道:“老先生,就这么个玩意儿你收我二十两,这也太黑了吧。”老头白眼一翻说道:“不说放眼整个天都,就是整个天下,能做出来的也没几个,要不老夫给你二十两,你去找人做?记得送到顺平公主府。”周二闯了祸,又被老头拿住痛脚,只得眼巴巴看着李岩。
李岩心知周二为了帮忙,也不能让他作难,便上前拱手道:“在下的朋友损坏了贵物,方才的银子便算赔罪了。不知怎么样老先生才肯为我等铸出两面通行令牌,还望明言。”老头斜眼瞪着他,正待想个最难办到的事情为难一下他,忽然看见他腕上一串白玉珠链,满脸的不正经收敛了起来,脸上略微有些激动的潮红,问李岩道:“你手上的链子是你自己的?”
李岩一愣,道:“恩,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我的。”想到阿史那瑕,心中没来由涌起一阵甜蜜。
老头双手隐在袖中,但李岩看到袖子的动静,便知他双手在发抖。老头闭眼沉默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