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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而望,那青石板路一望无尽,仿佛又回到了无栖之地一般,不论你如何去走,此路本就没有尽头。
冷萧心中升起一丝古怪感受,是否自己此刻应该停留,或许他所要追寻的,始终就在那起点。
可他的脚步未有一丝停顿,眼神也不为身侧紫竹、青竹所动,只顾追随着那一颗入袂。
或许,他想称它为“朵”,想唤它一声,花。
那入袂本是慢慢悠悠,却在这瞬息之间好似被狂风席卷一般,一霎便没了踪影,彻底从冷萧视线之中消失。
冷萧神色一滞,脚步顿了一顿,回过神来,却是见到,这刻他已是站在最后一块石板之上。
原来,它有尽头。
再抬头,眼前乃是一片山壁,遥遥望去,中间似有一条缝隙,将这苍天,敛于一线。
冷萧几步上前,那本是一线大小的缝隙在他面前不断放大,走到近前才是恍然,这看似小小的缝隙,竟足以叫三五人并排而过且不显拥挤。
这山间小口,随着他逐渐深入,已是极为开阔,两壁之间莫说通人,便是纵马驰骋亦不无不可。
又是前行一刻有余,眼前豁然开朗,这山谷之内,竟是一片白茫茫之地。见他而来,似迎客般,那广阔若海的入袂尽数纷扬而起,沉沉浮浮。
冷萧定睛而望,唇角显出一抹笑容,此时此刻,他心中反是平静不已,缓步走上前,张开双臂,面朝下往那入袂之上倒了下去。
那身前入袂,当即四散而舞,逃也似的,只留下那深埋土地的根茎,被他给压弯了一片。
那成片入袂,在他颈间耳畔流转,似在表达心中不满,惹得他一阵发痒。
冷萧面上那淡漠与冰冷如霜雪般消融,或许,好久不曾这般自在过。自在,人生一世,自在者几何?
他好似幼童一般,在这入袂海洋之中翻滚,不愿起身。想来,妖王定是不会计较区区小事。
不知多久,他忽的止住了动作,仰头看天,只是目光尽处却一片朦胧,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近前。
那孩儿不过襁褓之年,一双大眼,似能说话,初见他时,非但不怕,竟是忽的笑了起来,显得极为开心。
冷萧坐了起来,她就干脆趴在了冷萧大腿上,手脚腾空,做游泳状,时不时发出两声嬉笑。
望着这孩儿,冷萧不禁显得有些小心,深怕叫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生了什么损伤。
这孩儿身着一片雪白肚兜,似与这遍野入袂融为一体。
见冷萧这般细致的望着她,她便也止了笑声,抬头望向冷萧,只是是轻轻上扬的唇角,仿佛始终含着笑意。
与焦飞那笑容不同,那样真实,那样自然,令人不觉间倾慕。
不否认,冷萧心中喜欢这样的一双眸子,或许是如今的他,再显露不出这样的眼神,清澈,见底。
他二指拈着一颗入袂,放在这孩儿鼻尖轻轻蹭了蹭,这孩儿便是打了一个喷嚏,接着轻轻揉了两下鼻尖,显得娇俏之极。
她小小眉毛微微一皱,两叶睫毛长若云扇,微微眨动两下,很快便又舒展开来,笑着,欲夺冷萧手中入袂。
冷萧便往后收手,她便再往前探手,继而一个倒栽葱从冷萧腿上滑了下来,天地松软,她小脚扑腾两下,快速爬了起来,笑意盎然。
她蹦跳着,高高伸出手,想要争夺冷萧手中的入袂,那漫天入袂皆白,绕着她身子缓缓飞舞,她却独独看中了冷萧手中这颗。
冷萧禁不住笑了,替她拨去了脸颊上的两粒泥土,将入袂递到她手中。
她一把夺了过去,便是扑进冷萧怀中,发出声声愉快笑容。她揪着冷萧衣襟,把头埋进冷萧怀中,在二人身子相隔的狭小缝隙中,欣赏着从冷萧手中夺来的那颗入袂。
它一样的洁白,一样的平凡,却那样的叫她欢喜,她笑着,不知疲倦。
冷萧久久望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犹如入袂一般简单而蓬松的黑发。
他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也不知这孩儿能否听懂他话语,只见她微微抬头,一只肥嘟嘟的小手紧紧攥着那入袂,这时又是怀中塞了塞,才歪头看向冷萧。
她的小脸之上,笑意散去了几分,目中带着些许好奇,似在思索,这大叔究竟在说什么?
冷萧不由失笑,刮了一下她小小的鼻子,说道:“我叫萧,认识你,很高兴。”
他才张嘴,本应放下所有戒备,可,心却变了,不再那样单纯,脱口时,已是带着下意识的谨慎。
或许,冷萧不再那样冷了,就成了萧。可其实,萧是比之冷萧更冷的一个人。
那孩儿琼鼻娇俏是皱了皱,连带着眼睛和整张小脸都是揪了起来。谁知,她看向冷萧,忽的笑了,露出了仅有的两颗牙齿。
她小嘴动了一下,带着几分天真与俏皮,说道:“萧高兴!”
听得此语,冷萧不由笑得愈发灿烂,似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般。他话语轻柔,又是轻声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小家伙?”
她含着一根手指,另一手还攥着那入袂不肯放。似在思考,一双大眼睛直直望着冷萧,琉璃一般的眼眸之中,倒映出冷萧温柔的笑容。
“时灵曦!”
冷萧俯下身与她对视,笑问道:“时灵曦,是你的名字吗?”
她怯生生的点点头。
“好名字。”
冷萧这般说着,却见这孩儿忽然眨巴着眼睛,直直望着他颈项。
冷萧不禁低头,将露出一半的吊坠取了出来,黑色的细索还悬在他脖子上。
她的神色忽然明亮了几分,好似随着这山河心之上的光芒一般而跳跃,忽闪,忽闪。
“喜欢吗?”
她许是听懂了,只是怯怯的望着冷萧,那含着的手指屈了少许,似不敢言语。
不知为何,冷萧心中忽然莫名发酸,他分明是在笑着,心中却似在流泪。
他多想疯狂大笑一场,多想放肆大哭一回。然自始至终,只是那一抹柔柔笑容。
“送你。”
他将这吊坠亲手戴在孩儿项上,那黑索便似有灵性一般,收拢成了一个合适的长度。
她把手指从口中取了出来,指尖仍挂着一丝涎水,捏起了那吊坠,放在眼前细细赏着,带着一丝好奇,带着一丝欣喜。
第一百九十六章妖后之女时灵曦()
拜别这入袂海,拜别着孩儿,出了这山谷,天已昏暗,星光濛濛而起。或许待夜幕骤降之时,这天上将有一片繁星,如人心灿灿。
他不知,在他离去之后,那孩儿身边,忽然出现一个妇人,一袭素色宫装,容貌清丽,一双眼眸柔弱间亦有寒芒闪过。
毫不怀疑,倘若此前冷萧对着孩儿有半分不轨之举,她定会立即将冷萧毙于掌下。若非不愿让这孩儿见到这粗蛮举动,她定不会叫冷萧接近孩儿这许久。
暮色四合,星光骤散,将她那本就是俏美的容颜映衬的更为出尘。妖后,秋雨如。
那孩儿一见秋雨如,便是扑在她小腿上,下巴抵着秋雨如膝盖上,举起双手,献宝似的将那入袂和吊坠都递给她看。
秋雨如伸手去取那吊坠,孩儿便松了手,目中竟是带着些许希冀,仿佛等待着眼前妇人的夸赞。
可秋雨如只看了一眼,便是将那吊坠远远丢了出去,夜色昏黄,星光惨淡,那吊坠顷刻便隐没在了远处,难觅其踪。
那孩儿见状,不由愣了一下,那空闲的小手又是伸进口中,眉头缓缓皱了起来,另一手无意识的松了,那入袂草失了束缚,又飘飘荡荡的落向了远处,似是寻到了根,斜斜沉没了下去。
这刻,孩儿忽的哭了起来,小脸儿一揪,嘴唇一扁,只是轻轻吸着气,落着泪,不发出一丝声音。
她朝着那吊坠被扔出的方向飞奔而去,步履蹒跚,即便摔倒,又很快便爬了起来。
秋雨如脚步轻轻动了一下,却终究是未能迈出。她望着那孩儿,望着那小小的身影俯身在入袂之中,似在寻找着什么。
她高声唤道:“灵曦,到娘身边来!”
隐约间,见那孩儿抬头望了她一眼,又回头望了望这入袂,试图从那被墨色浸染的根茎之中寻到她心心念念之物。
终究,她回过头,跌跌撞撞朝着秋雨如跑去,再度扑在秋雨如腿上,死死揪住那裙摆,将小脸埋了进去。
秋雨如能够感觉到,一抹湿润,浸透了衣裙。
等冷萧回到别院之时,早已星光灿烂。离时步履悠悠,回时亦然。
他抬头望向这天空,将漫天繁星收入眼帘。这天幕无垠,星点无尽。夜色沉沉垂下,压在人胸膛。他手指轻颤,仿佛只要轻轻伸手,便能够触及这天,这星,这梦。
他闭上双眼,再睁眼时,对上了一双有些欣喜、有些焦急的眼眸,却是一个俏丽少女。
她望着冷萧,说道:“萧大人,你回来啦!婢子侍奉大人洗漱。”
冷萧才将唇齿打开了一丝缝隙,望着眼前少女那期待的眼神,又转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显然是愣了一下,除却妖后之外,鲜少有宾客问及她们名字,寻常之时,大不过是以“你”、“哎”、“来人”相唤,有无名讳,有何两样。
一念至此,她心中不禁泛起一抹酸楚,再抬头时,已是灿烂笑容,她道:“婢子名唤蔷儿。”
侍奉着冷萧回了屋,蔷儿便是前去打热水,准备侍奉冷萧洗漱,神色显得有些雀跃。
冷萧不禁笑了,这与他一般大的少女,许是从未出过妖王殿,也未接触过几个人,便是生人一句随口善言,也能叫她心中欢喜。
她端来热水,铜质的盆中升起一蓬热气,将她的脸颊笼罩其中,两腮沁了一抹绯红,几髻青丝粘连其上。
蔷儿挽起袖管,将那面巾浸了水,同样染上了腾腾雾气,便要上前替冷萧擦脸。
冷萧当即接过了面巾,说道:“萧某自己来便可。”
蔷儿面上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却依旧带着笑。
等冷萧洗漱完毕之后,她轻咬了一下嘴唇,显得有些慌张,说道:“婢子婢子侍奉大人更衣。”
她才抬起手,冷萧却已是说道:“不必了,你自去休息便好。”
“是。”
她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似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就只成了笑,端着面盆出了门,又将面盆放在地上,轻轻把门带上。
闭目,一夜随风而逝。
天明时,又闻蔷儿敲门声。
“萧大人,婢子来侍奉大人更衣。”
“进来。”
随着冷萧话音落下,房门被打开少许,露出一张带着几分雀跃的脸庞。可待她看清之时,却又有些失落。
却见冷萧早已衣冠整齐,盘坐于床。若非担心引人猜疑,这刻冷萧早已翻上屋顶,去吸纳东来紫气。
随着蔷儿赶到正堂,焦飞还未至。
约莫片刻之后,焦飞姗姗来迟,见冷萧已是在吃上了,不由笑道:“萧兄倒是起得早,焦某这刻还睡眼惺忪呢,若非生恐引得萧兄笑话,焦某可非要躺到正午不可。”
“焦兄说笑,吃饭吧。”
果腹之后,还不待二人歇息多久,外边便是传来几声细微的嘈杂之声。
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出了正堂,只见那周遭本是空荡的别院之中不时传来人声,或淡漠,或欣喜,或狂傲,陆续住满了人。
冷萧心中明了,此些应当便是两日后要进入妖灵境之人。
焦飞当即出了别院,要去拜访那些来人,也好混个面熟,必要之时彼此相助。等他问到冷萧是否同去之时,却只得到冷萧的微微摇头。
他只一笑,也不以为意,早已料到冷萧不愿同去。
“萧兄何故这般孤僻,所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多个朋友多条路。”
“焦兄自去便是。”
焦飞闻言,不由失笑,道了一声“也罢”,便是独自出了别院。
那周边别院,已是渐渐没了声息,若不高声喧哗,倒也不必担心扰了其他人。
可冷萧心中依旧是显得有些烦躁,不禁又是想起那入袂海中的孩儿来。
说来其他人便是不来回走访,也定是抓紧时间修炼,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可他却反是偷起闲来。
一念至此,他便是快步出了别院,朝着那昨日路径而去。
沿途接连遇到几个上前结交之人,冷萧也并未过分冷漠,与之互通了名讳,便也彼此告辞。
而这外出走访者,也多为金丹修士,偶有一些修为尚低的元婴修士。真正修为高深者,自是等着后辈前去拜访,哪有主动访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