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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下吃力站起,搭住谢宫宝的手:“真善不分男女,阁下有纠错补过之心,足见其善,我既然得救,那么此前的误会我们就一笔勾销了吧。还有,我看你功法高深,胆略过人,国乱当头正是用人之际,你既非寇类,何不投身我府,共抗曲池,扫除邪政?只要你有此心,本侯必以兄弟相待,往后你我福祸共享,同桌同榻,岂不好。”
同桌同榻,这四个字听来真个好如利针刺耳。
柳下纤细柔软的手更是抓得谢宫宝全身发麻。
谢宫宝挣脱柳下的手,尴尬着道:“这个,这个不行。”
柳下失望的哦了一声:“人各有志,你既无心,本侯也不能强求。好吧,那就劳你带我去跟三法老汇合吧。”说完,捡起一根树枝充当拐杖,撑着一步一癫走远。
其时,天色微亮,山石沟壑一目了然。
谢宫宝脚力快些,上前搀他带步如飞。
翻过一山,见一彪人马从浪人营驰下,当先一人正是熊木岩。只听熊木岩骑乘之际,奔呼下令:“把这山从上到下给我再仔细搜一遍,务必找到侯爷!”
行至此处,谢宫宝知道也该功成身退了。
于是不待与熊木岩见面,便自抱拳要走。
哪知柳下扣住他腕,默默的拉住不肯放。
柳下素有礼贤下士之德,他欣赏谢宫宝的功法和胆略,其正值国难当头,他希望有能之士与他一道共扫邪政。他之所以抗争曲池,除了效忠颜羽王,更多的还是妖人当权,误国害民。要知道,颜羽国立国虽短,但族延千年,自仙根断绝始起,族群便不再问鼎仙道,几代下来都是族长理政,治理民生,而仙师纵受爱戴,却也只述仙职,不染俗务。可是曲池母鸡司晨,挟王专政,他要执政有方那也好说,偏生是个误国误民的妖人。
“曲池位高,以往讨伐人心难聚,所以你韬光养晦是对的,但今夕不同往日,公主已经回国了,凝聚人心不再是难事,你既是我颜羽国人,为何不肯投身效命?是胆怯还是另有原因?”柳下沉默半晌,温温的道出心中不快。
谢宫宝忍俊不禁轻轻一笑,说道:
“你弄错了,我不是颜羽国人。”
“你不是!”柳下错愕已极,松开他腕。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曲池失道不会长久,侯爷何必庸人自扰。我虽不是颜羽国人,但却欣赏你有气节,何况我跟曲池结的梁子不小,日后或许我们会有联手降妖的那一天。”谢宫宝稍作开解,再不逗留,转身投去溪道。
沿着溪床小道走了一段,又攀崖悄悄潜回到浪人营。
他从窗口翻进庄护卫的房间,跳上房梁取回衣琴。
而后又翻出窗口,打算又攀爬下崖。
可就在这时候,忽听屋外有人说话:
“公主,这屋子搜过了,没人。”
“无碍的,我再看看。”
谢宫宝辨析声音,知道是颜仙儿和帝女贞两人。耳听得咯吱开门声响,他赶紧屏主呼吸往下就爬,可还没等他爬上五步,庞七和云水瑶又冲了屋来,且还拌着嘴角,谢宫宝好奇她们说的话,便留了留步。
端听庞七和云水瑶步子湍急,拌嘴说道:
“你说话贼头贼脑,分明是在说谎!”
“呵,我贼头贼脑了吗?不可能吧?”
“看看,看看你的样子,还说不是!”
待她们二人吵了两句,颜仙儿随即发问:“师姐,怎么了?”
云水瑶道:“老七说他昨晚遇着姜师伯了,还说姜师伯传令要我们回师门复命,你说他是不是说谎,他怎么就这么巧,荒郊野外的就给他撞上姜师伯了。”
颜仙儿道:“老七师兄,我们都在忙哩,你别胡闹。”
庞七怪里怪气干咳两声,说道:“我没说谎,姜师伯说颜羽一族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不希望我们卷进来坏他大事,到底他要做什么事,我没问。反正他要我们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再也别让他看见。”
这段话听在谢宫宝耳中,实有嘀笑皆非之感。
谢宫宝昨晚劝庞七离开所说的就是这番说辞。
房间里,颜仙儿和云水瑶语调凝重起来:
“师姐,你说姜师伯要做什么?”
“这个?老七瞎扯淡的吧?”
“刚听老七师兄这么一说,我倒不觉得了,他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都玩野了,叫他回师门比登天还难,除非他是真的遇见姜师伯了。师姐,要不你跟老七师兄先回去,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成了。”
庞七呵呵两声,突然接话:“这可不行,要回就一起回,你要不回师门,那我也就不走了。不过,事先说好,将来有人问起,我就说是你自己不肯回师门的,还求我三天三夜不让我回,好不好?”
他话说完,只听啪声,敢情后脑勺挨了云水瑶一记巴掌。
云水瑶骂道:“老七,你还要不要脸!”
骂完庞七,又跟颜仙儿道:“师妹,既然你认为老七没有说谎,那就一起回去,说实在的我们出来有些时日了,也该回师门复命了。再说,宫宝师弟压根儿就不想见我们,光凭我们三个,就算找着他,也没能力把他带回去不是;加上曲池势恶,这里处处又有幡尸教的影子,我觉着应该回去请援,最好把师傅请下山,宫宝师弟要是不听劝,就让师傅绑他回去。”
“这……。”颜仙儿犹豫起来。
云水瑶道:“行了,别这啊那的,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启程。”
“真走啊?别啊,我们还没听小光的意见呢。”庞七适才还借口传令,真把云水瑶劝回了,他又惶惶不愿了:“小光,你肯定不愿意回去的,对不对,那你求我吧,你求我,我肯定就不回了。看看,我怎么说来着,小光摇头呢,他不肯回去。”
他话声未落,又听啪声,后脑勺怕是又挨了云水瑶打。
云水瑶恼道:“你不闹腾会死啊!——哦公主,你看我们一说要走,这小不点就钻去你怀里了,他不肯跟我们走,那你就帮忙带着吧,这小不点野的很,你得处处留心,千万别让他胡乱杀人。”
帝女贞道:“没事,我想他会好好跟我相处的。”
谢宫宝听到这,忍不住往上蹭了一步。
小光的出场让他心境一荡,情不自禁。
他跟小光从来都形影不离,早成一体。
自从跟小光失散,他好如失去臂膀,极不适应。时下小光就在屋内,他好想翻窗进屋,把小光招来身边,可惜他还要赶去听雨轩赴诛姬之约,静候丫头的消息,因此这时候还不能暴露行踪,以免让人缠住,难赴约会。
压下翻窗进屋的冲动,谢宫宝再不愿窥窗偷听。
于是爬下崖底,投往无霜城去了。
第二百零九章 姑娘们()
次日,阴云密布,细雨连绵。
友桑军营和城防军开战遗留的血迹被雨水洗涮一净,非同寻常的荒寂好比史官手上的笔,抹去了昨日大战的所有痕迹。官道上,行人悠闲往来,一路的和气。城防军回城不久,谢宫宝也随一队路人姗姗进城,他来到听雨轩昂头翘望,不由气嘘。
这听雨轩与旁的屋宇不同,三层阁楼浓妆艳抹。
门前挂灯,檐下系铃,窗口檐亭飘满粉丝纱布。
檐亭里有艳妆女子望街嬉笑,俨然是个妓院。
听雨轩做的是晚上营生,其时正午,大门半掩半开,偶有姑娘从屋里遮面走出逛去集市。谢宫宝推门进屋,却让老鸨子嬉嬉笑笑拦住:“哎哟公子,瞧把您急的,怎么没头没脑就往里闯呢,是看上咱家那位姑娘了吧?您瞅,咱家白天不做生意,您若非要消遣,这价钱吗……,呵呵公子知道的。”
谢宫宝道:“我不找姑娘,我来找人。”
听他这么一说,老鸨子顿时拉长了脸:
“去去去,找人上别处找去!”
“我找你家坛主。”谢宫宝被老鸨子推出门,按住门不让她关。
“什么主不主的,你来错地方了!”老鸨子嘭的一声把门关了。
谢宫宝吃了闭门羹,只觉好气又好笑。听雨轩顶楼檐亭之内望街的姑娘发着咯吱笑声,似乎取笑他是个色鬼里的急先锋,抑或笑他被扫地出门的狼狈样儿。谢宫宝哈了一声,自言自语:“好吧,烟墨浮华只限晚上,那我晚上再来好了。”
刚要走,那老鸨子忽又开门喊:“公子别走,进来吧。”
谢宫宝疑道:“刚才还赶我,怎么现在又放我进来了?”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您且坐着喝杯茶,我给您把姑娘们叫下来。”老鸨子笑盈盈的把谢宫宝拽进屋来,就大堂请座斟茶,而后拍拍手掌:“姑娘们,都别闲着了,赶快下来见客了!我说后厨给我抓紧了,公子还等着哩!”
谢宫宝茶也不喝,起身离座,只觉苦笑不得:
“喂喂喂,叫姑娘做什么,我找你家坛主。”
“好好好,您等着,坛主马上就来。”
老鸨子按他坐下,忙又吩咐伙计端来糕点,真个是好不殷勤。稍候片刻,三十个姑娘手挥丝巾,走着霓裳舞步一起下楼,来到谢宫宝身边,遂又盈盈笑笑的围成半圈,供谢宫宝赏阅。老鸨子环指姑娘,夸道:“公子,咱家姑娘个个都是花坛魁主,您要找坛主尽管挑,我这儿多的是。”
谢宫宝端杯饮茶,喝到一半噗的喷了出来: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坛主?”
“我明白公子的意思了。”老鸨子挥了挥丝巾,笑喊:“姑娘们,公子不挑了,你们啊他都喜欢,都别愣着了,好好陪公子消遣。”话罢,留下一堆姑娘掀帘去了里屋。
“喂!”
谢宫宝想喊住老鸨,却被围拢过来的姑娘们拉回座上。姑娘们头戴银帽,脖挂银帕,且又身袭丝裙,既有南疆韵味,又不失中州之风;她们把谢宫宝围的死死的,有的轻捏肩头,有的耳腮吹风,有的端杯喂茶,有的趴胸撒娇,总之千娇百媚,令人心荡。
事实上女人似水,少饮止渴,多了也溺。
何况被三十个姑娘轮番强摸,哪有快感。
不一会儿,后厨又端来酒菜,凑满一桌。
三十个姑娘六十只手抢酒抢菜喂给他喝。
谢宫宝烦了,挣脱出来一看,自己的衣服全是唇印。他一边退步一边罢手:“你们究竟是陪我消遣,还是要我的命。够了,再这样我就发火了!”话罢,又喊:“诛姬姐,是你捣鬼么!你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见他恼了,姑娘们只笑,却不敢动了。
这时,老鸨子又招呼出来,笑问:
“怎么了,都不合意了吗?”
谢宫宝道:“还装,把诛姬叫出来吧。”
老鸨子哦了一声,恍然道:“哦,我明白了,你要找我家坛主!你看你这人说话都不利索,你要一进门就提坛主的名讳,我不一下就明白了吗。咱家做的是皮肉生意,什么花主、魁主、坛主有时候也特指姑娘。”
“装糊涂,你家坛主故意消遣我的吧。”
谢宫宝觉着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见诛姬露面,摆明躲在一旁看热闹。他觉着幡尸教的女子总有那么一点邪性,何况在归墟就上过诛姬的当昏睡半天,这会儿消遣捉弄也不是不可能。
“我家坛主哪有这闲工夫,她今早出门了。”老鸨子肃容正色,把姑娘们都喊上楼去,没了迎客的笑,倒显得话也真了。
“当真不在?”谢宫宝半信半疑。
老鸨子又拉长了脸:“说了不在呢,您还不信么?我说你是哪位,找我家坛主做甚?我可跟你说,我家坛主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你啊要是来消遣的,就好好乐呵,要不是,就请结账走人吧。”
“结账?结什么账?”
“吃完抹嘴就不认账了,呐呐呐你脸上还有胭脂唇印呢。刚我算了一下,你挑了咱家三十个姑娘,就是什么都没做,每人出场费也要十两银子,再加上这桌酒席,我就算你三百二十两吧。”
“我哪有叫姑娘,明明是你强推硬塞。”
“这我不管,总之姑娘们陪了你,你就得付钱。”
“好好好,我付。”谢宫宝一阵郁闷,跟个老鸨子也没什么好理论的,哪知从头到脚摸了整遍,口袋寒酸竟只摸出几锭散碎银子:“我就这么多了,要不你先准我欠着,等你家坛主回来,我问她借,成不成?”
“搞了半天是个吃白食的!”
老鸨子面色一沉,顿即翻脸。
她举手击掌,但听啪啪两声,立时从里屋冲出来十几个狎司伙计。这些狎司站在老鸨子身后,摩拳擦掌,豪放恨色。老鸨子挥手挥手:“给我打,狠狠的打,看他身上有什么值钱的,搜出来抵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