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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宫宝道:“不行,还没探到邹师兄的下落呢。”
庞七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快闷死了我。”
“这哪说得准,等着吧。”谢宫宝一个鲤鱼打挺,魂体从肉身弹跳而起,而后也不与庞七多说,直接穿过石室,一飞冲天。他飞上半空,顿在黑处,看见白骆衣乘坐的马车驶进村庄,他缓缓飘动,悄悄跟着。
那马车驶出村庄,在山道上驰行十余里,回了幽都城。
而后在城东一处宅院勒马停下,赶车的搀白骆衣下车。
谢宫宝于高空俯览,看见白骆衣进院,忙也偷偷降下,落在宅院屋顶。
这宅院不大,就前后两院十几间屋子,后院门前有亭有塘是个花园,整个宅院灯火颇亮,有三五婢女走屋穿院,也两三个带刀粗汉值岗后院。白骆衣来到后院,在左手边房外整理整理衣装,问门口值岗的属下:“他肯吃东西了吗?”
那属下回道:“还是一样,不吃也不说话。”
白骆衣道:“这里不用你了,去准备酒菜。”
那属下应诺一声,拱手告退,去了厨房。
白骆衣长吐了口气,推门进屋去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你好绝情()
待白骆衣进屋,谢宫宝立时趴下,揭开瓦片往下瞧。
下面就是一个普通厢房,有床有桌,并无过多稀奇。
而邹奇面朝南墙结印盘坐,身如山岳,雷打不动。
谢宫宝心道:“邹师兄已经晋升混元,既没遭九幽松绳捆绑,他为何不走?”
再往下细看,白骆衣卸下八荒琴搁在桌上,而后坐在桌边,轻拍桌面,气道:“我好心把你留在这儿,不是要你跟我怄气的,这都多少天了,你连看也没看过我一眼。”
邹师兄既不转身,也不回头,就那么坐着回话:
“关我师弟,威胁我,强留我,这是好心么。”
白骆衣道:“废话,不关庞七,你会留下么。”
邹奇绝望似的柔笑一声,没有去接她的话茬。
白骆衣恨恨的瞪着他的背影,良久又道:“你打坐就打坐,需要面壁吗,你就是不想见我,我也不求你对我好,以后只要你肯吃饭,好好的陪我半年,那我就放了你师弟,如何?”
邹奇道:“我面壁思过,跟见不见你无关。这几天我想清楚了,你关我师弟,断不会轻易放他,不管怎么说,是我招惹了你,这错因为而起,不该让老七师弟为我受罪,所以我还是死吧,希望我死之后,你能放了我师弟,倘若你仍执迷不悟要杀我师弟,那么我的死就全当给我师弟抵命了。”
白骆衣悚然站起,大声斥喝:“说什么胡话!我就这么招你厌恨是不是!你既然厌恨我,当年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总之,我没让你死,你敢死的话,我不光要杀庞七,谢宫宝一样没命!”
邹奇身形抖了一抖:“宫宝师弟?你杀得了他吗?”
白骆衣嘴角泛起胜利之笑,缓缓坐下,扯开琴袋。
而后手指勾动琴弦,琴铮铮作响,她笑道:
“不信,你扭头看看,这琴你可还记得。”
“不用看了,八荒琴的声调我听得出来。”邹奇长泄口气,手撑地面站了起来,极具痛苦的走到桌边,轻道:“你要我留下,我也留了,你何至于用那毒虫三番两次暗害我师弟。好吧好吧,你把他们两个都放了,我好好陪你半年就是了。”
白骆衣大喜:“当真,你……你不会骗我吧?”
邹奇杵在桌边,就像个待死之人,昂头闭目:
“我邹奇几曾说过谎话,把人放了,我留下。”
白骆衣拉了一张板凳在身边,而后拉邹奇坐下,蹙起眉头,叹道:“哎,当初我低三下四苦苦哀求,你偏不肯接纳我,你若接纳了我,我也不至于心灰意冷,这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了。我知道你不情愿,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不高兴了,只要你陪我身边,我便高兴。一会儿我陪你喝酒吃饭,明天一早我就去放人。”
邹奇像一具木偶任她摆布,只是不肯睁眼。
……
……
房顶之上,谢宫宝看到这儿,心境颇为感动。
适才邹奇不愿屈服,甘愿一死,当知道他被白骆衣所俘,又立时打消死志,委曲求全的任由白骆衣摆布,目的仅仅只为救他。邹奇在频死之际仍然这般心念于他,足见情义深重,谢宫宝怎能不为之感动。
他俯首下望,看见白骆衣肮脏的直往邹奇怀里钻,他再也没法忍受,破瓦跳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抢了桌面上的八荒琴,又即把邹奇拉去门边。
邹奇看到谢宫宝,大喜:“宫宝师弟,原来你没事。”
白骆衣这头却是吓得起身退步,舌头打结:
“你你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谢宫宝道:“九幽松绳可困不住我。”
白骆衣一屁股瘫坐凳上,一边失魂落魄的想一边道:“我明白了,你根本就没有昏倒,你是装睡骗我的,是不是?臭小子,你居然蒙我,你给我滚!我和奇哥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谢宫宝懒得理她,问邹奇:“杀是不杀?”
邹奇勾着头,沉默良久,跟白骆衣说道:
“白姑娘,以前你我有婚约在身,邹某是重约之人,故才对姑娘你留有旧情,不过从今天开始,你是你,我是我,即使往后再见,邹某希望你保持克制,莫再起害人之心,否则邹某决不会像今天一样对你手下留情。”
白骆衣眼圈一红,龇牙恨道:“你好绝情!”
邹奇抱了抱拳:“你自己多多珍重,告辞。”
说完,打开房门,驾羽升空,缓缓飞去。
谢宫宝紧跟在后,蹬腿借力,冲飞而去。
两人出了幽都城,径往东面飞行,跃过村庄,降落在义庄门口。
谢宫宝仗着魂体之便,穿墙过壁一头扎进石室,回窍肉身之后,催运先天罡气挣脱九幽松绳,而后又解了庞七之困,打破石门闯荡出去。——庞七受了十天的鸟气,一闯荡出去,就连出三掌把三个看守的当场击毙了。
邹奇奔进来,看见庞七双手染着鲜血,直摇头:
“哎,你杀他们做什么?下次可别这么鲁莽。”
谢宫宝不以为然:“几个毛贼杀了就杀了,有什么打紧的。”
庞七擦干手上的血,也笑道:“杀着好完,哈哈,哈哈。”
三人回城,直投云涧客栈,跟云水瑶等同门汇合一处。然后十几人围坐一屋,云水瑶一众自不免询问因由,如此说了半宿的话。
次日天亮,邹奇带队回山,谢宫宝送出五十里。
直至绝了官道,邹奇朝谢宫宝罢手,笑道: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师弟,你请回吧。”
庞七蹦跳两下:“好好,我再送他回去。”话刚刚落音,后脑勺就中了云水瑶一记巴掌,他龟缩脑袋,捂着后脑勺,恼问:“我又是哪里说错话了,你又打我?”
云水瑶鼓起眼珠,扬手作势:“送他回去,亏你说的出口,送来送去什么时候是个头了!你偷了请帖,擅自跑去花秀纺喝花酒,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你别想再给我整什么幺蛾子!”——见庞七抱头鼠窜逃去丈远,她忍俊不禁噗噗笑了两声,随后又朝谢宫宝道:“你说的,十五那天你会如期赴约,我等你的真相。”
谢宫宝拱了拱手:“当然。”
云水瑶顿了顿语,又问:“我还要问下,我仙儿师妹呢?”
谢宫宝耸耸肩,苦笑道:“不知道,可能还在冷静吧。”话毕,瞅见邹奇朝他挥手,他环顾众人抱手一圈,转身飘步而去。
第三百五十九章 讨要息土()
回到幽都,谢宫宝在客栈歇到傍晚。
趁着夕阳西下,早早来到淮河边上。
他在河边找了家小酒馆,倚窗坐定,点了酒菜,一边吃一边瞅着花秀纺。昨天晚上,他偷偷听到黑川先生跟白骆衣说,今晚必来亲送息土,所以他在此等候,只要黑川先生一到,就寻觅机会攀交攀交。——待黑幕降临,河边的船只齐齐亮灯,这时有一辆马车呼啸而过,驶到花秀纺停下,从车里下来一名黑衫老者。
那黑衫老者从车里拖出一口大箱子,抱上船去。
谢宫宝精神一振,他认得出,这老者就是黑川先生。
他抿嘴一笑,却没有起身迎去,而是继续吃着喝着。
略莫隔了半个时辰,黑川先生从船舱出来,朝舱内拱了拱手,跳下花船,之后乘上马车,扬鞭策马走了。
谢宫宝放了一锭银两在桌上,沿着大街追上去。
那马车不急不缓驶向北街,勒马停在客栈门前。
谢宫宝一个疾步,抢先闯进客栈,问掌柜开了一间上房。
片刻,黑川先生给两个属下搀着,醉醺醺的进来,冲掌柜的喊:“掌柜子,照旧给我房里送两斤好酒来,还有,把那个会弹琴的小凤姑娘叫来服侍我,老夫想一边喝酒一边听曲。”
谢宫宝哈哈一笑,也喊:“有曲听么?掌柜,给我也送两斤好酒。”
黑川先生醉眼醺醺的瞄了一眼谢宫宝,频频的打着酒嗝。
那掌观点头哈腰,笑道:“好呢,两位客官请进屋稍等。”
谢宫宝谦谦退步,让黑川先生先行上楼。
待得黑川先生进了屋,他却端坐大堂,等着什么。
隔了一会儿,掌柜领着抱琴的小凤进来,他上前拦住小凤,把八荒琴卸下搁在桌上,然后掏出十两银子,跟她说道:“这是我今天刚买的一方古琴,尚未试音,本来我也是想点姑娘的,可惜给上面那位先生抢了先;这样好了,我给你钱,姑娘拿上我的琴依旧去他屋里,就当帮我试音,不知你愿不愿意?”
那掌柜看到银子,眼睛一亮,跟小凤说道:
“十两银子可是不少了,还不快谢谢客官。”
“多谢客官,那就依您。”小凤欠了欠身,拿了银两,把自己的琴交托给客栈掌柜保管,而后抱起八荒琴去了黑川先生的房间。
等小二端来酒水,谢宫宝拧上一坛也上楼进屋。
进了房间,端坐桌边,一边喝酒一边静候佳音。
过了一会儿,隔壁琴响,谢宫宝推开窗口,拧起酒坛又纵入屋顶,他卧瓦望月,喝酒听曲,胸有成竹的等着黑川先生的反应。——那小凤弹奏之曲犹如行云流水,清淡高雅,得助于八荒琴独有的音色,更似一缕仙烟袅袅升腾,予人无限想象。
曲至一半,只听屋里的黑川先生赞道:“妙!妙不可言!小凤姑娘,今晚的音色何以跟昨晚大不相同,今晚超凡脱俗有如仙如妖之感,似不像这凡尘之曲了。”
那小凤边奏边回:“其实是这方古琴好。”
黑川先生又问:“这是何琴,如此之妙?
那小凤柔声解答:“不知何琴。不瞒先生,这方古琴是客栈里一位客官的,他给了我十两银子,叫我帮他试音,适才弹时还怕不好,不曾想竟发如此奇音,果是一副仙琴。”
黑川先生大笑:“弹,继续弹。”
也不知弹奏了多久,周边猫狗均悄无声息的围来,归巢之鸟也都纷纷夜出,栖在屋顶、窗边,闻曲而醉。——谢宫宝拧来的一坛酒都喝光了,闭着眼睛听着曲子,饶有醉意的与鸟同栖同醉。
正听得兴起,他听到黑川先生起身迈步之声。
紧接着那脚声踏至窗口,咯吱一声窗叶开了,
黑川先生怪咦一声:“奇了,这琴竟招来了这么多鸟?小凤姑娘,别弹了,给我看看这琴。”话落,小凤止音,隔一会儿,黑川先生又口吐惊奇:“琴质黝黑,触摸有温,弦如脉动,不可思议,这像个有生命的活物?更奇的是,琴侧腹有黑白双剑,看来配拥此琴者绝非凡人。小凤姑娘,这琴是哪位客官的,可否带我与他一见。”
听到这话,谢宫宝急忙从屋顶跳下,搭住窗沿钻了进去:
“怎敢劳烦先生寻我,先生想与我一见,传个话即可。”
那小凤指着谢宫宝:“这琴……这琴就是他的。”
黑川先生冲谢宫宝醉眼打量,而后收敛目光,朝小凤说道:“我想跟他单独说说,你去吧。”等小凤起身,带门出去,黑川脸色一正,问谢宫宝:“公子以琴做引,故作神秘,是何用心?”
“自然是一片好心。”谢宫宝嘴角含笑,伸手触摸八荒琴:“我跟妙音姑娘是至交好友,这方古琴她也时常弹奏,现在回想,余音犹耳,琴弦上还留有她的味道。晚辈知道先生每次渡海而来,都会到花秀纺听妙音姑娘弹奏,可惜此次妙音远游未归,我怕先生留有遗憾,故才把琴予了小凤姑娘,希望先生能从中品察出妙音的影子,以缓解思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