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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面扫地尚在其次,关键在于说不定自己就成了他人青云之路上的踏脚石。
晏小楼心里明白,张宗秦的话看似是在调侃,其实不过是在提醒他,若是发现自己准备的压轴之物无法压倒周从风之作,趁着文会时间刚过半,赶紧吩咐下属去搜寻佳作,莫要成了周从风远扬声名的踏脚石。
晏小楼递给张宗秦一个默契的眼神,示意自己早有准备,张宗秦方才放下心来,反应过来,又不由得在心里痛骂一声自己不争气,分明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晏小楼,可遇见事的时候,他的身体仿佛与自己的理智背离,一不注意到,提醒的话就已经说了出去。
张宗秦在心底微微一叹,看着神采飞扬、容色旖丽的晏小楼,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不过再难改,他也必须把给晏小楼收烂摊子的习惯矫正过来。
他不是不知道,张家内部对他这宗子已隐隐有怨声,一个靠近晏家的宗子,张家族老可以忍受,可一个为晏家人任劳任怨的宗子,显然是张家无法接受的。
一个世族的精神在于独立,一时的依附可以忍受,可独立的精神却深埋在家族的风骨之中,永远不能丧失,若是丢了它,一个世族的脊梁也就断了。
张宗秦翻落起伏的心绪,除了奉亦窥见一二以外,其他士子都未曾注意,得了梁生和张宗秦的评价,周从风也不在乎其他士子的称赞之言,他细细检察,确定自己这副作品已无可修改之后,方才吩咐服侍笔墨的美人将工具撤下,让随从小心捧着自己的突破之作下去装裱。
而后周从风转头看着晏小楼,向来清清冷冷的眼神里难得带了些许歉意,显然,周从风也清楚,自己这灵感一出,虽然在诗画一道上得了突破,可是给晏小楼出了个大难题,恐怕唯有大家之作,亦或是华国之章,方能压得住他这一副作品的风头。
晏小楼心里舒服了不少,他回到主位上旋身坐下,摸着身后倚着的美人的小手,挑眉一笑道,“从风可别这般看着我,有你这一佳作出自我的文会,我晏小楼做为东道主,只有替你欢喜的道理。”
“不过从风你也别小觑天下英才,我搜寻而来的,用以此回文会压轴之作的风头,可不是你这一副诗画能压得下来的。”
竟然这般有信心,周从风起了些兴趣,他自己的水平自己清楚,文会的水准他也明白,压轴之物虽为压轴,却必定不能拿出那些七老八十的大家之作,否则晏小楼只能贻笑大方,若是年轻士子的作品,不是周从风夸口,纵然安城此时汇聚天下英才,但年轻士子中,能超过他这副诗画水准的人,也极为罕见。
想到这儿,周从风提起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凝视着琥珀色的酒波,等待着晏小楼的下文。
说完,晏小楼拍了拍手,在文会上穿梭的美人们闻声款款上前,素手纤纤,为每一位士子奉上一卷帖书,晏小楼扬声对着文会众人笑道,“所谓文会,自是文采汇集之会,只是小楼才华平平,不敢妄称第一,亦不敢如周兄一般,当场提笔,作出惊艳之作。”
“但既然忝为此回文会的东道主,必当不负诸位所望,令诸位扫兴而归,而这卷卷帖上的东西,便是我为此回文会准备的压轴之物,敬请诸位评阅。”
士子们纷纷打开卷帖开始翻阅,场面一时间静了下来,除了悠悠然的清雅琴声,再听不见别的声音,晏小楼把身后的美人挥退,同样打开卷帖开始看了起来,尽管在这之前已经翻阅了无数遍,可如今再看一次,晏小楼仍旧不由得为此人文中飞扬的才华而拍案。
古人言佳文,道是掷地能有金石之音,而读罢此文,无须掷地,他的脑海中已然回荡着金石之声。
梁生慢悠悠的翻开卷帖,晏小楼藏藏掖掖,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正是为了最后这压轴的文章造势,只是不知他这寄予厚望的文章,能不能当得起周从风的陪衬?
梁生越看越觉得熟悉,他抬起头,与张宗秦对视一眼,张宗秦冲着他点了点头,梁生会意,明白不是只有他一人有这样的感觉,卷帖上的一道道题目,分明是鹿鸣第一关的试题。
说实话,鹿鸣第一关的试题除了最后三道时务策以外,其他的题目算不上难,关键在于全面,经子史籍,农耕时令……无所不包,倘若不是真正有过游学经历的士子,看到许多简单的细节题目,都只能瞠目结舌,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即使是他梁生,踏遍大晋和北周,也不得不跳过一些题,而这卷帖上却写着一个个详细的答案,虽然有一些梁生自己也不清楚的题目弄不清对错,但许多题目的答案,他一眼便可看出是正确的。
奉亦看过卷帖的前面的几道题目以后,转头笑着对吴爵道,“青云,若是不知此回入鹿鸣第一关的只有那些年轻士子,我真以为这是你们鹿鸣书院的那位先生乔装打扮,下场一试呢?”
不比奉亦的轻松,吴爵的神态凝重,就连一向没心没肺的叶铭哲,也放下了酒杯,郑重的翻阅着摆放在几案上的卷帖,越翻,心情就越发沉重。
只有出身鹿鸣书院的士子才知晓,鹿鸣题库究竟是多么的变态,吴爵和叶铭哲在卷帖中看见了不少模棱两可、就连书院里的先生也给不出正确答案的题目,可在这卷帖上,一个个言之有理、无可辩驳的答案跃然其上,仿佛在明晃晃的嘲笑着他们这些井底之蛙的狭隘无知。
“不,奉兄说错了,”吴爵停下手,神色怔怔的看着奉亦,反驳道,“恐怕是我们鹿鸣书院的先生,出这些题目的名士大儒,都写不出这般令人无可辩驳,也不愿辩驳,诚心接受其理念的答案来。”
叶铭哲眉头皱起,视线始终落在自己手中的卷帖上,接过吴爵的话头道,“青云说的没错,这样无可指摘的答案,哪怕是我们书院的先生亲自上阵,都答不出来。”
“哦?”奉亦神情一肃,托吴爵和叶铭哲的福,他这个外人在来安城的这些时日里,也有幸能出入鹿鸣书院,往来多日,他不得不承认鹿鸣书院天下第一书院招牌当真是实至名归,若是鹿鸣书院的先生都答不出这样完美无缺的答案,那答题的人究竟是谁?
总不至于是陆徵山长和谢宗女亲自下场吧!奉亦摇了摇头,仿佛要摇去自己那个荒谬的猜测,却不知道,自己灵光一现的猜测,只差一步就接近了真正的答案。
张宗秦翻阅着手中的卷帖,眼神好似不经意一般路过晏小楼身上,他看着卷帖,唇边一抹笑意轻佻而自信,仿佛胜券在握,张宗秦在心底苦笑,晏小楼的确是胜券在握,越看下去,他就越觉得心惊,这样不世出的才华,落于一纸之间,想不胜券在握都不行。
只是终究有些失望,有些怅然,什么时候,无话不谈,比亲兄弟还要亲近的他和晏小楼,会疏远到这样的地步?
他心生离意,而看似纨绔狂妄、除却美色无所追求的晏小楼,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私心。
人心易变,无论是他张宗秦,还是晏小楼,都终究不是当初无忧无虑的轻狂少年了。
淡然悠远的琴声传递到文会上的每一个角落,端坐于前方的几位士子皆是心有城府之辈,虽然越看越心惊,但却都按捺住了发问的欲望,只是这几位士子忍得住,并不代表余下的其他士子都有这样的心机。
尚未看到卷帖上的最精彩的三篇时务策,就已经有士子忍不住起身发问道,“晏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我等都是入过鹿鸣第一关的人,卷帖上的题目是什么,我等皆是心知肚明,只是不知,这给出答案的究竟是那一位大才?”
晏小楼放下手中的卷帖,洒脱一笑,从容回道,“诸位何必如此急迫,卷帖上的答案固然精彩,可在我晏小楼看来,最后那三篇时务策,才是此帖的精华所在。”
说着,晏小楼旖丽的容颜上露出钦佩又向往的神情,他顿了顿,又道,“日月光华汇聚其文,星辰曜光流转其间,读罢这三篇时务策,我方知自己以往的孤陋寡闻,恨不得弃家而去,只为追随其人。”
文会上各处传来窸窸窣窣的翻阅声音,那位发问的士子与众多士子一样,被晏小楼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美好的词汇堆砌在其人其文上的执着神情所震撼,不由得坐下,重新拿起卷帖,再次读了起来。
若是其他士子只是单纯的好奇能让晏小楼说出那样溢美之词的文章究竟是如何的出色,那么那些端坐在前方的士子除了震撼之外,更多的是惧怕,惧怕未知的出现。
没有人比他们这些能与晏小楼相提并论的人更清楚晏小楼的狂妄,知道晏小楼的才华,越是清楚,越是知道,对能让晏小楼说出“弃家追随”这样充满了狂热忠诚话语的人就越发恐惧。
梁生拿着卷帖的手仿佛重若千斤,他在心底苦笑一声,目光沉沉的凝视着卷帖上的墨字,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看下去,晏小楼的神情他看得清楚,眉目之间流露出来的不是虚情假意,而是真真切切的敬意,而能让晏小楼流露出臣服之意的文章,说不定就能将他梁生折服。
梁生精研算之一道,《大衍决》是他一身的根基,如他这样的人,比起其他士子,更加惧怕不在自己算筹之中的未知。
犹豫了许久,梁生终究还是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咬咬牙看了下去,最坏不过是为人驱使罢了,若是能折服他梁生,俯身为其驱使又如何?梁生能到今天这样的地位,自然清楚,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梁生心生游移之意,周从风却最为干脆,听完晏小楼的话以后,没有一丝犹豫,他继续将目光回转到了卷帖子内容之上。
晏小楼的狂热固然令他心惊,但惊过之后,周从风心里只余下一片纯粹的好奇,能把足以华国的文章扔到一边不闻不看,那么周从风就不是周从风了,比起那些情感丰富的人,周从风情绪淡漠,所以他的执着也更加纯粹坚定。
前方的几位士子互相对视了几眼,神色中流露出了些许无奈,但最终,没有一个人放下手中拿着的卷帖,而是继续看了下去。
“诸君且莫着急。”悠然高远的琴声之中,晏小楼仿佛没有看到他附近几位的犹豫一般,神态自若,他一恍然,好似想起了什么,扬声笑道,“托付我此文的人曾有言,若是有人可删改卷帖上的一字,他愿以千金相赠,且以徐九刀亲自雕琢的岚山玉佩相赠。”
“轰”的一声,晏小楼的话音一落,场面霎时间热闹了起来,任是再心如止水的士子,此刻也不禁破了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以这些士子的清高脾性,千金自然入不了他们的眼,但徐九刀亲手雕琢的岚山玉佩,却是真真切切的稀世珍宝,即使以晏小楼的家势,这岚山玉佩,对他而言,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奇珍异宝,何况是其余的士子。
这作文之人是何等的自信,何等的气魄,才敢说出这般狂妄的话来。
哪怕是一向清清冷冷的周从风,此刻也不禁抬了起头来,目光灼灼的望着晏小楼,仿佛不可置信一般问了一句,“晏小楼,你说的,可当真?”
“自然是当真!”晏小楼笃定的点了点头,向一直守卫在他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神,那名侍卫会意的离开,不一会儿,他双手托着一个盖着黑色绸缎的檀木方盘上到晏小楼面前站定。
晏小楼起身走到侍卫面前,干脆的掀开绸缎,檀木方盘上铺着细细碎碎的红色宝石,宛如天边闪烁的星辰,璀璨夺目,但这些平日里吸引人的宝石光芒,在最中央那仿若鬼斧神工的无暇玉佩的映衬之下,也显得平平无奇。
君子佩玉,何不佩岚山之玉?
“如此,”晏小楼神采飞扬的反问道,“诸君可是信了?”
徐九刀亲手雕琢的岚山玉佩已经摆放在了自己面前,又怎么能不信?在座的士子,哪怕心性淡泊,也没有一个不为之而动心。
梁生着迷的看着檀木托盘上,半晌方从玉佩上流转温润光华中回过神来,他艰难的把自己的眼睛拔离玉佩,重新放在了卷帖的内容上。
当着文会上众多士子做出的承诺,谅是晏小楼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失信于人,看得再久,岚山玉佩也不会因此而属于他梁生,若是能找出卷帖上文章的破绽,他心心念念的岚山玉佩,才能到他的手上。
前方端坐的几位士子自制力显然比其他士子强多了,都如梁生一般,看了几眼檀木托盘中央摆放的那一方无暇美玉,便将注意力全部投入了手中的卷帖里,显而易见,他们都怀抱着与梁生相同的想法。
晏小楼笑吟吟的看着身边几位士子皱起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