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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秋落意无语,只是抬手茫然抚了抚那残存的石碑,虽是饱经风霜,千年前自己刻下的几个大字仍是棱角分明,“赤凤之墓”。
秋落意张了张嘴,喉间沙哑几声轻笑。
身后风吹草动。强烈的压迫感铺天盖地。秋落意却是没有回头。
这个气息。带着几分熟悉,秋落意唇角轻笑,她当然知道是谁。
她开口。声音淡淡,没有一分惊诧,“你来报仇了吗?”
“离龙。”
回答她的,是一道凌厉的剑气,将她脖颈间的发丝截了几根,又在那石碑之上,留下一道深深剑痕。
玄鸟起身,那蒙住全身的黑纱,挡住了她的所有表情。
她转过身来,“离龙啊。找到这里,看来你真是蓄谋良久,想要除掉我。”喉间响一声说不出的诡异声音,玄鸟手中猩红色的利剑应声而出,“琉月,是我所杀。”
她忽的笑了起来,邪魅喑哑,好似死地归来的修罗。
“你还活着,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你我之间,终归要有一个了结。”
“不死不休。”
离龙面无表情,根本不想同她啰嗦些什么,对于眼前的女子,他从来都只有一个字,“杀
。”
不多话,不多问,离龙手中长剑旋舞,招招取命,秋落意却是以守为攻,手中利剑舞的密不透风。
离龙不胜,自己亦不败。
离龙为世间真龙,又被幻王收入座下,自然武艺高绝。而玄鸟,则是水流觞座下,名列五玄之首,武艺必定不会差。
这二人真的缠斗起来,只见得这片荒野之上,黄沙漫天,走石飞沙。
月升中天之时,二人虽是各有负伤,却仍是分不出胜负。
不共戴天之仇,使得离龙杀红了眼,即便是身体被那长剑穿透,也感不到什么疼痛。而秋落意却是一个消极,甚至对生活失去了念想的人,本来便是行尸走肉,又何必在乎一分一毫的伤害?
二人拔剑继续缠斗,自夜色朦胧一直战斗到晨光破晓,再到日头中天。
秋落意擦了擦嘴角涌出的鲜血,幽幽笑着,“你我功体,不过伯仲之间,你杀不了我。”
嫣红的血,染上漆黑的长袍,也看不出什么来。
只是那长袍垂地,将脚下的黄沙,都染成了一片嫣红。
“能将玄鸟逼到如此境地,你也算是翘楚了。”
“还用你说?”
离龙嗤鼻不屑,不给那伤重的女子半分喘息机会,提剑再上。虽然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几个回合之后,二人均是筋疲力竭,拄剑连站起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然而此时,一道红光掠入战圈,手中掌印一出,全数击在了那几乎没有反抗能力的秋落意心头。
秋落意一个踉跄,转头血流如注。
那红裙的女子现身,乃是涟嫣。
跟白岚学了许久的武功,如今是第一次动手伤人,虽是为母报仇,涟嫣也是掩饰不住的害怕。
眼看那么多血,她不觉“啊”了一声,身子也是向后退了一退。
看见了那女子的面容,秋落意沙哑的声音里,却是惊异到无以复加,“你。。。。。。你是。。。。。。”
“你。。。。。。”
沙哑的声音再想吐出什么来,却是被涌出的鲜血呛得直咳嗽。
这时候,一把利刃贯穿了那黑衣女子的胸膛,“她是我和琉月的女儿。”最后的秋落意听得离龙这样说。
“他。。。。。。他不是。。。。。。”
受了致命一击的秋落意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她尤是转头望向身侧的红衣,“他不是。。。。。。”
“涅槃玉。”
离龙不容她多说
。剑锋已经是横在了秋落意的脖间。
那垂死的女子笑了,“我又不是傻子,说了涅槃玉,你就会放过我吗?”
离龙面无表情。“不说,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涅槃玉可以成为你的护身符吗?”
看着那努力看向自己的眼睛,立在一盘的涟嫣,不知为何,刺入秋落意心中的那把剑,好似也刺在了自己心中一般,疼痛到说不出声。
她忽的哭了,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这样的情景,难道她不是该笑吗?
也许,是那女子心中潜藏的善良。对于近在咫尺的死亡。无论眼前之人是什么立场。什么身份,人之将死的那份悲凉,展现在她的眼前之时。涟嫣也是忍不住的悲怆。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是走上前去,握住了那将死之人的手。
秋落意挣扎了片刻,十指在涟嫣手上留下了很深很深的血痕。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艰难的说出了几个字,“涅槃玉……眼睛……眼睛……”
说出那几个字,好似是用去了她全身的所有气力,秋落意的身体抖了一抖,旋而阖然长逝。
“这……”
泪流不止的涟嫣抓着她的手指,心里窒息的难受。却终究不知道那死去女子最后的话意。
“丫头,转过头去。”
离龙收了利剑,淡淡说着。
父亲说话,涟嫣不敢拒绝,便听话转身。
离龙掀开那已死之人面上的黑纱,将她的一双眼睛挖了下来。
看到她那狰狞可怖的面容之时,离龙亦是有几分动容,却也只是动容而已。
那双眼睛猩红猩红的,是涅槃玉没错。
“阿月……我终于替你报仇了……”
他口里喃喃念出了这句话,脚下便是踉跄一步,身侧的女儿涟嫣忙将他扶住。“父亲小心!”她如此说着,却仍是没有止住流下的眼泪。
离龙用力挤出几分笑容,“丫头到底是心地善良。”
至此,不光是离龙,甚至是涟嫣自己,都以为她只是心地善良罢了。
至此,涅槃玉落入幻王之手,四样宝物齐全之下,天梭通道的再开,指日可待。
却说那远在月华大陆的江安同墨若薇。
来到了江安的家乡,墨若薇心头便微微有些不安。
不管怎样,当年的事情,都是或多或少同她有些关系的。江安的父亲,虽然不是她亲手所杀,然而,她手中的末日君威,依旧是饮下了不少江氏一族的鲜血,虽然,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可是错了就是错了,永远都无可辩驳
。
洛杉今日也是忙碌,往深山之中,打了一头野猪,念着也能给家人改善生活,顺道招待江安王子。
他的夫人半秋,一大早便在厨房里忙活着,中午之时,如同过年一样,做了一大桌子饭食。
“这么丰盛,半秋有劳了。”
江安笑着同她说。
那女子在围裙上擦着手,“哪里,王子……不……公子过奖了。”
“叫江安便是。”
四人便这样坐了下来,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
表面上,江安待墨若薇也算是热情,可墨若薇心里却知道,这份热情,好似从寒冰里透过来一样,折磨的自己冷也不是,热也不是。
“月华大陆上的状况怎样?”
那夜将月华大陆上人们中了其毒的事情告诉了洛杉,显然是将这位年轻的男子吓了一大跳,慌忙出了尘夜谷,将这一切打探,出去几日,方才赶回。
洛杉面色阴沉着,扒了一口饭,“全数中毒,无一人幸免。”
江安无奈笑了几声,便也低头扒饭了。
事实上,差遣洛杉前去观察,也不过是将此事确定而已,那夜观察到的异状,已经使得自己心有所念了。
可他没有什么办法,或者是,所谓的办法,他还在脑子中酝酿。
虽是面上不动声色,可这段时间,他着实是心情不好。
光是墨若薇腹中的胎儿,便已足以让他烦心了。有时候。负面情绪涌出之时,他恨不得将那不忠的女子掐死,可他又下不了手。何况到了现在,他们的关系恶化成这样。早已没有什么忠与不忠。
可江安还是难受,当然,墨若薇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只是,墨若薇非常努力的让自己看开罢了。
吃饭的当儿,江安同墨若薇没有一句话。
忽的,江安眼前出现了一面镜子,一面金光灿灿的镜子。突如其来的惊变,将那刚走到桌边的半秋吓得面无人色。
那镜子倒也不是什么攻击物品,何况从中还传出了幻王师父的声音。
所有的人听见了那镜子里的谈话,眉头都是慢慢皱了起来。
最后。江安重重点了点头。
“要大战了吗?”
半秋心中惴惴不安。便抬头茫然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月华大陆所有的人都化作了好似怨灵一般的东西,实在是惊天之变……”洛杉蹙了眉头。看着自己妻子,“若不是当年听了王子的命令,将我们安置在这尘夜谷,与世隔绝,只怕此时的我们,也变成了那种无意识的东西了……”
半秋明显是吓到,面色越来越苍白了
。
墨若薇同她友好笑笑,“半秋妹妹别多想,事情没有那么严重。”
说着,她向着江安。“我同半秋出去散心,事情的前因后果,你讲给洛杉听吧。”
当然,她说这话只是打个招呼,并不是前来请示。话还没有说完,便是牵着半秋的手离开了。
“哎……碗……”
洛杉看着那一桌的狼藉,无奈向着离开的媳妇招手,半秋回头,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自己洗!”
洛杉无奈,只好吐了吐舌头。
之后,江安把自己五年前离开,以及诸多事情的见闻,全数同洛杉讲了一通,当然,事关墨若薇的部分全数省略,一来是为了帮墨若薇掩藏一些事情,二来……他也不想自己揭开自己的疮疤。
毕竟很多事情,再次想起,心里也还是微微一痛。
毕竟是江安曾经的旧部,洛杉二话不说,便拍了拍他的肩头,表示誓死追随王子。
他不追随也没有办法了,命运并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机会,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与世隔绝的他就发现,月华大陆已经陷入了如此沉重的阴谋之中。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若是真的如此,还不若放手一搏。
如今,再回到风无意的绮妄草堂。
那日在林间敲昏了桃小意后,不知为何,过了一天一夜,她还是没有醒来。
风无意只怕自己将她打得重了,这一天惴惴不安的守在她的榻前,静候那女子睁开眼睛。
封印去除,恢复了原本容貌的桃小意,是那样清丽的一个女子,她的五官长得极为小巧精致,眉宇之间透漏出一股纯真,虽是身形长大,依稀却还能看出小孩子的模样。
她睁开眼睛。
“主人……”
她坐起的很是突然,一把将眼前的男人抱住,“主人,你还在,你还在……”
“我方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变了,梦见你不再是你了,梦见你杀了不少人……吓得我满是冷汗。”桃小意口里说着,全身不免抖动了一下。
“真是可怕。”
她如同往日那样,嘟起了嘴。
“我在,一直都在,永远都在。”
风无意笑着扶她坐起。
桃小意也是笑着,可当她回过神来,望向自己脚丫的时候,方才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自己的身体,已经长得这么长了。
她惊恐地摸着自己的五官,甚至用幻术划出了一面铜镜,将自己的容貌细细看去
。
就如同这张迥然不同的脸,方才梦中的一切,并不是梦。
那梦中的,才是自己最不愿面对的真实。
“主人……”
铜镜“啪啦”一声落地,那女子的眼泪也是随之啪啦啪啦的掉了下来。
“主人……”
她忽的害怕起来,瑟缩着向后退去,“主人,您。您不是……”
“这原来不是一个梦啊!”
桃小意捂着脸,忽的大哭起来。
那女子凄厉的哭声,将风无意的心都哭得融化起来。他一向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可是面对着眼前女子的哭声。却是再也承受不住。
“别哭。”他想上前扶住那女子,安慰她,爱抚她,她却好似被针扎了一般,惊恐着向后退去。
那个向后缩去的动作,极大的刺伤了风无意的心。
他有些怒气,却不知道怒从何来。
“小意,你怕我?”他压低了声音。
“不管我身份为何,立场为何,风无意都是风无意。主人都是主人。不论外界风起云涌为何。我都会护你周全,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不是吗?”
不顾那女子的挣扎,风无意动了强力,将她抱在了怀中。
桃小意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