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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你还能抵赖吗?”
吴教头明明知道真相,却一出口就认定他盗窃,如此板上板上钉钉之事居然一口推翻,李逸航心下不由得激动起来,大声道:“吴师父,谁说我盗窃了?是谁作出的结论?又是如何的人赃俱获?”他连问三个问题,语音激昂,显是对吴教头的信口诬赖十分不满。李教头道:“李逸航,你先安静下来,我四人并非要拿你怎么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你一向表现良好,此次乃是初犯,倘若你能深自悔悟,我们岂能不与人为善?定对你从轻处置,保存你名誉。”李教头深知事实真相,可他却仍然道出此番话来,李逸航便将眼光射到黄教头脸上,黄教头面无表情,拿起茶杯呷了一口,并不说话。李逸航心道:“此刻看来四人已达成一致意见,认定我,不对,诬赖我盗窃,马吴二人顾及马尚丰的面子,不惜将黑说成白,李师傅见风使舵,黄师傅装聋作哑,我成了俎上之肉,这可如何辩驳是好?”
马新月见他脸上神情不定,便道:“李逸航,事实已摆在面前,只要你承认错误,在众师父师兄面前作个深刻检讨,剖析心路,我们便会从轻发落,既往不咎,你意下如何?”李逸航寻思:“我如承认偷钱之事,他们不再追究下去,便当无事发生,对于你们,当然是最佳结果,可于我却是一辈子背上盗贼之名,万万不可!”当即说道:“马师父,弟子没有偷盗,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昨日之事已分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同屋之人皆可作证。”
吴教头道:“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马馆长给一条阳关大道你走,可须得好好思量,别偏要走上独木桥,你看看这份证辞,再作决定。”右手一扬,便有仆人从他手中接过一张信签,递给李逸航,他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本馆弟子李逸航,盗窃同屋舍友马尚丰银钱,共壹仟贰佰文钱,人赃并获,证据确凿,吾等亲眼所见,皆愿作证。”字迹潦草歪斜,下面落款竟有十余人之多,名字上都画押了手印,一看名字,尽是同屋之人,昨日下午均在舍内。李逸航拿着信签的双手颤抖,膝盖酸软,几乎站不直身子。饶是他心中已知必然被屈,却也难料同屋十数人竟个个都甘作伪证!为了马尚丰一人之颜面,武馆上下居然妄顾事实,颠倒黑白,真如刘昆铮所言:“世事变幻莫测,没有什么不可能。”
吴教头见他全身摇摆,站立不定,便婉言道:“李逸航,你也无需过分担心,只要你诚心忏悔,公开检讨,我们皆是开明之人,必然不会为难你。”一瞬时间,李逸航心中中转过无数念头,他怎么也料想不到,洪仁海这一计谋,竟会有如此强效,令得四位教头都冤枉自己。现下该是屈服免责,还是据理力争?两种声音在他脑海中不住交战。
他道:“这……这……为什么……”喉头干枯,发不出声音。只见那名仆人捧了笔墨纸砚,端到他面前,李逸航抬头望着马新月,只听他道:“李逸航,谅你初犯,三位师父及十余名同窗皆为你求情,我岂可不顾及他们之脸面?只要你写下罪状,保证永不再犯,此事便就此了结。”李逸航呆了半晌,心中经过无数交战,终于颤颤巍巍拿起笔来。
马、吴、李三位教头见终于提笔,脸上都露出喜色,黄教头则暗自深深叹了口气。只见李逸航将笔头蘸满了浓墨,趴在案上,奋笔书写。不一刻,将笔扔一旁。仆人将纸笺拿起交给马新月。
马新月看了一眼,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将纸笺扔在一边几上,站起身来回入内堂,吴、黄、李三位教头大感诧异,吴教头拿起纸笺,他不太认得字,将之交给黄教头,黄教头念道:“弟子李逸航,愚钝顽劣,常惹事端,令尊长愠怒,静夜自思,常感有愧。然自少得蒙教导,非己之物,绝不贪取。师长教诲,不敢稍忘,谨记于心。马师兄之钱,弟子指天发誓,绝无染指,日月可鉴。逸航惜名如金,不愿更蒙此污名,敬请众位师父明察,厘清事实,还我清白。”
第五章 黑屋七日()
原来李逸航心想如一屈从,虽换得暂时风平浪静,但日后却更受洪仁海一伙挟持,稍有不顺他意,便会拿此事来要挟,四处传唱,自己声名只会愈加的不堪,更有可能故伎重施,令自己重陷今日境地,实是一利百害,故宁愿接受责罚也不认罪。
吴教头道:“李逸航,你既然不肯认罪,阳关大道不走,我们只好按馆规对你作出严惩,可休怪我们不讲情面。”李逸航道:“弟子甘愿受责罚,”他本想大骂几句,揭露马吴二人护短,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但稍一细思,自己前来求艺,不是来求气,若是撕破脸皮,被赶出馆,那就深合洪仁海之愿了。黄李二位教头为虎作伥之举,他也没过多怨怪,毕竟他们在此也是混口饭吃而已。
李教头道:“犯偷盗戒律者,囚西屋三日,不思悔改者,囚七日。”李逸航心中一震:“竟然要囚七日,还好不是挨棍子,不知我出来之时,性情可会大变?”又想:“洪仁海也是囚七日,出来时若无其事,我可不能稍有不如。”李教头又道:“你想清楚了吗?”李逸航应道:“弟子甘领责罚。”
黄教头带着李逸航来到忠义堂西侧小屋,对他道:“七日后此时,房门便会打开,每日送水送饭一次,期间你若改变主意,我可向马馆长言明,求他中断责罚。”李逸航道:“黄师父的一翻好意,弟子心领。”黄教头叹了口气,关上屋门。
李逸航踏进门,发现这小屋低矮狭小,潮湿闷热,待得房门关上,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再无光线射进。他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自言自语:“再简单明了之事,如果由心术不正之人作判,也会有无数冤屈产生。”
他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来回不及15步,无床无椅无桌,当真空无一物。双眼不能视物,也无物可视。坐倒在地,心想:“入门不足三月即进黑屋,我怕是开馆以来第一人。外面阳光猛烈,这里却黑乎乎无一丝光亮,连门缝也无,世上之黑暗,还有更胜于此的吗?”又想:“我得看开点,不然没有囚坏身子,倒被他们气闷死了。”
呆坐一阵,便站起身来扎马,练一会儿,便觉大汗淋漓,叫道:“糟糕!这样流汗法,不知几时会有水送来?”立即停下来,躺在地上,但觉后背冷凉,大汗即止,甚是畅快。双眼无物可视,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也不知是几时,黑屋离各处房间及活动地点较远,听不到一息声音。不知不觉又胡思乱想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想道:“洪仁海一伙人肯定在大笑,哼,他们如此可恶,日后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但我本事低微,别说不是洪仁海的对手,连吴兴隆,杜威,赵传他们也是打不过,与罗云比呢,可不知能不能胜他一筹?”一想到要被罗云抛离自己,立马又站起身来,道:“我得加紧练习,可不能白白浪费这七天。”
两腿平行开立下蹲,脚尖平行向前,两膝向外撑,又站起桩来。这次尽量使自己的呼吸平稳,心态平静,吐纳均匀。过好长一段时间也不觉累,额头背上并无汗珠渗出,他心中大喜,不料没过一会儿,便又汗出如浆。李逸航停下来,说道:“我心境一有波动,岔了气,便不能进入无我境界,体力消耗顿时增大,可得好好控制才是。”
他在屋内走了十几圈,伸腰踢腿,摇头摆脑,尽量的放松自己。深深呼了口气后,又蹲起马步,这次心无旁鹜,渐渐地又入忘我境界。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李逸航从神游太虚中回到现实,只觉双腿沉重,如灌铜铅,再支撑不住,坐倒在地下。
就这样,他累了便歇,歇够又练,如织循环反复,越练越精神,心下大异:“怎地今日竟不觉得累,不觉渴,不觉饿呢?难道现在还不到午时?
歇息一会,突听得吱吖的一响,铁门上有个尺许见方的洞孔小门被打开,借着微光,只见方孔中伸进来一只大木盘,盘上放了一大碟饭,饭上堆着些青菜豆腐,另有一个瓦罐,里面装着清水。李逸航从孔洞往外张望,见外面已是月明风清,大觉惊异,向送饭那人问道:“大哥,请问现在是何时?”那人道:“刚刚三更响过。”李逸航大吃一惊道:“怎么已是子时?时刻过得可真快,应是我睡得许久,倒真也奇怪,过了这好多时候,竟然不渴不饿。”
话虽这样说,胃口却是大好,三下五除二,就将饭肴全吃光,瓦罐里的水也喝了一半。吃过饭后,才觉全身酸软无力,眼皮沉重,躺下之后便即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十分的酣畅,醒转来也不知是几时,站起身活动松散,只觉全身又是活力充沛。他先练腰腿肩功,继而又扎马。他屏念集思,凝神静气,不长时间进入太虚神游,渐渐地觉得小腹内似有火烧,越来越热。又过得一会儿,丹田内似乎有一股热气升起,弥漫全身,虽处身于潮湿阴暗的狭室中,可全身却暖洋洋的十分舒服,犹如沐浴在丽日阳光下,又恰如雨后春燕飞舞柳间,高低左右,徊转如意,说不出的美妙。
如此睡完便练功、扎马,累了休息,竟不知时日之过。一日,三更之时,佣人送上饭汤来,将前一日的碗筷收走,自言自语地道:“明晚这时终可睡个早觉好觉。”跟着便关上门。李逸航不明所以,言道:“难道明晚你不用送饭给我么?”饭后又睡一觉,醒后扎起马来,丹田中一股热气升起,他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股内气上,随着意念的集中,隐隐发现,这股气息竟然顺着自己的意向在体内转移,一时在心肺间来回,一时在肝脾中游走,一时又贯注在两肾之间。每次气息从丹田中升起,都觉耳力增强,似乎听到更细微的声音,目力也更强,虽在黑暗中,却似是能看到铁门上的斑斑锈迹。
他越来越觉好玩,此时正将全部意念集中于双目之上,两眼注目于门上。实然之间,大门嘎吱吱的忽地被推开,外面猛烈的阳光刹时间射进小屋内。李逸航眼睛长时间无不见亮光,且此时又张大眼瞧着铁门,强烈阳光陡然射进,李逸航只觉双眼一阵刺痛,眼前又一片漆黑,他大叫一声,闭上双眼,双手挡着阳光,所扎马步也乱了,噔噔噔的向后三步,一背撞在土墙上,跟着体内气息散乱,只觉腹痛如绞,不由得瘫躺在地下,倦成一团发颤。
推门的正是罗云,原来到今日上已是李逸航被囚的第七日,罗云向黄教头求恳,得批来接李逸航出黑屋,他想给李逸航个惊喜,蹑手蹑脚的来到屋外,小心冀冀的打开门锁,猛然将门推开,随即大叫一声吓唬他。这一下惊是有了,喜却是不知在那里,李逸航给吓了一大跳,眼睛在强烈阳光照射下霎时间爆盲,原先升腾在胸腹间的气息散乱难聚,在他体内乱窜乱撞起来,痛得他颤抖抽搐。罗云见到他倒地蜷缩情景,也是吓得不轻,连忙抢进屋内抱起李逸航的头,只见他双唇紧闭,脸色苍白,额头上黄豆大小的汗珠一粒粒的渗将出来,竟是昏了过去。
罗云此时七魂不见三魄,将他抱到屋外阴凉处后,急匆匆去叫人来。不多时黄教头、吴教头、刘昆铮等如飞般奔来,看到李逸航这个模样,也是惊得说不出话,黄教头叫身旁的弟子立即去叫大夫来,自己蹲下去探他鼻息,发觉尚有呼吸,顿时松口气,伸出食指按住他人中。不多时一名大夫便在弟子的引领下来到,大夫把了他的脉搏,脸色平缓,示意众人不必担心。
过了良久,李逸航终于醒转,呻吟几声,缓缓张开眼,只见一老一少两张脸孔,两对眼睛正在凝视着自己,脸上充满着关心喜悦之情。
黄教头见到李逸航睁开眼睛,紧绷的脸终于松下来,长长呼了口气,刘昆铮道:“师弟,你觉得怎么样?”李逸航轻声叫道:“黄师父,刘师兄,我……我没事!”黄师傅道:“适才罗云说道,一开门就见你倒在地下抽搐,发生了什么事?”李逸航努力回想,慢慢地记起自己晕死过去之前的事,但个中原因并非三言二语能说得清楚,便道:“我当时被吓一跳,背部撞在墙上,痛得晕倒地地。”黄师傅道:“你醒过来就好。”转头对大夫道:“叶大夫,他身子怎样?”
叶大夫二指正搭在李逸航的腕脉上,道:“脉象平稳,脉搏应指有力柔和,节律整齐,已无大碍,只是我刚查察到他腑脏运动激烈,时而纠结,时而翻腾扭转,可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晕过去是由腹部疼痛剧烈而起,现已缓和,只须好好休息,即可恢复。”
黄教头谢过叶大夫,叫人将李逸航搬回房舍内,对罗云道:“有什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