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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准备好礼物,到了那片形似丹炉的地势之外。
这处山势只有一个入口,从上面是飞不进去的,因为山势自有一层无形法禁笼罩,到了上空,便会遭遇种种危险,直到栽落下来。
女郎正想着以什么名义来拜山,前面就走出来一个小道童,他对着女郎正正经经作揖,脆声道:“客人,我家宗主有请。”
女郎讶然道:“你家宗主就是太清道的宗主么。”
小童道:“自然是。”
“他怎么知道我来了?”女郎好奇道,她虽然听说有人神通广大,能天视地听,可从这里往入口通道看过去,至少有数十里才到尽头,而太清道真正所在,肯定还要远一些,这样都能知道她来了,真是好厉害。
小童道:“我家宗主已然臻至太上忘情之境,近乎仙佛,知道你要来,能有多稀奇。客人快随我进来吧,要知道连人间的皇帝,也不是想见我们宗主,就能见到的。”
说起宗主,小童一脸骄傲。
女郎道:“真的吗,我听说现在人间的皇帝很厉害呢,不像从前了。”
小童道:“哼,人间的皇帝再厉害,当年也是受了我们太清道的恩惠,才有今日。”
女郎不以为意,她并不知道小童这随口一说,却是涉及了昔年的一桩大隐秘。
她跟着小童,穿过幽邃深长的山谷,只感觉周围十分火热,并不阴凉。
小童解释道:“我们脚底下是地火,现在走的路是我开了禁制出现的,如果没有我们太清道的人带着,贸然闯进来,便很容易被活活烧死,所以我们轻易不开入口,免得有人误闯进来。”
女郎道:“原来我刚才能看见入口,是因为你特意开启的缘故?”
小童道:“是呢。”
小童看着矮小瘦弱,脚程却不慢,带着女郎很快走出山谷,前面豁然开朗,仿佛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女郎“呀”的一声。
“怎么?”
“没什么。”
女郎看到了许多灵芝灵草,还有仙鹤、驯鹿在一条清澈的溪流河水,就算里面最小的灵芝,也比她采摘的要大。
见到这洞天福地,她自己的那点心意便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穿过这片仙境,就看到一座石头宫殿。
宫殿上的牌匾写着“希夷”的古篆。女郎“咦”了一声。
小童道:“又怎么了?”
“这两个字我有点熟悉。”她对这两个字有点印象,但是又仿佛是极为久远的事了,故而想不起什么来。
入了宫殿,里面十分空旷。
一座丹炉前,盘膝坐着一个女冠。
女郎见她背影,猜想她便是太清道的宗主了。
学着记忆里人间女子的模样,女郎对着女冠道了个万福。
女冠亦回身起来,对着女郎还了一礼,然后才又坐下。
女郎见她满头白发,却皮肤嫩滑,如同婴儿。眼神不但清澈动人,而且淡然温和,令她想起了很久远时候,记忆里那个人。
女冠道:“人身难得,道友已得,今生却是有望成道了,恭喜恭喜。”
女郎听到“人身难得”,心中一动,便问道:“还请宗主指点迷津,教我成道。”
女冠微笑道:“道友,其实我不是第一次见你了,还记得三百年前你刚搬来这片深山时跟我们太清道做邻居时,你见过我一面。”
“三百年前,那已经过去很久了,我记不太清。”女郎努力回忆了一下,还是没想起什么。
女冠道:“我当时要摘你一片花,我师父不许呢,你忘啦。”
经过女冠提醒,女郎才回忆起来,她沉思一会,讶然道:“你是那个小姑娘啊,都这么大了。”
想起对方三百年前的模样,女郎仿佛将女冠身上的神秘面纱揭开,卸下了心中的包袱,没那么拘束了。
女冠微笑道:“昔日垂髫少女,今日垂垂老矣,而道友却是风华正茂时候。”
女郎颇是不好意思道:“当年还多谢你师父呢,她不阻止你,我还得多等数十年才能化形。”女冠当初要摘的那片花,上有她本命元气,对她极为要紧。
女冠悠悠道:“道友能以草木之身,自人间而出世,到此时得人身,可谓有天大的福缘,我师父她也不过是顺应天道,恰好帮了你一把。”
女郎便问道:“你师父呢?”
“她呀,百年前已经已经羽化登仙了。”
女郎不由黯然,她知道对修士而言,羽化登仙就是死去了。她道:“真是很遗憾。”
女冠悠悠道:“道友不必伤怀,死亡也不过是人生一段路程的结束,我师父会有新的开始。我也知道友是来寻我问道的,说实话我都连自己都渡不得,自然也没法渡你,但我却可以送道友一句话。”
女郎忙问道:“什么话?”
女冠道:“自来出来,往去处去。”
女郎疑惑道:“这是何意。”
女冠缓缓解释道:“道友自红尘中来,也自当往红尘中去,有不了之事当了之,亦可不了了之。”
女郎道:“宗主的意思是,我应该去红尘求道。可是修道人不是隐逸山野更好么,何况我虽得了人身,可终归到底是异类,到了红尘,怕是有许多不方便。”
女冠道:“若求道之心坚定,在哪都是没分别的,我师父也是在红尘中求的道。”她又道:“山野自在,不过埋骨坟丘;红尘虽苦,却是证道之地。”
女郎微微沉吟,说道:“红尘广大,我又当往何处去?”
女冠道:“我再送道友八个字,‘随缘而遇,随遇而安’。”
“随缘而遇,随遇而安。”女郎牢牢记住这八个字,她点了点头,道:“多谢宗主指点了,我这便去红尘,他日若有成就,定回来相谢。”
她终归是妖魔,要比人自在洒脱一些,得女冠指点迷津后,便不再准备寒暄下去,这恩情她会记在心里,而不必一直挂在嘴上。
女冠道:“且慢,还有一事。”
“什么?”
女冠笑问道:“道友混迹红尘,总得取个名字,你可想好没有?”
女郎道:“我想好了,就叫葳蕤。”
女冠听后,点头道:“这名字不错,草木繁盛,恰是葳蕤,正合道友出身来历,没想到道友亦有不俗的学识。”
“没,这名字另有缘由,我就不跟你细说了。”女郎浅笑道。
她的样子,便是照着昔年恩公的妻子变化的。因为恩公的妻子给了她很深刻的印象,而且她也是很爱护花草的人。她变作她的样子,混迹人间也该用她的名字,这样她也像是通过自己活过来了,权当自己对恩公夫妻的一点心意。
这些心思,自是不足为外人道了。
女冠又吩咐道童带女郎离开,然后她又继续对着丹炉打坐,仿佛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她心态总是始终如一的淡然。
童儿送完女郎,又回来复命。
女冠瞧他脸色,有些郁郁不乐,笑道:“怎么,你不过第一次见她,便舍不得她离开了?”
童儿轻声道:“不知道下一次有人来会是什么时候。”
女冠叹息道:“是啊,山间寂寞,只是苦了你,你要是想离开,就离开吧。”
“我哪里也不走。”童儿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女冠问道。
“因为我一走,宗主就更寂寞了。”童儿轻轻地说道。
女冠微微一笑,伸手摸着童儿的脑袋,说道:“傻孩子,修行本就是一条寂寞至极的旅途,你也陪不了我一辈子的。”
恐怕任谁也想不到,名震天下的太清道,实际上只有一个女冠和一个道童而已。
第27章 相遇()
女郎不是第一次到人间来,但这次终归是不同的。她有手有脚,得了人身,再不是由人摆布的盆栽。
人间的一切都让她熟悉且陌生,以前她只能看着红尘种种,现在她也能参与其中。从一开始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到后来她却有了两百个手下。
天知道她怎么由一个被老弱病残拦路抢劫的妖魔,变成了他们的头领的。大概是因为同情心吧。
她现在觉得许多人活得不如一株花,一棵草,因为只要有阳光和水,作为花草便会很满足了,而人不会。她以为让他们吃饱喝足便能让他们变得自在和快乐起来,显然她是想多了。
“随缘而遇,随遇而安。”女郎还记得女冠给她说的八个字。
山寨不是让她能“安”下来的地方,于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离开了。
她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来到了江州。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一身棉。
现在已经是江州府第十一场秋雨,街上的行人都撑着油纸伞,穿着厚厚的棉衣,无论是身姿娥娜的少女,还是徐徐老去的妇人,如今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
故而仍是身着绿色襦裙,在街边屋檐下躲雨的女郎,便显得格外突出。
何况她是那般美丽,有几个行人看见他忘了挪开眼,不自觉撞到别人,引起一阵吵吵嚷嚷。
严丝合缝的马车里亦是没有寒气和雨水的,忽然间马儿停下。原来又有一个人行人因为偷瞥女郎的秀色,便差点撞到马车。
季寥坐在马车里,他心灵微微一动。
自从上次从佛塔出来之后,他精神境界得以升华,灵觉又比过去敏锐了不少。有一丝很淡的妖气在周围,季寥没有管差点被马车撞到的行人,而是往右偏过头。
他的目光能透过车厢紧紧闭着的窗帘,清清楚楚看到外面。
许久,
许久,
许久。
他心里涌起波澜,因为他看见了一个绝不该见到的人。埋藏在心底的记忆,仿佛开闸的洪水涌出,又很快被抑制住。
屋檐下,雨水打落,仿佛珠帘。女郎的美丽,亦在水帘之下,愈发朦胧空幻,让对她惊鸿一瞥的行人们更是好奇不已。
而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
行人在看她,而她在看雨。忽然间心灵一阵悸动,女郎看向大街上一辆马车。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僧人,撑着油纸伞,杳然而来。
“他是来找我的。”女郎无端做下这个判断。
不一会,僧人便站在她面前。
“我知道姑娘不是人。”僧人开口第一句,便让女郎震惊。
草木之属成精,身上的妖魔气息本就很淡,何况她很会掩盖自己的妖气,但仍旧没有瞒过对方,可见这僧人的修为很是高明。
这句话响在她心灵里,旁人亦是听不见的。
女郎警惕道:“你想怎么样。”
“跟我走。”僧人言语平淡,却有一种不容人拒绝的威严。
女郎不知道为什么,竟真的跟着他走了。
看着女郎顺从地跟僧人同撑着一把油纸伞,旁观的人都很艳羡,但又觉得两人确实很匹配。
虽然男的是僧人。
雨越下越大,一辆马车停在一座凉亭旁边,车夫在马车上。而僧人和女郎相对坐在亭子里,亭子四周是风雨交织而成的水幕,仿佛让两人处身在了另一片天地里。
季寥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葳蕤。”女郎下意识回道。她发现自己报出名字后,这位平静淡然的僧人,眼中不自觉兴起一丝波澜。
季寥道:“名字很好听,你长得也很美。”
他运起太虚天眼,看到了她的本尊,那是一株紫荆花。
虽然已经过了千多年,但实际他在人世间的时间并不长,有许多事他还记得,故而此刻也已了然。
当年便在想,她千百年后可能会成精,如今过去猜想的事情,的确真实到了眼前。
毕竟她能算他的同类,亦跟他有一段缘法,故而季寥不打算拿她怎么样。
女郎道:“我不是那种坏的妖魔,我没杀过生,更没害过人。”
不知是因为害怕对方法力高强,还是别的原因,女郎向僧人解释。
“我知道。”季寥缓缓点头。
“你相信我?”女郎道。
“是的。”
僧人的话语总是那么平和淡然,使女郎不禁想起了很遥远的时候,恩公亦有类似的气质,可他们俩却毫不相干。
季寥道:“你应该才化形未久,对么?”
女郎点点头,说道:“是的。”
季寥微笑道:“为什么要来江州府。”
他跟她说话的语气,就像老友重逢后的寒暄。女郎渐渐没了警惕。
“我一个人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就到处走,无意中逛到此地来的。”女郎还把自己到人间以后的事情说了出来,她将她被人抢劫,然后做了抢劫她的人的寨主,她用她的能力让这些人得到了粮食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