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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做旁人是不敢问也不忍心问季寥这个问题的,但陆云敢,也忍心。他将是个死人,自然要比旁人痛快一些。
何况他见到季寥这个人开始,便清楚救不救他,全在于季寥,而非他。
季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没回答陆云的话,反而问道:“小侯爷觉得我现在活得开心么。”
陆云迟疑一会,摇头道:“看不出。”
季寥微笑道:“小侯爷是不是觉得我像是开心的样子,但又不应该开心,毕竟一个瞎子要是还能活得快乐,那么世上其他正常人,岂不是更该没有忧愁。”
陆云道:“是。”
第49章 刀光()
季寥微微一笑道:“其实一个人活得快不快乐,跟他拥有多少没关系。你以为我瞎了便有遗憾,实际上我为我能生活在世间感到开心。比方说,远处的潮声,近处的草木清香,都能使我感到快乐。”
他在心里补了一句,尤其是你感受到真正的孤独和寂寞后。他作为一株草时,周围都是空旷和虚无,唯有一条奔波不息的河离他不算太远,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了。有些人常以为自己高处不胜寒,那是他们没有体会过真正的孤独。真正的孤独是连绝望都生不出的,因为那时的你连什么是绝望都不懂得,什么都没有。
季寥作为人后便从未有过真正沮丧和绝望,因为这世间实是有太多的新鲜和美好,尤其是作为人,能体会到的东西太多太多。
陆云是没法理解季寥的,他没有季寥这种经历,他生来便拥有太多。一个人一无所有时,无论得到什么都会感到开心,若是一个人拥有太多,无论是失去什么,都不会觉得好受。人性如此,失去总是会比得到难受。何况陆云即将失去的是生命,这是人最珍贵的东西,毕竟没有了生命,便没有了一切。
陆云道:“如果我还能多活几年,也许能体会到季兄的心境。”
他眼睛看向了季寥。
季寥道:“如果小侯爷能体会,此刻便能体会了,若是此刻体会不到,多等几年还是体会不到,何况我也不能使小侯爷多活几年。”
陆云淡淡一笑道:“季兄果然是聪明绝顶,我还没说什么,你就仿佛什么都知道,这跟我一个朋友很像。”
季寥“望”着他,微笑道:“小侯爷的朋友看来跟我一样聪明。”
陆云道:“你似乎清楚他是谁?”
季寥笑而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这样,在陆云眼里更加高深莫测。
季寥当然猜到那个人会是七皇子,毕竟能做陆云这类人的朋友,至少出生会很高贵,年纪也应该相仿,如此不难猜测了。
何况当今太子素有贤名,地位稳固,七皇子还能起夺嫡的心思,人必然得很聪明才行。否则宫廷斗争,一招失手,便可能全局溃败。
陆云叹口气道:“看来你是知道了。”他并不清楚季寥是否知道,但一定要让人认为季寥知道,毕竟他身边还有七皇子的人,如果他死了,七皇子一定会注意季寥的,那时候季寥不会好过。
世上有些人本就如他这样,习惯了高高在上,便觉得做什么都理所当然。他们不是愚蠢,只是太过高看自己。
季寥了然他的狠毒,却不说什么,道:“饮酒。”
他举起酒杯,朝陆云示意。
金樽碰撞,一口饮尽。
陆云苍白的脸也因饮酒多了一丝红色,他道:“季兄可有什么想要的,无论是武学秘籍,还是奇门异术,更或者是你的仇人,我都可以帮你找到,只要你肯救我。”他终归还想试一试,也希望季寥真有办法,并愿意救他。
季寥道:“小侯爷,我确实救不了你。”
陆云神色一沉,道:“你能让顾世妹死而复生,为什么就不能救我。”
亭子间的气氛从明媚转向阴沉,只因陆云一句话。
顾葳蕤明眸打量陆云,说道:“陆云,季寥又不是大夫,他救不了你。”
陆云淡淡道:“我的伤要是大夫能治好,又何必找到季兄身上,顾世妹你说是么。”
顾葳蕤道:“他确实救不了你。”
陆云道:“那顾世妹你死而复生是假的不成,如果是这样,为兄确实莽撞了。”
他的眼神对上顾葳蕤,十分锐利,小女郎的星眸只一派平淡随和。她是当世最好的大夫,心理素质也远胜过常人,陆云吓不住她。
顾葳蕤淡然道:“我说是假的,陆云,你今天会让我们离开?”
陆云摇头道:“不会。”
季寥道:“小侯爷非要如此,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陆云又道:“季兄能抛出这等问题,又有远胜过常人的精神异力,教我不得不信季兄会奇术。”
那天问每一个问题都是触及至道本质,非究天人之道,难成此言。陆云正是源于此,更深信季寥会那延寿续命的奇术。
季寥笑了笑,道:“小侯爷既然如此想,就应该应该好好求我。”
陆云道:“第一,使死人复生,那么你必然付出了代价,现在状态绝不会太好;第二,季兄手下的二十四节气竟被人一夕之间灭掉,可见季兄的实力并未恐怖到无视世俗的地步;第三,我现在再求你,已经晚了。”
季寥拍手道:“小侯爷的情报系统真是无孔不入,短短一天多的时间,就把我的底细翻得差不多,不过有一件事,怕是你还来不及查到。”
陆云蹙眉道:“什么事?”
季寥淡淡道:“前天傍晚,枯木道长差点被我打死。”
他说完这句后,一手牵着顾葳蕤,一掌拍向面前的汉白玉桌。这一掌叫做“开山掌”,乃是从开山斧的招式化来,季寥用足了八成功力,力道何止千斤。
陆云料想不到季寥竟会先动手,从桌子传来的雄浑劲道,立时上了他身。他只觉得喉头发甜,眼冒金星,耳朵轰鸣。
左功名见状,掏出一把大金刀朝季寥砍去。
他当年就是凭着手上大金刀,硬生生在大江沿岸的码头砍出一片天。一刀之下,刀气森寒。季寥移形换影,一掌直接拍在刀面上。这金刀是寒铁精英,竟没被季寥拍碎,但是劲力透过刀身传去,左功名立时虎口被震出血。
但是陆云的埋伏的人手很多,一道影子掠过来,薄薄的刀光,狠辣刁钻的削向顾葳蕤。
季寥淡然自若,轻轻揽住小女郎的腰,让她身子稍稍一斜靠住自己,避开了刀光。小女郎嫣然一笑,手里多出一枚银针,准确无误刺进了这个杀手的悬枢穴。
原来季寥同她牵手,功力也一并从她手掌进入小女郎体内。她武功本来就不错,得了季寥的功力相助,便轻易用银针击毙这个杀手。
接下来更多杀手浮现,可两人心有灵犀,好似花间一对蝴蝶,于这四处起伏的杀机中,自在从容。
第50章 蝉翼()
顾葳蕤从没觉得自己生命里有哪一天如现在这样充满惊险、刺激、欣喜以及不可言喻的满足,她本以为自己陪季寥来亭子间会成为累赘,可是季寥竟通过给她输送功力,让两人有了类似男欢女爱时那般将生命连在一起的感觉。
她像是季寥肢体的延伸,季寥又仿佛是她的一部分,奇妙的感觉,刺激着她的感官,却又对周围的一切洞悉得更彻底。
本来将自己的功力输送给另一个人,让对方暂时使用并非一件毫无风险的事,这里有一个尺度在里面,功力输送的快慢都要有所衡量,而且激斗之中,分出一部分功力,对己方心神的考验也极大。但是季寥以他惊人的胆魄,通过对功力的细致分配,完成这样一个奇迹。
季寥并不害怕功力的流失,因为他早就在体内储藏了足够分量的草木精气。随着他功力消耗,那些草木精气便迅速化解为真气。何况周围的草木也足够多,纵使将这里所有人的功力都消耗光,只怕季寥依旧能精力十足。
陆云和左功名已经退出亭子外,苏小小亦跟着他们,忧心忡忡地看着杀机起伏的亭子间。
她悄声道:“公子怎么办。”
陆云缓缓吐出一口血,脸色更苍白了,但眼睛更加有神。他尽管高估了季寥很多,但也料不到对方的功力竟有一甲子以上,比诸法云禅师都不逊色。陆云自己也内力深厚,但是他有不少奇遇,才有今时今日的功力,即便如此,他依然不及季寥。可在他这个年纪,有这份内力,已经足以傲视江湖。季寥竟然犹有过之,让他不由生出一分嫉妒。
毕竟季寥精神力强大还可以说是天授,但内功亦如此强横,也太过打击人。何况季寥都这么强大了,他手上的二十四节气居然会被人一夕间灭掉,实在让陆云想不通,难道季寥得罪了其他的异人,但他自己怎么没事。
异人虽然神秘、恐怖,不过陆云知道功夫高到法云、枯木那种地步,实际上普通的异人还是能对付的。毕竟异人还是人,只是有奇异莫测的能力,并非毫无弱点。甚至异人被厉害的武学高手近身,也有很大可能被杀死。这种事早有过先例,否则陆云也不会有信心对付季寥。
但是他料不到季寥的武功居然也可怕到这种程度,全然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可想而知,季寥之前那句差点打死枯木,绝非空穴来风,难怪枯木不来赴约。
陆云一字一顿道:“慢慢跟他耗。”
在他看来,十数位武功极好的杀手,加上埋伏四周的弓箭手,就算季寥能解决掉,也必然会耗掉季寥大部分功力,届时要对付季寥就容易多了。
季寥两根指头夹断一只袭杀过来的利剑,并用断掉的剑尖刺中另一个杀手的肩头,犹有闲暇对顾葳蕤道:“死了几个了。”
顾葳蕤道:“五个。”
她说完后,又担忧道:“他们人还多,我们杀出去吧。”
季寥淡淡道:“我们一出去,便是乱箭穿心。”
他牵着小女郎,手如幻影,竟硬生生从一个杀手那里夺走对方所持之剑。要是枯木道长在这里,定会惊叹季寥用的手法跟他的偷天换日如出一辙,而且和他一般炉火纯青。
其实这种招式只要功力到了,解析其中的诀窍,本来就容易学会。季寥对于武学的见地,已经不是一月之前的样子。
他长剑在手,立时剑气纵横。呼呼之间,又是两个杀手倒下。
顾葳蕤心下大定,银针在指尖运转如飞,很快也伤到两个杀手。而两人也在缓缓靠近亭外,正是陆云他们所在位置。
十数位武功一流的杀手,竟也拦不住季寥和顾葳蕤二人。
左功名咬着牙,按住震惊,大喝道:“取我的铁胎弓。”
便有两个人抬来一口半人高的铁胎弓,左功名一手将弓拿住,又接过一支纯铁打造的利箭,将弓拉满,对准季寥。
顾葳蕤道:“小心。”
利箭已经离弦,迅捷如电的飞向季寥。
季寥耳朵一动,别过头去,长剑往前一送,正中箭头。他功力贯注剑身,但那利箭的劲道足以刺破数寸的钢板,一股大力轰轰爆发,长剑立时粉碎,季寥不由退了一步。
全铁打造的利箭也落在地上,哐当作响。
左功名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汗如雨下。
只刚才一箭,就差点要了他的老命。竟还没射死季寥,更让他畏惧。
不过被这一耽搁,季寥和顾葳蕤又陷入杀手的包围中。
陆云瞧在眼里,传音进去道:“季兄只要你肯帮我,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季寥开口道:“我便是想帮,也没那本事,小侯爷不必多说了。”
陆云不知道季寥是否在此生死关头犹自说谎,但对方不答应他乃是显而易见。如此人物,既然为敌,便留不得了。
他轻轻叹口气,对苏小小道:“我若死了,你便去京城投靠七皇子。”
左功名大口喘气,却牢牢记住陆云的话,心想若是陆云死了,他也去投靠七皇子。
苏小小噙着泪道:“奴家哪也不去。”
陆云笑道:“我练成蝉翼刀后,尚未有人试过,如今倒是有机会验证下刀法真谛。”
他已经决定,只待季寥杀完那些杀手,便亲自出手,人生难得知己,更难得对手,季寥若不屈服,那么死在他手上,也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他又对左功名道:“等会我要是死在季寥手里,你就让人放箭,有如此人物陪葬,算是不枉此生。”
他生性薄凉,此刻言语间却抛开生死,多出一股江湖人的豪气。而且陆云更丢弃以往对敌时的必胜信心,心境变得超然,此时的他反而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