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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吧！真的，我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为了一定要得到你才这样说。”
两人复又陷入长久的沉默。单青触着杯沿，思绪就回到了刚订婚的时候。那时候自己的不冷不热大概让他很不好受吧，那时他也是这样总喜欢转着杯子，触着杯沿。她心底忽的就漾起一股热潮，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才这些时间，原来连他的小动作都已经学会了么！
当天下午，单青就从张铎那里拿到了未被填补的财务报表。事情要尽快解决，她不想再拖下去。她和雷磊之间也需要有一个了断，至少在这件事上，解决的越快越好。她联系袁树业的时候，没想到他也正要找她，两人当即的见了面。袁树业的反应倒是单青始料未及的，在单青递出财务报表后，他并没有打开看，直接就给了单青她最想要的答案。
她明白，袁树业对于这一系列事一直是有歉疚的，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上了他，着实让他很恼火。那时候本以为他是个对手，没想到相处下来却是个极有义气的人，也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重名重利。单青庆幸，袁树业也不像袁祥庆那样，能有自己的一生正气，能为这件事站出来承担责任。
单青去了姑姑家，奶奶现在还在养身体，她静静地陪在一边想了许多事情。袁树业既然说会劝袁祥庆放弃雷式，那自然是最好的结局。与柱子之间的感情，恐怕是真的要终成陌路了，她没有再去面对他的勇气，两人再见都是尴尬。而雷磊之间，也还不知会是如何收场。在这件事上，她绝不会先低下头，如果两人还是没法懂得，没法信任，那么，趁着孩子的离去或许分开是最好的结局。可谭正纪呢？她又怎么敞开心扉去接受……
整个下午，单青靠在奶奶身边，抚着奶奶凸起的指骨，细细地想她所拥有的和失去的点点滴滴。不再回避，拿出勇气去面对自己的婚姻和将来。
从她的恋情开始，从她还羞涩的牵着谭正纪的手走在校园的小道上开始。
有很多事情都已经模糊，惟记得那个在柳树下的吻，那片林荫，那片草地，那夜泛着微波的湖面。早要回忆，却发现再也想不出其他。只有模糊的一点印象，似是而非。
触摸到奶奶掌心深深地皱纹，单青就忆起了雷磊手上的那道疤。不是饱经岁月沧桑的干皱，想到来得缘由，到时让人觉得很有些脂粉味。记忆里的画面一幅一幅地涌上来，那时雷磊诉说时候亮亮的眼睛，没有了平日的幽深，却依然摄人心魄。雷磊的浓黑的眉，清晨她的手指拂过他的眉心是突然睁开的眼睛，带着慵懒和戏谑。还有他们争吵时，他紧皱的眉头和夹杂着失望、生气和怀疑的目光。
眼眶已经湿润，奶奶睡着了，手掌还下意识的握着她的大拇指。单青眨眼逼退眼里的泪水，看着奶奶的笑容笑得有些勉强。她轻声地把心事告诉给奶奶听。
“奶奶，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发现现在已经不能像那时候对待和谭正纪的感情那样决绝，说断就断。心里难过，可是真的断了又好像更难过。把他的样子记得太清楚，想忘掉都不行。他的过错让我很心痛，但是他给的我又舍不得，怎么办……奶奶，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如果他还是不珍惜你宝贝孙女，我就不要他了好不好……”
雷磊一天都不能集中精力，脑海里都是单青和谭正纪一起离开的背影。他回到公寓，想，就这么等着她回来。一个小时过去，他已近个越来越烦躁，最终还是去了公司。到了公司之后，这种状况也并没有缓解，看着桌上的文件会发呆，秘书敲门没听见，端着手上的咖啡杯知道手腕酸得厉害。中午回到公寓的时候还是没见单青回来，心里的不安扩大，拿起手机拨了号码，想了想又扔回去。在办公室呆了一下午，四点一到他就回了公寓，也不顾秘书诧异的眼光。也难怪，整个下午他就像头暴躁的狮子，秘书们有苦难言，对于他的离开倒反而庆幸。
门锁一有响动，雷磊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眼盯着玄关处，感受着胸腔里快速的心跳。
单青进来看到站在客厅中央的雷磊，两手插在裤兜里，眉峰聚的很紧，整张脸都透着煞气。她心里一咯噔，原本收拾好的心态有被眼前的景象打乱。雷磊却毫无知觉，察觉不到自己的脸色是多么的吓人，又被单青平静的脸庞刺激到，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后悔莫及。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现在还不到六点，做饭也一点不晚。”
果然引起了单青的反弹，他看着她换了鞋子自顾自进了厨房，似乎不愿再多看他一眼，而煮饭只是作为他妻子的一种职责。
“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说话么？”
“我们现在不就是好好地在说话么。”
雷磊气结，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无视过。他也着急，他见过单青曾经用这种表情面对谭正纪，那种云淡风轻，那种无关紧要。
“这是你该有的态度的语气吗！”
单青正淘米的动作顿了顿，转过来看着雷磊说：
“不是这种态度那应该是哪种态度？难道我应该歇斯底里对你大吼大叫？还是在你怀疑我，在我悼念我的孩子的时候对你言笑晏晏？你受得起吗？”
单青语气里的讥讽让雷磊的心直直地坠下去，同时怒意也上来，声音不自觉的拔高。
“你悼念孩子？孩子已经没有了，难道我们就要一直这么过日子了么？更何况，你根本就没打算在这个时候要孩子！就是没有出事你最终不也还是会把它打掉！”
单青浸在水里的手握紧又松开，愤怒到了极致，反而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强抑着声线的颤抖，她嘴角带笑。
“你说的没错！所以这真的就是天意，脸老天都在提醒我不要在延续这个错误！有了孩子便有了羁绊，像现在这样断的干干净净，谁也不拖累谁，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单青说完走出厨房，进房整理了两套衣服就要走。雷磊在客厅站了会，反应过来后大步走进去扯下单青手上正在整理的东西扔在地上。
“你说什么！”
对着面前愤怒的雷磊，单青也不甘示弱。
“怎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们这样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不是吗？难道还要留着后半辈子互相折磨吗！”
雷磊握紧单青挣扎晃动的肩膀，大声吼道：
“互相折磨？是谁在折磨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多担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个夜晚不曾安眠？”。
第五十七章
单青怔怔地看着雷磊忽然就泄了气，因为挣扎的太过剧烈而喘息不已。雷磊看她不再挣扎也放松了手下的力道，没想才一松，单青的就拂开了他的手臂。
“是我的错，是我在折磨你，所以我已经发现自己错了，我放了你，可以么？”
雷磊伸手猛地拽过单青的手腕拉她到身前，再开口已是咬牙切齿。
“你想离婚？你记得你那时候怎么说的么？你说你不想像你爸妈一样让自己的婚姻成为一个错误！你说你要就要完整的！你说你要给你的孩子一个幸福的家庭！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对！我知道我自己应该要什么样的生活！知道为什么那时候说结婚三年再要孩子吗？就是因为想给他一个幸福的家庭而不是像我一样！现在没有孩子不是吗？没有了那层顾虑我会毫无羁绊的去追求我想要的生活！我不会勉强的生活着，再要一个孩子，然后给他一段充斥着冷漠和争吵的童年！”
“原来你就是这样打算的！你不是说失去了孩子很心痛吗？现在看来不是应该要松一口气吗！你觉得孩子会是你幸福的拖累？你根本就不配当一个母亲！”
正在气头上的雷磊哪里还会冷静理智地思考单青话里的真实意思，而他的话终于也让单青卸去了冷漠变得歇斯底里。
“我不配？你就配当他的父亲？孩子没有的时候，你是一点都不在意的吧！你有过一点心痛吗？对于让这个孩子失去的罪魁祸首，你有一点的恨意吗？你没有！我躺在医院的时候你连话都不多说一句，可于琻出事了你却能守在那里几个人相谈甚欢！什么替我做的一切弥补。需要弥补吗？还是你觉得我妈对你说得话过分了？我告诉你，那不过分！她那么担心我，就怕小产给我带来的伤害将来着重演她的苦痛。她想让我过得幸福无忧，不像她一样整日担心这个忧虑那个……
单青说到这里顿了顿，大喘一口气。极快的语速让她有些哽咽胸闷。缓了一口气，她立即抬起头来，看着雷磊的眼光和怒斥的声音里全是彻骨的心凉和恨意。
“而你呢！你居然在我因为失去的孩子彻夜难眠的时候，因她的遭遇对我横加指责，把我丢在家里守在她的病房！”
雷磊的喉结滑动，想要说什么却被单青的大力挣扎打断。他追出去在客厅抓住了她。
“蓉蓉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因为动作太大，单青的撞到了原木椅上，小腿上的剧痛传来，站不稳便倒了下去。两人一起到在地上，雷磊趁势抱紧了单青不让她挣扎离开，眼睛泛着红色，喘息的声音都带了鼻音。
“蓉蓉……对不起！你听我说！”
怨恨都发泄出来，单青再也不想忍耐，使力狠命地捶打着雷磊，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安静下来。雷磊始终不曾松手，等她冷静了更拥紧她一些，埋首在她的肩窝里重重地喘息。
单青感觉到雷磊落在她脖颈上细细地吻时，冷意与恨意又涌上来。大吼道：
“不要碰我！”
雷磊停下静默了会儿，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
“蓉蓉，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不知道，我多想现在就有个孩子。如果没有那个意外，那么我现在应该会很高兴地拥着你和宝宝说话。可是，你说过结婚三年内是不想要孩子的……所以，那件事情之后，你那么平静，我以为你是不在意的，甚至是庆幸的。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在意的，是想要留下他的……”
单青不语，雷磊接下去说出自己的心声。
“你说我不在意，怎么会不在意！我比谁都在意的。但是你的精神一直都不好，妈妈奶奶又都出了事，我总想不能再让你难过了。你不知道，我真的很难过，真的很想要那个孩子。我自责，我想我要是够心细，能够早点发现他的存在，我是不是还能请求你把孩子留下来，我会对你和孩子好，很好很好……”
单青睁着眼看着不知何处，眼里全是空洞与迷茫，只那么静静地听着。
“在医院的时候，我不是不理你，我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该说什么才能让你不难过，不伤心。我怕我一开口，一个表情，就忍不住泄露了失去孩子的伤痛，我怕，怕你不难过，也怕你真的很难过……那些时候我靠近你一些都是一种折磨，拥抱着你会想到那么多美好的时候，我……”
这个时刻，单青脖颈上的湿意与她眼里的泪水一起坠落，一直坠到心上。晕染开来，散布着浓浓的哀伤。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先是轻微的，然后越来越剧烈，伸出去的手放在雷磊的脑后，颤抖的就像在拍打着他，随后揪住了他的头发，幽幽地开口：
“可是……你不相信我！你认为是我伤害了于琻！于琻冲过来的时候，我倒在电梯里，身上都是伤，真的很疼啊……我等了那么久，你却……你回来了，可是你说是我做的……就算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我难道还需要同情她原谅她吗？我没那么大度！那是她自找的，自找的……那是她自找的！”
对于单青最后笃定的满是恨意的大吼，雷磊紧皱眉头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是！她有错！我不好，我昏了头了，我只是想你做的事犯得错我就应该帮你承担，我……”
“可是你怀疑我！你认为是我做的！你相信于琻都不相信我！你问过我吗？你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是我做的！就连是个外人，他们都觉得于琻受到惩罚是自找的，为什么你却觉得我被伤害了也应该理所当然的宽洪大量！为什么？凭什么？”
雷磊的手抚上单青的脸颊，拭去她脸上错落斑驳的泪痕。抹不尽，凑过去轻柔地吻。雷磊红着眼，安抚着单青，任由她把心里的悲痛都发泄出来，手一直紧箍着她不曾放开。
单青哭累了就睡了过去，想过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的。雷磊拥着她，看到她醒过来凑上去轻轻地吻她的眼睛。她还有些不自然，僵着身子别开眼睛不去看他。雷磊看单青的反应心里长长的叹息，但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单青流泪的样子深深地剜刻进了他的心里，没一想到就疼到无法呼吸。
他靠过去把她往怀里搂了搂，嘴贴上她柔软的耳朵。
“蓉蓉，都过去了，我们都不想了好不好！都是我不对，你原谅我，我们明明可以过得很幸福，我们不要分开。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再要个孩子。这一次我们一定不错过它的每一步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