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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鸣看准方向,急切之间朝地上一滚,又一次避开了袭杀。只是青灰色的泥地上,那些尚未被金铁之气磨粉的骨骸碎片,压得他胸背生疼。
不能再消耗下去了。
因为楚羽笛仍瘫倒在地,干尸下一招的目标,仍放在了玄鸣身上。
“无上天尊,羽笛兄弟,你再不起来,贫道我就要歇菜了。”
“哈哈,玄鸣兄,我就是躺着休息了一会。”
楚羽笛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拍了拍追音屁股把它赶跑,随后双手持枪在地上划了个寒秋点枫式。
“来吧!妖魔。”
于是,楚羽笛摆好架势地旁观了玄鸣与干尸骑兵的又一次碰撞。
一跃而起的玄鸣,剑起霄穹。
阑珊剑气瞬间布满全身,弹飞了沾染在清虚问道袍上的骨屑,玄鸣一扫滚地的颓气。
“清虚·无我剑!”
缓缓横削而去的阑珊汉剑,带起了一片片黑白的残影。
剑刃,冲着干尸手上的锈剑斩去,初初接触时候的无声,只是为了积蓄碰撞后的破坏感。
喀拉拉一阵乱响。
锈剑虽未断,却在上面多出了无数道裂纹。
巨大的冲击力把玄鸣击得在半空滞留了很久。
他重重地咳嗽几声,理顺因为剧烈碰撞而激荡凌乱的真气,玄鸣稳稳站落地表,哈哈大笑。
“一曲往生咒,送君归黄泉。”
玄鸣默默酝酿真气,漫天骨屑中,阑珊的单锋剑刃慢慢踱上了一层金黄色。
这是剑冢之中金铁之气的集合体,吸纳到现在,也不过堪堪能遮盖住阑珊的单锋。
玄鸣并不知道清虚残篇里到底有多少招,但是此时此刻,只用他会的那招就足以。
眼见干尸重新勒马回返,玄鸣便朝他疾奔而去。
楚羽笛见状,唿哨一声,快跑几步翻身跳上了飞驰而来的追音马背。
随着玄鸣的疾行,他所过之处,仍被阴风吹起的骨屑,俱都汇聚到了他的左掌之上。
一个小小的太极图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羽笛兄弟!最后一招了。”
“好!”
楚羽笛一声大喝,当先发难。原本藏在落枫枪上的寂冷秋意,砰地爆发出来,意如枫火,瞬间席卷了他的一切。
一个燃火的人影,带着座下同样枫红的战马,手中长枪毫无声息,却又似乎在劈啪作响。
而另一边,久久没有变招的干尸似乎感受到了这一回合的异样,原本被骨马分到两边的风中骨屑,被吸附到了干尸的身体之上。
说是吸附,实则是狂卷。
不多时,包括干尸手持锈剑在内的一切,俱都笼罩了一层厚厚的骨粉。
与玄鸣他们交手的,变成了一个庞大的骨马壮汉。
楚羽笛大声呼喝,枪刃自上往下地与骨剑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咿——呀——
这次楚羽笛既没有被击飞,也不曾把干尸击走。
随着他的再次大喝,落枫枪上的寂冷枫火,再度冒了一冒,突地燃到了骨剑之上。
楚羽笛沉着脸,牙关紧咬,持枪的双手青筋暴起,哪有什么先前自诩南越枪王时候的得意。
料想中枫火沿剑而烧,直透干尸全身的一幕并没有出现。楚羽笛知道这是因为双方实力差距过大的缘故,如今他唯有保持着这个较力的状态,给玄鸣争取时间。
位于干尸身侧的玄鸣见状,一直收于胸前的左掌,就好像在推动重物一样,缓慢而坚定地向着自己的正前方推去。
掌心的太极图随着他的推动而逐渐增大。
呜呜阴风中,一个由骨骸碎屑营造而成的巨大太极,以玄鸣的左掌为引,把干尸连人带马都笼罩在了太极的阴影之内。
天地——无极——
榨干了体内所有的阑珊真气,把它们都聚集到左掌之上。玄鸣轻轻一推,太极状的杀绝就旋转着朝干尸直扑而去。
楚羽笛手上压力一松,只见干尸只来得及张开空洞的大口,就与玄鸣推出来的庞大太极图一起,在阴风吹拂下点点消散,重新化为了这方天地的“飞雪”。
“结束了。”玄鸣疲惫地长叹了一声。
楚羽笛收回秋意,跳下马盘腿坐在地上。只感觉没了寒秋覆盖住全身,空气中的金铁之气便又开始琢骨,刺痛难熬。
“真是长见识了,这里居然就是神州剑冢。玄鸣兄,你既然会这样的杀绝,就该早点使出来才是。”
玄鸣不欲多言,盘腿与他相对而坐,艰难地摆了摆手。
这最后一招天地无极,是他融入了阑珊剑上的金黄色粒子,再辅以天地间的骨屑为引,以全身真气付之一空为代价。方才使出的先溶于敌骸,再破敌于内部的杀绝。
若不是有阑珊汉剑吸收剑冢金铁之气为珠玉在前,断断没有现在这样的威力。
“回去的路还没见到么?”
楚羽笛点点头:“自从这阴风起了之后,来时的悬崖就再也见不到了。剧烈的交锋也让我们迷失了方向。”
“奇怪,那干尸已经被我们消灭了,怎么这迷雾结界还不消散,阴风也迟迟不停?”
似乎为了响应玄鸣的号召,他的话音尚未落地,从他的身前身后,便同时响起了马蹄声。
楚羽笛绷直了身体仰头查看,铜样的俊脸瞬间变得煞白。
“完蛋了······”
第十九章 泣血死生()
完蛋了······
玄鸣与楚羽笛背靠着背,脸上俱是死寂。
经历过第一位干尸骨马的冲杀,此时从两边分别冲来的这两位,显得如此的缓慢。
“抱歉,羽笛兄弟,竟把你卷入了绝境当中。”
“玄鸣兄,生死有命,何必介怀。”
“呵,反倒是我这个道派子弟,还没你看得开了。”
“人的求生欲望,其实是由心中的执念决定的,却是与身份无关。想必是玄鸣兄心中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吧。”
“没错,枉我在这个世上白活了十数载,浑浑噩噩。近日恰逢其会听闻汉服归来,还没在未来的滚滚兴汉浪潮中一展拳脚,就要葬身于此,何其不甘!”
“我一介武人,不懂得什么汉服不汉服的,不过玄鸣兄口中的华夏盛世,却也是我心之所向。”楚羽笛单手持枪,另一只手整了整身上那赤红色的西式风衣。
“哈哈,此时此刻此地,还能得一知音,幸甚至哉,幸甚至哉!”
······
“咳咳咳咳。”
重重的咳嗽过后,玄鸣开始泛起了恶心。不出所料,片缕都呕不出来。
“羽笛兄弟,你看看我的肠子流出来没有?我感觉体内好像空了。”
“嗯,正在流出来,要不要帮你塞回去?”
“不用不用,你再看看我的肝胆是红色还是黑色的?”
“自然是赤色。”
“哈哈······”
玄鸣的大笑声逐渐变小,直至消失,额头触地,再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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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红日斜晖,山风吹拂,久无一人的冢外孤山。
此时从半空吹来了一大片白茫茫的骨屑。
在一块堪可容人的平地上,骨屑汇聚,先是骨架,再是皮肉筋骨内脏,最后补上五官。这白骨渐渐化作的,俨然就是玄鸣的模样。
有人,自然就要有剑,有马。
或许是新得身躯,玄鸣显得很不习惯,踉踉跄跄地牵着踏雪,神志迷糊地抬脚便向括苍城的方向走去。
随着他的步起步落,玄鸣一人一马所经过的地方,那原本茂密繁盛的树丛,俱都出现了颓败。
而在这个过程中,玄鸣的身体则是从生涩一步一步变得如当初一般灵性。
最后一阵阴风,把玄鸣最后的怪异吹走,再睁眼,他已站在了括苍城的城门之下了。
“我怎么在这?”
头颅一阵剧痛传来,疼得玄鸣立马双手抱着头蹲下。
他只感觉脑袋中多了无数记忆······
“道长,没事吧?”城门处当值的卫侯走上前关心道。
“没,没事。”玄鸣摆了摆手,扶着城墙站了起来。
轻轻拭去眼角渗出的湿润,玄鸣雪白的袖子,便沾染了他自己的点点猩红。
不动声色地把袖子藏于身后,玄鸣朝关心他的卫侯善意地点了点头,便进了城。
回去客栈别院的路上,这眼角的血泪,怎么也止不住。就连踏雪的马目泪槽,此时也在泛红不止。
掩面而奔,回到别院门口,玄鸣的道袍已经红了一大片。
“师兄,你回来啦!师···师兄?”
“小···小辞安,师兄我很不舒服,你先让我回房先。”
“哦哦哦。”小玄凤像是有点被吓到了,眼睛张大,样子呆呆的,说不出的萌。
只是玄鸣却是无心欣赏,他放开缰绳任由踏雪自回马厩,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回自己的客房,紧紧关上房门。
被他吓到了的小玄凤,终于反应过来,疾奔奔地跑回了玄朝的房间。
“师弟?师弟?”
别院的人听完玄凤那结结巴巴的述说,都聚集到了玄鸣的房门前,玄朝敲了一会,不耐烦地用力一推。
只见她的师弟正从窗边转过头,一手扶着脸,半边脸俱是鲜血,扶着脸的手被血染得通红,仍有血滴不停滴落地板。
此时玄鸣的脸上俱是悲伤与慌乱:“师···姐,救我。”
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唯玄朝一声不发,脸如万载寒冰,缓缓拔出了缠在她腰间的蛇皮软剑——朝龙。
玄鸣吓得立马扑通跪倒在地,惶声道:“师姐,是我!”
玄朝脸色不变,只是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得清清楚楚地道:“师弟,你既然已经先我们一步仙去,又何必在人间流连!”
她说完,手中软剑化作白龙,便向玄鸣直刺过去。
苏谪等人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朝子姐,眼看玄鸣便要丧生于朝龙剑下。
“小时候那九十九封情书!”
玄朝的剑慢了半分······
“都是二师兄托我给你的!”
剑再慢······
“师姐,真的是我,真的是我!”
剑尖在玄鸣的额头前生生停住,只听见软剑化成的白龙在玄鸣眼前三寸的地方,张开它的巨口狠狠地大吼了很久很久。
朝龙剑瞬间回到腰间,玄朝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地厉声道:“膝下黄金,我们清虚弟子就连祖师都不曾跪过,还不起来!”
玄鸣不发一语,缓缓站起来的他双眼仍在滴血,看起来凄惨可怖不已。
苏谪紧皱眉头,就要上前帮他观视,孰料还没动作,便被玄朝拦住。
玄朝独自走过去,伸出玉指沾了点被玄鸣不小心滴在木桌上的血迹,放到鼻尖闻了闻。
“这是楚羽笛的血,师弟,楚羽笛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么?他人呢?”
“我······我不知道,我清醒的时候已经在城门口了,只记得我们一起从任嚣城过来,要参加叶叔的金盆洗手大会。”
玄鸣仍在被脑海中多出来的无数记忆折磨,翻找记忆对他来说似乎非常艰难,也很痛苦。
“辞安,去把璇璇带过来。”
“知道了,师姐。”玄凤担心地看了玄鸣一眼,马上跑了出去。
“师弟,静心。”
玄鸣微微转过身,望见窗外初升的圆月,只感觉那天上月宫,也同样是血红色的。
“师姐,如今我只要一睁开眼睛,四周的一切在我眼中便都是尸山血海,静心不得。”
“哼,多年修道,你都修到了狗身上去了么?”
像,实在太像,大师姐玄朝此时的语气跟模样,像极了那此时不知道身在何方的师父。
联想到从小到大师父给他留下的那无所不能的印象,玄鸣渐渐冷静下来。
第二十章 北斗却邪()
“我带璇璇来了!”
玄凤抱着有半个自己高的仙鹤,快步跑了过来。
此时玄鸣盘腿坐在别院的小池边,地上已被玄朝画了无数道云篆。
璇璇见到玄鸣的状态,一下子挣脱了玄凤的怀抱,绕着玄鸣转了好几圈,鹤爪经过的地方,为玄朝布下的云篆,添加了不少生气。
玄鸣滴落的血泪,刚接触到地面便被云篆吸附凝结。
“师弟,你还看到了什么?”
玄鸣紧闭着双眼,脸上一片平静。他想了想,遗憾地回道:“尸体,还是尸体,现在脑海中看见的还是只有一地的尸体。”
“不对,”他好像发现了什么,“这里好像是一座古城。我可以动了,我去城门口看看。”
玄鸣的身体站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