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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的分明?”
远山斋书房里,听了陆樱的话,陆澄一脸肃穆。
按着那些鸟雀追踪到最后的结果,那些贼人隐入上京城下九流聚集的地方后,便龟缩起来没有异动了,而其中领头的那个人,在后半夜进了睿敏长公主府的后门,继而,从娇园的角门进了正屋。
如此一来,那幕后黑手是谁不言而喻。
陆樱自然是无条件信任小黑的,当即点头,“虽不是我亲眼所见,但是我相信,事实就是如此。”
陆澄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这个泰山崩于面前都不形于色的男人,此刻想到那个和陆樱年龄相仿的少女就是这两个月间让上京城众人闻风色变的杀人狂魔,心中又是愤怒又是震惊,百般滋味在心头。
“父亲,接下来要怎么做?”
陆樱语气颇有些沉重,说实话,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想到会是她。
只看陆樱的模样,就知道这个发现让她很是震撼,生怕她多想,陆澄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头,“人之初性本善,这是三岁小儿都懂的道理。所有人的本性都是好的,可在长大的过程中,便会发生这样那样的变化,非旁人所能改变的。”
“昌平郡主能有今日,都是她咎由自取,至于以后的事,为父会处置,你莫要多想,知道吗?”
想要揪出昌平郡主,自然要由顺天府动手才合情合理,而昌平郡主的身份,以及她身后站着的睿敏长公主,都不是顺天府敢动的。
而这件事自始至终是如何被人发现,之后又要如何进展,陆澄都绝不希望有陆樱的影子在里面,哪怕,是她最先发现的。
安抚好了陆樱让她回去歇着,陆澄径自坐在书桌后发了好久的呆。
想自然而然的让顺天府把怀疑的目光放在昌平郡主身上,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既如此,那只能自己动手了。
至于陛下和陆太后那里要如何交代,就不是陆澄现如今能顾及的到的问题了。
总之,哪怕她尊贵如昌平郡主,一旦危及到黎民百姓,那么她就是大隆的敌人,必须除去。
扬声唤了人进来,陆澄低声吩咐几声,那人便出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六个鬼魅的身影鱼贯着闪了进来。
继左副都御使家的小姐大半夜的险些被人掳走之后,整个上京城一时间风声鹤唳,原本以为不出门就没事了,现在连在自己的闺房里睡觉竟都成了件无法让人安心的事,人心惶惶。
表面波澜平静,内里风起浪涌,有人做了什么,抑或在做什么,都被掩盖在了浓郁的夜色中。
娇园正屋里,一脸阴狠戾气的昌平郡主瞪着跪在下首处的那黑衣人,语气很是不善,“你要的银子,我未还价,可如今,你已食言两次,该怎么办,你们道上不是有规矩吗?来吧”
一条人命一万两银子,这于残殇阁来说并不是什么棘手的买卖,可他们没想到,面前这位主儿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残忍的多,竟要活生生的把人玩弄死才算了事。
以前一刀一剑就能解决的事,现如今要负责悄无声息的把人弄走送到这里,等断了气再不被人察觉的把尸身处理掉,难度增加了何止百倍?
满心苦楚无处诉说,那黑衣人悔的肠子都断了,此刻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道:“郡主,这些日子上京城里什么样儿,您也是知道的。兄弟们动手两番受挫,今夜动手更是出师不利,九死一生,险些把命都全交代了。此前的三桩事,事已了,银子也都交付清楚了,以后的事,还请郡主高抬贵手,另请高明吧。”
说着,黑衣男子拱手一拜,就打算离开了。
可他刚朝前迈开了一步,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人是清醒的,可腰部以下却像是没了知觉一样,双腿也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吃惊的看向背靠软枕坐在软榻上昌平郡主,黑衣男子满眼惊慌,“郡主”
“不碍事,半个时辰后,你就能走动了”
打量着手上殷红的蔻丹,昌平郡主幽幽的说着,脸上的笑容媚而妖,“只不过,你若再不按我的要求送人来,七日后,就是你气绝身亡的日子。”
眼见黑衣男子一脸平静,昌平郡主故作吃惊的掩了唇,“差点儿忘了,你们残殇阁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门派,这些小手段,哪里入得了你们的眼?不过呢”
话锋一转,昌平郡主笑的更加妖魅,“你可以试试,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说着,昌平郡主合掌一击,顿时,外面被拉扯进来了一个人,正是黑衣男子的一个属下。
吩咐丫鬟喂他吃了一丸药,昌平郡主冲二人摆了摆手,“出去吧。”
再看向那黑衣男子时,便带了笑容,“三日后,你且看着吧。”
被喂了药的男子身子一颤,便被人推搡着出去了,黑衣男子忿忿的看了昌平郡主一眼,抬脚追了上去。
三日后,石头巷那边,一个暴毙的青年被一个薄木棺材装着抬出了城。
上京城里每日都有生老病死的人,这样的事并不常见,宛若一个抛入大海的小石子,波澜都未起就寂静无声了。
又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上京城里巡逻的侍卫列队走过后,巷子里悄无声息的掠出了几个黑影。
左右四顾,黑影们狸猫一般灵活的窜到了工部尚书府的后院墙处。
“铮铮”的铁器声响起,几个黑影转瞬的功夫便窜进了院子,一个时辰后,再出来,身上的麻袋里便扛了一个纤瘦的人。
一路轻车熟路避人耳目的到了睿敏长公主府后门,夜鸟声响起,后门便悄无声息的开了。
麻袋里的人影挣扎着,被抬到娇园院子里,那些黑衣人丢下麻袋就走,刚刚转身,便被从天而降的十几个紫衣侍卫包了个严严实实。
灯火通明的正屋内,昌平郡主原本满脸的兴奋之色,在听到那些铁器相碰的打斗声时,顿时愣住了,脸上的血色,褪了个一干二净。
第461章 围捕()
“肖公公?他怎么来了?”
已是夜幕时分,肖公公又是元显帝身边的亲随太监,轻易不会出宫,是故,听闻他来了,睿敏长公主当即以为元显帝在宫里出了什么事,面上显出了些许惊色。
脚下不敢迟疑,一路朝前院赶去,见到悠悠然坐在会客厅喝茶的肖公公时,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不过,面上一派狐疑,“这么晚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惊扰到了肖公公您?”
肖公公笑道:“陛下有句话,让老奴来问问郡主,现在可否方便?”
眉宇间的疑惑更重,睿敏长公主点了点头,一路引着肖公公朝娇园而去,路上,却也不忘小心翼翼的探寻。
可是,肖公公守口如瓶,一丝口风都不愿意透露。
可临近娇园,看到那灯火通明的院落,以及空气中透出的那丝诡异的静谧,睿敏长公主的心头浮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自打瘫在床上不能动以后,娇园这边已没有了白日黑夜的界限。
从前朝起暮歇的作息规律不知什么时候就变了,经常白日安静的仿若娇园是个空院子,到了夜里,反而丝竹之音悠扬。
与昌平郡主说过几次,每每都以她一句“母亲觉得我现在与活死人又有何异”而结尾,继而母女二人相对无语潸然泪下。
欧阳府那边,起初还每隔三五日就派人来问候一声,便连欧阳文,也亲自登门来探望了昌平郡主几次,可再往后,间隔的时日越来越久,到现在,一个月里能登门一次都是不错的了。
每每欧阳文离去,昌平郡主的心情都低落到了谷底,本就对欧阳文及欧阳一家子满心的不虞就更加深厚了。
而欧阳文要来或者是走了的那日,娇园里的丝竹声往往会响彻公主府,天明才止。
时日久了,睿敏长公主索性也由着她去了,终究,这是她唯一的女儿,哪怕瘫在床上动不了了,难道以她这长公主之尊,还养不起一个残废的女儿,供不起她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吗?
心里胡乱的想着,睿敏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亲信的宫婢,让她上前去叫门,不料,肖公公一抬手,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制止的意思显而易见。
睿敏长公主愣神的功夫,肖公公使了个眼色,他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太监上前推开了门。
门内的一切,让面前众人大惊失色。
数十个紫衣侍卫的包围下,五六个黑衣蒙面人被双手反捆的困在圈子里,台阶下的麻袋里,一个纤瘦的身形拼命的挣扎着。
上京城里的侍卫分三六九等,最低等的是那些青衣的巡城侍卫,中等的便是军营里那些蓝衣侍卫,等级最高的,自然是宫廷侍卫,也就是面前这数十个穿紫衣的。
看到眼前这一幕,睿敏长公主顿时想到了这些日子上京城里传的格外炽热的那个变/态的杀人狂魔,脸色刷的就白了。
一瞬间,她似是明白肖公公的来意了。
“肖公公,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这一刻,睿敏长公主比任何时候都希望那动着的麻袋里是只野物,是女儿又搞出来的什么恶作剧,可看着肖公公那自院门打开以后就变得古井一般波澜不惊的脸孔,她却有些说不出的心慌。
肖公公却已经对着那些侍卫吩咐起来,“把这些人押到顺天府去,还有,你,去把那个麻袋”
本想说把那个麻袋解开,又担心万一真是猜想中的那样,岂不是毁了人家小姐的清誉,肖公公直看着紫衣侍卫们把那些黑衣人押走,这才让小太监上前解开了麻袋。
探出头来,果真是一个瑟瑟发抖的妙龄女子,却不是工部尚书家的小姐。
肖公公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被松了绑,又取走了口中塞着的帕子,惊慌失措的给肖公公磕了头,这才答话道:“奴婢是何府的丫鬟。这些日子,我家小姐都是睡在老夫人暖阁里的,但是小姐闺房的床上,由奴婢几人轮流歇息,所以,奴婢,奴婢”
答案不言而喻。
黑衣人是冲着何小姐去的,不过他们不认得何小姐,便把睡在何小姐床上的丫鬟给绑了来。
那丫鬟重见天日,当即痛哭流涕的抱着肖公公的袍角磕起了头,口中一叠声的说着“拜谢恩人”。
眸中讳莫如深的看了睿敏长公主一眼,肖公公做了个请的动作,抬脚进了正屋。
临窗的软榻上,昌平郡主神情木木的,显然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败露了。
看到肖公公进来的那一刹那,她眼里有慌乱,有恐惧,却唯独没有自责和歉疚。
就好像,已经逝去的那三条正值青春好年华的生命,并不值得惋惜一般。
“娇娇,你绑她来做什么?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是不是?你快说啊,快说,可是有人诬陷了你,或是胁迫了你?娇娇”
一声比一声急迫,最后两个字,睿敏长公主几乎是从嗓子里喊出来的。
她不相信,她的女儿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是外头那些人所形容的,丧尽天良、穷凶极恶、变/态至极的杀人狂魔。
一定是有人做了坏事,诬陷了她,一定是这样的。
“娇娇,你快说啊,肖公公会将你的话呈到陛下面前,陛下会查明实情,还你一个清白的,娇娇”
睿敏长公主的眼睛里一片猩红。
昌平郡主幽幽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绡纱宫灯里那跳跃的火苗,这才回头问肖公公,“是皇帝舅舅让你来的?”
“回郡主的话,正是。”
点头应着,肖公公指了指跟进屋以后便缩在他身后、身子抖如筛子的丫鬟,“她,可是郡主派人掳来的?”
目光不屑的从那丫鬟身上扫过,昌平郡主漠然的别过了头,一副默认的模样。
睿敏长公主腿一软,靠在了丫鬟身上。
肖公公似是也没想到昌平郡主认的这么快,本以为还有一番纠缠,当即说道:“既如此,还请郡主入宫一趟,陛下宣召。”
话音落毕,便有跟来的内侍抬着软椅过来了。
一行人消失在了夜色里,头脑空白的睿敏长公主被冷风一吹,这才回过神来,忙追了上去。
第462章 猎杀()
三月十六夜里的事,虽然发生结束的都悄无声息,可一夜的功夫,上京城里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有震惊的,有不可思议的,也有细思后觉得原来如此的,总之,昌平郡主就是此前那个杀人狂魔的事,已是铁板钉钉。
昌平郡主在宫里待了一夜,第二日宫门刚开,便被押解到了大理寺的天牢里。
直等到了三月十八,宫里和大理寺都没有传出对昌平郡主的处置,上京城里已是一片沸反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