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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遮慌忙扭动着皓腕,“今天恐怕不行,我还要帮静岚上药呢,还要去给苏挽蕴买旗袍,还有许多许多事情要做……”
“小姐,你放心吧,药我会自己上。买旗袍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夕蔚姐姐吧,我们就照着大小姐今日穿的样式买,准没有错的。你就和慕六爷好好学习,我期待回来以后你能出口成诗哦。”
她话音刚落,便一溜烟地上了楼去。只留下这不情愿的学生,和那云淡风轻的老师。
慕止然瞧了她半晌,眼眸欲深,她在那目光中感到极度的不自在,好像是要被他看穿全部一样。
“走吧,苏三小姐,念书去。”他淡淡地说着,眸间流泻出一片压迫感,倒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了。
想到这个人对她还有救命之恩,不好拒绝,也就没了话,乖乖地跟着他上了楼去。
他不着痕迹地拿来一本书,她低头一瞧,蹙了蹙眉心。
“《庄子》”
她喃喃着这两个字音,轻音入耳,煞是好听。她抬起眸子,目光滢亮,唇角漾起娇俏可爱的笑容,紧紧看着他,“我可不可以不学这个?”
她只隐约记得这本《庄子》里讲了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读起来有些佶屈聱牙,不由转了转眸子,谄媚似的笑道:“慕老师,我看我们还是从简单的开始学起吧。我们学三字经好不好?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你看我都会背,我们下课吧?”
慕止然不动声色,只是唇角略微浮过一丝察觉不到的笑意,那双眸子缓缓地盯着她,一动未动,她在他的眸光中不觉败下阵来,泄气道:“好嘛,那不学三字经,就学弟子规好了,弟子规我也是会的。”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言。”
“继续。”他挑了挑眉目,扬了唇角。
“继续……”苏幕遮轻咬唇瓣,单手托腮,无论怎么在脑海中搜索,她也想不起来一言半语了。
慕止然眼睛中噙着笑意,唇角微启,声音轻柔,“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哦,对嘛对嘛。好了,今天就学到这里,下课!我们去斗蛐蛐玩,好不好呀?”她双手合掌,眼眸雪亮,窗台上的盆景是一片脆嫩的绿,她轻轻笑着,青丝被拢在耳后,白皙的肌肤愈发照人。
慕止然点了头,笑道:“好,你把弟子规背完,就可以去了。”
“就那么几句话,根本难不倒我的!”她胸有成竹,道,“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言,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很好。”他澄澈的眸子轻轻掠过她的面颊,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淡然与沉着,“刚才你背的弟子规的总序。后面还有七个部分,分别是入则孝,出则悌,谨,信,泛爱众,亲仁,余力学文。共有三百六十句,一千零捌拾个字,三字一句,两句或四句连意。”
他轻轻扬了眉目,“怎么样,要不要背背看?”
“慕老师,那《庄子》呢?”她败下阵来。
慕止然轻轻一笑,“你只需要把庄子的逍遥游读上十遍就可以了。”
“只是读十遍?那么简单?”她狐疑地接过了慕止然递过来的书,瞧着他的眸色越来越深,直觉告诉她,没那么简单。
他缓缓一笑,轻声道:“这篇文章我很喜欢,你也一定会喜欢的。”
苏幕遮不相信地撇了撇嘴角,他自己喜欢就好好独自喜欢着嘛,还非让她也跟着读,她看了一行字,便朗声读着,只是读着读着,声音便小了下去。
“鹏之……什么于南也,水击三千里,什么……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她瞧着慕止然唇角的笑意呼之欲出,不由红了脸颊,将书里撂到一旁,“不读了,我现在要学的不是读这些个各家经典,我要学的是认字。”
慕止然声音柔缓,语调依旧无波,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期盼,“庄子主张精神上逍遥自在,万物平等。他提倡天人合一,安时而顺处,使心不随物牵引,不逐物漂流,保其心灵本质,以观宇宙人生。”
她听得认真,而他淡然的语气中似乎蕴藏着一种饱满的情绪,那双眼睛里满是粲然的光芒。
她怔了怔,收起了刚才的玩笑心情,低眸认真地看着文章,虽然有些字的确不认识,不过那也只是一小部分,认真读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在意了。
“无所求,无己,无功,无名,无我。”她轻轻地喃着,“淡泊名利,宁静致远。心之逍遥,精神独立。”
他赞许地瞧了她两眼,道:“你天资果然不错,才读了一遍就能看出这些东西来。”
她又仔细读着,不知不觉中已读了不止十遍。
夜幕缓缓降临,他拉开台灯,那圈柔曼的光线洒在她的身上,她目光收敛,眉心噙着一抹认真,羽睫下的那双眸子格外滢亮与平静。
她抬起眸来,瞧着他恬淡的神色,心口微动。
这篇文章里面她最喜欢的就是朝菌不知昼夜,蟪蛄不知春秋。不知为何,这句话隐隐让她心头颤动,可是她又对这句话的意思一知半解,只得虚心请教。
他扬眉轻笑,道:“朝菌一说是蜉蝣,蜉蝣你可知道?”
“是,听说只能活一天。”
他面上温和,声音温润,微凉的手指轻轻触在桌面的纹路上,道:“蜉蝣生命短暂,传言是朝生暮死。他活一日,与我们活数十年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分别吗?”
她眸光微顿,道:“人的生死也是蜉蝣的生死,朝生,暮悲。”
他赞赏地瞧了她一眼,笑道:“不要想这样沉重的问题了,庄子所追求的境界与自由是我们触碰不到的,每个人都有活着的目标与死法。没有办法出世,便存淡泊于心,感自由于世,就好。”
她点了点头,眼波微荡,瞧了瞧怀表,娇俏一笑。
“读完书,吃饭喽。”
两人出了书房门,一起下了楼梯去。苏挽蕴已经换好了一身崭新的旗袍,正坐在餐桌旁,见着他来了,不由眼角带笑,忙道:“慕六爷辛苦了,快坐下来吧。”
苏南城抬头瞧了慕止然一眼,缓缓起了身来,“我这女儿冥顽不灵,教她一定很累吧。”
“不会,苏三小姐天资聪颖,一点就通,更难得的是她还极有悟性。”他牵了嘴角,夸赞起人来毫不嘴软,但他知道他说的是肺腑之言。
苏幕遮扬了扬唇角,指尖握着银质刀叉,坐了下来,嗔道:“爸爸,你瞧见没有,慕老师说我很聪明,你以后不要逢人就说我天资愚钝,好像我真的很笨似的。”
“你不笨,这么多年怎么一点的长进都没有?” 苏南城语气虽然略微严厉,但是目光却缓和几分,透着做父亲的慈爱。
“那是你请的老师不好,谁喜欢听一帮老头子天天之乎者也地讲课。” 苏幕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苏南城了然地点了点头,笑意更甚,“那些老头子讲课你不喜欢听,慕六少爷讲课你就喜欢听?”
她微微一顿,余光瞧着慕止然。他安静地吃着饭菜,唇角挂着一如往常的礼貌笑容,看不出丝毫的变化来。
她心头微滞,撅了嘴,道:“最起码他比那些老头子的卖相要好。”
话音刚落,慕止然便顿了顿手中的动作,卖相好?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他……
他瞧着桌上的那些佳肴,浑不在意周围的笑闹,可却有意无意地听着她的声音,仿佛是本能一般。
“我吃好了。”苏莱归放下刀叉,缓缓起身,语音有一瞬间的模糊,只是那微带冷意的漆黑眸子,定定地凝视在苏幕遮的身上。
苏幕遮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回视过去,他这才调转开了眸子,冷冷道:“慕六爷,你的手下酩彦在外面,说是有事见你。”
慕止然从容地起了身,走到苏南城身边,微微欠身,“苏伯父,我先失陪一下。”
不等苏南城答应,他便抬步出了门去。
酩彦等在门口多时,见他出来,慌忙迎上去,道:“六爷,您还真打算在这里养伤不成?虽然这几日事务全权由老爷打点,但是二少爷可是在紧紧盯着哪,万一您要是让他有了可乘之机,岂不是……”
“你放心,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他出声打断,道,“还有什么事吗?”
“哦,还有,蓝小姐让我问您,能不能过来探望。”
“你告诉她,说我很好,不需要她劳心挂念,请她也保重。” 慕止然的声音仍旧淡如清水,酩彦张了张嘴,也问不出什么别的问题来了,也就没了话,准备告辞。
他却突然叫住了酩彦,眉目认真,“今晚我要去码头,你把那里的人疏散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酩彦心中一紧,慌忙答应。
第二十四章 码头()
慕止然目送着酩彦身影远去,转身便见着那滢亮的目光正直直盯着自己。星光落影,触目一片灿烂。春风浮动,带来花草的清新。
“你要出去吗?”苏幕遮好奇地问道,拽住他的手臂,他虽未答话,可她仍能自言自语,“我刚才听你和酩彦说要去码头,我也想去那里玩。之前求爸爸哥哥带我去,他们都说那里危险,从不带我过去。”
慕止然面色温和,低垂眼睑,默了一会儿,便道:“可以。”
“真的?!”她不可思议地鼓了鼓掌。
“当然,也算对你好好学习的奖励吧。”他的声音清亮,眸光也连带着亮了几分,“不过你不能乱跑,时刻都要跟紧我,知道吗?”
她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唇角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慕止然也随着她的笑容略微展颜,迈开步子便向前走去,她慌忙跟上,与他并行。她的头顶只到他的肩膀,可她却从不觉得与他说话费力,因为只要她一开口,他便会微微地垂眸低头。
“对了,慕先生你是排行家中老六吗?”她心下好奇,便出口问道。
慕止然眼眸中是一片浅浅的光线,丝毫不回避她的问题,“不是。我的大哥生下来就夭折了,二哥也体弱多病,三姐出生长到五岁便意外丧命了,所以父亲便让所有人都称呼我为‘六少爷’,希望六六大顺,无病无灾。”
“原来是这样。”她仰头看天,天空中的璀璨澄澈一如她的双眸那般。
慕止然轻轻笑着,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她面上一红,知道他的意思,便道:“好了,看在你和我讲你家的事情上,我也给你讲一件我的事情,免得你吃亏。”
她顿了顿,便道:“我额娘是前朝的贵族,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嫁给了我爸爸,在我从小的记忆里,她与我爸爸的相处不是那么对劲。感觉是爸爸在费尽心思讨好她,而她却对此视而不见,天天沉醉于她的小世界里。”
慕止然轻轻应了一声,双眸若有所思。
“等我五岁生日那天,发生了一件事情,妈妈当时与爸爸大吵一架,一口气没上来所以去世了。”她面上的笑容难掩悲伤,却也意味深长,只是那双眸子晶莹得厉害。
慕止然微微锁眉,隐没了视线,“但他们吵架的导火线是苏大小姐与她母亲挑起的,是吗?”
“你怎么知道?”她惊讶地扬起目光瞧他,他却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怔了怔,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慕止然淡淡一笑,深深瞧了她一眼,“你虽然任性,但每次任性得也不无道理。你对你父亲的态度不错,可是对苏大小姐与她母亲的态度极其恶劣,一定就是因为当年的那些事情。”
苏幕遮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算他说对了。
他也不再问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轻轻扬了手指,淡淡道了一句,“码头到了。”
夜晚的码头,仍不宁静。
她随着他走到江边,一只飞鸟低低滑过,江风阵阵袭来,树叶簌簌声响。
苏幕遮侧头看他,他的眸光极为平静。她瞧着码头上辛苦的工人们,不知为何,心下突然生出一股悲戚来。
慕止然看出了她的意思,瞧着她白雪般的娇颜,道:“每个人有属于自己的生存方式,不管如何的境遇,人们都会选择活下去,有时候不是为任何东西,只是为活着本身。你也许认为他疲累,可他或许认为自己是幸福的。生活是属于自己的感受,而不是属于任何人的看法。”
苏幕遮怔了怔,他的声音如清风拂面一般,荡漾进了她的心里去。
酩彦瞧着慕止然来了,慌忙迎了上去,“六爷。”话音刚落,他又瞧着慕止然身边的苏幕遮,便为难了起来。
苏幕遮挥了挥手,自动离他们远了许多。酩彦却仍是怕她听到,便低下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