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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一个武夫,我看君子的胸怀坦荡,兼济天下你可是一点都没有。”
袁志面容一滞,“我我是一名士子,还未得君子之称。”
“切,原来如此。”墨语甩给他一个白眼。“就你这样,再给你几百年,你都未必能成一位君子。”
“放肆,我袁志身为观湖书院的士子,怎么说都算是你的长辈,你身为一个读书人,就是这样与长辈说话的?”袁志怒发冲冠。
“你老师是谁?又是哪座书院的儒生?”袁志老气横秋道:“我到要看看,他怎么教出这么个弟子?”
墨语面色奇怪,“观湖书院?”
他记得夫子就是在观湖书院的吧?
他还准备在突破之后,去书院看看呢。到时候让夫子看看自己的变化,嘿嘿,夫子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他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夫子说,说待他很好的师傅,还要把聆星介绍给夫子认识,最好是能请夫子教聆星读书写字,因为和夫子相比,他的学问小的可怜,连写的字也丑巴巴的,难以入眼。
袁志看墨语脸色,立刻反应过来,“原来你也是观湖书院之人。”
“说,你是箐、岑、薛、祁、朴、守六位中的哪位君子门下?还是哪位士子的学生?”
咦?没有夫子?不应该啊
在墨语心中,夫子至少也应该是儒家君子才才是。
墨语犹豫片刻,开口道:“我应该算是陆夫子门下学生。”
“陆夫子?”袁志皱了皱眉,“书院有哪位士子是姓陆的?”
“陆子衿,陆夫子”
袁志眉头皱得更深了,“陆子衿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但是似乎想不起来了?”
“陆子衿陆夫子”
“不是士子,也不是君子,难道”
袁志一瞬间瞪大了双眼,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陆陆陆陆贤人?”
袁志指着墨语,手指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是陆贤人门下?”
“应该也许算吧?”墨语伸出食指,挠挠脸颊,夫子只是说教他道理,没说过其他,他也不知道算不算夫子“真正”的学生。
“原来夫子是一位贤人啊”
素聆星好奇问道:“墨语,什么是贤人啊?”
“儒家有一座‘正宗’圣人庙,供着古往今来的儒家圣人,道理大上天的那种,而圣人之下,是为贤人。贤人之下,又有君子,士子”
“圣人是书上的那些圣人么?”
墨语点点头。
她有些羡慕,墨语的夫子竟然是一位贤人,难怪他懂得这么多
袁志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怎么三两句话的功夫,自己辈分突然就矮了这么多?
不,我不相信!
“你,你可有证据?”
“证据?”墨语回想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只刻满金篆的墨笔,“这个算么?”
“这笔”袁志瞪大了眼睛。
“你认识?”
袁志果断摇头:“不认识。”
墨语扶额道:“那你反应这么大?”
“我听说陆贤人有一支名为‘衿眉’的麟角笔,篆刻有箴言玉律,可让人‘下笔有神’。”袁志眼神炽热,这位师叔,你可以借笔给我一观么?”
那“师叔”二字,袁志念的极轻,不仔细听还真听不见。
墨语抬手,“等会儿,你说啥?那两个字有点小声,我听不太清。”
袁志稍稍提高了一点嗓音,模模糊糊道:“师叔”
“师叔?!”
墨语吓了一跳,有没有搞错?你这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河伯,叫我师叔?
墨语看着袁志的长髯,莫名打了个冷颤。
“我的老师的老师,是陆贤人的师兄”
墨语拄着下巴,“原来是这样。”
所以说若我是夫子的学生,那么他就该叫我师叔?
嗯,没毛病!
不过我到底算不算夫子的学生还说不定呢。
“那个我说我只是在夫子那学了两年,你信么?”
袁志隐晦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墨语。
他并不知道陆子衿离开了观湖书院,在小河镇待了数年。
所以主观判断之下,认为墨语是出身观湖书院的儒生,又是陆子衿的门生,所以按辈分来说,墨语确实是他的师叔。
看袁志的表情,墨语就知道他估计是不信的了。
算了,他也难得解释。
反正看样子袁志也不会追究他吃了那什么虾蟹,算是个美妙的误会。
“墨语,你成了他师叔?”
墨语翻了翻白眼。“我说我可能不是,你相信么?”
“相信。”
“真的?!”
素聆星突然做个鬼脸,“骗你的。”
墨语“张牙舞爪”,“你!”
看着玩闹的两人,袁志除了无奈还是无奈,他重重一咳,“咳咳,师叔,我们还是去我河中府邸小聚一会儿吧。”
素聆星说道:“可是我们需要呼吸诶。”
“墨语,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墨语没好气道:“洞天福地。”
“哦~”素聆星恍然。
第67章 夫子与少年相遇()
袁志滔滔不绝,说了好些个陆子衿曾经的事迹,什么口含天宪,出言为箴。什么一眼看人心,一言断善恶。
有一年春去极晚,陆子衿张口一言,春花殆尽,夏雨初竭。
有一月鬼门关隘,恶鬼溢满人间,陆子衿下笔有神,一贴浩然,一贴正气,诸鬼辟易。
有一日人仙齐聚,来势汹汹,陆子衿动手不动口,打得山上仙人瑟瑟发抖,再难越雷池半步。
所有书院山主都断言陆子衿有望成为千年来第一位女圣人,而且是文武双圣,陆子衿才情之高,冠绝九洲四海。
袁志言语中的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墨语这才知道,自己的夫子,是何等了不起的一个人。
年幼时的墨语,固执叛逆。觉得世间所有人,非善即恶,且恶人占了大多数。
他对世界有恶意,说不上恶意满满,但也不少。
那时瘦小的他,说是睚眦必报也不为过。所以同龄孩子欺负他无父无母,辱骂他衣衫褴褛,他就一一挥拳打了过去,拳加脚踢,无所不用,被那些人群起攻之,也能忍着拳脚,一个个逐个击破。
打红了眼,打的头破血流,那些孩子心有畏惧,他却更为凶狠,一点也不含糊,一板一眼,逐个打了回去。
那些心疼自家孩子的父母,不顾“以大欺小”,要对墨语动手,墨语也毫不畏惧,嚷嚷着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那些大人见他还小,又无依无靠,就随手教训一下,也不用劲。可墨语记下了,找到机会,全部“还给”了那些同龄孩子。
所以小镇许多人对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墨语丝毫不介意那些人对他“另眼相看”,他又损失不了什么。若是别人对他青睐有加,他也得不到什么,或者说是不想得到什么。
他拒绝有心人的所有善意。
除了陆子衿。
那个与众不同的陆子衿。
两人第一次见面,其实颇为尴尬。
那一年还不叫墨语的小孩初次尝试着下河捞鱼,可他身子瘦弱,又太过矮小,还水性不好,所以只能在河边胡乱折腾,手脚胡乱摆动,宛若狗刨。
脚踩着河底淤泥,胡乱蹬动的后果就是河水浑浊,惊走其中游鱼,所有笨拙的努力,全都化作泡影。
小孩懊恼,撒气似地钻到河底,一阵胡乱东舞西捞,弄得满身淤泥,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带着一身淤泥上岸,一路走到哪里,就将身上淤泥甩到哪里。
这一路甩动淤泥,路过行人,街上小摊,或多或少,都会被溅射到淤泥。弄得怨声载道,谩骂不已。好些人都忍不住动手,可看了看满身淤泥的墨语,又实在找不到地方下手,只得作罢。
墨语毫不顾忌,专挑那些衣着靓丽的人,“无意”将淤泥甩在那些人生身上。
而那一天,刚好有位长衫女夫子初临小镇,以凡人身份,颇有闲情逸致,慢慢游荡,四处打量。
“嚣张”的泥孩子,面容清丽的女夫子,两人擦肩而过。
看起来十分儒雅的长衫淤泥点点,如同一张无暇宣纸,点了许多凌乱墨痕,难以入眼。
泥孩子毫不在意,无所谓的吹着口哨,表情倨傲,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猖狂。似乎带着我偏要如此,你能奈我何的得意。
“等一等。”
女夫子转身,轻声喊了一句。
“怎么着?不高兴啊?不高兴就对了,反正我挺高兴的。”
泥孩子转身,挑着眉,既滑稽,又冷漠。
周围人的人围了上来,见女夫子是生面孔,抱着看戏的心态,饶有兴趣。
“你的父母呢?”
泥孩子呵呵笑了笑,“想找我家人告状?”
女夫子摇头,微笑道:“我想告诉他们,你心情不好,说教即可,不必为此惩戒于你。”
围观众人哗然,满是不解,不懂这是何意。犯错就惩,乃是他们的认知。
泥孩子面色微变,最后哼了一声,“不必了,我无父无母!”
泥孩子转身就走,方方正正,不再随意甩动身上衣衫,让淤泥四溅。
女夫子多看了看墨语离去的背影,轻声低语一声,“可惜。”
她继续闲逛,丝毫不在意身上淤泥黑点。
在逛了一圈小镇后,女夫子来到古旧的廊桥上,望着河面怔怔出神。
“哗啦啦”
前方河边传来阵阵水花声,女夫子破天荒有些好奇,放眼看去,见之前的那个泥孩子正仔细清洗着自己身上的淤泥,利落的换了身干净的粗布衣裳,笨拙却十分努力地搓着之前的衣服。
那神情,如春花殆尽残叶,一枝独秀,依旧孤独。
有一尾常人未不得一见的金鲤挣扎,那金鲤似乎是凭空出现一般,噗通一声入水。
女夫子静观其变。
泥孩子正搓洗着衣物,忽然发现了那尾金色鲤鱼在逐渐靠近,泥孩子有些好奇,随即停了下来,静静看着那尾金鲤。
“哗!”
游至河边,金鲤奋力一跃,从水中跃到岸上,恰巧落在泥孩子身边,这情形,和自投罗网没有区别。
泥孩子好奇地戳了戳金鲤。
女夫子以为那孩子要么是将金鲤放生,要么是先玩耍一通,再卖给愿意买鱼的人家,最不济也是自己打理一番,然后烤来吃掉。
前者是得了一桩机缘,以后自有回报。后者将机缘送走,结下一桩善缘,最后则是有害无益,有损大道根基,此生无望超脱。
见多识广的女夫子依旧有些好奇。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泥孩子连衣服都顾不上,竟然一溜烟跑了。
眼看着金鲤两腮鼓的越来越弱,起伏越来越小,就要渴死在岸边,那泥孩子咚咚咚大步跑来,手里拿了个小木盆子。
女夫子有些奇怪。那木盆简简单单,歪歪扭扭,粗糙的很,可用料却有些不凡。
随后泥孩子将金鲤捧入木盆中,又装了些水,见金鲤重新开始在盆中活跃起来,他满意的笑了起来。
时值三月,泥孩子的笑容竟然给女夫子一种更甚春光的感觉。
将衣服洗好后,泥孩子把衣服费力拧的半干,搭在肩膀上,双手端着小木盆,晃晃悠悠。
泥孩子走了几步,看见了廊桥上的女夫子,自然也看见了长衫上的淤泥污痕。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那女夫子的眼睛,加快了脚步。
女夫子远远看着,看到那泥孩子进了一处荒废的小庙,再没出来。
“乞丐?”
女夫子更加好奇了起来,在她“细看之下”,泥孩子找了个角落,将木盆放在那里,然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半个有些发黄的白面馒头,一点一点的吃着。
吃了两口,泥孩子在馒头上撕了一小块,放到了盆中,见那尾金鲤十分有灵性地将馒头吃光,他又高兴的鼓掌,随后略有心疼地继续撕下一片馒头,全神贯注地看着金鲤进食。
一人一鱼吃完半个馒头后,面面相觑。
女夫子这才知道泥孩子为何这么瘦了,因为他吃了那小半个馒头后,再没吃过其他的东西。
“可怜之人何其多,孤苦伶仃随处见”女夫子摇了摇头,并未多看。
过了半月,女夫子不经意想起了那个泥孩子,提起些许兴趣,抬眼一观。
虽有神通,可女夫子从不多看。
至圣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为所有天下所有儒生所需自觉恪守的规矩。
与之前相比,泥孩子又瘦了几分,而且脸色苍白,看样子是气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