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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叁少总是那么高瞻远瞩，周伍郎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听话的小孩，他点头确认。
“走吧。”
孙叁少捡起那把带血的手枪，擦了擦放入口袋。
现场一片狼藉，但明日太阳升起的时候，这里依然会恢复歌舞升平，这就是生活，前一秒可能混乱不堪，下一秒又是纸醉金迷。
逼上前线，官职调动，遭遇刺客，这些变故若放在别人身上都是毁灭性的，但孙叁少能扛住，还能思考对策，对于他曾经遭遇的事情，这些真不算什么。
无非就是打打杀杀，我杀过的人还少吗？
走到楼下，街道已了一片昏暗。
抬头看，满天的星星闪亮璀璨，算算来到南宋这八年，享足人间荣华富贵，此生亦无憾矣，只是体会过了那种奢华的生活，人不由就会变得贪婪。
最大的贪婪就是长命百岁，千百帝王将相，追求的也不就是长生不死么？
孙叁少笑笑，眼前。
亮着灯的都是他的产业，酒店、客栈、青楼，不时传来些龌龊的笑声，还有女子的娇嗔，临安的夜晚，真是妙不可言。
“可惜，我们不日就要离开这里了。”孙叁少感慨。
“叁少，难道没有应对的办法吗？”
周伍郎还是不懂孙叁少为什么那么忌惮贾似道这个人。
“办法或许是有，只是还没到时候。”
办法当然还有，南宋不像其他朝代，即使权臣当道，却还是有办法制约，或许这也是南宋最接近资本主义社会的地方。
有一种民主叫做“士大夫精神”。
这是宋朝这个时代特有的气质，士大夫，文人，乃至太学院学生，只要是个读书人，都有独立发表意见，并坚持这种意见的权力。
皇帝有不对的地方，读书人能议论；官吏有违规的事情，读书人能举报；人民有共同的心声，读书人能上报。
读书人有很多抗辩的方法，辩论、静坐、自杀、游行示威，有时即便是皇帝都扛不住满城的读书人造反，继而妥协。
因此，像贾似道这样的老奸巨猾之人，往往会养着一批读书人门客，以备不时之需。
孙叁少当然还没这等实力，他手下人倒是不少，不过尽是些武人，而他自己，又是被天下文人唾弃的贾似道党羽，现在想要马上划清界限，看来也是来不及了。
要让天下文人服气的办法只有一个，建立一个不世之功人为之振奋的奇功。
那只有上前线了，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最快出名的办法就是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战争，杀人，真不错，又回归老本行了，孙叁少会心一笑。
冷风拂面，一个人影迅速靠近。
还好，没有杀气。
借着得月楼的烛光，孙叁少看清来人，竟是失踪许久的朱雀。
朱雀回来了。
孙叁少喜出望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这个得力干将失而复得，真是莫大的幸事一件。
不过，这之前，还有很多问题先要搞清楚。
三人折返回到观月阁，地上的尸体和血迹还没清理，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道，就着这个惊悚的背景，三人展开谈话。
“朱雀，告诉我这些天都发生了些什么。”孙叁少单刀直入。
“大人，他……”
朱雀并不认识周伍郎，周伍郎亦然，但他或许不知道，当初朱雀正是因为奉孙叁少之命前去刺杀周伍郎，才会经历种种。
这是一个神奇的循环，现在归为原点。
“这是自己人，但说无妨。”孙叁少看出了朱雀的疑虑。
“大人，有些事情和您说了怕您不信。”
“尽管道来。”奇怪的事情，这几天见的还少吗？
在孙叁少和周伍郎的双重注视下，在现场尸体鲜血的映衬下，朱雀一五一十的把这些天的经历描述了一遍。
从奉命追击，到意外红烟，从迷之怪物，到瞬移武当，朱雀都的说的细致入微，除去他见过伯颜这件事，其他全部都是如实相告。
白虎或许也遇害了，至少他没有回来。
孙叁少听的很仔细，他跟着朱雀的言语，时而皱眉，时而思考，这一切听似荒诞，却有有迹可循，结合躺在地上的女刺客，最近的节奏有点诡异，有点混乱。
按理说，自己伪装的非常巧妙，不应该有人能找到自己，但这些人好像是盯上了孙叁少，这些刺客盯上我这个南宋户部尚书干嘛？
周伍郎则听出了一点蹊跷，路边三人打闹的场景怎么如此熟悉，还有男人昏倒的那一幕……
“朱雀，你能描述一下那个女孩的样子吗？”
朱雀注视孙叁少征询意见，孙叁少点头示意。
“十五六岁样子，长得有点姿色，两个小辫子，脾气很暴烈。”
“那还有两个男人的相貌特征呢？”
“长得没什么特色，就是两个瘦道人，不过，我可以肯定一点，他们都是八卦门的人。”
八卦门，那就是没错了！
第八十四章 梦中宿命（）
“那人是我，躺在地上那人是我。”
周伍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现场的气氛一下就凝结了。
一无所知的周伍郎，进退维谷的孙叁少，还有如获至宝的朱雀。
三人此时的心情截然不同。
吃惊属于周伍郎，同时也属于孙叁少。
天真的周伍郎捏紧了拳头，孙叁少又一次要暗算自己，如果说上一次还是误会的话，那这一次可是他亲口承认的，很显然他没想到易容这层关系。
孙叁少心跳同样加快了不少，周伍郎居然和那个双辫子女孩是一路人，在他心里早把双辫子女孩认定为未来穿越而来的刺客，莫非周伍郎隐瞒了他来南宋的真实目的？但他为什么又要点穿呢？
比起吃惊的孙叁少和周五郎，朱雀无疑是收获最大的，那个奇怪的液体引出的怪物肯定和周五郎有点关系，这是个的情报。
现场的气氛有点异样，谁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突然响起了一阵肆意狂笑，“哈哈哈哈哈，紫嫣真乃人间尤物，哈哈哈哈哈。”
这个笑声狂妄自大，孙叁少怎么不知，是宋毅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他的笑声仿佛在嘲讽自己的处境。
“伍郎，一场误会，朱雀并不认识你，我要追杀之人乃是那个女孩，谁料你和她竟是相识，真是一场意外而已。”
意外？这次意外险些让自己被九阳师太杀头，这还是意外吗？
周伍郎低头默不作声，孙叁少懂他的脾气，他是较真了，无奈现在解释一时也难以说清，不如……
“伍郎，今日天色已晚，我们不如明日再谈。”
“大人，您放心，待贾相除了孙叁少，这怡红院还不是您的囊中之物。”
楼下又传来一阵不识趣的喊声。
这两人都喝多了，他们忘了，即使是深夜，也不是放肆的时候。
野兽往往在夜晚藏起利牙尖爪，但不代表他们就在打盹，也有一种野兽喜欢在深夜狩猎。
那就是狼。
孤独的野狼孙叁少此时脸上有些愠怒。
怡红院是孙叁少在京城临安府最大的青楼，也是他权势的象征，江湖传言，不管白道黑道，没人敢在怡红院撒野，哪怕是赊账，都没可能。
现在竟然有人出口狂言，这在以往绝对不敢相信。
不过也验证了一点，贾似道确实要对自己动手了。
“大人，要不要我去？”朱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孙叁少摆摆手，还没到时间，不能打草惊蛇。
只是，这个武林盟主的代价可真不小，孙叁少摸了摸口袋里的武林至尊令，心中独自感慨。
……
半夜怪梦已不再是周五郎的专利了。
自从孙叁少得到武林至尊令之后，他的夜晚亦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梦，奇怪的梦，奇怪到不可思议的梦。
“孙绍峰，我们从这里飞到英格兰要多久呀？”
一个天真，略带稚气的黑发男孩询问与他并排而坐的孙绍峰。
孙绍峰，看来我就是孙绍峰？孙叁少哑然，这个梦虽然清晰，但他并没有主导权，眼前的一切就像是部第一视角的电影，他不过是个看客。
这是在飞机机舱吧？孙叁少的大脑词库里跳出了机舱这个词语，看来多数是没错了。
发问的小孩瘦瘦小小，他的面容纯真无邪，没错，即使再不协调，自己依然认得出，肯定是周五郎。
“不远不远，也就坐个十二小时吧。”
孙绍峰得意的抱着胸，示意大家赶快提问，多多益善。
“哇，十二小时，我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乘坐飞机呢，没想到第一次就飞那么远。”
周五郎幼稚的声音印证了孙叁少的推测，这是在机舱里。
“别那么丢人好嘛，出去别说你是我同桌。”孙绍峰一脸鄙夷。
“孙少爷，那你给我们说说，你都去过多少国家啦？”随着声音，孙绍峰扭过头。
说话之人面带笑容。
这肯定是个爱奉承的家伙，皮笑肉不笑，太过明显。
即使只是一场梦，这一个个人物为何却如此鲜活，孙叁少的神经再次跳动，这人也是个熟人，他是谁呢？
“老顾又在拍马屁了，别拿你代表我们。”不知哪里传来一个女声。
啊，是顾四通，比年轻时顾四通更年轻的顾四通，孙叁少想出来了。
孙绍峰不理会那个弦外之音，他洋洋得意的回答：“不多不多，也就一百五十多个国家吧，像英国我都去过五回了。”
“切，这有什么好稀罕的。”又是那个女声，看来这女孩子很喜欢怼人。
“吕小姐也真是的，人家孙绍峰爸爸包机送我们去英国参观博物馆，她不感谢也就算了，还要讽刺人家。”
“就是，要不是她是局长女儿，我估计孙绍峰都不会带她去吧。”
“谁说的，我听说孙绍峰暗恋吕婉仪，只是吕婉怡是周小波，所以才一路抬杠呢。”
一会功夫，机舱内突然炸开了锅。
孙绍峰的眼神很飘忽，一会看看这里，一会看看那里。
跟随着他的眼睛，孙叁少看到了很多人，有的熟悉，有的陌生，没错，那一张张生动的面孔，他怎么会忘，吕婉玲、甘无命、青龙，为什么有他们？
这不是一般的复杂。
孙绍峰的眼神在吕婉怡身上稍纵即逝，看来他是真的暗恋这位吕小姐。
“你们就去闹吧，我回我的头等舱去了。”孙绍峰自感无趣，准备起身离去。
“好了，大家难得出来一次，我们要珍惜机会，不要浪费时间，我现在来考考大家，你们有兴趣吗？”
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随之眼帘的是一个白衣白发的老人。
是师尊，孙叁少大惊。
可惜梦里并没有逃避的，否则孙叁少肯定拔腿就跑。
“好。”一群孩子的声音响彻机舱。
“同学们，我来考考你们，为什么说宋朝是最有可能资本主义社会的朝代？”
“因为宋朝重视商业、贸易和手工业。”一个清脆的女声率先抢答。
“因为宋朝很有钱。”
“哈哈哈哈哈哈。”一片哄笑。
“因为宋朝鼓励土地自由买卖。”孙绍峰也跟着抢答，看来他对宋朝的了解不亚于自己，孙叁少暗自钦佩，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孩子，能说到这个份上着实不容易。
“很好很好。”师尊拍手鼓励着大家。
“那大家想想，为什么当时GDP占世界一半以上的宋朝会被落后的游牧民族蒙古人灭掉？”
“宋朝军队不经打！”
“宋朝皇帝没用！”
“蒙古人太凶了！”
这个问题一下子带出了孩子们的兴趣，他们争先恐后回答，引来现场各种欢笑。
“宋朝重文轻武，而军事重地襄阳又被蒙古人占领了，所以南宋整个长江防线就被攻破了。”这次说话的是周伍郎，说起历史，他的脸色一下子认真起来。
“周小波不愧是历史课代表啊。”师尊笑着拍了拍手。
“那你知道襄阳是怎么失手的吗？”师尊追问。
“因为……因为守襄阳的大侠郭康死了……”周伍郎犹豫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段话。
现场有那么一刻的安静，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整齐的笑声。
周伍郎听得出那是不友善的笑声，不由脸色通红低下头。
“安静点，你们能不能安静点。”一个魁梧，穿着制服的男子从前面的帘子里走出来，双手向下用力压了两下，示意大家安静，“我们现在是在飞机上大家务必保持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