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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那个青年点点头,正准备用筷子去夹菜;几乎是同一时间,老婆子的双手突然一甩,顷刻间数点寒星闪耀,一串咻咻声响,她的暴雨梅花针已全数朝青年人的面门射去。
可是她没有料到,青年人的手法会这么快,他竟能巧妙地将她的独门暗器“暴雨梅花针”全数接住,并且他还是用桌上的那只汤盆接住的。
因此,老太婆懊悔无及,她在心里埋怨自己说:“可惜,距离太近了,暗器来不及散开,因此才会被他一盆子兜了。”
她的最后结果,也不比她的丈夫强多少。不等她发出第二轮暗器,那青年人冰冷的离别钩已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而这次青年人什么话也没有说,老太婆却主动说了:“少侠,我一定听您的吩咐。”
青年人满意地点点头,他把离别钩拿开了,这次他的要求更高了,他说:“另外,还要拿出你们山寨最好的酒。”
他的话就是命令。
对于一个能够决定你生死的人,他的话除了服从,谁敢抗拒?
第四章:像百灵鸟的毒蝎子()
就在这时,响起了掌声,青年人朝掌声响起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斯斯文文的中年人,正拍着手掌,满面春风地看着他从门口走进来。
那人说:“少侠好俊的身手。”
并向青年人拱手施礼,说,“在下小山寨寨主,人称‘铁笛书生’东方青云,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青年人并未还礼,他只举起了明晃晃的离别钩,煞有介事的端详着它的光泽,仿佛他是在研究这柄武器的构造,又像是在思考某个问题;忽然,不冷不热地回答了对方的话:“裘得开。”
“莫非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送君离别’裘得开少侠?”东方青云热情有佳的走过去说。
裘得开抬起了眼睛,用他那种非常傲慢的神情打量着对方,他依旧冷冷地说:“是又怎样!你们想怎么对付我?”
门外的雨越下越大越急了,并且还夹带着惊天动地的雷声,天幕也被乌云笼罩得如同黄昏;于是,客栈里的光线显得特别幽暗。又是一串闪电,苍白的光映白了东方青云的脸,使他的笑容也变得无比狰狞可怖。他依然笑着说:“不是对付,我们要用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最高的热情来接待你!”
“哦!那这么说我们不用打架了?”裘得开说。
“当然不用。”裘得开说,“我们不但不用打架,我们还要做朋友。”
“很好,有朋友的地方就有欢乐。”
“有欢乐的地方,也一定要有好酒好菜!”
于是,来了很多喽啰,他们分头行动,有的杀猪宰羊;有的烧锅做饭,也有的张灯结彩布置饭厅。没过多久这个阴森森的客栈第一次被装扮得灯火辉煌,喜气洋洋。
到了晚上,丰盛的晚宴已摆上了席桌;七个山寨之主陪同这位新来的客人——裘得开。他们坐在最里面的一张大桌上,其余的喽罗们,按老规矩自觉依次各就各位。
今天是全寨聚会,因此这个一向空荡荡的客栈,也铺排了二十多桌席位。
开席了,众喽啰们欢天喜地,各寨主也十分殷勤热情,这让裘得开找到了宾至如归的感觉。
席间,东方青云向裘得开一一介绍众位头领的位次和名字。他们的位次分别是:“一笔勾销”独孤雪,“毒蝎子”阮玲儿,善使鹰爪的欧阳佩,暗器高手芹冬雪,“一剑穿心”李有才。
以上的介绍,除了两个老人自己,就只有东方青云知道他们过去的大名和称号,这个秘密他们都保守得非常严密;同时这个时候,“双锤震关东”的白雄还不是头领,他还只是山寨的一个班主。
裘得开也放开了,他用愉快的神情迎合了主人们的热情,并频频举起酒盏和他们一一碰杯对饮,此外还兴致浓厚地相互唠叨了一些江湖的琐事。
这个时候,你只要稍稍留意,便会发现今晚的三寨主“毒蝎子”阮玲儿,此时此刻她的神情和举动,似乎有些格外的兴奋,就像人们说的那样:怀春少女情自浓!
当然,她也一向是个活泼灵巧的姑娘,可是今晚她更像一只善唱、善舞、善俏的百灵鸟了。她自信自己的美丽能够吸引来客的注意,也自信自己芬芳的酒樽,可以激起青年男子的万丈豪情。于是她起身离座,擎着一樽满满的酒浆,袅袅娜娜地走向裘得开,并且她那动人心魄的笑容,似乎有她樽中的美酒一样芳香甜美。
裘得开也很有风度,他还未起身,便将他那充满男性魅力的微笑,向这个正向他翩翩飞来的百灵鸟作出了热烈欢迎的暗示。
因此,这只百灵鸟那轻快得如同舞姿的旋律的步子,顿时,显得更加轻快,更加灵巧。
不但如此,他也是一个很会说话的男人。
他说:“你不但人长得美,你走路的时候更像一朵花。”
阮玲儿笑了,笑得跟春风一样轻快、妩媚。
并且,好像她的话也很动听。
她说:“现在我才知道,一个非常有气魄的男人,他不但很温柔,他说的话更让人陶醉。”
因此,俩个人都笑了,他们笑得那样和谐,那样深情,仿佛他们是一对相爱以久的情人。
人们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我要说:哪里有幸福那里就会有嫉妒的眼神和滴血的心。
就在他们俩人彼此微笑、对视、喝酒、谈话的时候,有人连续干了十一杯孤独之酒,这个人就是此间寨主东方青云。
这个被黄土埋到膝盖的中年人,外表文质彬彬,其实内心有一团熊熊烈火;他对阮玲儿那灵巧活泼的美觊觎已久,但是这个姑娘太率性了,她根本不同情老男人的孤独,也丝毫不理睬他的焦渴。所以,她总是那样蹦蹦跳跳地从他面前闪过。仿佛,她是在有意激起这个老男人,积压在内心深处,那可怕的火山爆发;好像那是她天性喜欢观看熔浆喷薄而出的那一瞬间,壮丽的美;就像,轻灵的狐狸总是喜欢在大狗熊面前炫耀她的舞姿,为的也就是看一看大狗熊那气壮山河的一怒。
可是,大狗熊知道,这只妩媚的狐狸不能碰,因为她斑斓耀眼的屁股上长着蝎子的毒刺。
凡是行走江湖的人,都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宁可开罪天雷公,不要惹恼阮毒龙。
这个故事太长了,关键时刻他会出来的,现在让我们暂时只讲他的女儿——“毒蝎子”阮玲儿。
人们琢摸不透,为什么这样一个轻快、活泼、可人的姑娘她要跑到山寨里来做强盗。并且,任何人都不曾在她天真烂漫的脸上发现过,有丝毫掩饰忧伤的蛛丝马迹。她是那样轻快,天真、无邪、活泼,恐怕连小燕子和百灵鸟加起来,也未必抵得上她的欢快与可爱了!
当然,往往表面看不见的苦痛,也是最深的苦难。这也许就是俗话说的——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但是,她又不像一个遭受仇人追杀而无路可逃的人;也不像因作恶多端而无处容身的人;更不像迫于穷困而无奈落草的人。好像,她到山寨里来做强盗,纯粹是为了满足她游戏人生的又一个扣人心弦的过程。
她,爱蹦、爱跳、爱说、爱笑,有时候也偶尔会拿一个人来作弄取笑。
因为,老气横秋的东方青云就被她捉弄过。
第五章:哑口无言()
在山寨里,寨主就是喽啰们的王,至于一寨主、二寨主、三寨主……这些尊称便是山寨里大王们权威高低大小的简单秩序。要知道往往凝聚他们之间的感情和力量的重要因素,并不像官僚阶级那样,有严格的升迁和奖励机制,靠利益和爵禄来笼络人心,有一整套严格细致的管理体系来约束;他们仰仗的是江湖豪情,兄弟义气和坦诚磊落的心地。所以,历来这种形式的聚集,人们都把它称之为“聚义”;这种“聚义”它没有阶级统治那样理性全面的一整套完善的规章制度,因此,它的生命力非常脆弱,稍纵即逝。
原因就在于它完全仰仗于豪情和侠义这两样情感的产物来维系。
人的情感本身就是矛盾的,可想而知还要用这种矛盾的东西去凝聚一个大众的集体,因此这个理想的集体存活的周期当然会像蜉蝣的生命一样短暂。
不过,十里坡的寨主们有一点到和当时的官僚习气很相似,那便是他们的饮食做法——一般情况下,他们除大型庆祝活动以外,其余时间,几个寨主都是在另外一间环境相对更加幽静的小餐室里用餐。这种做法的好处,在于无形之中使上级在下级群体中增添了神秘感;这种神秘感也会悄然衍生出一种神秘的力量,迫使下级对上级仰视、顶礼慕拜;由此一来,敬畏的距离产生了,鲜明的阶级突出了,无形的压迫降临了。
有一次早餐,大寨主和其余几个寨主们都到齐了,可就差阮玲儿没到;这让大寨主很生气,他说:“我都到了,难道她一个三把手还要三请四催不成!”
就在这时,阮玲儿的身影恰巧出现在门前;她依然是那样笑嘻嘻的,蹦蹦跳跳地走进来;她一面向大家问好,一面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个过程中,东方青云的脸始终乌云密布;不仅如此,他认为对于这种散漫不羁、拖沓随性的现象若不加以制止,必然破坏山寨风气,后患无穷;所以,他认为,他很有必要拿出寨主的身份来严厉训斥她几句,并毫不手软地将存在于她身上的这种歪风邪气扼杀在萌芽状态;几乎,也只有这样才能体现他作为第一把交椅的权威和尊严。
于是,他说:“你一天到晚蹦啊跳啊,成何体统,你别忘了你是堂堂的三寨主,这样下去你在众弟兄面前如何有威信,将来又如何带兵杀阵!”
听老大发话,大家都正襟危坐,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可是,这个当事人却还不当回事,还在笑!
这就让象征最高权力的大寨主有些难堪了!
但,毕竟大家又都是义气当先的人物,虽然她有些任性,却也不至于完全藐视带头大哥的权威和尊严。
因此,她便随即做了一个表示谨遵教诲的举动——她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白馒头,放到老大碗里。并且,还天真烂漫地朝他挤了挤眼,笑了一下。
这一下触到了东方青云的软肋,几乎所料未及,他非常满意;他立即点点头,表示接受了她的道歉。并且他的脸上还洋溢着难以形容的愉悦神情,似乎都要使他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了!他的神情仿佛在说:“很好,回头我还要找你好好的单独聊聊哩!”
毕竟,他也知道这个小妮子的厉害,弄不好就会让自己下不了台的。他想,这样最好,既在众位头领面前训了话,树了自己的威信,并且她还主动给我夹馒头承认错误,这不等于无形中又拉近了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嘛!这就非常好了,既实现了我期待已久的愿望,又达到了随机教育的目的——真不赖!
于是,他下达了开饭的谕令。
他很激动,有些迫不及待地率先吃起来。他当然要将碗里的这个属于胜利的果实先吃掉,并且还要把它吃完。因为,这个小妮子夹的馒头意义非凡。
因此,他吃得很香,吃得很甜,吃得津津有味,仿佛这个馒头上蘸了蜜。
可是,麻烦来了,当他吃下这颗馒头后,他忽然发现他的嗓子发不出声了!并且无痛无痒,也没有任何身体不适的征兆;就像中了蛊的人一样,一切都无从解释。这下可真让他急了,他第一次尝到:有口不能言,有话不成声,有苦说不出——这种感觉是多么绝望和痛苦!就像在梦里,无论你使多大劲,都妄想叫得醒身边的人。
他见其他的寨主们都吃得那么认真、那么香甜、那么自然,并且还都没有任何异常,他更加惶恐了,于是他的额角也焦急得冒出汗来!这真让他害怕,他还以为是自己患了什么急性的恶病了!想到这里,他颓然沮丧。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人若是没有了语言的能力,那是多么悲惨、多么可怕啊!
于是,他托起碗抓起筷子,碰了碰旁边的独孤雪,并轻轻地敲了敲碗底,旨在询问他,你吃了这些东西,嗓子有什么异常变化没有?
可是,独孤雪领会错意思了,他以为带头大哥是叫他帮他夹那个距他最远的玉米棒子给他。于是,他就迅速夹了一个热呼呼的玉米棒子给他碗里。
这一下真让他感到平生从未有过的屈辱,并且屈辱得近似羞辱。他把碗缩回来了,颓败地坐回椅子上。他觉得这个事情来得太突然,太蹊跷,太打击人了!
于是,他又仔仔细细看看自己食用的碗筷和杯子,又看看自己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