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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是一个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肌肤白皙,眉目如画,正盘膝与他对坐,一本正经地论着佛理。
她这一坐下,满头的长长金发便从身后垂到了地面,有如瀑布悬挂。
送过茶水的小和尚在外面问自家的掌门,“方丈师伯,玄德大师为何在里面与小女孩参禅,却不出来主持说经大会?”
虎丘寺方丈叹息道,“这是宗师论道,看来比较重要。”
小和尚大吃一惊,满脸不敢相信的表情,“那么小的女施主,如何会是宗师高人?”
方丈亦是一脸无奈,“这位女施主以前听说还没有这么小,莫非她已经照见灵台?”
佛家所说的照见灵台,即是道家所谓的复返先天。
室内檀香袅袅,室外钟罄阵阵。
玄德的眼光不住望着门外,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小女孩搭话,忽然苦笑道,“圣典小姐,老衲还要出去主持讲经,待今晚与你再参禅机可好?”
金发的小女孩淡然一笑,“大和尚,这次讲经其实就是你们禅宗各家高僧聚会吃饭,彼此见面熟悉一番,又不对外人开放。你主持不主持,都没什么关系。”
她的音色很是奇特,非男非女,非老非少,完全不似人声,却有如木石敲击的拟音。
玄德咳嗽了一下,“你我孤男寡女长时同在一室,甚是不便,只恐传来闲言碎语。”
小女孩道,“禅宗首重空意,大和尚,你说这话,就显得不空了。要是觉得人少,你再喊几位大和尚一起进来,大家喝茶谈经就是。”
玄德悻悻道,“不用了。”
他眼见出去无望,又恢复了和气之态,“圣典小姐,武林中已一年没有你的音讯,老衲今日得睹尊颜,才知你已是明心见性,照出灵台。却不知你是在何方宝地勘悟出来?”
小女孩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我一直在家,哪里也没去。”
玄德点头道,“在家修行的居士能参破妙谛,真是难能可贵。”
小女孩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我天性懒散,只爱看书,便在家居于白云苍松之间,自悟菩提了。”
玄德叹道,“圣典小姐,你灵台生光,自是可喜可贺之事。不过你今日前来,一定要让老衲陪你说法一天,究竟何意?”
小女孩道,“佛门是清净地,不用卷入俗务。”
玄德道,“我们在这里只是说经论法,自然不参与俗务。”
小女孩点头说道,“这便最好了。今天这虎丘寺与外隔绝,任何人都不得放入。”
玄德大奇,“你这是何意?”
小女孩望着他道,“这是一场对局,与大和尚你也有些关系。”
玄德纳闷道,“圣典小姐,老衲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对局,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小女孩话头一转,“大和尚,你的法名让人一见,就想起刘皇叔。”
玄德道,“不错,老衲年幼之时,常有人打趣提起这事,不过近年来已经没有人说起。”
其实他年幼之时何止是有人提起,在同门的小师兄弟之间,“刘皇叔”直接就是他的外号。
小女孩道,“明人有本小说家写的三国,书中说到刘皇叔逃离曹操之时,有一首诗:束兵秣马去匆匆,心念天言衣带中。撞破铁笼逃虎豹,顿开金锁走蛟龙。”
玄德奇道,“这首诗有何用意?”
小女孩道,“我家幼弟来苏州之前,我曾算了一卦,便得到这两句话:撞破铁笼逃虎豹,顿开金锁走蛟龙。”
玄德知道对面这位“圣典小姐”精于易理算卜,想了一想,忽然悟道,“这两句似是偈语?”
小女孩道,“不错,这上半句偈语已在此地验了,今日我是来等下半句是否应验。”
玄德不解,“上半句如何应验?”
小女孩的眼中流出一道奇妙的光彩,“两个月前,这虎丘之地,有人被锁在笼中……”
※※※
方十景胸口被扶摇剑所制,望向姬水镜,摇头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
姬水镜嘻嘻一笑,收剑回来,裣衽一礼,“小女子一时侥幸,多谢老前辈容让。”
方十景摆了摆手,怅然说道,“姬大家,你聪明智慧,武功非凡,行事何苦总是剑走偏锋?与人留有余地,自己才有余地。”
姬水镜道,“老前辈,小女子一路行来如履薄冰,后退一步非但不是海阔天空,而是万丈深渊,只有勇猛前行,才有一线生机。”
方十景喟然道,“罢了罢了,如今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时代要变了。老朽承你手下留情,云锦山庄再不与你相争。”
姬水镜望着这最后一班人马离去,眼中却满是忧色。
她回屋收起两只来复枪,将木盒重新藏到地砖之下。
狄心棠咳嗽一声,“小镜,分我一条枪嘛。”
姬水镜摇头道,“你拿去一用,我的底牌就暴露了。”
狄心棠道,“我也可以藏起来当底牌呀。”
姬水镜道,“你心境不行,手上有了这么厉害的火枪,会妨碍你成为六合宗师的。”
狄心棠怒道,“你才心境不行呢,为什么你可以有大杀器我就不能有?”
姬水镜道,“小棠,你那‘螳螂捕蝉,反杀黄雀’是有进无退的意境,身外之物太强,你就有了依赖之心,原本勇往直前的心气就要受到影响。我是平淡空明的心境,不守外物影响,别说身边放两条火枪,放两门大炮都没事。”
狄心棠不屑道,“别扯了,就你那凶残如狼的心境,跟我是一回事,哪来的平淡空明?”
姬水镜道,“我的主要意境已经换过来了呀。”
狄心棠吃惊道,“难道你那小狼儿的心境还真的不要了,现下你的意境是啥名堂?”
姬水镜柔柔一笑,“上善若水,心如明镜。”
姬傲剑身子猛地一抖,狄心棠更是被雷呆了,“你有哪门子的上善若水?我觉得你这不是意境,纯属发烧。”
姬水镜道,“刚才我用那套扶摇剑法的时候,你觉得我还有凶残之气吗?”
狄心棠不服道,“你开始是用了偷袭手段,气质还是没变。”
姬水镜道,“偷袭是一种战术,不是武功哪。”
姬傲剑忍不住道,“八姐,难道一个人的武学意境还可以变动的吗?”
姬水镜看了他一眼,“瞧你说的,一个人活到老学到老,阅历感悟是不断变化的。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这都是人生境界的变化。”
狄心棠道,“小剑,如果是摹仿前人境界得来的死意境,也就固定死了。但走出了自己武学之路的高手,随着武道造诣不断成长,意境自然也会不断提升变化。”
姬水镜道,“即使是自己的境界,有形有象的意境也属于等而下之,前途暗淡。你看小棠只知道螳螂捕蝉,捕来捕去,这辈子说不定就到此为止了。需得景中生情,阐出哲理,才有宗师之望。”
狄心棠怒道,“等而下之你妹啊,这叫生动形象,怎么会没有哲理?古时先贤讲述事理,都善于打比喻说明,刻舟求剑、守株待兔、拔苗助长、亡羊补牢,哪个故事里没有深刻寓意?”
姬傲剑问道,“景中生情,反而不妙吧。以七情六欲提升气血,不是反而有后患吗?”
姬水镜道,“被暴烈情绪控制的人,那是头脑发昏,当然会有后患。在意境中由景生情,这叫情境深远,情趣高雅,与心神自然交融,从中可以感悟更广阔的武道。”
她转头对狄心棠道,“小棠,就算你有把握靠螳螂捕蝉冲上宗师,难道那螳螂捕蝉的意境还有望成为大宗师吗?大宗师的天人感应,只有参悟出无形无相的境界才有机会达到。”
狄心棠闷闷道,“大宗师都不一定能世出,我从没想过能踏入先天。”
姬水镜摇头道,“你的心太浅了,心有多高,才有望飞得多高。”
狄心棠讶道,“小镜,难道你要冲击大宗师吗?”
姬水镜得意洋洋,“你说‘上善若水,心如明镜’有没有点大宗师的境界气象呢?要是我始终都是‘凶残如狼,垂死挣扎’这八个字,哪有可能在武道之路上继续走下去。”
狄心棠叹道,“没错,凶残如狼,垂死挣扎,这两句一听起来就像是土匪。”
姬水镜脸顿时黑了,“小棠,你才是土匪,你全家都是土匪。”
第78章 虎丘锁龙()
姬水镜喊了山庄里的下人送饭上来。
狄心棠见她时不时才动一下筷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道,“小镜,这场子已经守住了,你还担忧什么啊?”
姬水镜叹道,“这大明卫明明有摊牌的实力,今天却不摊牌,让我看不明白啊。”
狄心棠道,“大明卫要来摊牌,你也紧张,不摊牌,你也紧张。那你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啊?”
姬水镜蹙眉道,“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大明卫随时可以摊牌,我却没法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动手,只能天天忧心,咱又要被拖成疲兵了。”
狄心棠点头道,“这被动防守不是个法子,你得想办法改变局面。”
姬水镜叹气,“待会儿找六姐商量去,看龙魂帮现在已经凑出多少高手了。小棠,你银兵坊里有称得上是高手的么?”
狄心棠道,“一个也没有,要是有,我也早派到外地去开分铺了,就不会把生意只缩在苏州了。”
姬水镜叹道,“这年头,人才稀缺啊。”
狄心棠同声叹道,“是啊。”
姬灵星嚷道,“八姐,小棠姐,我和小剑也是高手啊。”
两人看了他们一眼,同时摇头,齐声说道,“杯水车薪。”
狄心棠道,“大明卫凑好了人马,总不会一直拖延。千里长蛇又不知道咱们能找到多少帮手,所以有了目前的牌面优势,他一定会尽快摊牌的。”
姬水镜以手支颐,“是啊,我到现在还是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还是有事情要发生一样。”
用过饭后,姬水镜叹了口气,“我去找六姐商议。这边等会儿织机开工,吵得很,小灵小剑,你们两个跟着小棠回她家去补眠。”
姬傲剑刚才见她一共也没伸几筷子,又想起她夜间还吐血来着,“八姐,你别太劳累了。”
姬水镜不耐烦道,“我挺得住。你临阵自作主张吃起了赤龙丸,那才有后患。今天事多,就先放过你。”
她推开屋门,正要迈步出去,忽然立住对外说道,“素先生,你怎么过来了?”
庄外急急奔来一人,姬傲剑却也认得,正是两个月前新近加入龙魂帮的少年举人素锦年。
他是帮主幕僚,这两个月里在龙魂帮里打点了不少事务,姬水镜自也认识了他。
素锦年气喘吁吁道,“八小姐,大明卫的人刚才找帮主谈判,帮主独身一人跟他们走了。”
姬水镜一惊,“大明卫没让武林势力出面,直接找上门去了?”
狄心棠也惊得站起,“六姐是觉得千里长蛇京里带来的这批人不足畏惧吧,因此单刀上门了,可她不知道大明卫已经凑出大把大把帮手了啊。”
姬水镜挥手道,“等等,素先生,我六姐不可能这么冒失的。大明卫既然主动找龙魂帮谈事,在龙魂帮里谈也是一样的,为何六姐愿意到大明卫那里去,还是一个人过去,什么人手都不带?”
素锦年道,“他们来人带了信物,说是帮主的亲人落到他们手上,要帮主一人过去谈判,还逼着帮主吩咐龙魂帮的其他人不能过去。”
姬水镜涩声问道,“什么信物?”
素锦年道,“一把很像羽毛的单刀,还有一把被火枪打损的令牌。”
姬水镜深深吸了口气,“素先生,他们要我六姐去什么地方谈判?”
素锦年道,“帮主暗中留下了讯息,是虎丘。”
姬水镜点头道,“我知道了,马上就会过去看。素先生,谢谢你来报讯,请回吧。”
素锦年刚一离去,姬水镜登时反手一掌,把屋门拍得轰裂粉碎。
她转身指着姬傲剑,怒喝道,“小剑,你给我说清楚,你上次除了鸿鹄刀,究竟还丢了多少东西在黑虎门?”
姬傲剑只觉得全身冰冷,几乎停住了呼吸,“还有本庄的令牌,几本虎拳拳谱,和一些盘缠。”
狄心棠见姬水镜气得整个脸都紫了,劝道,“小剑上次在黑虎门被火枪差点打死,六姐是知道这件事的。”
姬水镜怒道,“可是这混账小子没有说出来他丢了什么东西啊。六姐哪知道这些东西是他上次丢在了黑虎门,还是他刚刚落到了大明卫手上才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