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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罗德不肯屈服,父亲也不肯妥协,领地的情况也越来越糟:支持哈罗德的势力无论内外,都已经出了父亲的处理范围,他越来越绝望,越来越憔悴,”伦巴的语调越来越低沉,话语里的情绪也越来越苍白:“黑沙领根本不是龙霄城的对手。”
“终于,在国王的信使再次到来的那天。”
“心力交瘁的父亲,将我叫到他的房间。”
泰尔斯只觉得背后一寒。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查曼·伦巴那大名鼎鼎,或者说凶名赫赫,甚至恶名远扬的事迹。
伦巴抬起头,看向窗外的龙霄城街道:“我还记得父亲的眼睛,里面满是决绝和灰暗。”
泰尔斯不由得抓紧了背后的小滑头。
“他跟我谈了很久,很久,”黑沙大公的目光越来越冷,语气越来越平静,“我抱着他的大腿哭泣,用所有能想到的话语哀求他。”
“我甚至拉开衣袖,给他看我在十四岁打猎时留下的伤口哈罗德把我从一头雪豹的嘴里生生拖了出来。”
大公的话越来越平淡。
但泰尔斯的心却越来越紧。
只听伦巴大公恍若无事地叙述道:“‘孩子,我们是伦巴,是起义王的血脉,’父亲这么说:‘我们的族语是‘永不屈服’(never_yie1d),无论对外,还是对内。’”
“‘无论对皇帝,还是对国王。’”
大公呼出一口气,眼里的黑暗无比深邃,语气坚韧而斩钉截铁:“‘我们永不屈服。’”
泰尔斯怔怔地听着伦巴的话。
小滑头则瞪大了眼睛。
伦巴轻嗤一声,他低下头,正视手上的武器:“最后,他给了我这把剑。”
那把剑鞘磨秃,剑柄磨损的陈旧兵器。
仿佛那是他最重要的宝藏。
“一周之后,我当众向哈罗德出了决斗挑战。”
“父亲批准了。”
泰尔斯屏住了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母亲跪在书房前,哭了整整一夜,父亲坐在书房里,灯火亮了整整一夜,”伦巴缓缓转过他的佩剑,抚摸着剑柄上的铁拳标志:“直到母亲晕厥后被仆人送走。”
马车里沉默了一会儿。
一时间,耳边只余车轮擦地的行驶声。
“这就是……”泰尔斯艰难地张嘴话,却被伦巴打断了。
“决斗那天……”
“哈罗德,他至少有三次机会结果我的性命,结果他弟弟的性命。”大公沉稳地道,声音却有些空洞和颤抖:
“至少三次。”
伦巴抚摸着剑柄的手不再动了。
他的声音变得虚无缥缈,仿佛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说话。
“最后,当我刺透他心脏的时候,我看清了他的脸,”大公淡淡道:“他在笑。”
伦巴深吸一口气,垂的他表情难辨:“就像把我从雪豹里嘴里拖出来的那天,一模一样的笑容。”
泰尔斯叹了一口气。
这简直……
“哈罗德拉着我的领子,在我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伦巴轻轻地哼声,仿佛在讲述一个别人家茶余饭后的故事:“‘记住了,查曼。’”
“‘我们永不屈服。’”
伦巴不辨情绪地轻笑一声。
泰尔斯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的那把剑。
属于黑沙大公的,那把弑兄的剑。
“第二天,”耳边,伦巴的声音悠悠传来:
“母亲从城堡里最高的瞭望哨上跳了下去。”
泰尔斯和小滑头都一动不动。
无言的悲哀在车厢里弥漫。
伦巴家的这个故事,让他心中百感交集。
伦巴深吸一口气:“第三天,努恩命令我前往永星城,去向整个星辰宣战。”
马车驶过一处凹陷,车厢微微震颤。
“一个月后的莱曼隘口,当王国之怒带着最后的余勇突围到父亲身前时,父亲没有躲避,也没有举剑,任由穆扭断了他的脖颈,”伦巴低低地笑了一声:“我后来才突然醒悟:父亲大概是在寻死。”
“也许在狱河之下,他能和母亲还有哈罗德团聚。”
伦巴不再说话了。
泰尔斯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所以,你所做的一切,是想要复仇?”泰尔斯眉头耸动,艰难地问道:“想要努恩付出代价,还是要龙霄城毁灭?”
伦巴嘲讽也似地嗤笑了一声,他缓缓向后靠倚,把脸庞重新露出在光线下:“仇恨?那种可笑的东西?”
“别拿我跟佩菲特那种懦夫比较。”
泰尔斯皱起眉头。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故事?”王子惊疑不定地问:“别告诉我,你只是想找个快死的人说说心里话。”
黑沙大公的眼神缓缓变黯。
伦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缓缓摇头,他的声调低沉冰冷,话语寒意迫人:“你确实很特别,孩子,但你的视野依旧停留在那群泛泛之辈的水平上。”
“至于我真正想要的,比自保,比复仇,比一个国王的死去,比一块领地的毁灭,”伦巴缓缓吸气,语气坚定:“还要多那么一点点。”
泰尔斯认真地盯着伦巴的脸,心中飞地揣摩他的想法。
“当然,”伦巴轻哼一声:“你生在璨星王室,活在‘贤君’之后的时代里,不会懂得这种悲哀。”
大公的话到此为止,伦巴合上自己的佩剑,不再说话。
泰尔斯微微一愣。
贤君。
他不是第一次从北地人嘴里听见这个名号了。
上一次听见他,是从努恩王的嘴里,当时泰尔斯没反应过来。
但这一次,泰尔斯想起来了。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
贤君,闵迪思·璨星三世。
星辰三王之一。
王者不以血脉为尊,血脉却因王者而荣。
为什么?为什么努恩王和伦巴大公都提起这位一百多年前的星辰至高国王?
他做了什么?
而伦巴又究竟想要什么?
(本章完)
第225章 小滑头的“安慰”()
小滑头呆呆地坐在一个木箱上,恍惚地看着周围的白刃卫队们忙前忙后,治疗、换装、商议,做着出发之前的最后准备。
他们每一个人都对自己恭恭敬敬,连最忙乱的时候,也不忘记为她特别清空出一片休息的地方,保证好清水和食物。
她很困。
但无时无刻不在侵袭大脑的恐惧和紧张,却像警钟一样,每每将她从入睡的边缘吓醒。
这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活在半梦半醒之间。
不过这也没有错,不是么?小滑头低着头,苦涩地反问自己。
从昨夜到现在,经历的一切,难道不是噩梦吗?
但是自己……
小滑头抽了一下鼻子,摸了摸自己已经被擦干净的小脸。
她孤独地坐在木箱上,看着人来人往。
虽然身上刚刚加过的衣物很温暖,但她却觉得,自己从没有像此刻这样寒冷过。
迷茫寂寥。
无所凭依。
就在此时。
“你在这里啊。”
一声低叹传来。
小滑头转过头,出乎意料地看见神情苦涩的泰尔斯走了过来。
只见星辰的第二王子毫不客气,在她身边的空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泰尔斯,”小滑头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你怎么……”
泰尔斯神情恍惚,他自顾自地捞起小滑头手边盘子里的一个面包,丝毫不顾远处一个白刃卫队成员对他怒目而视的神情。
“那边准备给星辰人的伙食很差祭祀们也是北地人,”泰尔斯随意地一口咬进蓬松的面包里供奉给神殿的面包确实不太一样把自己的半个脸都陷在了里面,哼唧了一声,含糊地道:“我来蹭一蹭你的。”
小滑头愣愣地看着他。
泰尔斯用尽力气咬紧牙齿,把自己的脸从面包里拔了出来。
第二王子没有抬头,他只是一边狠狠咀嚼,一边垂首盯视着手里的半截面包。
眼神迷茫。
小滑头看着这副模样的他,眨了眨眼睛,一时间连自己的烦恼似乎都忘记了不少。
“你没有跟他们待在一块,”泰尔斯毫无感觉地咽下一口面包,感受着肚子慢慢被充实的感觉,对着远处商议着什么的尼寇莱和迈尔克努了努嘴:“他们对你不好?”
小滑头抬起头,犹豫地看了看远处的两人。
“不,他们很尊敬我,”女孩摇了摇头,又差点把眼镜摇下来,吓得她赶忙伸手按住了鼻梁,委屈地道:“所以,所以我才觉得害怕。”
狼狈的女孩咬着嘴唇:“你知道,他们都曾经在那里,都知道……”
“不重要了。”泰尔斯的话语突然响起。
小滑头意外地看了王子一眼。
只见泰尔斯拿着手里的面包,定定平视着前方,但眼睛却没有聚焦。
唯有嘴里偶尔嚼动一下。
“无论在英雄大厅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泰尔斯眯起眼睛,苦涩地道:“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关系吗?”
他无所谓地摇摇头:“在我们逃离这片噩梦之后,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泰尔斯恍惚地想着。
唯有一点。
我们可以逃离噩梦,噩梦却不会放过我们。
“泰尔斯,”小滑头把手按在身体两侧,担忧地前倾身体,“你,你还好吗?”
泰尔斯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
“不,”泰尔斯低下头,深深地叹出了一口气:“我很不好。”
小滑头怯怯地砸吧砸吧嘴,看着泰尔斯,无所适从地眨了眨眼。
“小滑头。”
泰尔斯盯着女孩身下的木箱,呆呆地望着她悬在空中的一双小脚。
“你知道吗,”王子失神地道:“尽管不是我自己乐意,但我是带着使命来的。”
小滑头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作何反应。
“但我失败了。”他干涩地总结道。
声音里满布犹豫和痛苦。
小滑头只是本能地点着头。
泰尔斯突然噗嗤地笑出声来。
“而我们现在要逃跑,留下一堆烂摊子,”他的笑声凄凉而落寞,听得小滑头也一阵心酸:“然后灰溜溜地逃跑。”
泰尔斯无精打采地吧手里啃了两口的面包放回盘子里,身体后仰,背部靠上小滑头坐着的木箱上。
他静静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隐约辨认出上面的壁画一个发白的圆球前,三个模糊的身影从中诞生。
这里是属于神灵的地方吧。
泰尔斯走神地想道。
按照霍姆主祭的说法,皓月女神大概不会在意,不会在乎这些凡人的争端吧。
要是能像他们一样,万事漠不关心,那就好了。
泰尔斯苦笑了一下,然后表情重新松垮下来。
小滑头静静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仿佛一只温顺的小猫。
“你知道吗,”泰尔斯继续望着天花板,眼神飘忽,声音缥缈,仿佛隔了一层纱:“埃克斯特很可能会用我刺杀国王的名义,发兵南下不止一位大公。”
小滑头轻轻地点头:
“嗯。”
泰尔斯的眼前一阵迷蒙,仿佛出现了阿拉卡和索尼娅的身影,出现怒火卫队一个个倒下的身影:“断龙要塞可能会丢,北境可能也会丢,我们挡不住他们。”
“嗯。”
“许多人都会死,”泰尔斯好像又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人死亡,废屋里,庄园里,街道上,桦树林中,要塞前,龙霄城内这让他更觉疲惫困乏,“死于战争,死于饥荒,死于混乱,死于毫无秩序和道理可言的世道。”
“嗯。”
“还有,因为使团还有继承人的无能和失败,璨星王室大概会面临史上最严重的指责和打击,贵族们都在期望着这个机会。”王子淡淡地道,仿佛这根本是小事一桩。
“嗯。”
“而伦巴,伦巴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无论那是什么。”泰尔斯把头枕在手臂,呆呆地道:“他才是最终的胜利者,立足在我们的失败之上你知道吗,我还曾经在他的帐篷里大放厥词,嘲笑他卑鄙无耻,冷血无情。”
“嗯。”
泰尔斯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
“小滑头,”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凝重,“我失败了而我对之束手无策。”
“嗯。”
“我总以为我能做到的,”泰尔斯苦笑一声,想起闵迪思厅里基尔伯特的谆谆教导:“我虽然不怎么聪明,但也不算太笨,还有普提莱他们的帮忙……”
“嗯。”
泰尔斯突然心中一酸。
“但我做不到,”王子苦涩地开口,仿佛他的舌头有着千钧之重:“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