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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萨克埃尔的话语,许多前王室卫队们的人眼中现出惆怅和缥缈。
“直到国境内民不聊生,群情汹涌,臣属离心,叛乱四起。”
说到这里,萨克埃尔抽动着双肩,像一个满布恐惧的孩子一样,颤声开口:
“那时我就知道,我们敬爱的艾迪陛下,那个曾经的常治之王,已经不再是我们的陛下了。”
周围的听众们表情不一,或愤然或悲哀,或犹豫或神伤,但都默默不语,仿佛后者的话戳到了他们的弱点。
不再是我们的陛下。
泰尔斯恍惚地听着这句话,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们原本的艾迪陛下……
是怎样的呢?
或者说,应该是怎样的呢?
萨克埃尔的声音越发低沉:
“他已经被迷惑,被挟制,被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存在操控了。”
他的声音低落下去,眼神暗淡无光。
仿佛荒漠里艰苦跋涉的虚弱旅人喝尽了最后一滴水,最终倒在了希望幻灭的海市蜃楼之前。
在众人喘息交替的静默中,纳基放下了火把,萨克埃尔的身躯在墙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迷惑?被王后?被灾祸?”
好一会儿后,小巴尼才在他干涩的喉咙里憋出一句话:
“你又怎么知道?”
“你就凭从发黄的旧纸堆里挖出来的只言片语,给为王后判定了罪状,为先王断下了死刑?”
萨克埃尔回过神来,轻笑一声。
“怎么知道?”
“那个夜晚。”
他目光飘移不定,似是被勾起了回忆。
“那个可怕的雨夜。”
刑罚骑士用气声逼出这句话,让所有人背脊一寒。
雨夜?
“陛下以静思为名,驱散了所有随扈、仆从和卫士,包括保管着无上之盾与裁决枪的老队长和大巴尼。”
“而他孤身牵着他的新王后,去赴那个令人难以置信的邀约。”
王室卫队的众人们内心一紧。
“什么邀约?”纳基忍不住开口。
萨克埃尔的表情茫然了起来。
像是迷失在过去的岁月里,无法走出曾经的阴影。
“那个晚上,我紧紧攥着无上之剑,借助它的能力跟着他们来到神圣的群星之厅,躲在厅柱后的阴影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刑罚骑士的瞳孔慢慢缩紧:
“终于,我见到了他们。”
地牢里很安静,只剩阑珊的火光映衬着破败的魔法塔旧壁,仿佛棺材入土后的死寂。
小巴尼依旧神情僵硬,塞米尔抿紧了嘴唇,其他人疑惑地彼此对视。
泰尔斯死死屏住了呼吸。
“他们?”纳基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音。
萨克埃尔没有看他,只是点了点头。
“那晚的暴风雨,大得连哨塔都能掀翻……”
昏暗的地牢里,萨克埃尔幽幽道出惊悚的往昔:
“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大厅露台上,两位神秘的客人毫无预兆、相继现身。”
神秘的客人。
毫无预兆的现身。
就在……十八年前的永星城。
不。
泰尔斯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
萨克埃尔的碎语夹杂在他失控的呼吸里,一沉一浮:
“他们犹如传说中里降临人间的神灵,又像在极恶深渊里苏醒的恶魔。”
神灵。
恶魔。
“他们是谁?”泰尔斯僵硬地开口。
萨克埃尔突兀低头,生冷地瞥了泰尔斯一眼。
让后者的心跳漏了一拍。
几秒后,枯燥的嗓音才沙沙地从刑罚骑士几乎褪去血色的唇边传来:
“那个男人,他从雨中显形,姿态优雅,举止自若,身上却干燥如故,整洁如新,风雨无侵的他傲慢地打量着复兴宫,仿佛看着棋局里迟早要被吃掉的死棋。”
泰尔斯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地牢里,骑士的昔日同僚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而那个女人……”
萨克埃尔摇了摇头,眼中现出唯在他失常时才惊鸿一瞥的恐惧与忌惮:
“当暴雨和狂风击打在她身上,那景象让你永生难忘:就像风雨瞬间陷入她如有活性的皮肤里,被吸收殆尽,点滴不留。”
所有人都放缓了呼吸,像是害怕吵醒沉眠中的凶兽。
“他们或尊敬,或不屑地称呼王后她的真名:芙莱兰。”
萨克埃尔莫名打了个寒战:
“同样,我们的王后也像是重逢故旧一样,称呼他们的名字。”
“那两个同等禁忌的名字。”
泰尔斯紧紧地闭上眼睛。
小巴尼带着喘息的声音打断了骑士的叙述:
“守望人,你在说,不,你在指控陛下……”
但萨克埃尔的嗓音突兀而起,高声传扬:
“那个大雨滂沱的晚上,我亲眼目睹!”
小巴尼被他激得话语一顿。
只见萨克埃尔的脸被火光照亮,唯独额上的烙印隐在暗中,现出一张一如既往坚毅漠然的面孔。
“那一夜,由艾迪陛下作为见证,以星辰作为赌注。”
刑罚骑士的声音似乎灌注了某种力量,吐字间带动着众人的血管轰然搏动。
“陛下。”
“感官魔能师。”
“气之灾祸。”
“血之灾祸。”
火光幽微,萨克埃尔再也不理他人的表情,冷冷咬字:
“星辰至高国王与三大灾祸史无前例的盟约……”
“就此缔结。”
那个瞬间,泰尔斯倏然睁眼!
他想起来了。
芙莱兰。
这个名字,他听到过。
就在六年前的龙霄城,在即将化为齑粉的盾区,在他抱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咬牙夹在两位可怕存在之间的时候。
那时,身姿优雅,眼神冷漠的气之魔能师如是说道。
泰尔斯冷汗涔涔,呼吸急促。
但旁人已经无暇顾及他的失态。
“你不明白,我们的陛下打破了怎样的禁忌。”
地牢里,萨克埃尔抬起头,在越发紧张的众人面前寒声道:
“他试图触及凡人不应觊觎的力量,企望以它来统治我们引以为豪的王国,统治我们在终结之战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王国。”
刑罚骑士复杂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听者,最终停在泰尔斯的脸上:
“在言谈中,陛下甚至把他们,把那三个怪物称为他的”
“三灾同盟。”
莫急,且让我潜心好好磨完这一段。
本章完
第447章 与世界为敌()
最深沉的夜空下,灰烬漫天飞洒。
【防盗,上班时改回来】
先前被吉萨控制住的人们,缓缓从地上醒来。
一些人恢复了对身体的自如控制,在劫后余生的惊惶中抱住彼此,痛哭流涕。
但更多的人,身体已经在血之魔能师的改造下大幅变形,在恢复了感知和控制后,于漫天飞灰的背景下,惨嚎着死去。
“我是白刃卫队的尼寇莱,不要慌张!”
一个脸色苍白,浑身是血,抓着一柄奇怪刀刃的男人,在人群中穿梭而出。
他毫不留情地推开一名发疯地质问身边人的老者,大步向前走去。
“所有人都待在原地不要动!上面会派人来的!”
“以国王的名义!”
陨星者的赫赫威名震慑住了这些在盾区的贫民们,许多人在犹疑中安静下来,
也有几个比较“固执”的人,尼寇莱不得不用刀锋说服他们。
尼寇莱喘息着走到一处废墟旁,从一处倒塌的招牌下,拉出一条粗壮的手臂。
“我以为你死了,”陨星者吃力地挪动着伤者,“那个灾祸放过了你?”
粗壮手臂的主人——瘸腿的前重剑步兵格里沃奄奄一息地拨开身上的土石和灰烬,借着尼寇莱的力量,爬出倒塌的招牌底下。
“不,”格里沃狠狠地咳嗽着,他吃力地把身体挂上尼寇莱的脖子,举手点了点自己流血的额头。
“那个带着小孩的男人……”
老兵皱紧眉头,表情凝重。
“是他放过了我——在我被那怪物操控的时候。”
尼寇莱微微一愣。
“男人?带小孩?”陨星者扶着格里沃站起身来,眼里疑窦丛生:“能在那个灾祸的眼前自由活动——他有传奇反魔武装?”
格里沃踉跄了一步,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吧。”
尼寇莱眯起眼睛,话语直接干脆:“他人呢?”
“几分钟前还在,”格里沃嚼了嚼腥咸的嘴巴,用力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粗粗地道:“他娘的,那家伙硬顶着我和那些怪物的进攻……”
尼寇莱拨开一道木板:“他很厉害?”
“厉害?”
“不,”格里沃一顿,眼里闪过忌惮和凝重:
“他很可怕。”
老兵抿了抿嘴角,搓搓冻得通红的鼻子:“还有……他的身手,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陨星者微微一动:“你认识他?”
格里沃回忆了几秒钟,终究还是摇摇头:“不知道,我在战场上交过手的家伙太多了。”
尼寇莱的眼里泛出精芒,他将断魂之刃塞进刀鞘:“所以,是那家伙解决了灾祸?”
“不知道。”格里沃依旧脸色灰败地摇摇头:
“能别再问些我不知道答案的问题了吗?”
就在此时,尼寇莱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格里沃不耐烦地道:“嘿,你还扶着伤员呢!”
“你知道,”尼寇莱脸色凝重地望着远处的灰烬:“血之灾祸太诡异了。”
“所以呢?”格里沃嗤了一声:“已经被干掉了,不是么?”
尼寇莱摇摇头,目光聚焦在黑暗中,一截萎靡在地上的多头蛇触手:“这让我突然想起……”
“《传世书》中,关于英雄耐卡茹……”
“对抗血之灾祸和多头蛇基利卡的另一则记载……”
————
泰尔斯茫然地喘息着,几片黑色灰烬轻轻贴上他的脸庞,尽皆碎裂。
正常人的情绪逐渐回到他的感官中。
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武器——他低下头看看净世之锋,心下茫然——为什么能直接刺到她?
而且……
结束了吗。
他懵懂地抬起头,不知所措地看着满天的飞灰和四周的废墟。
泰尔斯并不认得这个地方,他已经在吉萨的奔逃中,被带出了太远。
但他依然看得见倒毙在街道上的尸体——他的脚边趴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死前还竭力伸出手,仿佛要触摸生还的希望。
泰尔斯耳朵一动,感觉到了什么。
他转过身,随即一惊。
完好无损的艾希达站在他的身后,在漫天的灰烬中优雅如故。
气之魔能师表情复杂地看着泰尔斯手里的净世之锋。
泰尔斯喘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下次能不能出个声?或者先发个请柬?”
艾希达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转移到他的脸上。
“还有,”泰尔斯叹息道,向着周围努了努嘴:“你是不是来迟了?”
艾希达抬起头,看着飘扬的灰烬,眼里情绪微妙。
“从地底出来……”魔能师缓缓开口,脸色不变:“需要时间。”
泰尔斯嗤笑一声。
在经历了与吉萨的战斗,特别是听过黑剑的那番话之后,他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
以往面对气之魔能师时的那种竭力压抑,却依旧深藏他心底的忌惮与恐惧,开始慢慢消融。
魔能师?
跟吉萨比起来,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力量稍强的对手而已。
“对了,萨克恩先生,”泰尔斯轻声称呼着艾希达的姓氏,“关于魔能师的事情,我想好了……”
魔能师微挑眉毛。
他抬起目光,坚毅而果决地望着艾希达。
“我还没准备好,”泰尔斯盯着魔能师逼人的目光,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口,咬字清楚,发音清晰:“这就是我的答案。”
“也是我的选择。”
艾希达俊俏的脸庞一动不动。
他们沉默地对视着。
半晌,魔能师才闭上眼睛,叹出一口气。
“但是……”
泰尔斯又开口了。
“我不准备拒绝你,也不排斥成为……”在艾希达奇异的目光下,泰尔斯泰然自若地吐字道:“只是我需要时间,来学晓、理解、获取有关魔能师的一切,也许还有魔法的一切——而这需要您的帮助。”
也许,还有血色之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