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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泽作为里正,虽然有心偏着顾七娘他们,可族老他也不能得罪,两方也就僵持不下了。
顾七娘跟苏鼎山一到房场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方大同跟方大壮两个指挥着来帮工的人对抗族老指挥的搬东西的人。
族老这一方多是村里有辈分的人,方大同这边多是村里年轻的汉子。
战力相差悬殊,但那些有辈分的人自恃辈分高,反倒让那些年轻的畏首畏脚的。
木料食材这些都是花了银子买的,眼下这些人这么糟践,顾七娘心里噌噌噌就起火了。
“大族老,二族老,三族老,这是什么意思?”顾七娘压着怒气平静的问道。
大族老忘了一眼顾七娘没有吭声,不过三族老却鼻子哼气,十分恼怒的道:
“这建造作坊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跟我们事先商量?你这个丫头可还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你以为问白小子就行了?”
顾七娘深吸一口气,她怎会不知族老们为何来的这么大火气?
他们在责怪,责怪为何建造作坊之前不去跟他们通气,那样就可以把利益分配讲好了。
他们也是在害怕,害怕顾七娘脱离他们的掌控,那样大笔的银子就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些人总是那么难以满足的。
顾七娘扫视一下族老身后的人们,顾家的,李家的,这么冲动的来作坊这边闹事儿,想必有这些人的功劳吧。
若是族老们安分守己,作坊投入之后,顾七娘会主动跟他们讲好利益,可现在,顾七娘嘴唇一抿,有些人永远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继续喂呢?
“族老,我以为这样的小事儿不必劳烦你们。”顾七娘认真的说道,“白叔是里正,有他出面,这样的事儿怎么还用族老操心?”
白天泽虽然对自家好,但多数时候是置身事外的,顾七娘对他明哲保身的做法并不反感,可若是想得到更大的好处,那就不能做局外人了。一句话,就把白天泽的权利放大,族老们则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了。
族老们面面相觑,下意识的觉得,这一切应该是白天泽授意,不然的话,一个小丫头怎么会做这么大的决定?
大族老冷了脸:“天泽,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天泽无奈,看了一眼顾七娘,见她抿着的嘴角有淡淡的笑意,顿时明白了她的想法。
看来明哲保身是不能继续了,这个时候,总得做出个选择吧。
相对于愚昧无知只看到短暂利益的族老们,白天泽更愿意与还是小丫头的顾七娘为伍。
几个老头子,说不准哪天就要入土了。
而小丫头还有大好的时光。
更重要的是,与小丫头为伍,他想以后会有更多的惊喜。
“大族老,七娘说的没有什么错的,划房场的事儿本来就是我能做主的,想着这点儿小事儿无需劳烦族老出面,我也就没有跟族老们通气。”白天泽很是恭敬的道。
族老们也知道房场的事儿不必要他们出面,可他们现在说的是建造作坊的事儿。
“我说的是建造作坊的事儿!”大族老重重的把拐杖在地上顿了顿,“这么大的事儿,你就瞒着?”
白天泽很是无辜:“哪儿有瞒着?建造作坊的事儿是顾家的事儿,就算是我身为里正,也不能干涉什么的!”
族老哑然,白天泽说的话一点儿错都没有,只是从最初的时候他们庇护了苏氏母女之后,就把自己摆在救世主的位置上了,苏氏母女的一切他们都有权利插手。当然,这一切都是他们想当然。他们觉得,对于这娘俩,他们握有生杀大权。
族老的眼神瞟向了顾占春,眼下他们接不上话了,自然要由顾家的人出面说话了。
顾家的人虽然是顾连贵的地位最重要,但顾占春是读书人,他说的话才最在理。
“我是不同意老四媳妇弄什么作坊的!大伙儿也都知道,我是读书人,家里头开办作坊,这会对我的身份有所影响的!”顾占春后背着手踱着步子道,“老四媳妇啊,这作坊也不是不能弄,我看不如就跟村里弄吧。里正还有族老他们总会比你们做的好的!”
消停了许久的顾家老宅的人终于出来蹦达了。
顾七娘冷冷的看着这个大伯。
突然,顾七娘噗哧的笑了出来,这让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松懈了下来,众人不解的把目光都投向了这个小丫头。
“大伯你算哪门子的读书人?读书这些年,费了家里多少银钱?可你读出门道了吗?别说秀才的功名你没有,就连童生试你都没有过,你好意思以读书人自居?这要是稍微有点儿廉耻心的都会闭门不出,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第69章 对峙(二)()
顾占春的脸跟调色盘没有什么两样,没有功名一直是他心底的痛,可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他识字,会写诗,会做文章。所以村里人看他都高看一眼,因为他是读书人。
可也如顾七娘说的,多年来他都没能考取功名,严格来说,算不上读书人的。
只是小山村,谁几计较那么多呢?大家都习惯了他是读书人了。
“七娘,这是你亲大伯,你怎么能这么跟他说话?”大族老不悦的道,这顾占春也真是的,被个小丫头打击到了,不过今儿这事儿还要梁家联手,他勉为其难的开口帮他解除尴尬。
“大族老,我这么说有什么不对?我跟我娘辛苦操劳,为的就是能过上吃饱穿暖的生活,碍着谁了?大伯是读书人,不体谅我们也就算了,他甚至还说做买卖会给他抹黑!好,就算他是读书人,可是不吃不喝了?就算他吃的喝的自给自足,那穿的呢?你们会说纺线织布也是能自给自足的,那好,大伯用的笔墨纸砚,不都是小商小贩提供的?大伯话里话外是瞧不起做买卖的人,可他离了小商小贩能过吗?”顾七娘抬头挺胸字正腔圆的回道。
围观的人有忍不住叫好的,他们都是庄户人家,平日里顾占春自觉高他们一等,就连拿正眼看他们都不,这会儿被自己亲侄女数落的一无是处,倒是给他们长了几分面子。
“我跟我娘办作坊为了什么?是为了我们娘俩能过好日子,可也是为了咱们村里人。我们时刻谨记自己是河边村的人,做什么都不能忘了本!作坊建造起来,这里里外外都要用人的,难不成我们还会舍弃村里人到外村请人做工吗?身为河边村的人,我们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这请人做工,肯定要付工钱的,这最后不还是富裕了咱们村里人吗?这原本是好事儿,可族老们大张旗鼓的来,为了什么?”顾七娘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我哪里做的让族老不满意了!不说别家,这养猪的事儿,咱们村里除了个别自家不想养的,哪家没有养十头八头?这每年余外赚的银子就不用我给大家算了吧!”
围观的人多数家里都养猪,听顾七娘这么说,脸上都臊得慌了。
细细想起来,平日里养猪也能赚点儿的,但决计赚不了这么多,因为下来收猪的小商贩不会一次收购很多的。
他们今儿跟着来,不过就是听了族老他们的话,说是会有更大的好处的。穷日子大家都过怕了,自然都被蛊惑了。
大族老见那些跃跃欲试的人都有退后的心思,不禁着急了,拿下作坊的事儿,还是要靠全村人协力,不然的话只靠着他们几个老家伙还有顾家跟李家是成不了事儿的。
“咳咳,真没有想到,你们这些人刚才豪情万丈的,被这小丫头一说就成了缩头乌龟了,你们这些人活该穷一辈子!”大族老恼怒的道。
“大族老,您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要光明磊落要无愧于心,感情在您这儿只要有好处,就可以不择手段了?”顾七娘嘲讽道,“我可是记得,卤味儿的营生并没有亏待了族老,三个族老每月都平白得卤味儿生意纯盈利的一成,难道这还不够多?”
族老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顾七娘有胆量把暗地里的商议说出来,每月一成是不少,可是看着卤味儿越来越赚钱,他们想要的就不仅仅是这一成了,他们想要的更多,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借着作坊的事儿发作。三个族老合计的是顾七娘会妥协,可万万没有想到,她半分妥协的意思都没有,而且还把他们供了出来。
村民望向族老的眼光都带了探究跟不屑,这些老家伙平白得了这么多好处还不满足?这会儿还撺掇着大伙儿来找事儿,就不怕做的太过了天打雷劈?
顾七娘可不给族老们发难的机会,她继续道:
“各位叔伯婶儿,七娘还有娘跟姥爷很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照顾,这作坊原本也是我姥爷提出来的,他的目的自然是想要报答各位对我们娘俩的关照的!只可惜,族老们似乎并不愿意,那我们自然不能继续留在这儿了。作坊么,哪里都能建的?这猪,也是哪里都能养的!”
要走?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他们都知道,这一家要是走了之后,那河边村的人就再也沾不了光了。
都是祖祖辈辈土里刨食的,好不容易有个赚钱的机会,他们会放弃吗?
除了顾家还有李家的人,其余的人看向族老的目光里都带着怨恨,这些身子半截都埋到土里的人怎么还这么贪婪?
“姥爷,我们收拾收拾走吧。”顾七娘很是落寞的道。
苏鼎山点头,转身就要走。
“七娘啊,这些都是族老的意思,代表不了我们的意思的。”有人开口。
“就是,就是!”
“我们心里都记着你们的好呢!”
“白里正都划了房场给你们了,那他肯定也是同意的。这村里的事儿里正就能做主!你们还走啥?”
“就是,你们娘俩是我们河边村的人!”
争先恐后的开口,哪个都怕他们走了。
白天泽低着头,嘴角溢着笑,这小丫头还真是能演戏,这样以来,族老们直接就被村里人怨恨上了。而她顾七娘一下就成了村里人的恩人了,这以后要是有心人还想挑事儿,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了。
做戏要做足了,顾七娘抽噎几声:“我也舍不得河边村,毕竟,这是我的家,可……”
眼神儿望向的是族老还有顾家跟李家人站的方向。
“放心吧,七娘,咱们河边村的人都是最明事理最讲良心的人。你们做的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呢!那些个上不了台面的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就是。族老们都老了,也该老实在家颐养天年了,不然的话,传出去了,外村人还以为咱们河边村苛待老人呢!”
第70章 豆腐(一)()
“好了好了,这事儿大家都不要吵了。”白天泽拍拍手掌,“大家也都是一时冲动才聚过来的,这会儿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大家伙心里也不拧巴了,这作坊还是要赶紧建的,越早弄好了,咱们大伙就能越早的赚银子啊!有泥水活计好的,家里又没事儿的,留下搭把手可好?”
“好!”
族老还有顾家老宅的人跟李家的人灰溜溜的走了,现在,恐怕他们说出个花来都没有人相信他们的话了,再留在这儿徒遭别人白眼。
顾占春到家之后,一张脸黑的跟锅底没什么两样。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河边村最有面子的人,可今天被顾七娘把面子下了狠狠踩在脚底,他这心里的怒火无处发泄。
“爹,你也看见了,那死丫头现在是多么嚣张!”顾占春拳头攥的紧紧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恨意,“咱们顾家现在居然连个小丫头都奈何不了!”
顾连贵不窝火吗?错,他比顾家所有人都窝火。
一直以来,顾家上下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的,无论是好是坏,都没有能够脱离他掌控的。
现在莫名的就出了顾七娘一个怪胎,他不光无法掌控,甚至还屡屡碰壁,这让顾连贵觉得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这让他很没有面子。可现在那小丫头几乎得到了全村人的支持,若是顾家一味儿的想要跟她过不去,丝毫不用怀疑,河边村的人会跟他们顾家过不去。
“行了,亏了你还是读书人,这点儿忍耐力都没有。老大,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用点儿心读书,你有了功名之后,这小丫头还不是任咱们拿捏?”顾连贵缓缓的说道,现在不急于争气,一切慢慢来,他就不信了,这小丫头还能一直有人帮衬!
“爹,爷说的对。”顾元娘清脆的开口,“只要爹爹你有了功名,顾七娘算了什么?他们所有的都要乖乖的奉上!只要爹有了功名,到时候捐官的事儿欧阳家里就能用上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