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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皓南一怔,冷道:“死不了。”
韩德让微微点头,对李冲张浦二人笑道:“这小兄弟年纪不大,却能一举破去我的若水掌法,足见他悟性高绝,前途不可限量。”
李冲张浦闻言都忍不住流露出诧异之色,见刘皓南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面色苍白,身形瘦弱,就算身具武功也必有限,要说他破去了真元道号称“大道若水,无影无形”的若水掌法,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刘皓南不知韩德让此言何意,也不愿细想,跟着离天一同走出外厅。
。。。
第32章 灭族之痛()
今夜月明在天,星辰满布,云州百姓都已收拾好了家当等待明天的撤离,因此街道上异常空旷,鸡犬无声,战乱中的云州城终于有了一丝宁谧安详的气氛。
离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个人在前慢慢走着,夜风拂动他宽大的衣袖和裤管,身影愈显孤寂。刘皓南见他走得漫无目的,忍不住开口问道:“喂,去宋营是这条路么?”
离天没有回头,懒懒道:“这么急着回去见那姓卢的么?跟我走吧!”
拐过一条小巷,一点微弱的灯光跳入眼帘,在黑夜中飘摇不定。那是一只糊纸已有些残破的灯笼,灯笼下有一个小小的露天面摊子,大铁锅里的水已经煮沸了,冒着腾腾的热气,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俯身在铁锅旁边,正探着一双长竹筷将面条捞进碗里,浓郁的香味袅袅地向两人的鼻子里飘来,
离天眼睛一亮,转身拉起刘皓南的衣袖,道:“走,吃面去!”
刘皓南大是愕然,被他一把拉到面摊前坐下,离天兴致勃勃地叫道:“老人家,来三碗肉丝面,五斤烧刀子!”
老人显然也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顾客光临,愣了一下方道:“就来了!客官请稍候!”不一刻便将面和酒端了上来,自去一旁坐下。
离天却向老人招招手,含笑道:“老人家也请过来坐,这碗面是我请你吃的!”
老人呆了半晌,忙笑道:“多谢客官!”将两手在前襟上用力擦了擦,方颤巍巍地坐下。
刘皓南索性既来之,则安之,抓起筷子大块朵颐。老人的肉丝面虽然难称美味,在这清冷的秋夜里拿来暖身却很是受用。
离天兴致极高,也不用面前的酒碗,抓起一坛烧刀子便往嘴里倒去,兀自哈哈笑道:“痛快!痛快!小鬼,你要不要来一碗?”
刘皓南摇摇头,低头专心吃面,他从没喝过酒,只闻得气味刺鼻,自然心生排斥。
离天也不勉强他,笑道:“不喝酒如何能算好汉?小鬼,你以后总要学会喝酒的!”自顾自地又喝了一气。
老人被离天的豪气感染,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顿时满脸通红,脸上的皱纹似乎也舒展开来,他翘起大拇指夸赞离天道:“客官真是好酒量!不过我自酿的这烧刀子用料虽然粗糙,蒸酿工序却是一样不少,后劲大得不得了,似客官这样喝法,可要小心喝醉了!”
离天哈哈大笑,道:“醉了才好!喝酒若是不醉,跟没喝又有何分别?”继续与老人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两人说话的声调越来越高,舌头也渐渐大了起来。
只听离天兴起,拍着老人肩膀大赞:“好酒,好面!老人家,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面了!以后我到云州来,一定再到你这里来吃面,喝酒……”
老人喝罢了一碗酒,面色忽转愁惨,哽声道:“不瞒客官说,今天这面本是为我自己准备的,摆了一辈子面摊……这最后一碗面,总该留给自己才是……”说着流下泪来。
离天一怔,问道:“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何想不开?”
“客官不知……明日……明日杨老将军要弃城突围,我老了……走不了太远的路,也舍不下这面摊子……可我不能拖了大伙的后腿啊……留在城中早晚是个死……难道还要等那些契丹蛮子动手么?”老人说到伤心处,不由得泪落纵横。
离天闻言只是冷笑:“契丹蛮子?好!骂得好!”又仰头狂饮起来。
老人不知他是辽人,只当他真心赞同,心头一点热血被酒气勾引地上下激荡,忍不住高声感慨道:“我若是再年轻上三十岁啊,定要跟着杨老将军打仗,把那些狼崽子们通通赶出去……”接着又絮絮叨叨地说起十几年前辽太宗屠戮云州城的惨状来。
刘皓南见离天的脸色越来越是难看,心中暗道:“以离天的性格,当不至于对这老人发怒动手,可他听了这些话,心中定然十分窝火……”
不料,离天听老人说到屠城情景之时,突然以头捶桌,呜呜大哭起来,吓得老人也慌了手脚,语无伦次地在旁解劝。
刘皓南料想离天是在故弄玄虚,不知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只是不动声色地冷眼旁观。
离天却越哭越是伤心,哭到全身都轻轻抽搐起来,口里含混不清地道:“我见过……见过的……那些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一个压着另一个,却全都没了脑袋……血流满地……就是那些契丹人!他们把我们最勇猛的战士都杀光了……女人和孩子都成了他们的奴隶……我们奚族……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哈哈……再也没有身背弯弓驰骋草原的奚族战士了!再也没有歌声像百灵鸟般婉转的奚族女子了!再也没有成群的牛羊和连绵的帐篷了……什么都没有了……呜呜……什么都没有了……”他哭完了又笑,笑完了又哭,嘶哑的声音满含着歇斯底里的绝望,那凄怆欲绝之状却不像是装出来的。
老人这会儿早已喝得头晕脑涨,连离天的话都听不真切,只是反复絮叨:“莫哭!莫哭……”
刘皓南把离天的话听了个大概,有些意外,恍然道:“原来他并非契丹人,而是什么奚族人,他所在的部落想必也是被契丹人所灭。”
离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大一阵子才平复过来,伸手去抓桌上的酒坛,全身却都颤抖得厉害,一发力竟将桌子推翻了,他脚下不稳,就此扑倒在地。老人也从板凳溜到地上,缩做一团人事不知了。
刘皓南见离天的样子,始信他是真的醉了,不禁头疼。这家伙当真是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全没半分正经。若指望他带自己回宋军营地,只怕要等到天亮酒醒之后了,刘皓南可不想整夜呆在路边陪这两个酒气冲天的醉鬼,干脆起身便走,自己找路回去。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寒风呼啸着穿过长长的街巷,那盏残破的灯笼摇晃地更加厉害,炉里的火也熄了,未燃尽的干柴发出毕毕卜卜的轻响。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惨呼,刘皓南悚然回头,见离天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挥舞双手抓向面前的虚空,满脸的惊怖与凄绝,梦呓般大叫:“……爹!爹!你的头呢?你的头怎么不见了啊……”
刘皓南听得脊背发冷,再也挪不动步子,脑海里霍然浮现出六年前的那个夜晚,母亲在大火中挣扎的身影,父亲越来越冷的胸膛,自己被寒冷和恐惧重重包围,不由自主地全身颤抖……这个离天……是否也曾有过眼睁睁看着亲人被杀死的经历呢?
离天再一次扑倒在洒满酒水和面汤的地上,不可抑制地放声痛哭。
刘皓南心头一阵凄恻,终于还是回转身来,勉力将离天拉起,让他靠着桌脚坐定。
。。。
第33章 复国壮志()
离天虽然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整个世界都在失心疯似的急速旋转着,头顶的一点昏光刹时变作了满天繁星,梦境般飘渺恍惚。他也感觉不到刘皓南的拉扯,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醉,甚至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敢面对真正的自己,面对那些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痛苦。
“……为了报仇,我强迫自己一定要活下来……我苦苦等了十年,终于等到了机会,却还是失败了……是她救了我的命,可也断了我报仇的念头……因为我的仇人正是她的亲人……其实,我知道她不喜欢我……若不是她的心上人重伤,她根本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她更不会记得,我就是十二年前她一句话救下来的那个奚人奴隶……”
离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自己的伤心事,刘皓南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听着他低哑的声音在暗夜里回旋游荡,如有余音。烧刀子刺鼻的味道熏得刘皓南胃里一阵痉挛,可是他依然不想离开。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同杨业,卢善衡那些清醒的人比起来,这两个醉得人事不知的家伙更能让他感觉到安宁吧!
自从离开绝谷之后,刘皓南又与杨延朗一同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云州之行,他几乎没有时间去整理自己的心情,对于未来,更是茫然无措。还好他找到了卢善衡,也燃起了寻找传国宝藏的希望,可是卢善衡绝非善类,他该如何与之展开周旋?即便能够顺利得到宝藏,又当如何征集军队,占据地盘,扩大实力,最终与大宋朝廷分庭抗礼?甚至平辽灭宋,一统天下?
这一切一切,都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够回答的问题,可是刘皓南必须面对,因为他已经在父亲面前许下了一个男子汉的铮铮誓言,因为他已经为活下来付出了太过惨重的代价,他不仅要复仇,更要夺回一切他所失去的东西!
“十二年了,我就一直这样偷偷看着她,看着她慢慢长成了娇俏美丽的少女,看着她有了自己的心上人,看着她为了他终日郁郁寡欢,愁眉不展,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做……我只是一个被世人遗弃的萨满师,注定一生一世游荡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同狼群为伍,与孤独为伴……”
离天仍在自顾自地说着醉话,全然不知自己身旁那脾气古怪的小子此时正斗志激昂,热血澎湃,并且饮下了他平生第一碗酒,也是最后的一碗酒。
烈酒入喉,**辣的一条火线从喉咙直逼肠胃,如一团火球在胃里骤然爆开,化作无数利刃狠狠戳刺着他的五脏六腑,却是说不出的畅快妥帖。那股甘烈的酒意在胃里闹腾了数番之后,又逆流而上,化作一股热气冲入后脑,刘皓南顿觉血脉贲张,忍不住要放声长啸!
和这热烈的酒意一同在血液里沸腾的,不再是填满他童年记忆的仇恨阴影,而是荡平阴霾、扫除天下的豪情壮志!
一碗饮罢,刘皓南重新坐倒在地上,重重吁了口气,心头顿觉轻松了许多。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碗烧刀子的味道,但也绝不会再碰这东西,他不想像离天一样,在极度痛快之后重新记起那些可怕的回忆。过去的所有一切都该完全从记忆中抹去,他发誓这一生都不会再对人提起。
其实酒是解不了愁的,只能换来一刻的麻醉,之后却是更加深重的痛苦。可惜这个道理很多酒鬼都不明白。因为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们多半都已丧失了前夜的记忆,那些痛苦也就变得虚无飘渺了。
烧刀子的劲力实在太过霸道,刘皓南又是第一次喝酒,难免有些眩晕的反应。他靠墙而坐,微闭双目,四周是这样的静,连风声也似消失了,初更本该是一日里最冷的时刻,他却觉得自己正自内而外地温暖起来。就算明日就要开始复国的苍茫旅程,至少今夜他可以放下一切,让自己小憩片刻吧。
可惜今夜并不宁静,恍惚中刘皓南忽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极是警觉,一动未动,只轻轻睁开眼睛,用眼角余光发现了正向自己这里迅速移动的十几条黑影,他们的身躯隐藏在路边建筑的阴影中,看不清身形模样,唯一可见的是他们手中的刀,在夜色中反射着森冷的光芒。
刘皓南感觉到杀气的一步步迫近,无声无息地伸出右手,握紧了背后的鱼肠剑。
这群黑衣杀手将近二十人,动作谨慎,脚步轻缓,反应敏捷,显然是非常习惯于在夜间行动,多半是做惯了杀人越货勾当的贼寇大盗。
黑衣人又欺进十余步后,不再隐匿身形,飞扑上前,数把钢刀齐往俯卧在地的离天头顶招呼。
眼看刀刃加身,离天仍然一动不动。刘皓南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挺身跳起,鱼肠剑闪电般划出一道弯月般的明亮光弧,从数把钢刀的中部横削而过,只听铿铿数声脆响,几个黑衣人的手里只剩下半截断刀。
黑衣人齐声惊呼,不约而同地向后疾退,待看清持剑斩断他们兵器的是刘皓南时,却都怔住不前。片刻犹疑之后,领头的黑衣人打了个唿哨,众人复又围上,四五名黑衣人持刀将刘皓南逼往一侧墙角,其他人则将醉倒的离天围了个水泄不通,要对他痛下杀手!
刘皓南被逼得一步一退,只得大声叫道:“离天!有人要杀你了!”
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