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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煞-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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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少爷……不,韩大人教训的是!从现在起,我孟定邦就是个哑巴啦!”自称孟定邦的汉子故意闭上嘴巴比比划划,斜着眼睛瞧向杨延朗,一副促狭模样。

    “少在老子面前作怪!”杨延朗骂了一句,一拳砸在孟定邦肩头,眼中笑意更盛,显然两人平日便如此嬉闹,彼此习以为常。

    这杨延朗是大宋无敌将军杨业的第四子,时任朔州指挥使,三日前带了一千骑兵飞骑奔至辽国西境的管涔牧,是为了劫掠战马粮草支援己方阵地,同时破坏辽国的粮草给养。因探子近日传来消息,辽国北府宰相的长公子韩德让不日将从高昌回辽,管涔牧是其必经之地。杨延朗便兵行险着,扮做韩德让混入管涔牧查看情势。

    孟定邦是杨家军中名将孟良的侄子,一直跟随着杨延朗行军作战。

    孟定邦仍嬉笑道:“四少爷你也错啦!韩德让那酸腐书生说起话来,必定是之乎者也的一大堆,怎会自称老子?”

    杨延朗忍不住笑道:“正是!我在军中呆得久了,这些粗话难免脱口而出,真该小心!”

    孟定邦打量着杨延朗的书生扮相,感慨道:“四少爷这身装扮,却教我想起了七八年前跟随四少爷在此放牧的光景,那时咱们的主子还是北汉刘家,老爷的八千黑甲骑兵纵横河东,那是何等的痛快……”

    杨延朗的笑意凝固在脸上,良久才索然一叹,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

    孟定邦颇有些愤愤不平,嘟哝道:“六年前老爷归宋,八千黑甲骑兵都被大宋朝廷收去,只留下些老弱残兵给杨家军,若非老爷这些年苦心经营,辽军早就打进雁门关了!这次西征云朔四州,拼的是杨家军众兄弟的性命啊!”

    杨延朗望着山下缓缓道:“辽国兵强马壮,精骑善射,这一点宋军万万不及。这次父帅能在半月内夺回云应寰朔四州,全仗奇兵突袭攻敌不备。现在辽国大悌隐耶律斜轸已得信来援,父帅以八千兵对辽国十万虎狼之师,必是有死无生之局……”

    孟定邦闻言更是气闷,怒道:“还不是潘美那厮故意为难老爷!他带着大军退守雁门关,却让杨家将士到阵前送死!”

    “定邦!别说了!”虽然是在辽境,谈起国事杨延朗仍是十分谨慎,皱眉道:“臣不言主过,你怎可如此口无遮拦?以后别再提起此事!”

    “是!”孟定邦心中虽不情愿,嘴上只能答应。

    杨延朗吁了口气道:“今晚若能拿下管涔牧,便可截断辽军粮草,稍解云州之急。成败在此一举,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孟定邦拍了拍胸脯道:“四少爷放心!弟兄们已将后山牢牢封锁,厉兵秣马只待今夜!支援的人进不来,报信的人也绝出不去!”

    杨延朗点点头,眼光忽在一处停住,沉声道:“那是什么?”他手指所指之处是后山峡谷的中部边缘,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宋军的埋伏圈内,然而就在前一刻,那里除了一棵匍匐的老松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孟定邦见鬼般大叫一声,一双大眼瞪得铜铃般大,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那里的埋伏是我亲自布置的,悬崖峭壁无法藏身,我便没有叫人把守……这小子……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别慌!”杨延朗依然镇定自若,转身下山,“去探探他的底细!”

    那个突然出现在后山峡谷中的瘦小人影,便是刘皓南。

    半日前,他和刘继恩寻到两侧崖壁最窄之处,双臂互挽、后背相抵,以足代手向上登攀。

    那石壁湿滑陡峭,极难攀附,二人的阴魄经虽都已练到了大圆满重的境界,气息足够绵长,上升了百丈之后也觉难以支撑,只得停下调息,如此接连换了三次气息,刘皓南才感觉到眼前一亮,崖顶上一株老松垂下枝蔓,自己只须伸手一纵即可触到。

    刘皓南见状大喜,灵机一动叫道:“到崖顶了,老怪物,你我一同松开双臂,各自跳上崖去!”

    刘继恩对刘皓南处处提防,听他这般说自然不信,冷哼道:“臭小子,你不是欺我眼盲,赚我松手掉下去吧!”

    刘皓南不动声色的道:“这崖壁湿滑如冰,根本无法攀附。你我若是一同松手,自然也会一同掉落下去,你若是不信我,那就谁都不必上去了!”

    此刻两人都已精疲力竭,若再拖得片刻,只怕便要坠入崖底,前功尽弃。

    刘继恩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刘皓南,两人一同松开双臂,飞身掠向对面的崖壁。

    刘皓南眼疾手快,抓住松树垂下的枝蔓,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向上一跃,扑倒在悬垂崖口的树干上,安全到达崖顶。

    可怜刘继恩则是重重撞在冷硬的石壁之上,触手全无可以借力之物,随即如断线风筝般坠入崖底。

    刘皓南只觉头昏眼花、喉头腥甜,重生和雪恨的喜悦如狂潮般在胸腔里汹涌激荡,耳畔传来崖底老人断断续续的惨呼声,他心中痛快至极,用尽力气大叫道:“老怪物!你终究还是要死在这里了!哈哈哈哈……”

    凄厉嘶哑的笑声在峡谷间回荡,林中飞鸟也被惊起,扑棱着翅膀逃散。

    杨延朗和孟定邦纵马下山,远远瞧着这神秘出现的少年,面上都露出诧异之色,在心中暗道: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心中怎会有这么深重的怨气?好生古怪……

    。。。

第5章 装聋作哑() 
刘皓南嘶声大笑了很久,直到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才缓了口气,爬起来向山下牧场踉跄跑去。

    粗糙的崖壁在他身上又添了几道深深的伤口,鲜血一路染红了足下的青草,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楚,只是在齐腰高的长草和稀疏的松树间疯狂奔跑着。

    秋日的凉风带着清新的松香味儿,轻抚着他的头发和肌肤,像娘亲的手一样温柔,他已经很久不曾享受过这种爱抚了,绝谷中是没有风的。

    孟定邦纵马欲追,被杨延朗伸手拦住,道:“别追得太紧被他发觉了。”

    两人挽着坐骑缓步跟上,只见刘皓南奔入管涔牧中,不留神被树根绊住,身子一晃滚下山坡去。

    好在坡面形势渐缓,刘皓南只觉得天旋地转,蓝天和绿草交错着在眼前出现,有种如坠云雾的感觉,终于停止了翻滚,他用手拼命捶打着地面,想要放声大笑,发出的却是不可抑制的呜咽之声。

    “喂,你怎么了?是不是摔疼啦?”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刘皓南突然从极度的兴奋中清醒过来,扭头望去,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正好奇的俯身瞧向自己,眼光清澈如秋水,带着关切和同情的神色。

    那小女孩比刘皓南还要高出几许,身穿淡紫色衫裤,外罩毛皮坎肩,窄袖束腰,手执马鞭,模样十分秀美。

    刘皓南立时呆住,怔怔看着她说不出话来,他倒不是觉得这小女孩生得美,只是六年来除了那老怪物之外再没见过别的活人,难免生出惊艳之感。

    小女孩见他遍体鳞伤,柔声道:“你受伤了,疼吗?”说着便去碰他臂上的伤口。

    刘皓南急忙跳起来退后两步,想也不想便冲口而出:“别碰我!”

    他声色俱厉,小女孩吓得一呆,突然羞红了脸低头道:“你的衣服都破了……”她又瞟了刘皓南身上一眼,“你若是没地方可去,就在这里等等我,好么?”也不待他回答,转身飞快跑开了,不远处有一匹白色小马,是小女孩的坐骑。

    刘皓南看看自己身上衣衫破碎,不由脸上一红,见小女孩骑马去远,他毫不迟疑地往相反的方向跑去。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也许只是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他跑出几步,终于感觉到足底传来钻心痛楚,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因意识的恢复而疼痛起来,他只好放缓脚步,蹒跚走在看似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心里暗自后悔刚才没向小女孩问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天色暗了,远处低缓的山坡上星星点点的点缀着白色的帐篷,成群的牛羊,他发现方才自己滚下来的那面山坡并不算高,背后却是群峰林立,峻峭凌空。那绝谷的地势显然要比这里低得多,想是山脉的断层,极为隐蔽。

    身后忽有马蹄声响,刘皓南心中一惊,只道是那小女孩又追来了,回身一望,却是两匹高头骏马一前一后冲着自己奔来,正是杨延朗和孟定邦。

    杨延朗行至刘皓南身旁含笑招手,说了一句契丹话,见刘皓南毫无反应,又改用汉语道:“小兄弟,你是管涔牧的人么?”他边搭讪边用心打量刘皓南,见他身上单衣短小破旧,几乎不能蔽体,用的却是极为华贵的质料,衣衫破碎处满布伤痕,有深有浅,有新有旧,衬着初雪般白皙的皮肤,尤为触目惊心。

    刘皓南对两人怀有戒心,退了一步,摇摇头没有说话,他那幽光闪烁的黑色眸子里,带着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冷酷和狠厉。饶是杨延朗阅人无数,也被刘皓南的眼光看得面上一寒,心头暗凛:“这孩子好重的杀气!”

    杨延朗略一犹豫,温和地道:“你若不是管涔牧的人,最好不要在这后山上乱走。这里是齐王耶律答赞的属地,戒备森严,擅闯者死……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刘皓南眨了眨眼,道:“我……不知怎么走到这里的……”他的声音如金石相激,清冷激越,其语调却因很久不曾与人交谈而显得生涩僵硬。

    杨延朗明知他没有说实话,却不好相逼,心忖这孩子说不定已发现了宋军的埋伏,绝不能让他扰乱了今晚的偷袭计划!他却不知刘皓南死里逃生,悲喜交集之下心神大乱,根本不曾留意周围情况。

    刘皓南见杨延朗面有疑色,自己也觉得这个谎话太过拙劣,他本就不善扯谎,脸上一热干脆转身就走,避开两人。

    杨延朗略一沉吟,追上去说道:“小兄弟留步!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免得被牧场中人盘问生出不便。”说完回身看了孟定邦一眼,示意他带上刘皓南。

    刘皓南回头瞧他一眼,暗道:“他初次见我,为何如此好心?”想到这里心生警惕,惊疑不定。

    孟定邦真的开始装起了哑巴,他的态度可不像杨延朗那般客气,伸手便向刘皓南抓来,手上暗含擒拿手的后着,若刘皓南挣扎反抗,就只好用强将他带走。

    刘皓南心念电闪,暗忖此时决不能暴露自己的武功,急忙收回护体真气,任由孟定邦将自己抱上马去。

    孟定邦的手指触到刘皓南的胳膊如碰寒冰,暗叫:“我的娘!这小子身上怎么冷得跟死人一样?”凝神戒备,但听刘皓南呼吸沉重并不似身怀内功,略为放心。

    杨延朗驰骑在前,心中疑虑重重:这孩子眼神古怪,心机深沉,而且似乎身具邪气霸道的武功。他是谁?从哪里来?又将去往何处?

    三人两骑翻过一道山坡,顿觉眼前一亮,这一带坡谷极为宽阔,上千匹骏马在牧民的催召下从南北两面奔来,向坡谷正中的蓄马木栅涌去,马以色分,依次入栅,井然有序。蓄马木栅方圆百亩,规模浩大,外围还有辽国骑兵设岗守卫。木栅的正前方以及两翼各有一组帐篷群,大片的白色毡顶紧挨密连,牧民进出其间,十分热闹。

    杨延朗有心试探刘皓南,同他搭话:“小兄弟你看,这就是管涔牧的牧监驻地所在了,其下管辖三四千户牧民,每日晨起放马,傍晚回栏。这里的马多用做军马,夏秋时节这里是牧场,冬春之际便成了驯马场,由士兵训练作战,以供军队所需……”

    刘皓南只管敛神垂目平定心境,只听他讲解,却不答腔,也不开口相问。

    此时一骑飞驰而来,马上是一名高大魁伟的军汉,他年过四旬,面庞方正,相貌堂堂,眼神却很灵活,带着与其憨厚外表不相称的狡黠,一看便知是精通官场手段的圆滑老手。这人是牧监里的南部监副监使庞林,见了杨延朗忙下马施礼,喜叫道:“韩大人原来在这里!可让卑职好找!”

    杨延朗下马回礼,微笑道:“有劳庞将军,在下只是随便走走。今观牧场经营日盛,足见我朝国富民强,心甚慰之!”

    庞林的官阶在牧场里只算中级将官,没料到这韩大人竟能记住自己,颇有些受宠若惊,堆起笑容道:“怎敢当将军的称呼?韩大人叫我庞林便成了。韩大人真是有心,自当今圣上登基以来,大辽确实国力日盛,单是本监所蓄军马便比五年前多了一倍有余……”

    杨延朗点点头,学足韩德让的样子感慨道:“我西驻高昌五年有余,久不闻家乡事了!圣上龙体无恙吧?”

    庞林答道:“听说圣上多病,亏得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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