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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皓南暗自镇定心神,淡然说道:“大家彼此彼此!我若不带你下山,你必然要困死在这里!”
白衣女子微微冷笑:“臭小子,我不信除了你再没有人走这条路!但你可要想清楚,那银针走脉之苦只有我能替你解除!”
刘皓南忽然觉得元关穴的刺痛之感正顺着任脉向上游走,经气海,中脘到天突,锥心刺骨之痛从胸腹间猛烈地传了过来,他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平静地道:“好啊,这条路上只有我每天挑水才会经过,云台观中其他人每隔七天才会下山一次,采办蔬菜粮食。很不巧他们昨天刚下过山,你尽管在这里等好了!”
白衣女子脸色变了变,道:“臭小子,想吓唬我么?”
痛楚排山蹈海般袭来,刘皓南不禁打了个冷战,额上汗水涔涔而下,勉强开口道:“信不信……由你!”
白衣女子受伤颇重,不由焦躁起来,厉声道:“臭小子尽管嘴硬,我看你捱得了多久?”
刘皓南已痛得说不出话来,干脆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疼痛从任脉移至手厥阴心包经,自天突转向间使,内关穴,他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几乎晕倒过去。耳边听到白衣女子冷笑不止:“尝到厉害了么?让我在你大锥穴上再刺入一根银针如何?”
刘皓南神智一清,怒声道:“你要杀便杀……休想胁迫我!”
白衣女子听得微微一怔,她自幼在大光明教学武,看惯了江湖中人的打打杀杀,同门中人的尔虞我诈,总以为天下人无不趋利避害、怕死贪生,心肠早变得冷硬无情。但她毕竟从未涉足江湖,也未真正杀过一人,心中善念未泯。
方才她不慎被钟昭远重伤,下山心切才对刘皓南下此狠手,其实内心并不十分情愿,哪知刘皓南面对自己的威迫居然丝毫不为所动,她在惊诧之余也有几分惭愧,不愿再强逼于他,当下冷哼一声,伸手拍在他的元关穴上,将银针吸了出来,冷冷道:“白云先生的弟子果然有几分骨气!你是宁死不屈的好汉,难道我苏如合就是那恃强凌弱的恶人么?你不说便算了,我偏不信自己走不出去!”说着,也不理刘皓南,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扶着树干勉力往山下行去。
至此,方知白衣女子名叫苏茹合,在回鹘语中,苏茹合是“玫瑰”的意思。
眼看苏茹合就要消失于密林,这下轮到刘皓南心生诧异,本以为这女子心狠手辣,今日绝无幸理,哪知她说放手便放手,竟是十分洒脱。
刘皓南见她虚弱疲惫之状,显是受伤颇重,一时又有些心软,暗道:“这妖女虽然言语刻薄、神情凶恶,却不是真的杀人不眨眼……”
若是苏茹合一开始便向刘皓南好言相求,刘皓南倒不介意带她下山,可是方才白白受了她一顿折磨,若再巴巴地凑上去带她下山,刘皓南自问可没有这般以德报怨的度量。
思虑片刻,刘皓南心中一动,叫道:“喂,让我带你下山也可以,你须得如实回答我三个问题!”
刘皓南本以为苏茹合定会答应,不料她连头都不回,冷声道:“本姑娘可不是随便受人要挟的,我才没兴趣回答你的问题!”
刘皓南没想到她如此孩子气,一怔之下几步赶上前去,朗声道:“你既是大光明教的妙风尊者,可曾听说过前任尊者阴若岚?”
苏茹合闻言猛然转身,面上神色大变,脱口道:“你怎会知道她?”
刘皓南却不回答,反问道:“你还没有回答完我的问题,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苏茹合全然不顾自己的内伤,挣扎几步来到刘皓南面前,急切地道:“她是我的亲姐姐!七年前她叛出本教便再无消息……你可是知道她的下落?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刘皓南听闻苏茹合竟是阴若岚的妹妹,心中大是感慨,心道:“怪不得我总觉得她好生熟悉,原来竟是阴若岚的妹妹!”当下再无隐瞒,将当年遇见阴若岚和李明非夫妇的种种情状都对她说了。苏茹合听得阴若岚夫妇死于卢善衡之手,不由瘫坐在地,泪如雨下,半晌方哽声道:“我早知她此去必定凶多吉少,却还是没想到她和姐夫会一同死在马贼手中……姐姐她……死得好惨……”话未说完又痛哭失声。
刘皓南见她如此伤心,不好相劝,待她情绪稍有缓解,才道:“阴若岚的女儿名叫凤兮,今年该有六岁了,已被开封杨家收养。”他说到此处,心中突然生出无限柔情,续道,“你若是念着姐妹之情,便去看看凤兮,她孤苦伶仃,寄人篱下,也不知过得好不好……”在潜意识里,他已将那可怜的小女孩当成了童年的自己,绝不愿凤兮受到任何委屈。
苏茹合拭泪点头道:“待我办完此地之事,即刻前往开封。”她仿佛还沉浸在往事的记忆中,说了这句,便又沉默不言,良久方喃喃自语道:“姐姐,你为那书呆子叛离了大光明教,也撇下了父母兄妹,到头来却是这般结局……但我知道你心中必是无悔,无论如何,你和他还是在一起了……”
因为阴若岚的关系,此刻两人都觉得亲近许多,刘皓南折下一根松枝,递到苏茹合面前,淡淡道:“人已死了,你再伤心也是无用,你若想赶在天黑之前下山,还是快跟我走吧。”
苏茹合看看面前这个面色沉郁、喜怒难测的少年,心中暗暗称奇:“他小小年纪,于生死之事却好像十分淡漠……”略一犹豫之后,她起身握住了树枝,低声道:“多谢你了!”
刘皓南不想让苏茹合觉得自己在施恩于她,边走边道:“我方才已问了你两个问题,还有第三个问题,你来找白云先生做什么?”其实他并没兴趣知道大光明教找上陈希夷究竟有什么事,只是随口相问。
苏茹合答道:“明尊广邀中原武林人士齐聚嵩山连天峰参加重阳论武大会,白云先生乃是一代武林宗师,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刘皓南有些好奇,又问道,“什么叫论武大会?”
苏茹合想了想才道:“既是论武大会,自然少不了比武较量、明辨高下了。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明尊为何会有此举……”
刘皓南只是听听而已,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两人走走停停,走到山下水潭边时,已是日薄西山了。
。。。
第3章 富贵、孤独、刑伤()
苏茹合在水潭边坐下自行疗伤,对刘皓南点头致意:“我的同伴已收到我发出的讯息,正在向这边赶来,小兄弟,你不必理会我了。”
刘皓南道:“这样最好,我也该回去了。”取了水重新上山,一路无话。
刘皓南回到云台观中,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负责厨房所有杂役的道人汪元朗一见他便大声喝道:“刘皓南!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此时才回来?”
刘皓南懒得解释,默默走进厨房,将木桶中的水倒入一人来高的大水缸中。
汪元朗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愈加有气,跟上去斥道:“你看看,只有半缸水,你叫师兄弟们明早喝什么……”
刘皓南用幽冷的眸子扫了他一眼,忽然打断道:“师兄!我再下去挑便是了!”
汪元朗一怔,高声道:“好!你若挑不满这缸水,今晚不许睡觉,明早也不许吃饭!”
刘皓南毫不理会他的气急败坏,挑了水桶便走,迎面见到陈希夷,张无梦,钟昭远三人站在道观门口,送白日里来的那姓穆的汉子出去。那个小女孩却跟在陈希夷的身边。
只听姓穆的汉子道:“多谢先生将小女收归门下!这丫头从小顽劣任性,能跟随先生修心养性,实是她的造化,我穆宏举感激不尽!”
陈希夷抚须微笑道:“穆寨主言重了。令爱虽然年幼,却资质聪敏,一心向道,将来必成大器!”
穆宏举笑道:“全仗先生悉心教导!我离开穆柯寨已有数日,须得尽快赶回,请先生留步……”
众人寒暄一阵,送穆宏举走远了方转身回来。
陈希夷见了刘皓南微微一怔,问道:“皓南,为何这么晚了还去挑水?”
刘皓南沉默片刻,低声道:“回禀师父,弟子今日干活误了时辰,没有将水缸填满。元朗师兄罚弟子继续挑水!”
陈希夷掐指一算,微微点头道:“你是方才遇到麻烦才会误了时辰吧?为何不同师兄说清楚?回去吧!”
刘皓南大是意外,抬头看了看陈希夷,稽首道:“谨遵师命!”转身回去。
“皓南!”陈希夷忽又叫住他,说道,“明早五更你来这里等我,为师有话对你说!”
次日五更天光初开,刘皓南来到道观大门之外,见陈希夷正面向东方眺望日出。此刻天边白浪翻腾,第一束曙光努力穿破了厚厚的云层,投射在陈希夷随风飞舞的白衣白袍上,一道金边镶镌他的全身,有如神人。
刘皓南走上前去,垂首行礼道:“弟子刘皓南拜见师父!”
陈希夷转过身来点了点头,温和地道:“皓南,你来云台观有多久了?”
刘皓南想了想,答道:“回禀师父,弟子十三岁上莲花峰,到今已有五年了。”
陈希夷喟然一叹,喃喃道:“五年了……皓南,你说说看,这五年从为师这里学到了什么?”
刘皓南思索片刻,道:“弟子熟读四书五经,粗通书画文墨,对中原文化算是小有所知。”
陈希夷点点头:“还有呢?”
刘皓南愣住,摇摇头道:“没有了。”
陈希夷面上微露失望之色,默然半晌方叹道:“皓南……你终是未能了解为师的苦心……”
刘皓南有些莫名其妙:“弟子愚钝,请师父明示!”
陈希夷转过身去看着东方的朝日,忽然问道:“皓南,你可知你挑水的木桶为何总是漏的么?”
刘皓南一怔,摇了摇头道:“弟子不知……似乎从我开始挑水的那一天起,木桶便已是漏的了……”因为这个原因,他从峰下走到观中时,桶中往往只剩不到一半的水。五年来他一直是用漏桶挑水,有时一天要走上几百个来回,才能勉强将水缸装满。
陈希夷知他心中有许多疑问,却不急着向他说明,继续问道:“皓南,这五年来为师不曾教过你任何武功,只让你挑水劈柴,学习经史,你是否怨恨过师父?”
刘皓南心头一震,低声道:“弟子不敢!”
陈希夷呵呵一笑,转过身凝视着他,说道:“只是不敢,不是不曾,是么?”
刘皓南默然,忽然抬头直视陈希夷,清楚地道:“是!而且弟子一直想不明白其中原因……为什么师父要这样对我?”
“皓南,你来看!”陈希夷走出两步,指着他挑水下山的路径道:“这一路上山花盛放,你可知是因为什么?”
刘皓南一时有些茫然,下山的路他每天要走上几十次甚至上百次,却从没留意到这些盛开的山花。他忽而心头一亮,脱口道:“是木桶里的水漏出来,浇灌了这些山花,它们才会开得如此繁盛!”
陈希夷微微点头,露出淡淡笑意:“不错。皓南,你挑的水虽有大半漏在了上山的路上,山花却因此而一路开放,你不觉得高兴么?”
刘皓南听他此言似有无限玄机,心头剧震,沉吟不答。
陈希夷热切地看着他,正在期待他的答案。
良久,刘皓南摇头道:“不,我不觉得高兴!对我而言,达到最终目的才是最重要的,这种意外收获毫无意义。不管过程如何,我只要填满水缸!”
陈希夷闻言一呆,他知道刘皓南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却还是作出这样的答案。他望着这个眼神倔强的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皓南,你的想法不对……难道真是命中注定,无法改变么?”
刘皓南毫不闪躲地面对师父的目光,一字一字地道:“既然上天早就注定了我的命运,师父便不该横加阻拦!”他一说出这句话,全身都开始轻颤起来。五年了!他已经忍了太久,今日该是挑明一切的时候了!
陈希夷大是意外,脱口道:“难道你知道自己的命运?”
刘皓南转过身去,朗声道:“丙寅年,丁巳月,甲子日,甲辰时。紫微七杀同守命宫,会同四煞,主富贵,孤独,刑伤。”
陈希夷没想到他懂得紫微斗数,更没料到他断命如此精准,不由微微失色:“这命格……你是从何得知?”
刘皓南淡淡地道:“师父忘了五年前在金谷园中,曾教过弟子和金少掌柜《紫微斗数》么?弟子虽只学了几日,已能窥得门径了。”
陈希夷闻言震惊,却只有摇头苦笑,叹道,“皓南,你果然聪明绝顶,非比寻常!可是你既能测知自己的命运,为何还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