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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既然点了起来,咱爷们可就再没有回头路了,不成功,便成仁。”
“便是不成功,也不会成仁的。”与李彩娱的惆怅不同,黄扇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弥散的烟火,露出迷醉的神色来:“小喜子若没将皇帝带到这里,替罪羊便是御林军的大统领。皇帝若是被带到这里,咱们便把他杀了。”
“若是没杀掉呢?”
“没杀掉,咱们跑了就好。咱们几个在这宫里藏了多少年,皇帝都不知道咱们的存在,若是撒到这片天下,他更不可能找到我们,谁也不能。”黄扇枕说道这里,脸上的笑容更甚:“早就看这破地方不顺眼,这下总算是痛快了。”
“老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了我们?”李彩娱看着黄扇枕,皱着眉头。
“当然,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老李你没有嘛?”
“有,但我的秘密只是些私事,无关大局。”李彩娱反问道:“你呢?”
“你猜到什么了?”黄扇枕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杀皇帝还说的过去,可文武百官若是也死绝了,这天下可就乱了。”
“乱了不是正好?”
“天下乱是天下的事,北平却还是北平。”李彩娱摇了摇头:“皇帝身死,朝堂一空,北平那边儿趁势而起,情势却是大为不利。”
风火之中,四面八方,陆续有刀兵之声响起,有人抽刀,抽刀便会见血,口号也从“走水”变成了“诛杀叛逆”,修罗的目光终于又投向了这片人间第一富贵之地。
“为何不利?”黄扇枕露出疑惑的表情,轻声道:“一个皇帝死了,自然会有另一个皇帝继位。咱们这个皇帝不太听话,咱们换一个听话的有什么不好?”
“你觉得朱棣会是个听话的?”李彩娱失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他不听话,我们就再杀了他,再换一个,还不听话,就再杀,再换,杀人又不是什么难事。”黄扇枕背着手,走了两步,抬头望着天上的繁星,悠悠道:“皇宫不管在哪,总会有一个皇帝,有皇帝,天下就有数不清的和咱们一样的苦命人要到这宫里来做下贱人,就算不愿,爹娘也会逼着。
给太监一个家?不可能的,自己的家里怎么可能住着一个叫皇帝的主子。老刘和老张死了,咱家忽然就明白了,咱们太监想要当家,只有两个可能,皇帝是太监,又或者天下没有了皇帝。”
“这不可能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第三百八十五章 御马监()
好像多米诺骨牌,只要一个轻轻的开始,接下来的一切都会按照命运的安排,在不知什么时候化身为名曰报应的存在,来到你的面前。
朱元璋设立二十四衙门,又称二十四监,用来统管宫中所有的阉宦宫女。各有所司,却总有高低之分。
司礼监出现以前,确切的说,是司礼监抓起披红大权以前,御马监是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
即便如今被司礼监压了一线,但也是强势的衙门,毕竟是握着刀的。
虽然名义上,御马监做的是“掌御马及诸进贡并典牧所关收马骡之事”,但实际上,却统领着南京城中最强的军队,直属皇帝统领的腾骧四卫。
喂马的奴如何能够成为骑马的主?
这个问题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其实不然。
在这个时代,陆地上最强的兵种就是骑兵。骑马的人到处都是,可养马的人却没有几个,尤其是能把马养明白,养成战马的人。
养马的人必然会骑马,反过来却未必。两种职司合二为一,似乎让养马的御马监来充当马主是唯一的选择了。
于是,御马监便成了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名为二十四监之一,主事的也是太监,但领的却是一群吃人舔血的兵。
明眼人能够想到上面的道理,可没有几个人知道,这御马监的存在其实另有缘由。
缘由是一个人,一个叫赵鹿亲的老人,御马监的掌印太监,直接管理整个御马监衙门,也是腾骧四卫这只禁军实际的管理者。
说他老,是因为他的年纪,已经五十有七,在这个时代来讲已经是土埋脖子的人了。可他仍然是御马监的掌印,朱元璋没有撤换过他,朱允炆也从没有过这个念头。
明面上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能为过人。
老则老矣,尤胜古之廉颇汉升,朕之肱骨也。
能得朱元璋夸赞之人屈指可数,若再加上太监这个特殊的身份要求,那赵鹿亲可算是唯一。
不得不承认的是,赵鹿亲对得起朱元璋的这份夸赞,生撕虎豹,胸有韬略,日进升斗肉米,开四石弓不费吹灰之力。这份能为岂是等闲?
最重要的,他足够忠诚。他走到朱元璋的身边的时候,朱元璋还不是大明的天子,只是有一个吴王的名头。
赵鹿亲那时也不是太监,而是朱元璋的亲军校尉,用现在的话来说相当于是最高级别的保镖。必要时也随朱元璋一同上阵杀敌。
后来,因为一桩恶事,为了救朱元璋的性命,他成了一个废人。可朱元璋记得他的好,认同他的忠,于是也就有了领兵的御马监。
“只要你还提的动刀,朕的御马监也就是你的。”
能为自己当残废的人,又是个太监,朱元璋放心他,也没有不放心的理由。
可以说,在洪武朝,能在朱元璋这个厌恶宦官的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宦官只有两人,一个是已经死去的老张,一个就是这赵鹿亲。
朱元璋信任他们,但很可惜,他不知道天门的存在。不然的话,他就会知道,宫里的太监,越是位高权重之人,越是该杀。
老张是天门的人,赵鹿亲也不例外。
鹿乳奉亲,二十四孝中的典故,也是赵鹿亲名字的来处,更是任笑所遗留的痕迹。
他本来就是个天阉,切不切也只是一个形式而已,走到朱元璋的身边是任笑的最后一个安排,为了杀小明王韩林儿所布下的一手闲棋,暗子。
韩林儿死的出奇的顺利,暗子没用上也就继续暗了下去。后来的一切,虽然有些小小的意外,但。。。没错,都是戏,演给朱元璋看的戏,很成功的一出戏。
人生如戏,戏又如人生。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当局者迷,却总有曲终人散。
拿起桌上的那轴黄绸,在手上颠了又颠,无声的一笑,鼻翼两侧的法令纹愈显刻薄之色。
这黄绸现在还只是一卷黄绸而已,里边加盖了皇帝的玉印,却没有一个字的旨意。换句话说,这是一卷空白的圣旨,写什么就是什么,是朱元璋给他的。
很难想象英明神武的朱元璋会给他一个太监这样的东西,但这就是事实。
这东西怎么用?
朱元璋的意思赵鹿亲心里一清二楚的。
御马监禁军不属兵部所管,出动的唯一要求是皇帝的亲旨,否则以谋大逆论处。
可皇帝也许会遇到身不由己的情形,这道空白的旨意便能派上用场。
今夜,宫中起了火,经久不灭。更有喊杀声隐约而来。似乎正是启用这张黄绸的时候,这是他作为御马监掌印的职责。
可。。。
桌上还有一卷黄绸,那是真正的圣旨,有印,也有令:“耿炳文谋逆,当诛之!”
这道圣旨是假的,毋庸置疑。
乱命是其一,更重要的,这是黄扇枕给他的。
“皇帝死了,死无对证,没有人能拆穿你。”
黄扇枕是这么说的,找不到可以反驳的漏洞。但赵鹿亲却还是犹豫了。
这是黄扇枕的命令,又不是天门门主之令。以他巽字堂堂主的身份,不理会又能怎样?
可不理会。。。他又该怎么做?
入宫勤王吗?
皇帝可是准备对太监动手的,死了似乎也不错。
按兵不动?似乎。。。有些对不起手上这卷空白的圣旨。
太监阴毒,却也是人,是人,自然有情。不论如何,从始至终,朱元璋对的起他。
罢,罢,罢
赵鹿亲连叹三声,将手上的黄绸在案上展开,提起了笔,沾饱了墨,挥毫上下,笔走龙蛇。
“来人!”
门外小校闻声而入,撩袍下拜:“公公有何吩咐?”
“鸣聚将鼓,校场点兵,圣上的旨意到了!”
。。。。。。
“圣上的旨意到了!”两刻钟,也就是半个小时的时间,校场上人头攒动,战马长嘶,赵鹿亲顶盔掼甲,罩袍搠带,声如洪钟大吕:“宫中御林军大统领张希武率御林军作乱,意图谋逆弑君。
吾为御马监掌印,秉圣上旨意,率尔等入宫勤王保驾,立时入宫。
圣上旨意在此,违令者,斩!”
第三百八十六章 云遮月()
“不是张希武。”
临踏进御花园只有一步之遥,跟在刘喜身后的朱允炆突然停下了脚步,顿了顿,再次肯定道:“张希武不敢叛朕,他没有这等野心。即便他有此心,也不会用这种明火执刀的手段,五千御林军也不会跟随。”
“陛下。。。”刘喜在前边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低着头:“宫中如此情势,若非御林军,又会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你说呢?”朱允炆深深地看着刘喜,负着手,脸上有惊,有怒,有疑,更有哀。但直到此刻,心中的怀疑终归没有得到证实,他总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更希望,他,在这其中没有牵涉。
“奴婢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宫中有御林军,有太监,有宫女。在这皇宫大内,或许有朕看不到的,但不会有你这个大内总管管不了的。刘喜,是你吗?”
迎着朱允炆的目光,片刻的沉默之后,刘喜缓缓的抬起了头:“陛下,御花园到了,不想进来看看吗?”
“真的是你?”
刘喜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是能做主的,进了御花园,陛下就都明白了。”
刘喜转过身,迈步踏过了身前的那扇拱门。朱允炆也没有任何的忧郁,一步一步的跟了上去。
退?跑?
这不是皇帝的选择,至少不是洪武血脉的选择。
不知是第几次来到这片皇家的园林中,还是那般熟悉。以那座万春亭为中,四方布局对称而不呆板,舒展却不零散。葱郁树灌茂盛满目,假山怪石点缀其中。人力开凿的一方池塘不见源头,粼粼的波光将漫天的星月打碎。等待着帝王的驾临。
“啪!啪!啪!”
清脆的三声拍掌,万春亭中几个老者走出了黑暗,走进了朱允炆的视线当中,为首的却是一个身形富态的,脸上笑容可拘,遥遥躬身一礼:“咱家,李彩娱,见过陛下。”
“只是见过吗?”刘喜退在一旁,朱允炆看着对面的幕后黑手,眯起了眼睛:“此为皇城大内,朕为大明天子。你既以奴辈自称,何以不行跪拜之礼?这点儿规矩都不懂吗?”
“呵呵呵呵。”听着朱允炆的话,李彩娱笑着回道:“陛下面前,人人皆为奴仆,一个称呼而已。再者言,咱家虽是阉人,却并非陛下心中所想,往日所见之辈。咱家,乃是天门震字堂堂主,李彩娱。”
“天门?哪个天门。”朱允炆嗤笑一声,不屑道:“以天自名,却是好大的胆子,可朕这个天子却怎么不认得?”
“只是不想让陛下知道罢了。”李彩娱说着话,晃了晃脑袋,双臂随意的舒展了一下,身上噼啪一阵爆响,脸上还是那般和善的笑容,但目光却如恶虎归山:“李彩娱,送陛下上路。”
远处的喊杀之声愈隆。
街上的繁华已经不再,无关而又无辜的百姓经过多次鲜血的洗礼和教训,早在预感到不寻常的第一时间躲回了自己的家中。门窗紧闭,听天由命。
御马监的铁蹄“踏踏”而过,溅起尘埃无数。视野的前方,是那座朱墙背后的天子所居。
今夜宫门不该落锁,可眼前的东华门还是锁上了。
那门外,是林立的刀剑,严阵以待。
赵鹿亲的眼神很好,从对面军兵的着装军备上,他便知道了对方的出处五城兵马司。他还从一面面迎风招展的旗帜上认出了领兵的将领,正是武英候,郭英。
不愧是郭英,没有皇命在身,没有实权在手,只凭着武英二字,便敲开了五军都督府的大门,带出了五城兵马司的三千精兵,还有只做备案的四门洪武大炮。
如黑洞洞的炮口一样,铁盔下,郭英的目光也冷冷的看着长街尽头如期而至的御马禁卫,一身杀气升腾。
这宽阔的长街,哪怕是有这四门洪武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