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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也没想到心目中的高手杏儿竟然不是二人的对手,不由后悔托大,方才遇到霍东时,不如留下几个人了,暗暗寻思:“霍东带人继续沿路搜索,定然想不到那纵火的凶手已经易容,还被老子碰了个正着。瞧这两人功夫如此高明,难怪只两个人便敢来给老子添麻烦杏儿不是他俩的对手,怎么办?莫非要眼睁睁的放他俩走?”
这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急的他心都抽作了一处。
但现在可不是着急的时候,眼看着杏儿一不留神,后腰被韩壮儿踢了一脚,踉跄着迎着寒光闪闪的匕首前冲,陈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一边大声提醒杏儿小心,一边顺手抄起板凳,向着韩壮儿狠狠砸去。
此处人多,韩壮儿虽然成竹在胸,却也不想多做纠缠,本来要再补一脚,拿下杏儿好杀陈默,不妨耳后劲风大作,急忙侧身闪过。
陈默手中的板凳落了空,巨大的惯性根本就收不住势,重重砸在地上,震的他双手发麻,却不敢甩动,也不看韩壮儿动作,只凭感觉顺势下蹲,果觉头顶劲风扫过,闪过了韩壮儿重重的一脚。
他知道自己不是韩壮儿对手,顾不得打量杏儿,更不及开心,就势往前一冲,人已钻到了面前的桌子下,咔吧脆响声中,知道桌面已被韩壮儿打碎,更不停留,继续前冲,钻入另外一张桌子底下。
眼见陈默滑溜溜的泥鳅一般,不顾身份的只在桌子下钻,韩壮儿不由气结,一边追击而至,一边嘲笑道:“陈公公,您的威名可是名镇京师,今日怎么成了缩头乌龟,这可不像您的作风啊?”一边暗暗留神四周,生恐适才经过的霍东去而复返。
正是午间,大路上并无行人,空荡荡的,笔直的通往京城方向。
没了韩壮儿从旁相助,杏儿已能应付那名男子,不过二人势均力敌,根本就抽不出手来救陈默。
这情形韩壮儿瞧在眼里,陈默也了然于胸,一者欣喜若狂,一者暗暗叫苦。
草棚内的人眼见陈默径从桌子底下向这边钻过来,纷纷躲闪,呼啦啦全都出了棚子,却不走远,围着看热闹。眼见陈默狼狈不堪,另外那名方才还娇滴滴卖唱的姑娘却凶神恶煞一般穷追不舍时,基于同情弱者的心理,许多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可惜,却无一人出手相助。
“难道今日要丧身此间?”眼瞅着前边一空,再没桌子,听韩壮儿一声轻笑,陈默登时一惊,心不禁沉到了谷底。(。。)
。。。
第一百五十五章 逆转(二更)()
“陈公公,怎么不跑了?”韩壮儿笑眯眯的站在陈默面前,居高临下的问道,目光戏谑,如同吃饱的猫在戏弄一只老鼠。
“不跑了,反正你每烧了咱家的祾恩殿,早也是死晚也是死,临死能拉上你这么个俊巧的小公公,咱家也算不亏了!”陈默心下着慌,面上却绝不肯显露出来,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倒好像他是猫,而对方是老鼠似的。
“饭可以瞎吃,话可不能乱说!”韩壮儿心下一凛,心说这小子还真是难对付,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他,自己还真是难逃一死,可假如不杀,人家已经认定了自己是凶手,日后定然数不清的麻烦。
她脑子里翻江倒海,嘴却也没闲着,继续说道:“做事得讲证据,公公见面,二话不说就对咱每大打出手,如今又说什么咱每烧了凌恩殿?就算真的恨极了咱义父,却也不能如此血口喷人吧?”
“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要杀要剐赶紧,老子可没空跟你兜圈子。”陈默靠在笼屉下边的火炉旁边,炉子里劈柴烧的正旺,噼啪作响,不时有炉灰落下来,聚在一处,堆成一个小坟包似的模样。热气蒸腾,烤的人愈发心慌。
韩壮儿其实早已下定了决心要杀陈默,如今犹豫,不过是被陈默猛然揭穿心事,有些心慌罢了。毕竟,准备杀身成仁是一回事,真正要做,又是一回事。生命可贵。真要舍了,谁都得有点犹豫。
只是。毕竟已经无路可选,被陈默识破身份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结局。
韩壮儿忽然有些伤感,他还有父母没来的及好好孝敬,还有挚爱没来的及表白,就此结束,让他十分的不甘心。
同时,他也隐隐有些佩服陈默,危急关头,竟然稳如泰山,丝毫不见慌乱。便只这份心境,已是常人难及。
“公公豪气,小人佩服,实话实说,公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罪咱义父,今日结局,其实也算是你咎由自取说吧,念在你这视死如归的胆色。有什么遗言尽管说,但凡能办到的,小人必定替公公办了,九泉之下。你也可以”说到此处,他忽见陈默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身后,神色惊讶至极。好像看到了什么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般,不禁下意识的回头一望。但见杏儿跟他那名手下仍旧在缠斗之中,胜负未分。其它并无奇异之处。
“你就别想什么鬼点子了,你跑不出咱的手掌”他还以为陈默要借机逃跑,心中暗笑,一边说着话,一边扭回头来,“心”字尚未出口,忽见陈默扬手,口里喝着“看暗器!”忙低头躲闪,同时瞪大眼睛,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暗器。
陈默能有什么暗器,当然是炉子下那堆热乎乎的炉灰,被他趁着韩壮儿回头的时候攥了一把在手,又怕对方转身躲避,特意提醒了他一句。
这下好,炉灰出手,飞快扩散,灰蒙蒙之中,但听韩壮儿一声惊呼,双眼被撒个正着,登时失去了视力。
他已知上当,心知陈默定有后着,仓促间来不及咒骂,急忙后撤,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登时后倒,暗暗好奇,心说刚才走过来时,地上没东西啊。
其实绊倒他的不是别的,正是陈默撒完炉灰之后,快速勾过来的脚。
陈默本来就分腿坐在地上,撒炉灰的同时,不但迅速合腿,同时还闭上眼睛,身子用力一拧,将慌乱中的韩壮儿拧了个跟头,仍不停歇,睁开眼睛,抬手抓住炉膛内仍旧燃烧的一根手腕粗细的劈柴,抽腿起身,轮圆了胳膊向韩壮儿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咔!”
脆响声中,火星四溅,韩壮儿的脑袋被砸了个正着,劈柴从中折断,他也被砸的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这一串动作兔起鹤落,陈默的心已经跳成了一声,暗叫侥幸的同时,心知自己不过是沾了出其不意的光,生恐韩壮儿醒转,想都没想,调转剩下的那半截劈柴,双手握紧,上前一步,狠狠的向韩壮儿的胸腹间戳了下去。
“嘶——”棚外众人看的一惊,同时倒吸冷气的声音蔚为壮观。强弱转圜,漂亮的韩壮儿更能激起大家的同情心,感叹陈默辣手的同时,甚至有个汉子大叫一声:“住手!”
这一声听在陈默的耳朵里,忍不住暗骂,双手不停——其实停也来不及了,收发自如的高手毕竟难寻,再说他恼恨对方手段毒辣,也根本就没停手的意思。
“噗!”一声闷响,昏迷中的韩壮儿腾的睁开眼睛,喷出一口鲜红的血雾,两眼翻白,身子弯成对虾,撑了一下,瞬间又重新落了回去,发出啪嗒的轻响,眼见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一成命起码去了多半条。
按照道理,凭着韩壮儿的功夫,陈默便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来上这么一下,他也不至于这么不堪。不过那得是他有防备的时候。现在他本就在昏迷之中,柔软的肚子毫无预防,被陈默狠狠这么一戳,若非多年训练,在劈柴及体的时候,身体本能的鼓了鼓气,就这一下,便得内脏破碎,直接要了命。
眼见韩壮儿一时半会儿间再无反抗之力,陈默没功夫搭理适才那多管闲事的人,扫眼见旁边案板上放着菜刀,探身抄在手里,蹲身往韩壮儿雪白的脖子上一架,略喘口气,森然道:“住手,不然老子要他的命!”
与杏儿缠斗的男子其实早已发现了这边的状况,见此情形顿时叫苦,抽身一个急退,却不逃走,而是将手中匕首一抛,噗通跪倒:“小人认栽了,还请公公念在仁圣老娘娘面子上,高抬贵手,手下留情!”
折了韩壮儿,回去也是个死,倒不如暂且服软,以待良机,他打着算盘,同时暗中埋怨韩壮儿,不该太过大意,搞的阴沟里翻了船。
陈默终于定下心来,一边亮明身份,在一干惊讶佩服的目光中,吩咐老板找绳子将韩壮儿跟那男子捆个结结实实,一边暗自为难:“凌恩殿被烧,没找到凶手,老子自然是难辞其咎,搞不好要折戟。现在凶手抓住了,到底该怎么处置呢?是将这两人交给朱翊钧,还是带上他俩,亲自去慈宁宫找韩荣发算账呢?”(。。)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决定(首更)()
其实这两种选择都有可取之处,也都有弊端。
首先,将这二人交与朱翊钧,自然可以洗清嫌疑,属于中正平和之策,进可攻退可守,任谁也挑不出毛病。不过,朱翊钧不可能自己亲自审理这二人,势必要交给张鲸,一番折腾之下,结果必然是韩壮儿跟这男子为韩荣发报仇,自行烧了祾恩殿。韩荣发顶多一个御下不严,有陈太后的面子,朱翊钧定然不会拿他怎么样。
这是陈默最不愿意见到的。
张鲸跟申时行已经够让他挠头的了,他实在是不想再跟韩荣发多做纠缠,快刀斩乱麻才符合他此刻的利益。
而且,他蛰伏的太久,已经到了必须树立权威的时刻。光那次杀邢尚智还不够,人们还是以为他好欺负,不然的话,韩荣发也不敢派韩壮儿去烧祾恩殿。
此刻的他,迫切的需要用一种强硬的手段告诉那些有异心的人,他并非仅仅是一个凡事只会忍耐的胆小怕事之徒。同时,那些即将分崩离析的张冯集团党羽,需要的也不是一个缩头鸟,而是一个如同张居正那般的铁血人物,来带领大家走出困境。
但去找韩荣发,势必要面对陈太后,他无法猜测,在朱翊钧的心目中,究竟是自己更重要一些,还是陈太后更重要一些。
要不要赌一把呢?
一时间,他还真的无法下定决心。
不过,当他看到韩壮儿那满眼的炉灰时,突然一笑。瞬间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你叫什么名字?”他状似无意的问那名男子,同时又对杏儿道:“杏儿。你看韩公公那眼,都是灰。多难受啊,赶紧找块布给他包上嗯,撕他的衣服吧,包之前先给他洗洗,等回了昭陵,再找赵先生给他治疗!”
说着话又问旁边围观的人:“你每有会骑马的么?适才过去的那伙儿兵士是咱家的手下,他们找人,走不快,不拘谁。骑马去通知他每一下,就说咱家吩咐的,人找到了,让他每过来接应!”
他的名气甚是响亮,早前亮明身份,联系适才凶险,便连前番还同情韩壮儿的,也已改变了看法,心折不已。此刻听他如此说。早有人争相报名,还是适才那名说“住手”的汉子最快,直接上前,先陪个不是。这才道:“早就听闻老爷大名了,老爷若是不嫌弃,小人愿往!”
这人三十来岁。短打扮,满脸横肉。眼似铜铃一般,瞧着十分凶恶。眸光却颇正。
陈默点了点头,一指自己的枣红马:“去吧,咱家相信你!”
那汉子便如打了鸡血一般冲出了草棚,纵马如飞,直奔京城方向而去。
这边厢杏儿忙碌着给韩壮儿洗眼包扎,摆弄几下,韩壮儿便已经醒了过来,迷糊了片刻,才反应到已成阶下之囚,心中不惊反喜,隐隐产生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眼睛被炉灰蛰的火辣辣的疼,清洗一番,疼痛反倒更加厉害,加上肚子里撕裂似的的疼痛,让他汗湿如雨,像刚被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不过,这还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闭着眼睛,一边听陈默跟他的那名手下说话,一边任凭杏儿摆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想。
陈默问清清楚那男子的名字,原来他叫楚天羽,今年不过三十出头,曾经在李成梁手下当过兵,后来机缘巧合,被韩荣发要了过来,却不是宦官,而是正常的男人。
由于陈默的问题并不涉及此次纵火之事,是以那楚天羽倒是竹筒倒豆子,有问必答,十分干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什么家住哪儿,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等等,全是没营养的内容,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失了兴趣,渐渐散去,该吃的吃,该会账的会账,直到饭点儿过了,人们走的差不多时,远处终于传来了滚雷一般的马蹄声响,烟尘滚滚中,霍东一骑绝尘,带领手下赶了回来。
只见他老远儿就跳下了马背,三步并作两步进了草棚,一边打量韩壮儿和楚天羽,一边恭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