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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下午五点的样子，唱片公司里竟已没有了人影。来到钱永富的办公室门前，敲响，却无人回应，索性直接推开门来，里面空无一人。
疑惑地朝里面走去，听到录音室有关门的声音传来，透过玻璃，看到钱永富站在里面仔细地翻看着手中厚厚一叠的歌词。
“钱老师。”我走进录音室里，“你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吗？”
钱永富看见我来了，招呼我过去，他的金属框眼镜在录音室的灯光下反着阴冷的光泽，镜片的反光挡住了他的眼睛。
全身上下的打量。
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排斥。
“若绮，你进公司也几个月了吧，照理来说也该给你策划专辑了，过来看看这些词曲，有哪些是你喜欢的？”
我怔了怔。除了第一天金皓熏带自己YOGO时这个男人对自己客套地说过会多关照的话之外，日后他就再也没关照过自己，这样的人，竟然会开始关心起自己的专辑来？
翻看着从钱永富手中接过来的词曲，正入神，却突然感觉到腰被一双手扣住，压向怀里。我猛地抬头，却对上钱永富那双直勾勾的眼睛，里面是翻涌着的男人对女人最原始的渴望，紧接着，便是他凑过来的唇。
“放开我！”我叫喊着，手里的词曲散落了一地。
钱永富笑着将我推向沙发，伸手企图探进我的衣襟里，“方若绮，今晚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也不用装什么清纯宝贝了，乖乖把衣服脱了，月底就给你发新专辑怎么样？”
“你放开我！从我身上走开！”我不断地扭动着头，避开他四面八方落下来的吻。
“我会请国外最有名的导演操刀你的MV，你的歌曲我也会请专人为你量身打造，保证会让你一炮而红，这些够不够？”
“钱老板，我只不过是回公司拿套衣服，没想到居然撞见这样的事情，这里还有第三者，你是不是该收敛一点？”徐心宁站在录音室的门口，目光冰冷地看着钱永富。我狼狈地向她投去求救的目光，可她竟然完全没有看我，像是她真的只是一个误闯禁地的人，让人以为她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实际上她根本是无心去解救被困的人群。
钱永富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僵硬地对徐心宁说：“心宁，我的事你不要管那么多。”
徐心宁嗤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抱着双手堵在门口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
我见钱永富停下了动作，扯了扯被他皱的衣服，坐起身来。
看着旁边那个男人没有半点歉意的嘴脸，突然觉得恶寒，演艺圈里的男人，大概都觉得这样的交易，合乎情理吧。
从了，便是从此开辟一片新天地。
不从，便是从此落入万劫不复。
不过即便令人反胃如钱永富，他方才有一点却说的没错，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清纯宝贝。若是在那个从医院逃离出来的狼狈的雨夜里遇见的不是林立翔而是钱永富，他对我提出了这样的交易，兴许我真的会逆来顺受，毕竟，那时候的自己，已经无路可走。
只是因为遇见了更强大的人。
只是觉得身旁有比钱永富要更值得依赖的人，才会觉得他的交易，如此低廉不值。其实与自己的清纯与否，没有半分关系。
“我不是说过晚点接你去会场总彩排么？记得今天的安排表上没有需要回来YOGO的时候啊。”
而那个如死神强大的男人，此时，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带着更为阴冷的气息——
那是完胜的宣告。
钱永富一颤，硬是撑着笑和面子回应，“我旗下的歌手，怎么我连让她回公司一趟的权力都没有么？”
“不，您当然有。”林立翔耸耸肩，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只不过我记得合约上清楚写明的，是由你为若绮发行第一张专辑后，那份她隶属你们YOGO的合约，才算正式生效。”林立翔走到我身边来，脸上的表情很淡，但看得出是在对自己微笑着。他伸手将我从沙发上拉起，站到自己的旁边，然后继续对钱永富说：“也就是说，您到目前为止要找她的话，还得先经过我这个经纪人的同意。”
钱永富彻底收起了笑容，大概已经做好了撕破脸皮的打算，压着声音低吼一句：“林立翔，你太嚣张了。”
“哪比得上你。”毫无顾忌的回奉。
我看着钱永富那张仿佛吞了一个硬币并且卡在喉咙里的铁青的面容，差点一口气憋不住笑出声来。
林立翔，这个现在站在自己身旁的这个男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阴冷沉郁的气息固然是危险的。而他的危险足以强大到，让周遭的人对自己不能造成任何的威胁。
换而言之，当他的那份危险矛头转向指着对自己有危害的人，那么在某种时刻，这种危险也成了一种对自己的保护。
“既然你这个经纪人那么有能力，我干脆把方若绮首张专辑策划的权力交给你，包括她专辑内所有词曲的创作，MV拍摄，封面造型设计，宣传等等各方面。”钱永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并且，按照那份合约的价值，公司会拨出十万元给你作为资金使用。”
十万？
就算林立翔自己有惊人的创作词曲才华，可以不用请专人来编曲作词，但那区区的十万元，莫说后期对新人极为重要的专辑宣传，恐怕就连最寒碜的拍摄MV和设计造型也负担不起吧。
我错愕地看向林立翔，他却一脸平静地与钱永富对视着，淡淡地说：“唱片制作人的能力有限，我这个身为经纪人的当然责无旁贷要担下旗下艺人专辑策划的重任了。”林立翔不顾我愕然的目光，他拉过我的手臂，“那么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钱永富摊了摊手，“你的人，你当然可以带走。”
很久以后，我想起这夜的钱永富，想到如若我真的接受了他的交易，兴许月后出现在YOGO外墙大海报上的——YOGO夏日新人，清纯宝贝，仿佛小丑一般的偶像歌手，就不是温宁珊，而是自己。
水灵灵无辜的大眼睛，长卷的头发，真是清纯到极点。只可惜这样只有外壳的歌手，前途就如宣传标语上所言，短暂得只有一个夏日的寿命，然后便从此在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踪影。
然而现在我也不知道，日后这个男人，是如何用十万元低价的资金，扭转了整个乾坤，打造了一代歌后，开辟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当然，现在眼前离我最近的，还是那个天王黎华的庆生演唱会。
一场时代改革的序幕。
“上车吧，距离总彩排时间不多了。”林立翔拉开车门对我说。
我看着他，心里说不清是感激还是别的，只得淡淡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来了YOGO？”
“我不知道。我经过YOGO下面时收到了徐心宁的短信，说你在那里，让我过去一趟。”
“徐心宁？”我望向YOGO楼上录音室仍未灭去的灯光，原来是这个女人，救了自己。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便要重新回去YOGO，却被林立翔一把拉住，“你要做什么？”
“徐心宁还在上面，她和钱永富单独在一起……”
林立翔打量我良久，笑了，神情鄙夷，“方若绮，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什么意思？”
“你以为，以徐心宁的实力和人气，为什么要窝在YOGO那么久？EAMI很早就对她起了挖角的念头了。”
“你的意思是……”
“上车吧。”
巧妙地打断。
没有上前去点破最后一层薄薄的砂纸，隔着秘密，世人雾里看花。
为什么呢？
一个女人，不要前途，宁可窝在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也不愿离去，除了里面有她心爱的男人，还会有什么别的吗？
凝视那处光亮许久，转身，坐进了车里。
徐心宁，这个YOGO一姐，为自己的日后上了最有力的一课。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赌上的不仅是一场演出，还有未来。——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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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个专访后我们十一点要赶到EAMI灌录年度专辑，下午三点前往《是朋友也是爱人》剧组，六点我会在外面接您去演唱会会场进行最后的总彩排。”保姆车除了司机面前的挡风玻璃外四面严密地开在高速上，莉铃像往常一样仿佛说顺口溜般一连串地将一天的行程告诉我，然后收起那份密密麻麻的工作日程表，一边用手接通电话，对方大概是哪个杂志的记者，听她礼貌地回绝，“抱歉，黎华到年末的安排已经满了，要预约的话明年请早。”一边用手拧开保温瓶的盖子，把水倒进杯子里递给我，然后又从她大的可以装入一个婴儿的包里掏出药丸，慎重其事地告诉我那种药该吃几颗多少小时吃一次。
我握着那杯热气腾腾的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把药咽下去。
后脑靠在椅背上，一片天旋地转，但还是坚持着把剧本拿出来看一看。
莉铃叹了口气，看了看手表说：“还有二十分钟才到目的地，您先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我头也不抬地回答。
今年是我出道十周年的年份，通告预约比往时任何一年都要多，从北爱尔兰回到台湾近一个月，两部电影加一张专辑的灌录已经把一天的行程时间压榨的所剩无几，还要再排期去练舞彩排，回到家里时经常已经是凌晨4、5点甚至是天亮，睡一两个小时不到便又要去完成新的一天的行程，根本不会有时间去看剧本。奈何恰好接拍了两个对电影质量都重视如生命的导演的片子，想要有半分的怠慢，恐怕也很难。当然，这也只是一番玩笑的话，即便累得像条狗一样，自己也不愿意在工作上浑水摸鱼过去。
“忙完这个月大概就会松很多了。”莉铃在旁边有些心虚的说道。
我笑了笑，这个女生从大学毕业后便一直跟着自己，多少也有了两三年的时间，我的行程，除了Jason外她是最清楚的一个，松？恐怕是最不可能的事了吧。
EAMI。
那个长相柔美却有着病容娇弱的女生再一次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但面容上不露分毫。
大脑中迅速地搜索出她的名字——
“萧依莉？”
“没想到您真的还记得我。”
“你怎么会来EAMI？”
“我病好了。那天经过EAMI的时候看见这里在招练习生，想着来试一试，我也没想到竟然能够被录取！” 对方显得十分开心，“还记得吗？我对您说过的梦想。”
……
“刚才出去的那个女生你认识？”周映彤问。
“之前在外面意外见过几次。”看了看周映彤，认识她那么长时间，极少见她主动问起一个新人甚至还只是练习生的事情，“你觉得她有做歌手的天赋？”
周映彤点点头，“她的音色很不错，不过今年公司已经决定力捧关古威了，所以决定让她先做一段时间的练习生再考虑出专辑的事。”
“公司的决定不需要和我多说，我只不过是你们旗下的一个艺人而已。”
“黎华，如果你有机会的话就好好指导一下她。这个女生不是普通人。”
我看着周映彤凝重的神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想起那个名叫萧依莉的女生，除了天生高雅的气质和娇弱的面容，以及她那听起来让自己觉得有莫名熟悉感的声音外，倒还没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像普通人的地方。
……
“她是国外钜子娱乐公司董事长的女儿，如果能够通过她的关系劝服她的父亲与EAMI联手的话，那日后EAMI在国内的地位将无人能动摇。”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黎华，你不会不知道YOGO和SUN一直对EAMI虎视眈眈，即使今日我们还是唱片业的龙头，但难保明日还是。而且我也知道你不会是甘心屈居在窄小范围里的人，把EAMI推向国际，绝对能够助你的演艺事业登上一个最新的巅峰。”
一笑，算是默许。
眼前这个看似文静的女人，从大学时期眼见她获奖不断直到她把这股风波牵进演艺圈起，她内心野心的扩张，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不论台前或者幕后。
“事成之后，我要EAMI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要接近萧依莉并不难。
只是有些疑虑难以清除，一个国外娱乐公司董事长的女儿，为什么会回到国内发展做一个小小的练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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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首歌的灯光不够……我觉得用水蓝色会不会更好一点？”
“吉他手在第二波抒情歌的第二节那里弹错了一个音节，下次要注意一下。”
……
晚上七点五十分，演唱会结束了第一轮的彩排。
两个小时几乎不间断地跳舞唱歌，开过那么多大型演唱会和巡回演唱会的自己本该还犹有余力，但心脏沉重的负荷朝自己压过来，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坐在地上不能动弹。
好在其他工作人员只是以为我在思考演唱会有什么环节还要再改进，并没有察觉我的不对。
会场的偏门，穿着一身方便跳舞的运动装的方若绮出现在视线里。
还有她身后那个西装革履的林立翔。
方若绮对我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我正准备朝她走过去，但莉铃突然走到我身边：“由于考虑到今年这场演唱会的特殊性，说不定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