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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会让一个人变得这般苍老如斯。
听着千佛山的晚钟,凝望着家的方向,他曾想以满腹经纶来度化这个荒乱的世道,最终,即便高唱梵歌,却始终都无法驱散自己心中的阴霾。
“自打修行开始,书院的先生们都说,无情才是大道,长生与不朽,是一条孤独寂寞的道路,那为何苦禅师兄六根不净,却成了整个千佛山的大师兄?”
“他也曾想,有什么办法才能不负如来不负卿,他以为他是深爱的,可是在他证道的时候,看见的终究是自己一人,他是佛,曾经的绝望,只不过是他命运中的劫数罢了。”
“那他为何还要每日独坐草庐?”
苦行无法去回答柳尘的问题,也只能独自沉默不语。
柳尘看了苦禅很久,等到夕阳西下,这才叹息着再次开口道:“我这次回长安,准备拿回一些东西。”
苦行依旧沉默,沉默着望着柳尘的眼睛,从他的眼里,苦行看到了以往那些日子里未曾见到过的坚定,这样的坚定,让苦行陌生,也让他感到欣慰。
“我曾只想庸碌无为的过完这一生,即便有时候会去争,也是争个活命的机会,直到我去了北境。”柳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渐渐的挺起了胸膛,直视着苦行的眼睛,“在北境,我为了几个凡人杀得满镇子血流成河,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为什么要杀戮,想着想着,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我的强大,必须变得有意义,否则,我活着将会失去意义!”
“我会拿回失去的一切,就在那曾经失去一切的地方!”
告别了苦行,柳尘牵着老牛,离开了千佛山,即将走出佛城的时候,柳尘听见了身后的山谷中,又传来了一阵晚钟。
轻轻的抚去了秋水剑上的伪装,古朴的长剑依旧华光溢彩,长剑归鞘的时候,柳尘目视前方,那是南国的剑,而他,是沧澜江的王。(。)
第十二章:重建将军府()
几经辗转,柳尘和北宫馥乘坐的大船终于在帝都西北角的渭河码头靠岸了。
牵着那只白白胖胖的小手,柳尘带着北宫馥踏上了长安的地面,端午惨案过后,渭河码头着实冷清了很多,即便到了今天,空气中甚至还能嗅到一丝血腥的味道。
人们依旧在忙碌着,船工的号子响彻了整条渭河,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时不时荡起了一阵清风,驱散了离客的不舍,吹皱了归人的忧愁。
“端午节的时候,你是在这里受伤的吧。”
北宫馥眯着眼睛,远远的打量着才修葺好没多久的码头集镇,凑近了柳尘的身边,冷不丁就来了一句,“也只有徐玉爻那个蠢蛋才会相信你是在城外和人喝酒被打伤的。”
“什么都瞒不过你啊。”柳尘耸耸肩,一脸无奈的撇了撇嘴,看着清风吹乱了北宫馥的双鬓,他一抬手,将那调皮的青丝给重新挽在了她的耳后,北宫馥琼鼻轻皱,一脸欢喜的享受着柳尘的宠爱,这一切,来的就是那么理所当然,“你还知道玉爻啊,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么。”
“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故事,整个书院谁不知道,即便我什么都不关心,可也耐不住那些个贵族小姐天天在一旁叽叽喳喳啊。”
“是,我是癞蛤蟆,癞蛤蟆也只能配你这头小肥猪了!”冲着北宫馥翻了翻白眼,见她一脸嗔怪,柳尘搂了搂她的肩膀冲她做了个鬼脸,两人一边拌嘴,一边朝着朱雀大街走去。
来到了乌衣巷,沧国公府的大门紧闭着,恢宏而又庄严的门脸,告诉着一切路过此间的人们,这里住着柳家的国公,柳家的威严,神圣而不容侵犯。
“我刚才说错话了!”柳尘正要上前,不料北宫馥一把拉住了他,听她正色说道:“徐玉爻不是蠢蛋,我在齐州就听说过,她是整个长安城最聪明的女人!”
柳尘闻言盯着北宫馥看了好久,旋即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阶梯上走去。
轻轻的握住门环扣了扣,没多久,大门露出了一丝缝隙,老管家柳十三的笑脸出现在了柳尘的眼前。
“少爷回来了!”见到柳尘,柳十三脸上的褶子全部散开,一抹兴奋的潮红爬上了那张饱经风霜的脸颊,“快进来,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吱呀声过后,沧国公府的大门缓缓的打开,在老管家的带领下,仆从们激动着,喜悦着,迎着柳尘进到了府里。
“十三叔公,我有些饿了。”
“好好,阿福,快去后厨准备酒菜。”柳十三微红着眼眶,目光越过了柳尘,最终落在了静立一旁神色淡淡的北宫馥身上,看着那白衣飘飘的少女,老管家有些迷惑,顿时抬起头来,望向了柳尘道:“这位是?”
“我未婚妻!”柳尘回头看了北宫馥一眼,嘴角微微上翘,暖暖的笑意在他脸上荡漾开来。
见到柳尘的神态,国公府的仆从们立马从北宫馥身上收回了目光,那老管家柳十三也是稍微一愣,随即笑容更甚的朝北宫馥拱了拱手道:“老奴请少奶奶安!”
北宫馥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默默的站在柳尘的侧后方,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喜怒,仆人们这才发现,这位少夫人虽然貌不惊人,可那举手投足间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倒有一番久居上位的感觉,柳尘自小生活在樊城山野,对这些不太了解,可是在柳十三这样侍候了柳家三代人的国公府大管家眼里,北宫馥这种气质,可不是一般人家的贵族小姐所能拥有的。
“北宫?灵族!”老管家心中暗暗嘀咕,脸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纵使有太多的疑惑,当着自家少爷的面,他自然会滴水不漏,只是那藏匿在袖口里的右手稍稍一动,精致的弹丸被他捏碎,一捋稀薄的元气随着弹丸的破碎飘向了远处,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一切,都被北宫馥看在了眼里。
“少爷,少奶奶一路风尘,实在辛苦了,请跟老奴进屋,稍等片刻,厨房马上就准备好了!”带着柳尘和北宫馥来到花厅,安排人上茶之后,柳十三躬身立于柳尘的身边,压低了声音笑道:“少爷回来要不要通知小姐?”
“不用通知如烟了吧。”柳尘眼带笑意,随手端起了晶莹剔透的瓷杯,轻抿着茶水道:“我先休息一段时间,鹿鸣宴的时候,我们自会相见!”
“那少爷还有什么需要没有,尽管吩咐老奴,老奴立刻去办!”
“我失踪了这么久,大伯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圣主说了,晚辈之间的恩怨,少爷自己找回面子就行,若是有人以大欺小,我沧州亿万生灵,自当唯少爷马首是瞻!”
“好!”柳尘回味着柳惊风的传话,稍稍颔首之后,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我回帝都的事情,劳烦十三叔公通知府里的各位,先不要外传,等到鹿鸣宴的时候,我自当把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
“少爷放心!”老管家再次躬身拱手,一脸笑容道:“府里的孩儿们都是我沧州子弟,自然可靠得很,少爷和少奶奶回到长安的消息,老奴不会让它传出国公府。”
柳尘和柳十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没过多久,国公府主管贵人起居的嬷嬷带着一队姿色俏丽的丫鬟来到了花厅,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珍馐被摆放在了离柳尘不远处的饭桌之上,嬷嬷向柳尘和北宫馥见礼之后,便离开了花厅,闻着国公府大厨精心烹制的美味,柳尘的肚子顿时觉得更加饥饿,朝着安坐看书的北宫馥轻咳一声,然后讪讪的站起身来,蛮不好意思的看了柳十三一眼道:“十三叔公,咱们自己吃饭,您就别在这里陪我了,该忙什么就去忙吧。有啥事我着人叫您。”
柳十三佝偻着肩膀,冲着柳尘颔首微笑,拱了拱手,抬脚便朝屋外走去。
“十三叔公留步!”就在老管家刚刚跨过门槛的时候,柳尘灵机一动,抬手轻唤了一声,柳十三保持着微笑回过头来,躬身发问道:“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我想”柳尘眉头轻皱,脸色变幻了很久才一咬牙坚定道:“我想重修宣威将军府,毕竟这里是九叔的府邸,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什么?”柳十三神情一愣,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再次抬头看向柳尘的时候,那一抹习惯性的暖笑已然消失不见,看着老人那通红的双眼,柳尘分明能体会到柳十三在自己提出这个要求之后,内心的那一份欣慰和激动。
“好!”柳十三借着抬手的机会,悄悄抹了一把老泪,再次开口的时候,连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老奴这就吩咐下去,今晚就开工,鹿鸣宴之前,恭请少帅入住将军府!”(。)
第十三章:我需要越州的态度()
“这个老管家是个高手啊。”
“你还能分辨这个?”柳尘肆无忌惮的坐在绣凳上狼吞虎咽,心中已经把国公府的厨子赞美了一千遍,听着北宫馥冷不丁的感叹,他有些好奇的抬起头来,瞧着北宫馥那细嚼慢咽的模样笑道:“十三叔公当然是高手,还是如今这国公府的第一高手!”
“怎么说?”
“我曾听如烟说,这十三叔公啊,打小就是我二祖父的书童,不同于祖父大人对武道的痴迷,咱家这个柳二老爷跟你一样喜欢读书,武德年间,二祖父的文章诗词乃是天下有数的,为了迎合二祖父的喜好,其他的书童伴当每天都是拼命读书,就想凭借那锦绣华章得到二祖父的青睐,从此一飞冲天。”
“可是这十三叔公偏偏就喜欢反其道而行之,人家读书的时候,他就专门躲在论剑台偷学武技,练着练着竟也识武巅峰了,没过多久,十三叔公办了一件大事。”柳尘朝着屋外张望了几眼,这便把椅子挪到了北宫馥的身边压低声音道:“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十三叔公偷偷的摸进了剑阁的,悄悄拓印了炼气心法,正准备脚底抹油的时候,没成想却被的守卫给抓个正着!”
“这下惨了,按照宗门的规矩,这是死罪,好在当时曾祖父大人正在闭关,祖父大人又云游在外,主事的二祖父心肠软,念在十三叔公嗜武心切,当时也就顺水推舟,稍稍责骂一番后便将他送去了论剑峰修行。”
“接下来的你也大概知道了,二祖父当上了国公,修行多年的十三叔公也就下了山,当起了二祖父的管家,平日里都是他在保护着二祖父,再后来,我爹成立了风雷铁骑,十三叔公的心思又活络了,二祖父笑骂了他几句之后,便又放他跟着我爹走了,天南地北的打了一圈,后来二祖父去世了,九叔继承了爵位,十三叔公也老了,从此就安心在这国公府当他的大管家,直到去年,九叔才将他调到帝都来的。”
“原来如此,这老管家还真是有趣,不过也算你那二祖父心慈,放在别家,这老管家都不知道投胎多少回了。”北宫馥轻笑着放下了筷子,接过了柳尘递来的手帕,将嘴唇擦拭干净,瞧着北宫馥熟稔的动作,柳尘心头一热,暗道这小胖子还有这么优雅的一面。
“可不是么。”接过北宫馥的话,柳尘打着饱嗝笑道:“我记得小时候每次去见二祖父,他老人家的口头禅就是‘使不得啊,使不得!’跟书院里的经义夫子一个模样,平日里见人杀鸡什么的都要大肆感叹一番,听大伯说,二祖父这辈子就没吃过荤,好人啊。”
“是极,柳老公爷的高洁,我在齐州都有耳闻。”
一顿饭吃到了天黑,柳尘便和北宫馥聊到了天黑,眼见月上树梢,柳尘唤来小丫鬟带着北宫馥去到了收拾好的房间,他自己回到了上回住的屋里,洗了个热水澡,便上了床,纳元丹往嘴里一扔,柳尘自顾开始修行。
回到长安的这些日子,柳尘就没出过国公府的大门,每日白天和北宫馥说说话,晚上他便死命的修行,鹿鸣宴就在眼前了,不到炼气大圆满,他心里老不踏实,到时候,书院文武道艺四部煅骨之下的学子们都要上擂台,柳尘的炼气八品还真不够看,不打没把握的仗,说好了要拿魁首,那就一定得是魁首!
当天启十二年长安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迎着那满城的银装素裹,柳尘坐在床上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更为磅礴的元气已经汇入了他的骨髓,不断的滋养着他全身的每一块骨骼,充盈的元气填满了他的气海,没留下丝毫缝隙,炼气九品,臻至圆满!
漫天纷飞的雪花将整个长安城染成了一片洁白,那飘逸的晶莹随着时不时吹拂起的微风,轻轻的落在了柳尘的肩膀上面,最终,化作了一小滩水渍,见过了北境的狂风暴雪,此时此景落在了柳尘的眼中,处处都显得那般柔和。
在雪地里练完每日早课,柳尘喘息着收回了手中的秋水剑,同样是水墨一般的黝黑,当秋水剑的伪装在大悲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