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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地里练完每日早课,柳尘喘息着收回了手中的秋水剑,同样是水墨一般的黝黑,当秋水剑的伪装在大悲寺山前被柳尘抹去的时候,所有人再也不能无视它的华彩,在这白雪皑皑的国公府后院,秋水剑的幽光,染湿了无数人的眼眶。
远处的画廊走道里,柳十三穿着一件小皮袄子,双手笼在袖间,正步履匆匆的朝着柳尘走来。
见着依旧赤着上身的柳尘,柳十三连忙从里屋拿出一件毛麾披在了他的身上道:“中州天寒,比不得秦淮河边的温暖,少爷可别冻坏了身子。”
“十三叔公!”柳尘挨不住老管家的唠叨,只好裹紧了毛麾转身冲他苦笑道:“咱们是修行者,怎么会冻坏身子!”
“注意点总没错,你这样一出汗再受凉,最容易伤到骨头。”柳十三煞有介事的劝慰了几句,见柳尘点头称是,老管家脸上瞬间挂满了欣慰的笑意。
引着柳尘进屋,柳十三又摆弄了几下火炉,等到柳尘坐定,他才抬起头来微笑道:“少爷,将军府差不多已经修葺好了,只是那方池塘连接渭河的水道,还得花几天功夫疏通一下,总体来说,已经可以住人了!”
“这么快?”柳尘眉头一挑,顿时一脸喜色道:“还得多谢十三叔公了,鹿鸣宴过后,我便带着北宫搬进去。”
“嗯?”见柳十三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柳尘给他沏上了一杯热茶道:“十三叔公有话就说吧。”
皱眉思忖了良久,迎着柳尘那询问的目光,柳十三苦叹一声开口道:“是这样的,将军府重修,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最近这几天,还有琅琊卫和裁判所的探子跑进了园子里,所幸儿郎们机灵,将他们打发走了,只是今早越国公府那边传了信来,问咱们在做什么,其他人咱们可以置之不理,可是这越国公府,少爷你看我们应该怎么答复?”
“越国公府?”柳尘站直了身子,皱着眉头不断的在屋内来回踱步,红铜精制的炉子眼下烧得正旺,让他感觉一阵燥热,解下了毛麾,柳尘一边穿着轻衫一边轻声回道:“十三叔公直接告诉他们家的总管,让她转告母亲,就说我想住进将军府,顺便,再找越国公府多借几个木匠,我想给北宫打几个大书架子!”
“借木匠?”
“对!”柳尘转身走到柳十三身边,目光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毕竟不是生母,这么大的事情,我得知道越州的态度!”(。)
第十四章:臭满朱雀大街的名声()
雪后初晴,万里无云,清晨的朝阳夹带着一丝冷风,正调皮的触碰着行人的鬓角,当人们被那飞舞的发丝遮住脸颊的时候,晨曦的微光又让他们情不自禁的眯上了眼睛,长安总是这样,南方的冬天总是来去匆匆,还未上元,却已早春。
冰雪消融的时候,街道上还是有些清冷,柳尘穿好了一身书院院袍,将秋水剑系于腰间,走过了朱雀大街的北角,他来到了紫荆山脚下的圣祖石像之前。
干净整洁的青石板路上,依旧带着一丝湿意,还未来得及化开的积雪被人扫到了街角墙边,柳尘举目而望,圣祖法相前人头攒动,拥挤不堪。或许有积雪覆盖了圣祖手中的书卷,引得那道学先生怒发冲冠,不断的冲那维持秩序的坊间力士说教着。还有那耋耋老翁牵着冲龄小童,望着那圣祖的雕像,不断感叹着年华易老,光阴如梭。
人群不断吵闹着,天启十三年的上元,注定是不平凡的。
“柳尘!”
主持这届鹿鸣宴的,是书院丙级的林夫子,许久未见,林夫子依旧是满身富态,柳尘好不容易挤到了人堆前方,看着正不断拿笔在纸上记录着什么东西的林夫子,他微笑着拱手轻道:“林夫子,我来报名参加鹿鸣宴!”
随着林夫子抬头,华清池边早已炸开了锅。
十八号小院的房客们都是一脸欢喜。
******诸位全是神色阴沉。
贵族小姐们都自觉的和柳尘拉开了距离,仿佛这少年就是洪水猛兽,谁碰谁倒霉。
柳尘不理会众人的目光,自顾接过了林夫子递来的狼毫,一笔一划的在那卷写满了姓名的丝帛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不是死了么?怎么回来了?”
“不会真想拿魁首吧?”
“这人谁啊,还拿魁首?”
“你不知道?他就是木字营主将柳尘啊,人族唯一的俘虏。”
“什么?俘虏?一个俘虏还想和圣子殿下争别开玩笑了。”
“听说这人在书院追求帝姬,弄得帝姬心烦意乱的,这天下谁不知道,帝姬是圣子殿下的,也就是圣子人好,换做别人,这柳什么都死一千回了”
“就是,就是。”
“”
人群中的各种辱骂奚落让柳尘忍不住皱起眉来,这帝都人民还真是好客,人都不认识就把自己给数落一通,瞧那绘声绘色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和自己有多熟呢。
“柳尘,你还敢回来!”就在柳尘准备上前和吴桐等人打个招呼,不料一脸冷笑的张凌天突然就挡在了自己面前,仰起头来,那香喷喷的张家大少爷满脸不屑的嘲弄道:“我还以为你逃去哪个山窝窝里放牛了呢,想明白了?能死在本少爷的剑下,还真是你的荣幸!”
“诸位,诸位!”张凌天话一落音,闻人昊的铁杆狗腿许琦便越众而出,走到了众人前面的高台上,抬手示意大家噤声,等到人群安静下来,他便指着柳尘笑道:“大家不认识这个人吧,他叫柳尘,是从云州来的一个泥腿子,书院开学的时候,他便骚扰帝姬,后来过完年,他又去追求冠军侯府的玉爻小姐,谁不知道这两位都是名花有主的?等到凌天少爷从极星海回来之后,将他暴打了一顿,结果这厮逃了,没成想,他今儿又回来了,当初他就吹牛说要拿鹿鸣宴的魁首,哈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大家说这种人,可笑么?”
“哈哈。”
“这人有毛病吧!”
人群中不时传出一阵哄笑,不论男女,看向柳尘的目光之中都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鄙视,柳尘静默不语,目光炯炯的看着那高谈阔论的许琦,眼神越来越冷,仿佛是感受到了柳尘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所透出的杀意,那许琦笑容一滞,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想到了柳尘的可怕之处,咱们的宰相公子瞬间就灰溜溜的逃回了闻人昊的身后。
“你不知道吧,本少爷也参加了鹿鸣宴,到时候,可没人能再救你了!”
“是么?”柳尘淡淡的瞥了一眼张凌天,那居高临下的神色让张家大少极为不满,可是没办法,柳尘高他大半个头,这是爹娘给的,改不了,“才活二十岁就活腻歪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才活二十岁就活腻歪了么?这么着急着送死?”
不再理会被气的浑身发抖的张凌天,柳尘抬手扒开了他的肩膀,迎着所有人的冷嘲热讽,他冲着满脸微笑的林夫子稍一鞠躬,便带着吴桐几人走进了书院。
“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能忍?”刚回到十八号小院,小和尚一关上院门,吴桐便赤红着双目冲柳尘大喝道:“他们那群人,简直欺人太甚!”
“能动手的,尽量别哔哔,要杀人,当然得低调!”柳尘微微一笑,走到了老槐树下,小萝莉豆豆正站在树下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那晶莹的泪花,正在她眸子里打转,柳尘走过去,将小萝莉搂到怀里,这下,豆豆再也忍不住在他胸口放声大哭起来。
“我觉得你变了!”回到屋内,吴桐盯着柳尘看了好久,和小和尚对视一眼之后才瓮声开口道:“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我都派人找遍了九州,可没把咱们急死。”
“变什么变,还不是那样么,那天之后,我去了北境,顺便去看望了苦行。”
“苦行师兄还好么?”听到柳尘提起自己师兄,小和尚顿时激动起来,也顾不得再仔细打量柳尘了,他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柳尘面前急声问道:“佛城下雪了么?”
“大和尚好得很,托我给你带话,要你上进点,可别误了功课,至于雪嘛,佛城没雪,七里香倒是下了不少!”
小和尚眼眶微红,开始有点思念家乡了,如雪飞舞的七里香,那是佛城子弟心中最美的风景。
沉默了一会儿,等到豆豆给几人添满热茶,柳尘突然伸出双手,握住了吴桐和小和尚,两人稍稍愣神,就听到柳尘面容肃穆的开口轻道:“经历了太多事情,也失去了太多的美好,柳尘回到了樊城,他在山间野林搭好了木屋,柳弋来到了帝都,他要拿回曾经丢掉的一切,鹿鸣宴,便是柳尘的结局,柳弋的开始!”
柳尘回到书院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就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他那“贪财好色,心狠手辣”的名声早已人尽皆知,对于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魁首论,人们权当笑话,大家期待着,期待着在鹿鸣宴上,英俊潇洒的张凌天少爷终将把柳尘打入永不轮回的深渊。
坊间甚至开出了鹿鸣宴的比斗赌注,柳尘夺魁,一比一万。所有人都不看好这个声名狼藉的少年,可是在十八号小院,吴桐和小和尚反手握紧住柳尘的大手,他们激动得浑身颤抖,当柳尘不再浑浑噩噩,当他不再混吃等死,那这个世界上,将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门外的那些个看客最终都会明白,鹿鸣宴的主角,只能是沧澜郡王。(。)
第十五章:暗算()
一大早,独自坐在床上,正想着今天该不该回一趟国公府把北宫馥接回来,毕竟鹿鸣宴只有三天了,忽然,怀中传来一丝轻动,柳尘缓缓的掏出一颗弹丸,那是公孙幽留给他的,弹丸在他手中慢慢碎裂,公孙幽的声音直接传入了他的脑海,他皱起眉,心中有些犹豫。
“甚念郎君,望城隍庙一叙!”
这是第一次公孙幽给自己弹丸传信,柳尘思忖了片刻,决定还是前往城隍庙见她一面,许久没见到柳如烟,也好通过公孙幽来打听打听柳如烟的消息。
来到远山集寻了一叶扁舟,柳尘迎着微风,划过了那波光嶙峋的华清池。
清早的长安城依旧热闹非凡,鹿鸣宴召开在即,东陆各地赶来观赛的宾客们一直络绎不绝,柳尘穿过两市,来到了金光门边,这里已经是人烟稀薄了,再往北穿过了几条胡同,远远的就能看到城隍庙。
自圣祖传道以来,人们祈福祭祀都是去到了九圣宫,这城隍庙虽然传了下来,哪怕重新修缮过无数次,可是也终究逃不过破败荒芜的命运。
柳尘在这破败的老庙门口等了很久,没有等来公孙幽的人影,当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的时候,一切都显得有些迟了。
远处缓缓走来一个人,别样的打扮,柳尘十分的熟悉,九圣宫的所有祭司都是这种穿着,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自己刚刚回到长安,闻人昊他们竟然派出了一个祭司,打小怪升级的套路已经被他们玩厌了么?一出手,就想致自己于死地,好歹毒!柳尘来不及细想,转身就跑。
一边跑,柳尘还一边骂骂咧咧的捏碎了弹丸,希望身在帝都的老杨快速赶来,他很期待那模样极不讨喜的白衣祭司,被老杨手中高高扬起的烟斗敲碎脑袋。
柳尘亡命狂奔,想要去往人多的地方,那白衣祭司面带嘲弄,犹如闲庭信步般慢慢的走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得让柳尘周身都能感受到一丝毫无掩饰的杀意。两人一前一后,如同猫戏老鼠,在这偏远的帝都西侧,画面残忍而又诡异。
此时此刻,他心里恨透了那公孙幽,以往的一切心软和愧疚,全都开始烟消云散,记得在樊城跑镖的时候,镖局的老师傅就曾说过,当一个女人想要害你性命的时候,不论她有意还是无意,你都必须开始考量,如何将她千刀万剐,即便你再留恋于她的皮囊,那些能让你心软的东西,终将会把你打入永不超生的地狱。
被一缕强大的神识锁定,柳尘如论如何也逃不出这个囚笼,身后的祭司,最起码有凝神期的修为,以一个凝神高手来杀他一个炼气大圆满的武者,怎么看,柳尘都是死路一条了。
当柳尘再也无路可逃的时候,他转过身,缓缓的抽出了背后的长剑。
白衣祭司那如沐春风般的微笑让柳尘心底发寒,良久,一道凌厉的白光随着白衣祭司的抬手,呼啸着朝柳尘急射而来。
运起了全身的元气,柳尘长剑横在身前,想要去抵挡白衣祭司这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杀气腾腾的随手一击。
凝神期真气外放,已经开始摆脱对于兵器的依赖了,这以元气变化的一道剑光,锋利程度就丝毫不下于柳尘手中的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