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姜黎目光不移,“你倒打听得细致。”
沈翼清清嗓子,“那可不,那可是某人少女时期的梦中情郎。”
“龌龊!”姜黎啐他一句,忽又想起一件事来。这就没法坐着与沈翼说话了,她转身打起窗边的车围子,看到外头已蒙上暮色,马车已经出了南城门走了有段路了,这就说了句:“糟了!”
什么糟了?她把阿香丢在城里看杂耍给忘了!车夫少不得又调转车头回去,找到姜黎说的那地方。阿香果然也没走,就在路边上站着。马车到了跟前,姜黎便让车夫停下车来,急急跑下去。阿香看到她那一刻,哇地一声哭出来,抱上她的脖子,“阿离妹妹啊,你去哪啦?我不识路啊,你咋就丢下我啦?”
姜黎看她这样,忍不住有些想笑,不住抚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我没有要丢下你,对不起对不起。”
阿香那眼泪一收,也就不哭了。抬手抹掉眼泪,看着姜黎又问:“你哪来的马车呢?”话刚问完,便见沈翼弯腰从马车里出来了,她自又嘀咕,“我说呢,见着情郎忘了姐妹。”
姜黎听她又说情郎这两字,抬手推她一下。也不混说了,只道:“现在回去吧。”
阿香刚想应声好,那边沈翼却走过来,开口说了句:“既然都出来了,夜市刚开,就再逛逛罢。下回再来,不知什么时候。若没有人跟着,你们姑娘家逛夜市也不安全。”
阿香听这话甚是满意,便忙点了头。原白日里姜黎跟她说起夜市来,她就想瞧瞧。既然这会儿沈翼肯作陪,让她们在这里玩,她自然不会假客气推辞。姜黎拿她没法儿,也就应下了。
沈翼却又不想自个儿带着姜黎和阿香两个人,便从腰包里摸出一锭银子来,送到那车夫手里,说:“带阿香姑娘好好玩玩,看到什么喜欢的,买就是。逛完了你就赶着马车带阿香姑娘回去,不必管我们。”
车夫应声“是”接下银子去,转身与阿香说:“你等我会子,我找地方把马车栓下。”
沈翼不管他们,揽上姜黎的肩,转身便去了。姜黎回头看看阿香,又回头看沈翼,被他揽着步子停不下,只问:“人多热闹,干什么分开了逛呢?”
沈翼回她,“人多不方便。”
☆、48。夜游
京城的夜市,对于姜黎来说不陌生。走过的道儿再走一遍,与记忆里的样子相差些也有限,连摊贩吆喝起来的声口都没什么变化。而后她又清数,哪里开了新街,哪里架了新桥,在脑海里再搭出现今城池的样子。
沈翼问她想吃什么,带她去吃饭。姜黎看着林密红灯笼里照出的店铺彩旗和牌匾,转头看沈翼,“就路边摊贩那里随便吃些吧,口味都不差。那些叫得上名字的饭馆酒肆茶楼,只怕都得遇上熟人。”
原本觉得京城方圆一二十里地,已是很大。可她今天第一次进来,不过在路边倒个糖人儿,便碰上了丁煜。在姜家还是鼎盛的时候,她认识的人或许不是很多。但那些公子小姐姑娘们认识她的,却不在少数。以前在别人面前多拿架势,这会儿出现在别人面前就会有多难堪。
沈翼应她这话,带着她在路边粥粉摊子上吃些小吃。肉脯瓜果小菜,能吃的东西也不少。以前他们在酒楼里相聚,也有来下头摊位上买点吃的带进去的。不过就是因为口味好,时常吃个新鲜。那酒楼里的厨子手艺再好,也会有叫人吃腻了的时候。
吃了东西填饱了肚子,两个人又在街巷里逛了一气。沈翼拉姜黎进金银铺,让她挑选些首饰,又说待会儿带她去多做几身衣裳。姜黎在金银铺看了一圈便转了跨了门槛出来了,冲沈翼摇头,“不是那时候了,不需要这些东西。你瞧见谁在军营里戴这些?怪扎眼的,我不要。”
以前做千金小姐的时候,这些都是使也使不完的,有时候扔得到处都是。少了几颗珠子没了几样镯子,瞧不出来,也不计较。但到了军营之后,她就再没有戴过首饰。起初的时候有一根簪发的银簪子,但在第一次见到沈翼的时候就给弄没了。
想起西北军营里的事情,姜黎还记得一个,这会儿也没顾忌,便拿来问沈翼,“前年的冬天,我听人说你去玻琉城定了对红宝石耳坠子,东西呢?”
沈翼没想到她会记得这个,说起这个,还是他心头一件痛事。他那时定好了这对耳坠子,打算在初四她生日那一日送给她,结果就在印霞河边看到了秦泰跟她表心迹。一个是自己的兄弟,一个是自己一直放不下的女人。在盛怒之后他便只觉得无力,才会让秦泰把刀尖插…进他胸口里。他让秦泰带姜黎走,是一种钻心的成全。这其中,还有兄弟的背叛和自己喜欢的女人连多看自己一眼也不愿的双重打击。他很多时候会自问,自己为什么会活得那么失败那么不堪?可是没有答案。
沈翼吸口气,目光从河边小船上挑着的羊角灯上收回来,低声说一句,“想送给你的那一天,扔了。”
姜黎在他的语气里听到不一样的情绪,想着他大约又想起秦泰了。自从回来之前那晚看到沈翼在秦泰衣冠冢旁边的落寞身影,后来只要一想起秦泰,姜黎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最受伤的那个不是自己,是沈翼,她总是忍不住要去揣摩体会他的心境。
她这会儿便不说话了,伸出手去牵住沈翼的手,慢慢往前走。走了一阵,又扯起别的话来,慢慢道:“突然想起来,我在军营里养了只兔子,灰毛长耳朵,走的时候已经养得很肥了。但是想着路上太辛苦,我就把它留在了那里,好歹那里也是它长大的地方。还有留下那几个姐妹,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都还安然活着。你说这世道,对我们女人太不公平了。”
沈翼看看她,“以前没什么感觉,军队所到之处只要不是过分烧杀抢掠,我基本也不管。那会儿心里揣着恨,腾不出眼睛看许多事。后来因为你进了军营,经历各样的事情,开始解开心结,也开始看到你们的生活,也才发现,这个世道确实不公平。我没有多大的能力,但能为你们做的,已经都做了。”
姜黎知道,沈翼在营妓们身上做的那些事情,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爱情。他不过是通过她姜黎看到了这个社会的另一种人群,而后想诚心地为她们做些什么。
姜黎并肩与他往前走,又想起白日里倒的那个糖人儿。因为在巷子里和沈翼撞满怀,给撞掉了,一口没吃。想起来了,这便叫他赔,两人便又去糖人摊边,叫师傅给倒了个嫦娥奔月。
姜黎便拿着这糖人儿,与沈翼走过繁华街景,在热闹尽消处回头看身后的灯火辉煌。以前她是高楼窗边儿的贵小姐,垂眼下来瞧着穿梭在街道上的人群,只觉密密如蝼蚁一般,不知他们活着是为什么。没钱没地位,吆喝得嗓子哑了声儿,也赚不了几个子儿。而现在,她连他们都不如,却也还拼命活着。
沈翼没有去租马车,两个人在昏暗的巷道里徒步往南城门去。到南城门要十多里路,从南城门到军营亦有约莫十里路。还没走到城门处,姜黎便有些走不动了。沈翼便蹲下身子把她背在背上,一步一步仍是很扎实地往前走。
姜黎圈起他的脖子,搁头在他耳边,看着前方黑漫漫的路,在他耳边说:“就和阿香他们一起逛,不是挺好?阿香话多,热闹。逛完了,马车上一块儿回来,省时省力。这样走下去,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沈翼无所谓,回头看她一眼,“我背着你呢,你怕什么?倘或带着那阿香,一路上呱噪,什么知心话也说不了。再或想做点私密的事儿,也不能了。”
姜黎看着他的侧脸,“你想做什么私密事儿?”
沈翼低了声儿,“待会儿出了城,我带你逛园子去。”
姜黎这可就不明白了,这么大晚上,逛什么园子去?园里这会儿都没人,也不像城里那般到处挂灯点火的,什么都瞧不见。姜黎在他背上摇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我不去,你放我回去,你自个儿逛去。”
“我自个儿还有什么趣?”沈翼把她往背上托一托,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城门上。通过暗长的城门,到城外又走过一段灯火通明的街市,而后入了郊外,便再没有灯火亮光。头顶上有一轮明月,清风拉着云丝,盖去大半。
沈翼背着姜黎到一个小园子外,姜黎便从他背上跳了下来,这会儿那糖人儿已经被她吃了干净。沈翼推开虚掩的门要拉姜黎进园子去,姜黎不自觉地往后退,只问他:“你先说明白,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翼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往后退,带着她往里去,“我不干什么,就是白日里没时间陪你多玩玩。这会儿路过,带你进来逛逛。也不是全瞧不见,花架上开的什么花都看见呢。便是这夜色里,那假山假石朦朦胧胧的,像泼墨画儿,才最好看。”
姜黎半信半疑,随着他进园子。他果也带她去看花看水,月色下的河水面上波光粼粼。沈翼从后面抱着她,随她顺脚走路,怎么粘都不嫌腻的样子。他落吻在她耳后,低声问:“喜欢么?”
姜黎笑,“喜欢。”
沈翼便就这么带着她往前走,自又走到一群假山假石里。摸了其中的道儿,钻到假山里去,一直往前走,走到最后便是无路可走。姜黎这就停下了步子,回过身来正对着沈翼,说:“没路了,回头吧。”
沈翼却没有回头的意思,只低头看着她。姜黎与他对视一气,忽又想起他在城里说要做什么私密事儿。心里觉得不好,便动了身子往后退退身子,抬起手来挡在胸前。沈翼自然是撵了步子跟过去,逼她退到假山边上,再退不动。
姜黎心里明白他要做什么了,自然推开他想要跑。可不过刚迈出一步,就被沈翼拉了回去。相同的事情又要上演,姜黎开始的抗拒像挠痒痒,不过一会儿就软在了他怀里。粗重的呼吸声被一方山石围住,在两个人耳边回荡。
在姜黎沉在快感里顾不了外界环境有些投入的时候,忽而听到沈翼后面传来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的,还有一男一女的窃窃私语。姜黎这便被吓得屏住了呼吸,在沈翼耳边说:“有人……”
沈翼却无所谓,反正这乌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他还是在她身上一下重一下轻地动,惹得她浑身不住颤抖。又因为听到了人声而紧张,那下头的感觉比平时便更让人难耐。因姜黎便咬死了下唇,把头埋进沈翼怀里。
来的人在瞧见这里有人后,悄摸摸也就回头走了。等听不到脚步声,姜黎把屏住的那口气松开,便成了最动情的样子。她去咬沈翼的耳垂,问他,“这是别人会情郎的地方?”
沈翼摇头,“不知道,但确实是个好地方。”
☆、49。哥哥
红纱红缎红烛台,红鞋红袜红嫁衣,人一辈子的喜庆,到底是终于这满屋煞红,还是始于这满屋煞红,无一人知晓。嫁了,在一方全然不熟的天地里,伺候家婆夫君,便是富贵人家的媳妇得意些,却终归也是个媳妇。
韦卿卿端坐在床沿儿上,盖头角儿上缀的珠串子动也不动。双脚盖在裙面下,搭着脚榻坐得端正。肚子饿了一天儿,到现时没得口吃的。隐约能听到外头宾客嬉笑声儿,却不知这场宾宴要到什么时候。上轿前家里母亲乳母交代的话,到了婆家要懂礼识大体,便是这一日的大小礼仪,一件也不能错咯。错了一件,都怕余年不利,一辈子不顺畅。
韦卿卿便耐着性子等到宾宴结束,听得房门一声,一窝蜂地拥进许多人。说是来闹洞房的,少不得就哄闹起来了。她是个好性儿的人,等着丁煜挑开自己的盖头后,也随他们闹去。都是大户人家子弟,谨尊着道理,没有过分的举动。吃了合卺酒,行了合髻礼,也就算礼成了。
等人尽散去,也就留了她夫妇二人在房里。韦卿卿这会儿才拿些东西来吃,吃罢了又去镜边卸妆容。头上凤冠极重,没有戴着就睡觉的。她自个儿坐在镜前弄了一气,没弄得下来,便透过镜子瞧坐在床边发愣的丁煜,“你过来帮我一帮。”
丁煜听了话,方才有些回神,从床沿儿上起了身,下脚榻到这边来,帮着她卸凤冠。韦卿卿从镜子里看他,在他脸上瞧不出什么新婚该有的喜色。忽又想起今儿个他迎亲半道上下马的事,因问他:“今日花轿来的路上,怎么了?”
丁煜酒吃得有些多,头脑发懵。帮着她卸下凤冠来,自己扯上身上的红绸大花,回道:“好像瞧见阿黎了。”
“阿黎?”韦卿卿回过头来看他,“你又看着她了?这回是真的,她活着回来了?”
丁煜摇摇头欲清醒脑子,踩上脚榻往床沿儿上坐,“大约是我看错了,跟出去走了一段,人就不见了。”
韦卿卿手里拿着一支烧蓝发簪,转过身慢慢放去镜台上,“当时姜家发生那样的事情,咱们两家都做了缩头乌龟。看着他们一个个地被流放发配,被称价买卖,却一点事也不敢做。这会儿想起来,还是觉得对不起黎丫头。如果姜家没有遭难,这会儿坐在这里的,也不该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