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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菜切菜做好准备工作,叶长安扬声朝外呼唤,“小白,过来帮我看看燃气灶和调味品怎么用。”
“来了。这是盐……你怎么放那么多!!”
“还好啊,以前我做饭也这么大一勺的。”
“现在的是精制盐,味道比较重。”
“噢,那我再加点水吧。”
……
坐在外间的三人面面相觑,彼此用眼神交流。
徐止棠:吃不死人吧?
明觉:阿弥陀佛。你的锅。
龙霄霍地起身,一张脸面无表情,“突然想起处里还有事……”
话音未落,徐止棠和明觉默契地分别抓住龙霄结实的手臂,死死锢住他。
徐止棠硬着头皮抗住来自顶头上司冻死人的冷酷视线,露出一口闪闪发亮的大白牙,“真兄弟,患难与共。老大你常说的话。”
明觉慈眉善目微笑:“来都来了。”
龙霄:“你俩补休别想要了。”
“不要这样残忍老大啊~”徐止棠在心中泪流满面。
明觉在补休和坑老大之间犹豫了下,手上更用力抓着龙霄的胳膊,一派高僧的淡泊宁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阿弥陀佛。”
龙霄:“……”想换掉这两个不听话的下属了。
不一会儿,“久等啦。”伴随着清朗悦耳女声,八仙桌上很快摆满红烧里脊、西湖醋鱼,蟹肉双笋,色泽红亮,香气扑鼻,另还有两素一汤并韭菜烙饼。
叶长安给三人分发碗筷,“别客气。很久没做过了,手艺有点回潮,见谅。”
“哪里哪里。”三人笑的勉强。
龙霄盯着韭菜烙饼一动不动,感觉要把这道菜瞪出个窟窿。尔后丢了个眼刀给徐止棠,明觉则是微笑注视他。
“……我不客气了。”被兄弟们暗中胁迫的徐止棠为可怜的自己拘了把同情泪,最先动手夹了筷子他最喜欢的里脊,这东西最常做也最保险不容易难吃、放进嘴里试探地尝了尝,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嚼完了鱼肉,喉结滚动咕嘟吞了下去。
叶长安撑着下巴看他,笑盈盈,“味道怎么样?”
徐止棠没说话,只是迅速又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嘴里,嘴巴还在咀嚼,眼疾手快又夹了满满筷子的蟹肉,几乎是狼吞虎咽塞到嘴里。还没咽下去,筷子又伸出去了。
明觉见好友如此,想也不想地迅速出手,夹了块鱼肉,“咔”旁边伸出一双筷子死死卡住他的,两双筷子在空中逐力,徐止棠瞪他,“和尚吃什么肉。”一边把离他最远的里脊端到自己面前,还对龙霄道,“为了防止三高,老大你最好也不要吃荤的。”
明觉晓得好友德行,微微一笑若清风霁月,“其实出家人要忌的是《梵网经》中规定的五辛,即大蒜、葱、慈葱、兰葱、兴渠是五辛”,肉是不禁的。”
“但南朝梁武帝之后大乘佛教就开始禁了!”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倏地用力一抽,夹着肉的筷子也不放碗里了,直接进嘴一咬……
明觉怔住。
那是怎样一种味道?雪白细腻的鱼肉仿佛在唇齿间融化,没有一点腥味反而如高山上的冰雪纯净无暇,令人口舌生香,回味悠长,鲜美的恨不得连舌头都一起咽下去。
无需多言,两人开始你争我夺,拼抢剩下的菜肴,“和尚你放开,这鱼骨头是我的!”
“阿弥陀佛,先来后到。”
龙霄原本还对这桌菜抱有怀疑,看那两人抢的欢,默默尝了一口之后,静默数秒,二话不说也加入到抢菜的行列中来。
“老大你怎么也来了!你刚不是还说单位有急事吗!”
“一般急,吃了饭去也来得及。”
叶长安笑吟吟看他们吃的热火朝天,对于做菜的人来说,有人能欣赏她的手艺是最令人开心的了。
当然,吸引他们的主要是因为灵气,可她也有手艺在其中嘛。
途中,李郜白看他们吃的香,忍不住插手从三双筷子中硬抢出块里脊,嚼了嚼困惑道,“一般啊。”不过就是含了灵气比灵茶多一点而已嘛。
叶长安:“……”有个太过老实的徒儿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三人齐齐大吼:“你个鬼魂吃什么食物!浪费粮食!”
“嘿我这暴脾气!”李郜白二话不说,挥舞着筷子纵身扑向餐桌,加入到抢食大军里。
叶长安捧着杯茶看戏,老神在在感慨,“年轻真好~”
一餐饭风卷残云般吃的骨头都不剩,喜爱面食的龙霄看见韭菜烙饼,难得露出挣扎的神情,想吃饼又厌恶韭菜,最后忿忿刨了三碗白米饭,连电饭煲里的锅巴都给铲光了才勉强吃饱。
四人意犹未尽放下筷子,又恢复原本君子翩翩的样子。
徐止棠满足:“超好吃,长安你厨艺真好。”
明觉合掌一礼:“多谢款待。”
叶长安莞尔,“合你们口味就好。”
“合的。”
“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了~”
两个人跟她都是第二次见面了,也算并肩战斗过,熟络很多,徐止棠翘着个二郎腿和她谈天说地,明觉也放松了坐姿靠在椅背上,含笑听他们说话,偶尔补充一两句。
而龙霄是军人出身,从头到尾都保持一个坐姿,双腿闭拢脊背挺直,真正站如洪钟坐如苍松。
他话少,但剑修本身的气势在那,即使他不言不语,也有种强烈的不容人忽视的存在感。
席间长安询问青海遇魔的事有没有下文,徐止棠表示,他们顺着林颖儿的淘宝账号查到了卖给她手链的那家店,但是去的时候已经迟了,那家店发生了火灾,店主店员都被当场烧死了,里面剩下的东西也化为灰烬。
连搜魂也没用,他们的魂魄被人抓走了。
这件案子他们特调处很重视,现在他和明觉就在负责此事。
末了表示如果叶长安这边有什么线索,可以直接向他提供。
长安答应下来,看了眼外面天色,“今天月亮好圆,可惜现在没酒,不然也能和你们对酒当歌。”
徐止棠立马喜笑颜开,“有的有的,我差点都忘了。”
从他自己的纳戒中取出一个造型古朴的酒坛放在桌上,坛子很小约摸就能装两三斤酒,用红泥严严实实封着口。
徐止棠留恋地看了眼酒坛,一鼓作气去封泥开酒盖,顿时浓郁的酒香四溢,醇厚悠远,闻到的人都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气,“好香!”
没人注意到,长安眼底涌起的暗流。
这味道……
第22章
明觉语气微微诧异; “这是把你师父赏给你的桃华酒都拿出来了?”
“可不是,长安大方请我们吃饭; 我也不能吝啬; ”徐止棠从李郜白那里接过杯子,为大家斟上; 语气夸张; “我跟你们说,这酒是我师祖亲手酿制的; 原本在珠峰那边的祖庭里有很大一片桃花林,听我师父说祖师每年都要酿一坛; 雪地里埋了近百坛。可惜当年祖庭出事; 毁了绝大部分。剩下的珍贵的很; 我掌门师父都不敢轻易拿出来待客的。”
一一满上,还不忘给李郜白倒了杯,“李兄别客气; 尝尝吧。”男生的友谊都是在抢饭打架中诞生的。
李郜白带着点受宠若惊,“还有我的呀; ”举起杯子在鼻子前嗅了嗅,“好香!”
长安敬了敬徐止棠,“多谢款待。”
酒水沾唇的一瞬间; 熟悉的甘冽味道伴随着遥远记忆扑面而来。
艳艳桃花下,剑眉星目、白衣如雪的男子爽朗笑道:“师父,你说喜欢喝我上次酿的酒,我又酿了一些。取名桃华酒;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你看可好?”
男子重重叩首在茫茫雪地上,语声哽咽,“师父,我绝不相信你会陨落。我会在这里每年为你酿一坛桃华酒,等你归来。”
“……师父、若有一日你出关,万万切记不要再见小师弟,离他越远越好。”
“师父,抱歉,我等不到你出关了。”一身白衣上血迹斑斑,男子深深叹息,抱憾陨落。
“好酒。”她垂眸,想起了出关后去神霄派目睹的一切。
断剑支离,皑皑白骨,干涸的血迹残留在焦黑的土地上,戾气与魔气肆虐如冷锋过境。
皑皑白雪覆盖着早已荒芜的桃林,她驻足在积雪上,看到大徒弟留下的支离破碎的记忆。
睁开眼,她一双眼清清泠泠,透着明净雪光,“容我好奇一下,你说神霄派当年出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到徐止棠身上。
徐止棠转了转手中的酒杯,摇头道,“我也不是太清楚,那时候我都还没出生。师父也不许人提起,只是听其他师兄弟聊过,好像和魔族有关。”
他举杯一饮而尽,一抹嘴赞道,“好酒! 不愧是师祖酿的。可惜喝一坛少一坛,以后再不会有新的桃华酒了。”
神霄派掌门冲虚真人陨落,此间再无会酿他自创的桃华酒的人了。
龙霄肃然举杯,“祭真人。”
众人轻轻碰杯,气氛一时凝重。
叶长安见从徐止棠那也问不出再多,便换了话题,说起一些趣事。
席间气氛渐渐回归轻松,觥筹交错间一坛酒很快见底,这酒喝着味道醇厚,酒劲很足,几人都有些微醺,酒量浅的李郜白已经飘飘欲仙,嘴里哼着歌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徐止棠抱坛倒酒,里面只溅出几滴,他摇晃了下坛身,嘟嚷着,“咦,这么快就没了?我还没喝过瘾。”
明觉但笑不言,还是那副淡泊宁静的样子,细看眼神有点失焦。
一坛酒喝下来,龙霄话稍微多了点,揶揄道,“说起来,这酒是几斤的?就这么几杯就没了,莫不是你之前偷喝过。”
“绝对没有!”徐止棠大呼冤枉,“我幼年时引气入体,师父大喜后奖给我的,这么多年我都舍不得喝的。本来还想着结婚……唔。”
酒后失言,眼光悄悄溜到叶长安身上又飞快收回来。
“我给你们唱首词,行香子,”长安恍若未觉,浅笑嫣嫣,提筷敲在酒坛上,一下一下叩出清越响声,轻启朱唇。
“浙右华亭。
物价廉平。
一道会,卖个三升。
打开瓶后,滑辣光馨。
教君霎时饮,霎时醉,霎时醒。
听得渊明。
说与刘伶。
这一瓶,约迭三斤。
君还不信,把秤来秤。
有一斤酒,一斤水,一斤瓶。”
声音若山涧潺潺流过的泉水清澈悦耳,唱词也是有趣,众人顿时哄笑。
徐止棠醉意上脸,大笑着辩解,“这酒真的有三斤,没掺水也没算瓶!”
“只有你才知道啦。”
众人纷纷打趣。
过了会儿看时间不早了,龙霄带着人起身告辞。
叶长安送他们到门口,原想送到小区外,被他们一致谢绝,挥着手,“有空再约啊。”
被明觉搀扶着的徐止棠傻笑着敬了个礼,“是!”
“叨扰了。”明觉一手架着徐止棠,不方便合掌,便单手竖在身前一礼。
龙霄看了她一眼,女生肤白若玉,刚才喝的酒一点没上脸,瞳如星辰眼波潋滟,盈盈动人。
“回去吧,不用送了。”顿了顿又道,“我加你微信了。”
言毕带着两人离开。
“嗯?”叶长安偏头,不明所以,加就加呗,干嘛非要说一句。
见人走远了也懒得多问,关了门伸伸懒腰,看到屋子里又恢复往日的清静。
转头瞥见桌上的杯盘狼藉,招手唤来喝的醉醺醺的小白,语气温柔隐含诱哄,“小白啊,师父今天做饭很累了。这碗……”
“我去洗!”好少年争着抢着要去洗碗。
“乖”满意在徒弟头上摸了一把,叶长安上了天台。
解除覆盖在手上的幻术,瞥了眼被雷焦的皮肤,她从小乾坤里拿出盆绿油油的仙人掌。
右手张开成爪,银白色骨质的尖甲在昏暗夜色中反射出一抹铮亮的光,尖甲瞬间深深扎进仙人掌,死寂无声中仿佛有涓涓生命力顺着手指的血管流向全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颗充满生气的仙人掌就被彻底吸干化作灰烬,于此同时,她手上再无一丝伤痕,光滑如初。
叶长安眼眸幽深,“好久没用这一招了。”
——
迷迷糊糊的李郜白收拾桌子,端了盘子进厨房,“烧水、洗洁精……咦?”
发现叶长安没买洗洁精。飘飘忽忽直接穿天花板而过,来到天台,却让他看到顿时酒醒的一蓦。
深蓝夜幕低垂,月光冷清。素衣黑发的女子一手抱着坛酒,拍开封泥,纤纤玉指伸进坛口,沾了点酒,朝向空中轻轻一弹;尔后再次沾酒,朝地弹去。
最后双手合抱起酒坛,将酒倾倒在面前的地上。
落于地面的酒水飞溅,洒了一些在她长裙裙摆上。她本是最爱洁净的一个人,每天三遍拂尘诀,此刻却像是完全没注意一样。
秋日和风将一缕熟悉的酒香送到李郜白身边,一同飘来的还有低低的女声……
“多谢你的酒。今日我送你一程,不要嫌已经太晚了。”
一坛酒很快倒完,地上湿润,酒香四溢。
月色如纱给她披了层银辉,她垂眸伫立,神情无悲无喜,缥缈出尘的……像是世外之人。
李郜白小心翼翼从天花板缩回脑袋,等了会儿,嘴里大喊着“师父你忘记买洗洁精了~快去买”心里数完一二三,才慢慢从穿墙而过。
叶长安早就将空坛收回小乾坤,随意拍了拍手上,漫不经心道,“知道了,这就去。”
路过装作若无其事的李郜白身边时忽然道,“刚才我祭的是你的大师兄,神霄派掌门。他已经陨落,你有空也敬他一杯,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