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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度为后:王爷,请自重!-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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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昶景睨眼看周筠生,总觉他与儿时的身影确是两样了。这个四弟,从他幼年记事以来,便是谨言慎行之人,想及此处,自是五味杂陈。

    他太过了解这个弟弟了,以至于方才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让他诧异不已。新主即位,最怕的是结党营私,最恨的也是此。他未料到,平日里他最倚重的四弟,竟也有了这样的嫌隙,无端叫人多生了几分忌讳,也让他愈加如鲠在喉。

    周昶景淡淡说道,“朕记得箫王妃去世多年,你府中正妃之位空悬已久。现下你府上该只有先帝时赐的朝鲜闵氏,且尚无所出,怕也是十分冷清。皇室子弟,也该多想着开枝散叶,朕看你也甚是寂寞,待到入夏,就给你指门好婚事。”

    周筠生跪谢,字字铿锵,“皇恩浩荡,谢主隆恩。”

    太后摇头,“皇帝,哀家知道你忙于政务,平日里也便不多说什么。可这会既是说到了婚事上,哀家又不得不提几句了。这举国之内尚未出阁之女子,现下可都待字闺中等你放榜。若再不下旨选妃,怕是民间农桑之期也要被你耽搁了。”

    周昶景苦笑,“国事确是繁多,还望母后体察。祖宗的规矩不可乱,儿子都记着呢。入伏后,朕即开秀榜便是了,此处还得劳烦母后帮朕操持。”

    太后满意道,“哀家理当为皇帝分忧,自是不在话下,皇帝专心前朝政事便是了。”

    博山炉中御香燃尽,众人遂散去。

    周筠生抬眼看天,方才晴空万里,这才一会早已黑云密布,怕是暴雨将至。一路想着,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妙玉斋外。

    自贤妃去世以后,先帝封了此处,命外人不得入内。这才几年的光景,墙脚荒草丛生,早已是一座废园模样了。

    妙玉斋门外盘丝错结,周筠生细细撕扯着,许久才算找对了门环。“吱呀”一声,门沉沉地开了道口子。

    院内有棵老槐树,贤妃去世那年,秋夜里被雷劈倒,再也没活过来。宫里老人都说这槐树带着邪气,更是不再有人敢靠近这座园子了。

    院中荒芜,周筠生终究是没迈过心中的坎儿,生生添了一份伤心。

    可怜生在帝王家,他心道,却不知说的是母妃,还是他自己。

    周筠生又想起那日,母妃病榻前双目含泪,欲言又止,似有有话要对自己说。只是一口气没提上来,便从此天人两隔。

    眼见着雨声落,雷声起。周筠生有些恍了神,暗色下掩着大门,匆匆离去。

    远处的黑影注视着年轻的河阳王一举一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琢磨的笑意。

正文卷 第七章 太师府斗法(一)

    乍暖还寒时候,京师城内终是有了些许春意。

    皇帝颁先帝诏谕,为民生运转,国丧期提前届满,且放榜各州郡,呈报备选秀女名单,待得入伏,宫内即选秀女。

    城外疫情已是缓解大半,陆续有灾民返乡,太医院驻扎的篷帐也拆了大半。

    这厢,老忠在偏间养了月余,因着是李耿亲自吩咐,倒也无人敢来打扰。

    这日,茱萸携彩莲又来探望,刚进门,便见着老忠在找寻什么。

    茱萸忙上前扶住,“忠叔,你可是要寻什么?”

    老忠重重喘了口气,慢慢退回到隔板边,“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

    彩莲掀开药盅,“忠叔,你快躺着罢,可多歇着,要什么,我替你拿便是了。”

    老忠缓缓推开药,叹息道,“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能撑到何时。我自个身体,自己心里清楚。这趟怕是熬不过,阎王爷要收人,咱也活不过。”

    茱萸帮着按了把背,让老忠顺了口气,“可莫净说不吉利的话,先喝药吧。”

    老忠一下红了眼眶,“小姐待人好,那是真真的菩萨心肠。若是冉夫人在世,也该是觉得欣慰。”

    茱萸转身,强忍着泪珠,“忠叔,今日说这些作甚。赶紧喝完药,歇息罢。”

    老忠接过药,断断续续喝了个干净,对彩莲道,“劳烦姑娘,这隔板下有一木箱。且替老头开视,拿下里头的物件。”

    彩莲开箱,里头只一件玄色破布衫,“可是这件?”

    老钟点头,翻开一块锦帕来,“小姐,你可知这里头是什么?”

    茱萸摇头,“还请忠叔明示。”

    老忠颤颤巍巍地掀开,却见里头是半块玉饰。

    茱萸凑近了瞧着,见它玲珑剔透,乃是脱胎之玉,鲜有杂质,唯中间着一点血色,呈花色染开半支牡丹,一看便是难得的宝物。

    老忠哽咽道,“是时候把这东西交给小姐了……这可是冉夫人的遗物……”

    茱萸睁大了眼,不可置信道,“从未听说娘亲留有何遗物,忠叔又从何处得到此物?”

    “说来话长,小姐只需知晓,此物与小姐身世有关,千万收好。”老忠话到嘴边,又有些吞吐,“夫人交代过,待得小姐及笄之年,便交予小姐。倒是老奴不好,一直拖到这会才给小姐。”

    茱萸一听如此说,心内大异,自打娘亲去世,她便一路行讨到京师,此前她从未见过老忠,他又是如何与娘亲有了关联?且她又有何身世可言?

    茱萸心中疑惑,早已是百转千肠,“忠叔,我倒被你说糊涂了……不过不打紧,待哪日你精神气儿恢复了,再说也不迟。”

    老忠点头,翻了个身,便没了声响,似是睡去。

    茱萸示意彩莲噤声,悄然退出。

    一路上,茱萸也不发话,彩莲见状问道,“小姐,你今日若是身子不爽,我替你回了太师府邀约可好?”

    “我让你备的衣裳,你可备好了?”茱萸对着菱花铜镜,梳理发鬓,“这孙瑶环即是发了请帖,你且随我去一遭便是了。”

    “早备着呢,就等小姐吩咐。”彩莲快步上前帮着穿戴了起来。

    茱萸着一身素服,外罩一件薄纱,发髻盘起,只多插了那只和田花型金镶玉簪。

    “小姐,人家赴宴都是花枝招展,好生打扮,偏就你,似那看破红尘的女道长。”彩莲不禁叹道。

    茱萸笑道,“这女子多的地方,是非多,又不是与那些个娇小姐论长短,这身打扮,再合适不过。”

    说话间,茱萸一径已是到了太师府外石狮子前,皇帝亲书的“护国公府”四个大字格外醒眼。

    刚下了轿,就有侍婢来请。

    这太师府内真当是气派,先是过了一带水池,约有七八尺宽,里面碧水贯流,池中有一金色貔貅。

    再往北有一园,园中遍植奇花,一路碧绿凿花,皆铺有玉色锦缎,亭榭挂满西域彩灯。

    灯上锦笼纱罩,金彩珠光。白日里映衬着,雍容气派,只怕比起御花园,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茱萸想着,这太师府极尽荣华,怕也是树大招风。

    “诶哟,妹妹可来了,叫我好等。”瑶环迎出,见茱萸戴着金簪,又道,“姐妹们正在分茶,你可来的正是时候。”

    茱萸抬眼看去,园中一并小姐们,绫罗绸缎,花红柳绿,珠光宝气傍身,无不惹眼。

    众人见茱萸一身素服,皆是诧异。

    更有红衣者,大声嗤笑,“也不知是哪家小姐穿的如此别致,怕是不知道今日宴请的都是什么人吧。”

    茱萸笑着见礼道,“忠棣府茱萸,见过各位姐姐、妹妹。”

    红衣女子讥笑道,“我当是哪里来的婢女,原是李老大人外头捡的叫花子。”

    众人窃窃私语,彩莲气的涨红了脸,茱萸轻拍安抚了几句,又跟着笑道,“这位姐姐消息甚是灵通,想来京师内,断无姐姐不知之事。倒是让众位姐妹见笑,还请勿怪。”

    “那必然是,也不看看我们裴府是什么地方。我爹爹现下可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自不是你们常人能攀着的。”红衣女子道。

    “原是裴庆大人家的裴兰小姐,果然人如其名,蕙质兰心。”茱萸顿了顿又道,”裴兰小姐出口成章,茱萸亦是十分佩服。”

    裴兰听罢更是得意,昂首笑道,“可不是。”

    话音一落,众人哄笑声起,裴兰一愣,方才悟到真意,大怒道,“好你个李茱萸,竟敢指桑骂槐?!你父亲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的尚书右丞,也敢在此如此放肆?”

    裴庆是太师得意门生,官拜二品,正是受圣上器重之时。只是无奈有此愚钝之女,怕也是官途不长久。

    茱萸心里想着,又回道,“姐姐这话就说重了,茱萸可未说过姐姐一个不字,在场姐妹,皆可证明,何来指桑骂槐之说?”

    裴兰气得作势要撒泼,被众人半劝着拉了下去。

    孙瑶环摇头,心下觉着,这裴兰往日举止张狂也就罢了,这回公然闹事,分明也是没把太师府放在眼里,也该是她受着,面上仍笑说,“都是自家姐妹,一场误会,切莫伤了和气。”

    桂嬷嬷领着茱萸,在末座入了座。

正文卷 第八章 太师府斗法(二)

    孙巍岱与周筠生正说话着,到外头,却只听着后院吵嚷,便与周筠生一道前去看个究竟。

    这里茱萸刚落了座,裴兰依旧不依不饶道,“你即是来迟了,这分茶也该轮着你了。”

    裴兰见茱萸穿着寒酸,量她亦是不懂这分茶之法,遂又起了作弄之心。

    孙瑶环听如此说,又向茱萸道,“妹妹刚到此处,怕是还不熟知这分茶的规矩,且先作壁上观也无妨。”

    “恰是轮着我了,不如我先来献个丑。茱萸姐姐,也可在旁看个仔细。”说话的乃是吏部侍郎张冲之之女张黎儿。

    这张黎儿着桃红花衣,顶上一只簪黄花配饰,略施了一层脂粉,春风露华浓,眉眼含情,倒是个美人胚子。

    “黎儿妹妹所言甚好,如此再好不过。茱萸妹妹你意下如何?“孙瑶环问道。

    茱萸笑言,“权且听姐姐安排。”

    张黎儿朝茱萸抱以一笑,“姐姐承让。”

    只见她用磨子将茶饼碾成末,进而倒进茶碗中。

    侍婢端上一壶沸水,张黎儿一面冲着,一面用勺搅起。

    不一时,却见那碗底茶末排出花鸟来,众人拍手,交相称赞。

    孙瑶环道,“黎儿妹妹果然出手不凡,这每年茶会,等的就是你露这一手。”

    张黎儿羞涩一笑,“姐姐过誉了,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岂可作数。”转而又向茱萸道,“姐姐可试试。”

    茱萸谦逊道,“怕是手艺欠佳,入不得众姐妹眼。”

    裴兰听到这话,不免提高了声调,“我还道是胆儿肥大之人,也不过是草包一个。若是不懂这分茶之法,生了怯意,那也情有可原。”

    茱萸也不着急答话,接过茶器,便先去了勺与筷。

    众人狐疑,以为是她不懂规矩。

    却见她拔下玉簪,趁着婢女下水的功夫,片刻挑出一片茶碎来。

    众人围上再看,见是一副碗中丹青,如雾亦如梦,缥缈于水中。

    茱萸又用玉簪尾部拨弄水面,波纹推起,竟成一段广陵散曲。

    一时间,众人惊诧,皆没了声响。

    “妙!实在是妙!”孙巍岱踱步而出,拍掌笑道。众人方才醒悟,连连叫好。

    “妹妹可真是深藏不露,这分茶技艺竟如此精妙,实在令人叹绝!”孙瑶环见茱萸泰然自若,又道,“只知李老大人是斗茶高手,不想妹妹也是身怀分茶绝技。真是虎父无犬女呀!”

    茱萸笑笑,“家中无事,常与爹爹切磋,也学得一二罢了。”

    “好一个两碗定曲,没想着今日竟也是见着高人,倒是我孤陋寡闻了,还以为是女儿家的戏法。”孙巍岱不自禁赞许道。

    周筠生笑他,“你往日只在朝堂与家中奔忙,又何曾晓得这外头的光景。”

    孙瑶环见礼,对周筠生道,“今日家中嬉闹,倒让王爷见笑了。”

    周筠生摆手道,“本王难得来府中一趟,也算识得分茶高手,一饱眼福,也算不虚此行。”说着又望了茱萸一眼。

    茱萸也不抬头,只是默然退了几步,似是躲着周筠生。

    裴兰见茱萸出尽风头,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趁众人不备,她拉过张黎儿的婢女,往她袖中硬是塞了一锭金元宝,又耳边了一番。

    这婢女本就为自家主子被抢了风头而愤懑不平,这会正是对了意,便暗暗靠近茱萸。且见她脚下使力一绊,茱萸一个没站稳,转身便倒了下来。

    说是迟,那是快。周筠生快步上前,一把揽住茱萸。

    云淡风轻,傍花随柳。他抱着茱萸,看着她的眼,她的眉,才别过月余,却已是想念难耐。

    周筠生轻附耳边道,“这可是第二回了。”

    惊魂未定,茱萸仍忙着脱了身,整了整衣冠,半身福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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