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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帮不上什么忙的百合子并没有离开母亲的房间。既然做不了什么,那她就坐在母亲房里的椅子上读书。她心想,能陪陪母亲也是好的。
葵子也是这么想的。她觉得她们应该陪陪母亲,哪怕是坐在一旁什么话都不说也好。因为人生病的时候是非常非常容易寂寞的,更何况繁子的急病让她无法再下床。
母亲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处于昏睡当中,一般都是百合子坐在一旁看书,而葵子坐在一旁画油画。
母亲窗台花瓶里的花每日都是新鲜而不同的,葵子以此写生,很快就积攒下了不少作品。
那些油彩画的花朵虽然歪歪扭扭的,却仍是能够让人辨认出是什么花的——至少真岛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他送的,或者说摆在太太房里的花。
自繁子重病后,园艺师真岛每天都会送来一束鲜花。他将它们插在卧室的花瓶里,摆在繁子一睁眼就能看见的窗台上。每天都不一样。
“啧。”
真岛对这种情况并不乐见其成。他已为他的生母设计好了走向终点的道路——他对她并不像对野宫子爵一样充满着纯粹的恨意。他对这个给予了他生命的女人大概还是有点爱的。所以他会慢慢的折磨她,让她一点一点的想起他,然后再在不安恐惧悔恨自责中缓慢的死去。
真岛并不喜欢小姐们每日去探望繁子的行为。这虽然不至于破坏他的剧本,却会令其多了些希望和慰藉而美中不足。
于是等葵子再次蹦蹦跳跳的来找他,他换上了温和而亲切的笑容打开了话题。
“小小姐今天又去看太太了?”
葵子点了点头。她今天早上在母亲的房里画了朵漂亮的红牡丹。
“嘛,虽然可以理解,但我不建议小小姐去打扰太太。”
年轻的园艺师一边说着,一边用剪子修剪下了灌木多余的枝条。
明明薪水已经被一拖再拖,他却还在辛勤的侍弄着这些主人们已经无暇欣赏的花草。尽职尽责的似乎没有被外界的巨变影响到分毫。
“医生应该是有再三叮嘱太太是需要静养的,小姐们担心太太的心情我能理解,但频繁看望并不会使太太的病好起来,关心则乱,若是起到反效果就不好了……而且我记得,太太并不喜欢油画的味道。”
午后过于绚烂的阳光从他头顶的树叶间渗透了下来,让葵子有些看不出那温和的笑容下是否藏了些什么。
“您也知道,先代子爵刚刚去世,若悲伤过度的太太不按医生说的去做,会追随而去也不是不会发生的事呢。”
“真岛又在吓唬人!”
虽然有些似懂非懂,单子并不妨碍葵子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为了让她乖乖听话,真岛总喜欢加重事情的严重性。
“哈哈,或许是吧。”真岛阳光的笑了笑“小小姐若是想要写生的话可以来庭院里。这边有不少不适合出现在花瓶里的但却十分有趣的植物。”
“你是说那边的菜地吗?”
“哎,已经被小小姐发现了啊?”
“因为我也有帮忙浇水啊!而且从几个月前那边的蔬菜就陆续被端上桌了!”
“嘛,但是这段时间小小姐并没有怎么来哦,最近又有新的植物结出果实了,小小姐都知道那些是什么吗?”
“……”
有那么一瞬间,葵子感觉自己似乎被为难了。
“有、有茄子,还有黄瓜……”
葵子卡壳了。她记得还有个前期青色后期红色的东西。但因为西红柿并不是没有被列入传统的食物列表。她并没有很好地认出来。
“还有番茄。”
真岛笑着补充道。
“现在都已经可以吃了哦。”
“哎?”
想起那些长得并不算大的蔬菜,葵子的表情十分疑惑。
“不让它们长得久一点吗?变大一点会更好吧。”
“不哦,现在是最好吃的阶段。小小姐也不用觉得可惜,因为种的实在是太多了,这么多根本吃不完,放任他们继续生长只会老掉。”
“这样啊……”
“秋天的时候还会收获红薯。简单的烤制就能变得很好吃的。”
“真岛懂得好多好厉害啊!”
“哈哈,小小姐廖赞。说了这么多了,小小姐要跟我来吗?我知道一处不错的写生视角。”
“嗯!”
葵子点了点头。她让真岛在原地等她一会儿,然后跑回屋子里将画具拿了出来。
这过程没花太多时间,因为画具是早先就收拾好了的——她本打算下午再去母亲的房间里画会儿画,早上画的的红牡丹还有些细节并未完成。
葵子在树荫下把小画架架了起来。诚如真岛所说,这是一处不错的写生视角。阳光下的蔬菜们色彩鲜艳,富有生机的模样让人的心情都不由自主的变好起来。
“小小姐真的很喜欢画画啊。就像老爷一样。”
真岛口中的老爷指的是瑞人。至于已经亡故的父亲,佣人们已经很少再提起了。偶尔不得不提起时也只会称呼为先代老爷。
葵子顿了顿。她是有些喜欢油画的,但还不至于到“很”的地步。
她是因为记录功能而喜欢上绘画的。但相比考验技艺费时极长的绘画,她更喜欢照相多一些。
“唔……其实比起油画我更喜欢照相一些。”
她想把大家永远的记录下来,无论事大事小,何时何刻,无论以何种姿态模样。
比如清晨的露珠,姐姐旋转起舞的样子,亦或是园艺师温柔的笑颜……
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她放下了画笔,用手比划出照相机的大致轮廓,将“镜头”最准了真岛。
“看这边~笑一个~”
“笑容要大一点~那边的园艺师,说的就是你~”
她学着小时候每年都来给他们拍大合照的照相馆人员的语气。惟妙惟肖的,成功把真岛逗笑了。
那是一抹非常漂亮的,就像是像是太阳一样的笑容。
葵子下意识的摁住了并不存在的快门。但在由指间所虚构的框架内,无法被定格的笑容还是一点点的消散了。
于是葵子只好重新拿起画笔。用红色的颜料在纸上画了抹上扬的弧形。
……
……
在绘画告于一段落后,葵子来到真岛的佣人房小休片刻。
这段时间因为种种的悲剧百合子变得失眠,但这种情况在喝了真岛的花茶后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从姐姐那里听闻此事的葵子对真岛泡的花茶感到十二分的好奇。如果可以,她希望真岛也帮她泡一杯神奇的花茶。
“那小小姐想要什么样的花茶呢?”
因小孩子旺盛的想象而被塑造成无所不能的真岛有些失笑的问道。
“还是说您只是想要杯和大小姐一样的安神的花茶?”
“我想要杯幸福的花茶!”
“……幸福?”
“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不幸太多了。我想让姐姐重新感到幸福,重新振作起来!”
“真岛能帮我让姐姐重新幸福起来吗?”
“……”
真岛一时无话。
他的手中并没有幸福的配方。心中……大概也是不曾有的。
但在女孩期待的目光下,他还是调出了名为幸福的花茶。
最终的成品看起来很漂亮,是剔透的琥珀色。又因为配以多种花和水果,闻起来非常的香甜。
但那抹引得人鼻翼微动的芳香馥郁却浅浅的浮在了表面,同内里寡淡如水甚至有些苦涩的实质一起构成了单薄如烟的假象。
这大概便是他对幸福的定义。
葵子欢欢喜喜的将那杯花茶接了过去。跟真岛道别后便去宅邸里找姐姐。
她捧着它一路上走得特别小心,生怕撒出来一点减少了幸福的效果。
可那天,姐姐和求婚者斯波出去吃饭了。
这是所有人都赞同后的结果,为了能让整日窝在家中和病人待在一起的姐姐出门散散心。
一直到了傍晚姐姐才回来。即便用手一直捧着,隔着瓷杯的花茶在那时候已经冷透了。
葵子手中那杯花茶到底没有送出去。
野宫家即便再困窘也没有给小姐喝冷茶的理由。
就像是过家家时用树叶做的饭不会真正入嘴一样,即便这份冷透的花茶被葵子寄予了“幸福”的定义,很好说话的藤田管家也没有任由葵子胡闹的将其送给百合子。
但为了两全的照顾到葵子的心情,藤田结果了那杯冷茶并保证会转交给百合子。
茶杯里被重新替换上了氤氲的红茶,而代表幸福的冰冷液体则被冲下了下水管道。
这大概便是这个家的现状吧——
在这被不幸阴云所密布的方寸间,即使是浮于表面的虚幻幸福也无法被成功传达。
☆、梦魇频
自从被真岛提醒过不要过多打扰母亲后,葵子就再没有去母亲的房里画油画了。
而在对着水灵新鲜的蔬菜写生了几天后,坐不住的葵子开始玩……啊不,是学起了别的东西。
每日摆上餐桌的菜如今都是这片田地里提供的,葵子跟随着真岛学习了如何正确的采摘蔬菜,然后将摘下的蔬菜装在篮子里,拿去给厨房的阿秋婆婆,在帮忙的时候顺便向对方学习一些简单的凉拌菜。
年纪很大的阿秋婆婆牙齿都已经掉光了,却还很有精神。或许是见多了世态炎凉,她的思想并非老人那种普遍的古板。
华族小姐学做菜固然不妥,但眼下野宫家风雨飘摇,学会一门技能总不是一件坏事。
乖巧的葵子无疑是讨人喜欢的,这份引人怜爱的乖巧因着野宫家的巨变也越发的让人叹息。
像带孙女一样,阿秋婆婆手把手的教她怎么腌小黄瓜。
充实的一天天下,时间总是过去得特别快。葵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看望母亲了,偶尔借着送花过去探望的时候母亲也总在沉睡。
这一天,她的小黄瓜也已经腌好了。
这是葵子第一次做腌菜。经过阿秋婆婆认证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她用小碟子分了一些给真岛尝,然后又分了一些给姐姐,管家和哥哥。都得到了不错的评价。
整个家的气氛因为这件小事稍稍明快了一些。
一小罐腌黄瓜并不多。而剩下的半罐,她想给母亲尝尝——这也是她的初衷。
自卧病在床后,母亲的胃口便不怎么好了,整个人迅速的消瘦了下去。
葵子特地让阿秋婆婆帮忙熬了碗白粥,然后配上了自己腌制的小黄瓜。
将食物端上楼的时候,葵子其实是十分忐忑的。
她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进来”。
很难想象,仅仅只是半个月,一个原本还算健康的女人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总是盘起的头发凌乱的披散着,变得有些毛躁。失去了光泽的皮肤上出现了不少皱纹,颧骨也凸了出来。
她迟缓的转了转眸子,辨别出了端着餐盘的小女儿。
“你来了啊,葵子。”
繁子虚弱的笑了笑,上扬的嘴角竟然有种温婉的感觉。
她冲着葵子招了招手,宽袖下的手腕像是快断掉一样纤细。
葵子脚步迟疑的靠了过去。这种迟疑并非来自母亲的积威,而是巨大的近乎于陌生的反差。
她将餐盘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扶着母亲靠在了床头上。
她不太熟练的将枕头垫在了她的腰后,让她坐的直一些。
“今天是阿秋婆婆的手艺吧?小白粥配上清新的腌菜,好怀念这样简单的晚餐啊。”
繁子以前生病的时候总是很难吃下东西,阿秋婆婆那时也是这么做的,虽然是简单的白粥和腌菜,却唯有这些才能被吃进繁子挑剔的胃里。
人生病后总是忍不住怀念曾经的。想到了从前,繁子的心中即有酸涩又有甜蜜。她拿起了勺子先喝了一口粥,还是熟悉的味道。
接着又用筷子夹了一点腌菜,反复咀嚼着,她发出了有些疑惑的鼻音。
“怎么样,母亲?”
葵子有些忐忑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感觉和记忆里不太相同。”
“那个……其实是我做的。”
“嗯?”
“蔬菜是真岛种的,调料的比例是阿秋婆婆帮我事先配好的,但是小黄瓜是我腌好的……”
葵子绞着袖子,低着头没有直视母亲的眼睛。
“可能这样不太好,但我、我想让母亲开胃的菜,所以跟阿秋婆婆学了做腌菜……”
如果是曾经,母亲是一定会训斥她的不合规矩。但出乎意料的,她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温柔的动作让葵子呆住了。
“谢谢你,葵子。”
繁子的嘴角扯开了一抹微笑,像是晚塘中的水莲一样轻柔温和,和从前颐指气使的样子判若两人。
但这或许才是繁子原本的样子。卸掉了尖锐的硬壳后的柔软的内里。
可惜他们从未了解过她。
……
……
野宫家平静了没几天的日子又被打破了。
在意外窥见上门打探消息的记者被真岛拦截在外后,百合子从之后来探望母亲的镜子夫人口中知道了更多关于那日宴会的细节。
却都是不好的,令人脚底生寒的东西。
被逮捕的无赖们承认了一切却唯独拒绝承认杀害了子爵。而另外一些蛛丝马迹则表明野宫子爵很可能在歹徒闯入前就已被杀害,且凶手极有可能是他所认识的人。
被这些消息所冲击的百合子后半天都处于一种恍惚状态,连晚饭都没有多吃。这不禁令葵子感到了担忧。
“发生什么事了吗,姐姐?”
但葵子的关心并没有令百合子感到宽慰,相反的,她感到了痛苦。
她是需要倾吐的对象,但那不会是葵子。
此时距离父亲去世不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