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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岛继续前行着。街道和楼房的布局在他心中清晰无比,可他却陷入了层层人海之中,怎么也走不出去了。
真岛没有迷路,但心却迷路了。
置身人群,却像被在海浪一样不知带往何方。
——开展报复的同时,他也丢失了他的珍宝。
真岛对自己感到了绝望。他甚至没能把下定的决心坚持五分钟。
拥挤的人群撞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前推着,他却转过身拨开人群逆向而行。
上天似乎永远都是在帮他的。
它让女佣窃走了桔梗的书签,又让风毁掉了那张有他正脸的合照。
所以它也应该让她在人群中走失的。
但真岛却发了疯的想要找到她。
不顾一切。
而他最终也确实找到了她。在离售卖棉花糖的小铺所不远的地方。
买棉花糖的时候他曾对她说过,小小姐在那里等我一下。而现在,她站在那个唯一有过约定的地方乖乖等待。
但真岛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了。
他们仅仅隔着一条街道的距离,却又仿佛隔着一整片汪洋。
真岛又一次踟蹰了。爱恨交织造成了内心的混乱无比。
“喂,你的目标也是那个吧?”
一旁,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这么问道。
“什么?”
“别装蒜,盯了这么久还犹豫不决,是新手吧。”
在中年人看来,这青年虽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但这年头做这行的都会把自己弄得人模人样些。
他身上的衣服和那女孩身上的也不是一个档次,不太可能是一家的。再者,就算是下人也早该上去护主了,哪有在这边干看的道理?
而且他盯着那女孩的目光……真不像是能扯上关系的。
那中年人自以为看破了什么,见真岛没反驳,他又瞅了眼糖铺老板,继续压低着声音说道:“那人认识我,我不好过去。不如我们合作一下,你扮作她哥哥把她领过来,事成我们三七分如何?”
“……”
“那不成你想四六?”
“……”
“喂,说句话啊。五五你就别想……”
真岛忍无可忍的揍了那男人一拳。那冰冷的目光让捂着腹部啊呀啊的男人跌在了地上后缩了几步。
他绕过地上的男人,被动的遵从了自己的本心。
极其沉重却也极其庆幸的。他蹲下身,抱住了葵子。
“不怕了,不怕了……我回来找您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让您久等了,我来带您回家……”
“我不害怕。因为我知道真岛回会来带我回家的,所以多久我都会等下去。”
虽然这么说着,但葵子的手却紧紧地拽住他袖子。
一个人等了那么久,她到底还是害怕了的。
“但下一次……真岛可不可以早点想起我?”
下一次?
真岛在心底发笑。
哪里还会有下一次。
从衣袖间传来的分明是微不足道的力道。
他却觉得他再难挣脱了。
☆、女侦探
虽然一天下来真岛出了不少失误,但在被问及今天玩的怎么样时,葵子还是说她玩得很开心。
对葵子来说,和真岛在一起本身就是件很开心的事。
葵子同样也问了百合子餐会如何。百合子对老虎宴上的总体评价还好,但回家后她一直都有些走神,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不是宴会的问题……”
百合子掩了掩身旁葵子的被角。
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睡吧。”
她最终握着葵子的手闭上了眼睛,去往了重合现实的梦境中搜寻答案。
但那天晚上,凄厉惊恐的像是野兽一样疯狂的尖叫却将她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牵着同样被尖叫所惊醒而惶恐不安的妹妹,穿着睡衣的姐妹俩朝着声源方向跑去。
——是母亲的卧室。
百合子忽然定住了。
阻拦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扇薄薄的不曾上锁的门,可她却忽然没有推开的勇气了。
“姐姐,我怕……”
这份恐惧令葵子感同身受。她将百合子的胳膊抱得紧了些。
咬了咬牙,百合子推开了门。
那断续而刺耳的尖叫从门里泄了出来。
“宽恕我……老爷请宽恕我……宽恕我的罪孽……啊……宽恕我……”
繁子披散着头发,她用力抓住自己的脑袋,模样痛苦极了。
百合子试图安抚下繁子,但繁子的挣扎却险些弄伤了她,就连女佣们都无法让她安静下来。
难以想象一个虚弱而瘦削的人会有如此惊骇的力量,就像是将所有的生命和精力都燃烧在了上面。
“母亲,母亲,看看我,我是百合子啊……”
衰弱的心脏在过度兴奋时会产生极大的危险。百合子焦急的呼唤着,试图让繁子冷静下来。
但心爱的女儿的声音已经无法传达到繁子的心底了,她拼命摇着头,仿佛接近她的女儿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除了用药物强行镇定外别无他选。
“医生呢?医生呢!”
家中一片混乱,就连佣人房那边的真岛都被惊动了,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赶了过来,带来的却并非是什么好消息——
“三郎正把他带过来,医生昨晚好像闪了腰……”
后面的话百合子已经听不清了。她身形晃了晃,险些跌倒。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一夜之间会这个样子?
每一句浮现在心中的提问都令百合子浑身发抖。但最令她想要尖叫的,还是母亲枕边被铺洒着的桔梗花。
——宛如送葬一般。
繁子的尖叫到最后变成了断断续续的□□,而她本就如同残烛般的生命也渐渐暗淡将熄。
所有人都聚在了繁子的床边,却都对她的现状无能为力。
百合子徒劳的呼唤着母亲。但似乎越是呼唤,繁子的心便越是飘向另一个世界。
葵子想要走进些。她先前被繁子的用力挣扎所波及推到了地上,被管家扶起的同时也被隔在了外围。她想绕过这些高大的人墙去看看母亲,却被人拉住了。
她回头,见真岛冲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葵子看着那只扣住她胳膊的手。宽大的手在父亲去世的那夜也这样的拉住了她。保护了她的同时也隔绝了她。
连袖间的香气都和那夜似成相识。
他抬起了另一只手,似乎又想掩住她的眼帘了。扬起的袖子阻碍了葵子的视线,而这么一个起落的短暂瞬间,葵子又听见了一声高昂的尖叫。
而后像是断片了一样,大约过了三秒,传来了母亲缥缈而温柔的声音。
“啊……啊……你、你来了吗……”
“兄……大人……来……接繁子了……”
管家和哥哥的背影挡在前方,葵子看不见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只能感觉到真岛的手攥着她的手忽然用力了一下,把她抓疼了。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在死去一般寂静持续了片刻后,率先响起的女佣们的抽泣声。
葵子挣开了真岛的手,绕过哥哥和管家挤了上前。
她抬起头,正好被姐姐的泪水打湿了脸庞。
尖叫声响了起来。
不是来自母亲的,而是来自姐姐的。
她声嘶力竭的喊着已经不会再有所回应的母亲,整个人几欲昏厥。
葵子也哭了起来。冥冥之中的有什么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感到了崩溃和无力。
哭声是有感染力的,没多久,就连对繁子有所不喜的瑞人也感到了酸涩。管家更是红了眼眶。
两位小姐在彼此的相互影响下更是惨烈。葵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百合子则已经什么都感知不到了,她抓着母亲的手一直在哭,哭的快要脱力晕过去了。这让藤田不得不把她们分开。
把两位小姐分开还算简单,把百合子和太太的遗体分开才是十分具有挑战的难事。藤田和瑞人一起试图将百合子送回房间,另一边嘱咐真岛把葵子送回房间。
而在和姐姐分开后,葵子的情绪果然好了很多。虽然一路上都在抽泣,却不至于汹涌的怎么也克制不住了。
走到半路上,葵子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真岛再把她往她的房间领,而她最近都和姐姐睡在一起。
葵子想让真岛领她去姐姐的房间,但是被拒绝了。
“至少这一晚上,请您给大小姐留一些私人空间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夜色太深,这种冷静似乎带上了些冷酷的意味。
“虽然话不中听,但这种情况下您所能做的只有添乱而已。放任您跟大小姐共处一室的话,无论是谁都得不到任何的休息,本就混乱的大小姐也只会更加混乱。”
他说着说着习惯性的笑了起来。但因为先前紧绷的表情,这放在平日里并无不对的微笑有些衔接不当。
“小小姐是个乖孩子,对吗?”
这句话像是捏住了葵子命门。她没再吭声。
埋头走了一会儿,两人停在了葵子的门前。
真岛松开了葵子的手,可葵子却没有松开真岛的手。
“我害怕……”
“房间里好黑,好空,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她说着说着,委屈巴巴的掉起了眼泪。
“我可以不去找姐姐,那么你可不可以也不要走。”
“你可不可以陪陪我。”
真岛的嘴动了动。他下意识地想让她去找瑞人或者藤田,但想想那两人都忙着安抚大小姐和处理繁子的后事,并不太可能陪着她。
真岛没有立刻答应,但这一时的默不作声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垂死挣扎,因为他知道他根本不可能说出拒绝。
他真是败给她了。
混乱的声音从走廊上依稀传来,若真想睡个好觉必然不能在这间宅邸里了。被强行绑定的真岛最后带着葵子回了佣人房。
佣人房的设施显然要比卧房简陋的多,但葵子对于在哪里无所谓——只要真岛在她就非常开心了。
她的这份开心令真岛非常郁闷。而这份开心的原因更是令真岛后悔多嘴问了句——
“因为有真岛在啊。”
这掺了蜜一样的话语天真而真挚,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剧毒,却偏偏能让人非但不避,还趋之若鹜,欣而喜之。
如同饮鸩解渴。
“和真岛在一起,就什么也不害怕了。”
真岛不禁笑了起来。
和他这样的罪魁祸首在一起,竟然是感到安心吗?
“小小姐啊……是笨蛋呢。”
“但这恰恰也是小小姐的聪明所在吧。”
他说这前后矛盾的话,再一次引起了葵子的困惑。
但他并没有解答的意思。
他摸了摸女孩柔软的头发,发觉她刘海又有些长长了。
时不时就需要修剪的刘海十分麻烦,所以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百合子干脆留起了刘海梳起了大家闺秀的大背头。
葵子或许也该梳大背头了吧,但真岛还是觉得她小女孩的样子更可爱些。
他真希望她永远都是这样的孩子。善良,纯真,拥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真岛觉得自己又中毒了。
那丝丝缠缠的毒素或许早已游走在他的身体里了,只是如同那只煮于温水中的青蛙一样,当他发现时已经再也跳不脱了。
如今为时已晚,而他毒入六腑,药石无医。
……
……
自繁子去世后,百合子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倒不是说被现实所压垮了,反倒像是以此为土壤很快的成长了起来。
葵子无法准确描述出那是什么,但她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扎根在了姐姐的心上。
她的成长和转变实在是太快了,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来形容都不足为过。但这中间似乎缺少了什么过渡环节,让百合子的行为偶尔有些混乱和脱节。
她变得……稍稍有些思维发散了起来。总会说出一些多疑的,毫无头绪的话。
“真岛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这是百合子第二次这么问葵子了。
在全心全意信任着的幼妹面前,她稍稍能允许自己放松戒备,让这毫无道理的,盘桓在脑海中的诸多想法之一溢出唇齿。
“奇怪?”
葵子歪了歪头。有些弄不明白姐姐口中这个词的定义。
百合子的目光闪了闪,这本就是无心之问,她并不指望得到葵子的回答,更多的还是把葵子当做了树洞一样允许她自言自语或者疯言疯语的一种慰藉。
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什么却并未让她草率的结束这个话题。
“就是和往常不太一样的地方。让人有种……出乎意料的感觉。”
她弯下腰,语气和缓,扣在葵子肩膀上的手指却不自觉的开始用力。
母亲的死亡让她陷入了极大的悲伤,她多想就此一睡不醒结束所有的痛苦和绝望。即便身处梦中也在反复追问着一切的元凶,追问着绝望和痛苦的因果。
或许是太黑暗了反倒能看到光亮,那夜黑而沉的梦境让她模模糊糊的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她看见秀雄死在了战场上,哥哥和女人投河殉情,三郎车祸而死,管家和真岛葬身火海前就已经倒在了地上,而斯波被她亲手喂下了□□……
她见证了每个人的死亡,如果不是那足以将人溺毙的痛苦和后悔,她几乎已经确定被她报复之死的斯波才是一切悲剧的幕后主使。
百合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最终决定换个角度思考问题。
——在那些梦境中,她真的目睹了每一个人的“死亡”吗?
不,并不。
在被冲天火焰所焚烧的结局里,藤田和真岛,他们一个倒在了门内,一个倒在了门外。
滚滚浓烟和被高温所扭曲的空气让百合子并没有看清他们的脸。她只是通过服饰和轮廓勉强辨认。
而她曾经梦见过一个画面,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