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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茵显然并没猜到,一向低调的云暖,竟然会在有那么多双眼睛的情况下,像她正式发起“斗香挑战”,她吞吐了一会儿,一扭头,看到整个圆桌上的前辈和校友把目光落到了她们两个人身上,他把眼睛往头顶上的摄像机看了一眼,转过去,一眼就被云暖的眼神唬住。
云暖的眼神,哪里像是主动来请缨或是斗香,那分明就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气场。
看钱茵犹豫了半响,云暖索性把伸出去的试香条收回来,说道:
“你要是不想接受,也无妨……”
她不过是这么试探性的说了一句,她手上的试香条已经被钱茵接过去,那个人定了定神,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随着大圆桌子上所有的期待的目光,和台下宫允发出来的呵呵声,她和云暖摆在台面上的斗香挑战,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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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坐在两个对角线上,围观的群众恰好也就分成了两派,刚刚在嗅觉考验环节出尽了风头的钱茵显然获得不少观众的看好,也有直呼她名字的男生们对她高调喊加油。
而关于大屏幕上云暖的那一张脸,却异常的平静和胸有成竹,只见年轻又大方的云暖接过试香条,仅仅只是在鼻尖嗅了一下,便能很清晰的辨别出香水里的配方和百分比。
作为一名在香水学院学习了三年的学生来说,这基本是每个调香师都必须会的技能,这就好比厨师里面人人都会做的几道菜,一瓶香水的主调,中调,初调,尾调,一定都能清晰的辨别出来。
自然钱茵这些年的也不是白学的,一开始两个人势均力敌,难较高下,直到十分钟以后,钱茵对一瓶香水发了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索性直接改用手腕试香,每个人的皮肤和身体弱酸性都不一样,和皮肤混合在一起的香水,原本就会体现出不同的味道,大多数调香师在调香时,并不会去使用这种方法。
而钱茵突然间那么做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她对自己嗅出来的味道产生了怀疑,而有些香味,恰巧又能在接触皮肤之后暴露出它原本的味道。
钱茵突然变换了试香方式的行为,渐渐在观众群里产生了质疑,毕竟连没有参赛的云暖都已经写出这瓶香水里的正确配方,钱茵却一直犹豫不决。
观众看着大屏幕上不停对着自己手臂试香的钱茵产生了怀疑,就在大家满怀期待的等了三分钟以后,只见到钱茵写在报告纸上的问号,尾调的最后一抹香料,她并没有辨别出来。
云暖这才开口:
“尾调还有零点五的橡苔香草。”
她不过刚刚开口说完,圆桌上经验吩咐的调香大师就对着云暖拍了拍手,她的嗅觉非常挑剔,哪怕是对于这种不容易察觉出来的气味,也能观察的细致入微。
云暖看钱茵毫无反应,看着她的眼睛,提醒了一句:
“你是故意输给我的吗,之前的比赛,嗅觉考验环节,你可是很准确的辨别出来了。”
钱茵看向周围的人,额头上已经冒出些细密的汗,听闻云暖这样光明正大的拆了她的台,钱茵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
“嗅过太多种味道,鼻子都不灵了。”
这样一说,好像把台下观众们的怀疑心压了下去,随着这场斗香切磋接近尾声,渐渐感觉到压力上大的钱茵发挥失常,最终还是输给了云暖。
这让一开始就支持钱茵的吃瓜群众们大跌一惊,坐在台下的宫允看云暖自始至终都在为难钱茵,拆台拆的毫不手软,又在心里默默给云暖竖了个大拇指,和旁边的好友赵欢钰说:
“所以说为什么一开始我会一眼看中云暖,自然不是因为云暖的性感漂亮,是因为她的才华。”
赵欢钰非常无语的说了一句:
“哥们,你现在不是她的男朋友,他身侧的那位先生才是。”
一语点醒梦中人,赵欢钰把目光落到坐在云暖身侧的乔景延身上,这个人自从一入座开始,就像个低调安静的透明人,仅管她坐在云暖身侧,但云暖有犹豫的时候,他也不会在旁边提点和打听,似乎对于云暖的一切都自信斐然。
他所做的,只是陪在云暖身侧,默默听闻她说起某一种香料的百分比,不管是错与对,他都会点头以示鼓励,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从不去干扰她的判断和思考。
这就是云暖喜欢的人,一个默默陪伴在她身侧,“看”她耀武扬威和胸有成竹的男人。
宫允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眯起来,像只猫咪一样的思考:
“云暖恢复嗅觉的话,一定还会留在格拉斯,乔景延却不能,我不信他舍得放下荣华富贵屈身守在她身边。”
赵欢钰听宫允这话是话中有话,忙推了他一把:
“你是疯了吧,还嫌她不够讨厌你,想破镜重圆?”
宫允蜜汁自信的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把手搭在赵欢钰身上:
“你看,哥哥我虽然没有乔景延好看,但是我家境不差,能陪她听海赏花,她只要嫁给我就能移民过来,在这里工作都可以。”
赵欢钰自然是有点嫌弃宫允身上的迷之自信,说道:“云暖看得上你的钱?”
“我不信云暖不是因为看上乔景延的家境,因为缺钱而和一个瞎子在一起。”
赵欢钰啧啧啧了半响:
“我怎么觉得云暖家也不缺钱?”
“怎么不缺,她以前和我提过,她家里还有个妹妹,但凡有个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是她这个做姐姐去擦屁股,你说她压力多大,又养爸爸又养妹妹,进香水学院不是拿了三年的奖学金?”
赵欢钰被宫允说服,看着台上的云暖嗯了一声:
“有道理,那我先祝你,好马吃到回头草。”
——
云暖拆了钱茵台子的事情,看的苏珊大快人心,甚至从台上下来,苏珊都有些佩服:
“你这样二话不说拆了她的台,一会儿决赛她发挥失常怎么办?”
“这可怨不得我。”云暖不知道钱茵用什么方式作弊,毕竟她刚刚的反应已经被闻星海看到了眼里,当然也不排除钱茵运气很好,分到的全是容易辨认的试验品,云暖想了想,又说:
“不过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决赛用的香水是早就调配好的,她到底是不是自己完成的,无从考证。”
云暖的确看不出来钱茵的作弊手段,所以她倒是在心里怀着一丝侥幸,希望钱茵真的是凭着实力到了决赛。否则一旦曝光,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云暖未免把钱茵想的太过单纯,这场比赛刚刚开始没有多久,不知道从哪里察觉到钱茵作弊手段的闻星海,突然走上台朝着钱茵走过去,抢过钱茵用来表达灵感和名字的话筒,和台下的观众说道:
“这位姑娘的比赛流程出了些问题,由闻氏私底下评判,取消参赛资格。”
一时间,观众席一片哗然,期待了许久女儿钱茵能光宗耀祖的钱太太马上跑上台前:
“闻先生不能因为言论而擅自下定论,闻氏难道一直都是这样的对事态度?”
闻星海亲自冒出来宣布那么重大的一件事情,说明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突然之间被钱太太提问了那么一句,身性本就高冷的闻星海听闻这句话,把目光往钱太太那边落去:
“钱太太是觉得,我们应该公开谈论你女儿是否应该取消参赛资格的事情?”闻星海说完,抬手朝上台准备带人下去的安保先生做了个暂停的动作,直接把话筒摘掉,丢给不知道如何表态的钱茵:
“钱小姐,你的行为,你可以自己说一说。”
钱茵不过是一时大意,走了歪路,视线一落到闻星海那边,顿时没了狡辩的勇气,和钱太太说道:
“我实在是太想取胜了。”
知道女儿性子的钱太太,几乎是看到女儿脸上的表情便能明白一切,脸色很是难看,一直目送钱茵被闻氏的安保带走,这才到了后台,质问她:
“你怎么作弊,怎么能丢我们钱家的脸?”
钱茵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只是临走时,看了看在台下观望的云暖,或许云暖说的是对的,她最开始选择调香师这个职业,仅仅只是因为有人对她说了一句,你鼻子那么灵,为什么不去试试调香?
她并不是因为热爱,而是因为想要获得被人认可和追捧的理由。
所以云暖在开学第一天,在班级里做的那些自我介绍,她至今还记忆犹新,她说:
“为了来这里,我做了很多很多的准备,希望有一天能把热爱的调香作为人生目标和一直走下去的道路。”
她对于调香的喜欢很纯粹,仅仅只是因为喜欢,便可以不远万里,孤身一人。
若是换做自己,又会怎么做?
那时候的钱茵觉得自己不会有她这样的热情,而对于现在的钱茵来说,这个答案也一直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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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发生了钱茵突然被带走的小插曲,比赛延迟了十多分钟,到了乔景延上台的时候,整个斗香大会已经接近尾声。她替乔景延把试香条分给下面的观众,自己留了一支,凑到鼻尖下轻轻闻了闻……
她往站在台上的那个人身上看去,在聚光灯笼罩下的那个人,今日终于抛弃深沉的黑色,穿了一件干净整齐的白衬衫,他看不见,却依旧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前方,介绍他调试这一款香水的缘由:
“我是个盲人,并不能看到这个世界是什么模样,所以我最开始注意到这个人,是因为她身上淡淡的樱花味,像是一脚踏进初春樱花遍地的山涧,春日和风,有阳光,有水和青草的芳香。我好奇这是一个什么模样的女孩,她偶尔暴躁,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更多的,是她陪伴在我身边,细致入微的关照和不愿意妥协的决心,我想,对于这个人,或许更多的是欣赏吧……”
他自然看不到云暖一直站在台下注视着他的目光,只是听到他说道欣赏这个词的时候,云暖都有些发愣了……
乔景延的香水对于云暖来说,并不仅仅只是带给她一种安心和温暖的感觉,还有尾调里,淡淡的白色风信子香味。他以为这个人一定知道风信子的花语,直到听到他在台上说了那么一个词“欣赏”。
她根本就不需要他的欣赏,她以为陪伴了那么多日子的那个人,应该会对她抱有一些什么其它的念想。
像他一样的,喜欢他,爱慕他。
苏珊一直站在她的身侧,察觉到她一直握着试香条,目光全神贯注的停留在舞台上,试探性的用自己的胳膊碰了碰她,问道:
“你还好吗?”
云暖笑了笑,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我当然很好。”她把目光从台上移回来,和苏珊说:
“我还是想要留在香水学院,不回去了。”
“乔先生呢?”
云暖又把目光落到台上的那个人身上:“大概……”她思考了很久,却只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
他肯定是要回去的,这场斗香大会一结束,他们之间短短相识的这三个月也像是书页一般的,翻过去就不在回忆。想到这些,云暖连他再说什么都没有细听,只想着斗香大会结束,要怎么去做这样一个最后的道别。
苏珊被他总是垂着的眉角弄的很难过,抱着她:
“不能留下来?”
“他不能留下来,而我也不想放弃继续求学的机会。”
太过理智的云暖,知道倘若为一个喜欢的人放弃已经努力了许久梦想,并不是一件值得的事情,所以她才会那么和苏珊说:
“我太过理智,他也是这样的人。”
况且,乔景延说了,只是一种欣赏。
这一届在格拉斯小镇出尽了风头的斗香大会,最后因为钱茵的临时出局,前三的位置全部被老前辈包揽而落幕。
只得了一个最佳创意的乔景延,下台以后就把奖杯递给云暖:
“算是我们两个人来格拉斯的最终成果。”
云暖看着那座如同香水瓶一样的奖杯笑了笑:
“不错了,最佳创意,至少没有把你的画家身份给砸了。”
云暖和乔景延原本就不准备多呆,倒是在临走时收到了闻星海的私人邀请,说是晚上设了饭局。乔景延和闻星海是一个绘画班的老同学,平日里乔老爷子带着他出去,也就闻星海还喜欢和他说话聊天,乔景延想着推脱了便不好,索性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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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斯小镇有不少出名的法国餐厅,闻星海选择靠近海边的那一处,一偏头就能看到在夜幕下翻涌的海水和即将落尽的夕阳。云暖陪在乔景延身侧,把她自己那一份肉块切碎和他的盘子对调。
闻星海看云暖对乔景延照顾的这样细致入微,说起了乔景延的香水:
“所以那款香水能让人觉得安心和宁静,是因为你的身侧有这样一位耐心细腻的人,有云暖在的话,你应该从未有过什么烦恼。”
乔景延笑了笑,接过闻星海的调侃:“也只有骆沅和她了。”
乔景延在云暖这里,有很多很多的亏欠,比如她生病的时候,他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照顾她。他走丢了让她找了很久的时候,下雨天她还要打着伞来工厂接送她的时候,这些看似宁静的日子里,却装着一个女孩子宽容细腻的心思。
在斗香大会上出尽风头的云暖,在这里反倒是异常的低调起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让乔景延没有一种始终在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