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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脑中快速回闪过那个著名的女学生与汉奸的故事,一枚鸽子蛋粉钻断送了那女人以及同伴那么多条小命却救了汉奸的命。江离城莫不是想效仿?她虽然不够聪明但也不是大傻瓜,她才不会被这么俗气没创意的手段收买。
因为陈子柚紧抿嘴唇的无动于衷,胖男人的脸色更尴尬了。陈子柚也觉得自己有一点失礼了,至少她应该表达一下赞美。但是她没搞清楚这人的身份究竟是江离城的朋友、客户还是下属,她怎么知道该如何表达态度。而且,谁教他跟江离城混在一起,她有什么必要对与他有关的人和颜悦色?
江离城居然也看不下去了,对那胖男人说:“这位小姐看花了眼睛,不知挑哪个才好,给她全部装起来吧。”这句话他是用纯正的英文说的。那男人立即又眉头舒展喜笑颜开。
这实在是太无聊了。陈子柚在那男人动手前说“等一下“,随便指了指其中一个。于是这事儿总算了结了。
后来江离城在车上对她说:“你拿的那个瓶子是用来盛咖哩粉和胡椒粉的。”
陈子柚觉得他在戏弄她,使劲地打开那个华丽得不象话的瓶子的盖子,发现瓶口有几个小洞,果真是用来盛调料的。
这可够糗的。虽然她从不曾缺过钱,却也不曾见识用碧玉黄金来做调料瓶的糜烂生活。她的目光掠过车窗外街头衣衫褴褛的乞讨者,在心底鄙视这群腐败的滥人。
江离城安慰她说:“当然,也可以用来盛痱子粉。”
他说这话时,正专注地摆弄着一块如山鸡蛋般大小形状不规则但色彩绚丽的透明矿物。见她也在看这东西,他用掌心托到她面前:“你喜欢这个?”
她猜测这块石头必定价值昂贵,虽然被他那么漫不经心地玩耍着。因为这正是刚才那胖男人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呈给他的东西,而那胖男人在打开那堆在她眼中已经够奢华够昂贵的瓶子时,可没那样的谨小慎微。但她存心不想顺他心意。
“这是琉璃吗?颜色很古怪。”陈子柚天真地问。
司机是当地人,听不懂他们讲话,但是坐在副驾位上一向老成持重的江流却被呛得咳了一声。
“这是碧玺。你以前戴过这种手链,我还以为你认得。”江离城大人大量地说,竟没趁机反击她,还认真地解释,“你看,能达到这种净度与重量已经很罕见,何况这一块石头上有九种颜色,算是绝无仅有了。”
“看起来就像彩色玻璃。同样重量的金刚石跟它比,哪个更贵?”
江离城终于失去给她继续上课的耐心了。他说了一声:“俗。”便低头继续研究那块跟玻璃很像的石头。
陈子柚见他那么珍视那块石头,倒有些意犹未尽。她说:“喔,碧玺,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传说中那种浸了人的鲜血就可以祈愿或者诅咒的那种神奇的石头呀?”
江离城果然皱着眉问:“什么?”
“你没看过那个很著名的童话故事吗?一位公主在破国前刺伤了仇人,那人的血沾在她的碧玺戒指上,她逃亡后天天对着那戒指许愿……”她停下来不说了。
“后来呢?”停顿了很久后,江离城屈尊地开口问。然后她发现连江流都在侧耳听她讲故事。
“当然她复仇成功了,那戒指被咒语附灵,她那仇人遭到了报应。”陈子柚轻描淡写地结束故事。
“你自己乱扯的吧。”江离城斜瞄了她一眼,看穿她指桑?槐的动机,却没动怒。或者他当着江流的面没法动怒。
但是他手里那颗据称是绝无仅有的石头,他却失了继续观赏兴致,随手放进外套口袋里,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把它放进盒子里,丢给了江流。
陈子柚心情大好地望向窗外,觉得天很蓝街头很干净行人很优雅眼前的风景一下子变得美了起来。
那个狗血的童话故事可不是她乱编的,只不过那枚戒指绝不是碧玺就是了。
他说他已经克服了对血的恐惧?呵呵,骗鬼吧。他刚才脸色又白了。
能挖掘到别人的弱点是件快乐的事。他害她失去收集香水瓶和练瑜伽的乐趣,她也害他小小地失去一点兴致好了。
12…旅行(4)
12…旅行(4)陈子柚巴巴地数着手指头计算回去的日子,每多挨一个小时她都觉得很高兴。当她计算着还至少要挨六十几个小时的时候,江流却来通知她,他们晚上就起程。
“江先生有点事情,需要提前回去。”江流说。
这真是意外之喜。陈子柚心情舒畅地收拾东西。
中午江流又来说:“江先生请您吃饭。”随后便有两名当地的妇女来帮她梳妆打扮。
她困惑至极,无奈那两位妇女根本不懂英语,完全不理会她,她只能由着她们折腾她的头发眼睛嘴唇,最后还被她们剥得只剩内衣,又给她套上当地的民族服装,白色的紧身的上衣与宽脚的长裤,外罩色彩艳丽的纱丽,绣工精美,上面镶满了珍珠。
她们把她的妆容化得浓艳无比,她对着镜子几乎认不出自己。她脸上那几颗痘去得倒是快,只有额头上还留着一颗顽固分子,所以她们给她戴上一枚额饰,从头顶垂到额间。
她被仆人引领到餐厅时只有一种感受,她就像要被送到奴隶市场进行拍卖的奴隶。
她在这里的几天时间见多了天上人间的落差,但那餐厅的华丽程度还是让她有些咋舌,只能用金碧辉煌来形容。
餐桌上也如此,水晶杯子,镶金的白玉碗与象牙筷子,嵌了各色宝石的勺子,刺绣精致的餐布,晶莹剔透金光闪闪五光十色令人眼花缭乱,她几乎要睁不开眼睛。每一道菜肴都美丽绝伦,用食材装饰出美丽的花边与造型,至于盘子与碗里的主菜反而不太重要了,反正她只觉得味道古怪,根本不知自己吃的是什么。
这样纸醉金迷的环境里,连她自己也被打扮得与那些餐具很相像,唯一不和谐的符号便是江离城,他仍是惯常的一身深灰色西装,白衬衣,系着灰白条纹领带,乌黑的头发,幽黑的眼,麦色的皮肤不带任何血色。若非唇色有一点点的粉,他就像是来自黑白世界的奇特物种,不搭调地点缀在繁花似锦的绚烂背景上。
“你谈成大生意,所以要庆祝?”陈子柚问。
“我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想多吃一点。”
陈子柚试着透过晶莹闪耀的玻璃器皿与水晶吊灯的反光中看清楚他“心情不好“的脸色,但没有发现异常。事实上她也没见他何时心情特别好过,只除了有时看到她出糗,他的双眸与唇角会闪过一抹讥讽的笑意。
“你在看什么?”江离城终于发现陈子柚几乎没动筷子,而是托着下巴在出神。
“我在想这些晃人眼睛的东西刺激食欲的原理。”陈子柚说。原来江离城指使人把她弄得这么装模作样,也只是作为餐桌装饰,以便让他更有胃口吃饭。
他今天的确吃得不少,一口一口,很缓慢很优雅,每道菜都吃了一些,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每盘菜只尝半口。
江离城胃口越好,陈子柚就越没胃口。她把面前的菜挑出一点尝了尝,觉得味道不好,于是又放下了餐具。
“菜不合胃口吗?”餐桌另一头的男主人问。
“我不饿。中午吃得多,还没消化。”她用华丽的餐巾边擦手指边说。
“喝点酒可以开胃。”江离城抿了一口酒后说。
那酒是清澈又浓稠的琥珀色,非常美丽,气味很香。她以为是白兰地,一大全灌下去,不料一股甜意直冲喉咙,忍了半天,仍是咽不下去,左右望望,侍者不在,于是把酒吐进面前细瓷描金的茶杯里。
江离城正准备取菜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沉沉的眸光投向她,陈子柚大无畏地望回去。
想来一向洁癖的他被她刚才极没气质的动作恶心到了。
那样才好,否则她的气质也白失了。她本不是这么不拘小节的人,不过面对他的时候,她的确总是很想做一些出格的事,让他不舒服。只是成功的机会不太多罢了。
江离城倒是一句话也没说,又低下头继续吃菜,时不时抿一口酒,一点也没影响胃口。陈子柚还蛮失望的,把那酒杯又凑到唇边,这回她舔了一下,认真地尝了尝那带着甜味的酒,评价说:“不好喝。”
“那是你出生那个年份的贵腐酒。”江离城说话的时候没看她。
“那又怎么样?”
“那年全世界酒庄的贵腐酒产量都很小,有些名庄甚至一瓶都没有。现在就更少了。”江离城耐心向她解释关于她吐掉的那口酒的身价问题。
“反正不好喝。你若是想独一无二,可以把你卖的那些顶极宝石磨成细末泡酒喝,更加彰显你的品位。”陈子柚说罢夹了一大口菜塞进嘴里'奇'+'书'+'网'。她倒是没敢抬头去看江离城的脸色变成什么样,但是成功惹到他,她心里觉得舒畅多了。
“陈子柚,你总算也是出身富贵,自小耳濡目染,怎么就从没被培养出一点名媛气质的品位呢?”
这挖苦够毒的,把她的长辈都损进去了。其实她自小就被外婆逼着学习一堆的东西,琴棋书画虽不是样样精通但也都拿得起,是外公外婆的骄傲与炫耀的资本。只是,自从她的人生遇上他以后,她的生活就在浑浑噩噩中得过且过,早就没了什么追求与兴致。
“你倒是整日说自己生于穷乡长于僻壤,我也很奇怪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贵族作派,莫非你的骨头天生就是这么的高贵优雅?”陈子柚反驳他说。
居然笑话她?谁比谁又好到哪里去。
“你不是曾经把我调查得很仔细么?我小学初中都念所谓的贵族学校,别的孩子在打篮球踢足球时,我在学习骑马射箭打高尔夫球。”江离城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陈子柚愣了一下,抬头看他。她是把他的身世调查到几乎一清二楚了,但她当时只将目光停留在他的母亲的经历上,的确没有注意到他小学和初中都念的什么学校,只记得他总是转学。
“你很奇怪吗?我妈妈卖身给有钱人,供我读她认为最好的学校。”
“对不起……”陈子柚心中一乱,竟说出了这么奇怪的一个词,令她后悔莫及恨不得咬掉舌头。
她调查江离城的那份档案上,再加上他曾经偶尔吐露过的那些事,可以零星地拼凑起他的过往。他的妈妈美丽绝伦却很早就精神异常,儿时的江离城是医院的常客,身上总带着奇怪的伤。高中时他就离家去就读很远的学校,调查上说,据称他无法忍受家中总是有形形色色的男人。
陈子柚当时只是木然地看着那些文字,直到最近,她渐渐联想到,江离城总喜欢把他待的地方弄得素洁白净如医院,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地方令他感到安全,可以远离威胁。
但是当他的这种经历是与她的家人有关时,她的确觉得有些对不起。但她随后便否定了自己的歉意。这一切又不是她造成的,他已经在她身上报复得够多,她何必还要替外公觉得歉疚呢?站在她的立场上,如果江离城小时候也跟现在一样讨厌的话,那他挨打也是活该。
江离城在听到那句话后,神色诡异地看了她一眼。她脸上阴晴不定地变化着,那句话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尴尬,只好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关:“我想起来了,贵腐酒就是那种用发霉的烂葡萄酿的白葡萄酒。”她说这话时,一位华裔侍者正送菜过来,见江离城的酒杯空了,给他添酒,听到她那话,手重重地抖了一下,甚至溅出几滴来,连声向江离城道歉。
江离城看向陈子柚时,她正用餐巾挡了脸,不知在擦嘴还是在偷笑。
这段插曲令紧张的气氛得以解除,这顿饭就正常多了。陈子柚问:“贵族作派的江先生,我能请教个问题吗?喝白葡萄酒比喝红葡萄酒更有品位么?还是你讨厌红酒的颜色?”
她好奇许久了,只是一直没机会问出来。她与江离城单独吃饭时,餐桌上从来没有红酒,只有白葡萄酒。自从他自曝其短说他曾经怕血,她就猜大概红酒颜色与血接近才令他回避。
“以前家里种了葡萄树,每到葡萄丰收的季节,那些葡萄吃不完,我妈妈就自己酿成葡萄酒。后来就只习惯喝这种酒了。”
“为什么只种白葡萄呢?红葡萄更好吃一些。”
“陈小姐,如果把皮去掉再发酵,用红葡萄酿的酒也叫白酒。还有,'发霉的烂葡萄'这种话以后不要在公开场合讲,太丢脸。”江离城继续向她传道解惑。
“哦。”白葡萄酒原来是可以用红葡萄酿出来的,这个她第一次听说,不过她对这酒没兴致。只是,江离城在提到他的母亲时,神情和声音都很温柔,眼神有一点迷离,似陷入很美好的回忆,这令她感到奇怪。她本以为,以他那么睚眦必报的个性,纵然他不恨她的母亲,也一定不愿意提及她。
也许,那位只从照片看都美艳绝伦的女人,固然伤害过她的儿子,却也给过他最珍贵的温柔与体贴。
她想了想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