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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三姑闻言思忖了会子道:“既然霍晟有意与你做这笔生意,快些叮嘱他使人照看好你姐姐。”贾琮忙问何故。秦三姑叹道,“我在他们府里多少年了,太妃是个什么人,只怕唯有我与王妃最清楚,霍晟都未必知道。在她心里头,巴不得天下一切好的都给他儿子。纵然你姐姐不得宠,但凡入了他们的府门就是她儿子的私物,岂能让旁人沾个半分?”
贾琮笑道:“然而做主的总是霍晟。再说,她总得顾及大局吧,跟我们家翻脸与一个没人知道的姬妾比起来哪个更重?她纵有千般不愿意,在大势跟前总得低头的。”
秦三姑摇摇头:“女子与男子不同。如太妃这般固执且短见的,她心里头没有什么比她儿子要紧。况她儿子又去了,太妃能替他做的事儿也不多了,自然每一件都会博尽全力。你以为她当日为何那般帮着王妃对付我?不过是我太得霍煊的心罢了。太妃手段极多、心狠手辣,只怕防不胜防。”
贾琮浑身一凛,立时坐不住了,忙站起来:“我赶紧见霍晟去。”遂向秦三姑拱了拱手,兔子似的蹿出去,跳上马就走。
匆匆来到南安王府,霍家的门子早认识他了,一见都涌上来喊“贾三爷。”
贾琮问道:“你们世子可在?”
门子一面帮他牵马一面说:“在灵前呢。”贾琮遂将缰绳丢给他们,到里头去寻霍晟。
霍晟才哭过一回狠的,这会子眼睛跟桃儿似的,听闻他又来了忙迎了上来。贾琮一把拽住他低声道:“找个地方说话。”霍晟点点头,领他去了书房。
贾琮便将今儿南安太妃开出的条件并自己当堂顶撞说了,末了道:“这会子两个老太太还在扯皮呢。我只问你一句,你们府里的事儿你可能做主?若是做不了主我再想旁的法子。”
霍晟好悬没给气炸了。替那幼弟认一个贾元春这般身份的母亲,贾家这几位小爷能文能武还得贵人眼青、个个将姐姐看的如眼珠子一般,来日那幼弟长大了还了得?这王府终究落在谁头上竟未可知!忙说:“我能做主,只待丧事一了,我母亲便会将一众没有名分的姬妾全放了,贾姑娘顺带着一起。”
贾琮摇头道:“你母亲未必能成事。你祖母连一个不得宠且能换来好处的寻常姬妾她都不肯放,怕是打定了主意要这群女人悉数陪着你父亲到死的——啧啧,其实养这么多女人光是衣食用度并大小丫鬟也要好多钱的,你家真有钱。”
霍晟不是寻常纨绔,知道自家并非早年那般富裕,母亲近年也数次抱怨养这些女人花费极大,连祖母都盯过琴思手中的产业,愈发拿定了主意不能留这群女人。
贾琮又说:“听闻你祖母后院的本事极厉害,我恐她往我姐姐的饮食当中下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过几日只说我姐姐偶感风寒,病了几日就去了。”
霍晟自幼在无数女子的手段中长大,深知其中厉害,忙道:“我知道了,必会使人防着的,你只管放心。”
贾琮放心才怪!又拉着他费了半日的口舌才走。
南安太妃回到府里,一想到荣国府欲将他儿子的女人送给旁人,气的心肝子都疼。许多老人愈老愈固执,这太妃恰是其中一例。在屋里生了会子闷气,便毫不犹豫的命她下头一个得力的婆子亲去厨房做点心,送去宽慰那前些日子含冤受屈的贾姑娘。
王妃并霍晟母子俩早使人盯死了她身边的人,眼见此事瞒不得,只得命人悄然告诉了元春,不可吃太妃送的东西。元春本是宫里出来的,什么没见过!虽知道王妃世子皆对自己有好感,竟是连府里的东西都不敢吃了,只命小丫头去外头买干粮点心来充饥,那小丫头赶着人家铺子关门的时候买了一个羊皮水袋来,又买了她们主仆三人今晚的茶水装着。
另一头,那柳庶妃本是个寻常女子,经不得太妃三两下手段,当晚便将圣上招供了出来。诬陷世子有龙阳之好她也认了,桩桩件件说的分明,只不认下毒之事。太妃大惊,细细问了半日,又喊霍晟过来一道听。霍晟也大惊。他早知道天子看自家手里头这点子兵权不顺眼,不想竟将手段使到里头来,整个人都呆了。太妃乃命继续审那柳庶妃,柳庶妃哭道:“我连圣人都供出来了,显见是活不了的。横竖活不了有什么不肯招的,只求速死。”太妃一听也有理,加之此事干息重大,快刀斩乱麻、命人将她拖下去了结了。
祖孙二人脸对脸静坐了半日,霍晟道:“若毒不是她下的,必是旁人。这府里须得再细查。”
太妃摆手道:“不必查了。纵查出来又有何用?你父亲已是没了。横竖咱们已知道了幕后之人是谁,小喽啰不必再深究,还恐打草惊蛇。如今咱们只说柳庶妃已然招供将此事了去,再慢慢候着。他既有心毁掉咱们阖府,你还在,他只怕未必会收手。晟儿,你须得万分仔细。”
霍晟冷冷的道:“我没那么容易死。”
又默然了会子,太妃忽然说:“那个贾姑娘是宫里出来的!”
霍晟心中对贾元春印象极好,摆手道:“她大约是个幌子。圣人也没想到她那般才貌在咱们府里会是个透明人。若她入府后一味争宠,这会子凭是谁都会疑心到她头上去的,柳庶妃并旁人反倒俱安全了。再说,她在府里不到两年皆极少出院门,府里众人多半不认识她,唯有两个小丫头都是咱们府里的,哪里有本事给父亲下药?”
太妃一想也对,点头道:“这么看,她倒是最可信的一个了。”遂望着霍晟沉声道,“你父亲没了,这个仇一时竟报不了,你须得忍着,总有报仇的一日。”
霍晟含泪点头:“孙儿拼了这条命不要,也定要那昏君的命来尝。”
太妃抚了抚他的头,又将今日去荣国府之事说给霍晟听。“为了暂避锋芒,咱们家必然势微些日子,故此不能放贾姑娘回去,须得将她牢牢拴在咱们家,也算咱们两家有了亲。那个贾琮,纵然这会子不痛快,来日你弟弟长大了还不是喊他舅舅?到时候不愁荣国府不帮着咱们。你母亲前些日子与贾姑娘有恩,让你母亲去劝劝她、许给她并你弟弟多些好处。她年岁这么大了,哪里比的了那些花枝儿一般的小姑娘?纵进了旁的王府要得宠极难、得子愈发难,不如仍在咱们府里,名分儿子都有了,身份还贵重、咱们家还瞧的上她。只要她自己肯,兄弟娘家也奈何她不得。”
霍晟心中如同被浇了盆凉水一般。有心同太妃辩驳一番,又知道她必不肯听,只得假意应“是”。因撤身出来到了他母亲院子。
王妃听完苦笑道:“你祖母眼中两个俱是他孙子。偏我眼里唯有你是我儿子。”
霍晟握住他母亲的手,母子二人悄然商议了大半宿。
两日后,贾琮一早起来在梨香院活动筋骨,忽有门子来报,说是南安王府有人来了急信,忙接过来瞧。看完此信勃然大怒,喊道:“,去喊环三爷!紫光,请高三爷来说我有事烦他帮忙!靠之,合着我们全是老三。蓝翔,快马去镖局喊人,让他们得了信儿立时赶去南安王府后门!”乃拿起脚就往贾母院子去了。
进了院门并不去见贾母,径直走到宝玉房门口,“咣”的一脚踹开门:“贾宝玉!”
宝玉才从牢里出来,还在细细将养着,这会子方梳了头还没用早饭,见了他吓了一跳:“琮儿,你做什么呢!”
贾琮冷着脸道:“南安太妃欺人太甚,诬陷大姐姐同他们家下人有染,现在要送姐姐去他们家庙的尼庵,霍晟送来急信让咱们哥俩去见姐姐一面,来日再见怕是难了。我已喊了环哥哥并高表哥来帮忙,一道去他们家抢人。我只问你,去不去!”
宝玉大惊:“不可能!”
贾琮烦道:“少废话!你若没那个胆子就在这儿跟空气讲道理、或是哭!若敢一同去,咱们哥几个将姐姐抢回来。我可不是秦钟!你只给我一句话,去、不去!”
宝玉都为他姐姐杀过人了,抢人算什么?“腾”的站了起来:“去!”
贾琮登时转身:“走!”
一旁的麝月急忙上来拉住宝玉:“二爷!莽撞不得!先去回禀老太太!”
宝玉才要与她说两句话,眼见贾琮走路带风眨眼就要没影儿了,忙将话咽了下去,甩开麝月小跑着追贾琮去了。
到了梨香院,贾环高芒俱已来了,问是怎么回事。贾琮挥手道:“不知道!管他怎么回事,抢回人来再说!”乃匆匆说了几句大概,哥四个连个小子都没带,飞身上马直奔南安王府去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贾家哥四个直奔南安王府后门,因霍晟信中有言,送元春去庵堂的车马将从后门出去。到了门口,宝玉上前向守门的婆子道:“这位大娘……”
一语未了,贾环上来轻轻一拨将他推到旁边,懒洋洋的问那婆子:“你们府里送贾姑娘去家庙的车马走了多久了?”
那婆子怔了怔,道:“还没走呢。”
“什么时候走?”
那婆子道:“只怕快了。方才有个小子过来,说是车马套好了。”
贾环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星银子给了她,道:“去告诉你们世子,说后门这儿有几个朋友来了。”
那婆子忙不迭的道谢,揣着银子跑了。贾环趁机撤身去街口雇来辆马车在旁等着。
不多时,耳听碌碌的车马声,一辆小小的青布马车缓缓驶出,隐约听见有女声在哭,后头还跟了五六个下人。贾琮与贾环互视了一眼,二人“腾”的一跃挡在马车前。马车立时停住了。
贾琮先喊:“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贾环接着喊:“牙缝里蹦出半个不字,一刀一个,管杀不管埋!”
高芒忍不住在旁哈哈大笑,宝玉傻了。
小哥俩遂直窜上人家的马车,掀开车帘子一瞧,两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正抱头痛哭,一位端庄的女子肃然坐在她们对面,青衣木簪难掩国色。贾琮暗赞皇帝眼睛不瞎,这位大姐当真有当娘娘的本钱。
只听贾环先说:“大姐姐么?我是环儿!”
元春一愣:“环儿?你怎么在这儿?”
贾琮拿胳膊拱了拱贾环:“少说废话,咱们是来打劫的。”因笑嘻嘻道,“三位姑娘,是自己走还是要我们拿刀子出来?”
有个小丫头哭道:“我们哪里有钱!”
贾环哼道:“要钱干什么?三爷有的是钱!我们是来劫人的!”
贾琮瞪了他一眼:“快把姐姐搀过去。”
元春瞧他那张胖脸便猜着了,嘴角掠过笑意:“是琮儿吧。”
贾琮点点头急道:“别啰嗦了行吗?还不下来,霍晟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元春一怔,见贾琮提到霍晟又连着催了几声,也不知道他们弄的什么鬼,当真走下车来。
这会子宝玉也过来了,一见元春眼泪立时如淌水似的掉。贾琮气的踢了他一脚:“早知道不要你来!净添乱!”乃将元春推搡着往方才贾环雇来的马车过去。
后头几个下人这会子已觉察出不对来,都上前来喝问“什么人!”
贾琮贾环齐声喊:“打劫的!”
他们才要往上涌,让高芒几步掠到当中拦住了。高芒含笑道:“我和他们是一伙的。他们负责抢人,我负责打人。各位,可要过过招?”
贾环回头向宝玉喊:“车上还有俩哭哭啼啼的,快喊下来。”
宝玉忙转身去看,只见那两个小丫头因见主子下车了,也跟着跳了下来,懵懵懂懂的。宝玉上前作了个揖:“二位姑娘,这边请。”
她俩都见过宝玉,一眼认了出来,都喊:“莫不是荣国府的宝二爷?”
宝玉点头:“是,我们兄弟来接姐姐回府,二位姑娘请吧。”
那几个南安王府的下人听见顿时急了,喊道:“贾家的两位爷,我们世子只说让你们姐弟见上一面就走!”
贾琮道:“对啊!见上一面就走,回家啊!”
元春忙回身问道:“怎么回事?世子不曾答应的?此事干息重大,我还是先去他们家庙的好,日后再缓缓图之。”
贾琮哼道:“大姐姐!我们是劫匪、你是人质!你见过跟人质讨价还价的劫匪么?踏实上车吧,有我们呢。若是红。袖姐姐够机灵,家里怕是连屋子都预备好了。”
元春见他颇有把握,还当他与霍晟有什么密议,果然转身往车上去。
押送的下人急了,往这边涌,高芒伸腿晃拳拦在当中一个人挡了一小伙。眼看元春已经开始上车了,他们终于忍不住跟高芒动起手来。高芒乃将门虎子,对付几个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