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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大惊:“不行!那还不得乱套!”他知道自家小子天生反骨、又极敬重林黛玉。若她当了太子妃,来日岂非乱成一锅粥?
贾琮道:“眼下暂且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圣人改主意,唯有逃走。”
贾赦皱眉道:“有盘龙山在,逃走是无碍的。只是她也十五了,总不能一直逃着。若折损了名声也不好——说起名声,这两年我耳朵都快让老祖宗磨出茧子了,你那大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几年求婚的也不少,她都不肯嫁。”
贾琮哼道:“她嫁人做什么?去年咱们族学中了六个秀才、六个!连贾代儒那老头都服了她。如今外头的人也愈发敬重她了。”
贾赦道:“她还罢了,你同老祖宗说过什么没?怎么我听老祖宗的意思,你许了元春极好的亲事?”
贾琮愣了愣:“没有啊,我压根没那根弦的么。”
贾赦瞧他的模样不似作伪,嘀咕道:“怪事,怎么她一直话中有话。”
贾琮忙道:“爹,跑题了。咱们在说林姐姐呢。”
贾赦道:“是了是了,你是如何想的?”
贾琮道:“林姐姐的身份在皇子们眼中就是一块大肥肉,但凡她在京中一日,必是不会放过的。故此要躲必不能躲在京中。只是她也不能去盘龙山呆一辈子。这个不过是个引子罢了,要紧是后头的根由。此事若揭开来,显见就是太子之位已定的先兆。旁的皇子岂能善罢甘休?各路牛鬼蛇神都要出来的。另有,老圣人大约也没两年了,到时候京中必然大乱,还不知道刀兵祸事如何。不如躲出去吧,替哥哥弄个外放,至少咱们大房躲出去。”
贾赦闻言大惊,思忖了许久,迟疑道:“未必会起刀兵吧。再说柳湘莲那儿也能暂避一时。”
贾琮知道他舍不得京中富贵,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何况此事哪里只有万一?爹,萌儿才三岁。”
贾赦抬目去望孙儿,愈发拿不定主意了。
贾琮叹道:“您老先想着。天色不早了,我去问问林姐姐今儿在宫中如何。”
贾赦点点头。贾琮乃又赶回了林府。
这会子林黛玉已回来了。她非是寻常后宅女子,本来便天资绝慧,早年她父亲便将其充做男儿养,后因收了贾琮这个三百年后的徒弟、让他引得渐无忌惮。故此慧妃来人接她的时候便已猜出其意。心知慧妃九成是替二皇子相看人选的,林黛玉装扮得极为素净。到了宫中,慧妃见了她眼神一亮,拉到身边来问长问短。她只作一副羞惭惭怕生的模样,慧妃问她话的时候还诚意藏拙,有心引得人以为自己腹内草莽、上不得台面。
见她一副得意的模样,林海贾琮相视苦笑。
贾琮道:“姐姐故作浓艳还好些。你本来就是越素净越好看的,她自然很惊艳。再说,她根本不是要找一个母仪天下的儿媳妇好么?你上不得台面她更高兴。”
黛玉一怔:“从何说起?”
贾琮道:“听闻当今皇后就颇为小家子气,还不如慧妃一半有气度。”
林海道:“今上成婚之时,太子还是先义忠亲王。”乃叹道,“先义忠王妃却是个极具气度的奇女子。”
贾琮接着说:“但凡皇帝自己有本事,他老婆如何就不要紧了。你瞧史上那些大帝,哪一个的政绩与女人相干?那些留名青史的皇后,除了以贤良淑德留名的之外,个个都搭着一个庸君或昏君。只是哪个有本事的女人遇见没本事的丈夫会雌伏?母仪天下本是狗屁。”
林海又喝:“胡说!”
贾琮做了个鬼脸儿:“慧妃想要的不是一个端庄贤淑能母仪天下的儿媳妇,她要的是林姑父、荣国府、贤王并圣上。至于你是何等性子不要紧。模样儿漂亮最好,她儿子必然喜欢;不漂亮也无妨,横竖她儿子可以有许多女人。性子当然是越听话越好,头脑越笨越好。林姐姐,你这一回简直自作聪明,哎哎,弟子我几乎要没有法子救你了!”
黛玉先听他说了前头那些,脸色愈发难看;待听到最后不禁笑出声来:“你有何法?快快说来。”
贾琮瞧了一眼林海,林海咳嗽一声道:“琮儿说,须得想个法子暂避一时。”
黛玉踌躇道:“我今儿回来的时候慧妃那眼神,怕是不容易。”
贾琮道:“委实不容易,不容易也得想法子不是?”他遂拉着黛玉绕到书房那头去咬了半日的耳朵。
黛玉奇道,“这是做什么呢?”
贾琮跺脚:“横竖你说你行不行吧,若不成我再请旁人想法子。”
黛玉想了想,道:“我行。”
贾琮道:“姐姐尽快将图画与我,担着你的大事呢。”
林海忙问:“何事?”
他两个齐声道:“无事!”
林海哼了一声,倒是没逼问。
林黛玉是夜忙了一宿,次日一早派紫鹃送了一封信到梨香院来。贾琮大喜,赞道:“好快。”遂先打发她走了,自己将那图纸看了半日,又收起来。
这会子兄弟们都在院子里活动筋骨,幺儿正在那个极小的梅花桩上练功。贾琮跑过去等在一旁。待他从梅花桩上下来,贾琮乃上前道:“林姐姐遇上天大的麻烦了。”
幺儿皱眉转身:“什么麻烦?”
“慧妃想让她给二皇子做媳妇,圣人瞧着意思是同意的。”
幺儿怔了半日,眉头拧着动了动,捏着拳头低吼:“老子反了!”
贾琮在旁跳脚:“喂!怎么抢我台词!”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却说林黛玉连夜赶出了一张图纸,贾琮拉着幺儿到里头将此物交给了他。“林姐姐画的。恐怕外人泄密,只能将零件分开几家铁匠铺子做,咱们自己组合起来。”
幺儿看了看,收起来:“我去办。你想用地道?”
贾琮点了点头:“那些兵器放着可惜,咱们一时又派不上用场。再说,既然要混战,自然势均力敌才好。就如nba选秀一般,谁建队晚些实力落后些帮谁一把。”
幺儿不知道他后头两句什么意思,也懒得问,处置那图纸去了。
他给城南大宅弄来三四块新的太湖石,自己拿石凿子依着图纸雕凿。他性子沉稳,竟如个天生的石匠一般凿的颇好。因为给的价钱高,铁匠铺子的东西很快做好了,乃是给地道口的机关外头新加上一套机关,拿新太湖石掩饰起来。
而后龚三亦前往真无庵亲与净元师太商议了会子,暂闭了地道里的灯油,又从里头先运了些难得、得用的出来。连弩机、火绳枪等自然是半样没给留下。
贾琮自然每日拿着朝中种种蛛丝马迹去同贾赦掰扯。贾赦起初不愿意动弹,只是每日见到贾萌,又恐京中当真大乱,遂挥手道:“要避乱你们避去!我只在京里头罢了。”
贾琮哼了一声:“我才不信你舍得两三年不见萌儿。”拍着手走了。
这一日贾琮贾维斯两个前往宁王府中拜见,六王爷极惊喜,亲出仪门相迎。到了书房,幺儿拱手道:“学生冒昧前来,有一事相求。”
六王爷笑道:“贾先生只管说便是。”
幺儿道:“只是私事,王爷若不应也是无妨的。学生想烦劳王爷在朝堂之上找人弹劾通政使司副使贾琏,随意弹劾他点子什么都行。”
六王爷一愣。
贾琮笑道:“我们想离京两三年。如今朝局太乱,京中不安全,我侄儿太小。太上皇他老人家大约……”他闭了嘴。
六王爷大惊,直起身来盯着他问:“你如何知道的?”
贾琮撇嘴道:“不告诉你,横竖信儿透露了,爱信不信哦~~”
六王爷立时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步,忽然察觉失礼,忙过来歉然笑了笑,端起茶盅饮了一口。
幺儿道:“乱局只怕会来得比学生早年估算的快许多,故此也没法子判断来日走势。学生只想劝王爷并各位王爷一句话:名头不要紧,要紧的是实力。历来帝位之争,凡着急动手的多半成了后来者的垫脚石。太上皇驾崩只怕是个开始,后头的路还长着呢。圣人如今已经有七个儿子了。”
六王爷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半日,他望着二贾道:“我知道先生之意了。”乃作了个揖,“多谢先生提点。”
幺儿摆摆手:“不过随口几句话罢了。”
六王爷又道:“只是我总不能平白弹劾贾琏,得有个什么缘故才行。”
贾琮笑道:“何必非得有缘故?缘故就是‘不可说’。你只管闭着眼胡乱弹劾他,旁人打听缘故只说没有。越是查不出的缘故越有人信,他们自己会瞎猜的。猜着猜着,准保比咱们自己编排的真实可信。到时候如有必要,就坡下驴依着他们编的露点子破绽就是了。”
六王爷想了想,不禁笑道:“怪道老八总说,看透世局贾维斯最好,洞察人心还是贾琮最强。”
贾氏哥俩互视一笑。
六王爷又问:“什么时候弹劾贾大人?可着急么?”这便是答应了。
贾琮想了想:“如若王爷方便,迟个六七日可好?王爷正好去搜集些证据。”
六王爷应了。贾琮贾维斯齐齐向他一躬到地致谢,遂起身告辞。
六王爷知道他们这会子不会认主的。横竖跟他自己比旁的兄弟侄子更熟络些,来日自己得此三子更容易些。忙殷勤送他们出去。
次日,贾琮又去了贤王府。
司徒磐因近来日子逍遥,显见胖了两圈儿,笑嘻嘻的问:“许久不来了,怎么今儿想起我来?”
贾琮将手指头放在唇上“嘘”了一声,蔫着说:“哎,每回找你都有麻烦,而且一回比一回麻烦。”
司徒磐笑问何事。
贾琮眨眨眼道:“贤王哥哥,你是可以代表朝廷的对不对?跟朝廷谈生意可以找你么?”
司徒磐哑然失笑:“你有什么生意想跟朝廷做么?”
贾琮咬着嘴唇想了会子,点点头:“有。”
司徒磐问:“什么生意?”
贾琮道:“纵然不做生意,立了功劳,想要个赏赐也没错,对么?”
司徒磐奇道:“你又能立什么功劳了?”
贾琮凑过去他耳边低声说:“拾金不昧算不算?”
司徒磐瞥了他一眼:“莫非你走在大街上捡到了金元宝?”
贾琮摇头:“不是。横竖是金,我们家捡到的,有意悄悄交贤王哥哥你,换个好处。”
司徒磐见他说的吞吞吐吐的,不禁直了背细细打量了他两回,问道:“什么好处?”
“替我琏二哥哥换个外放的官儿,最好在两广,琼州就更好了。两广实在不便,台湾府也行。”
司徒磐眼神一动,抬手取了案头的扇子扇了几下,不言语。
贾琮苦笑道:“去避祸。”司徒磐抬起头来等着听解释。贾琮摆手道,“贤王哥哥别打听,大约你也打听不出来的,没人会说……总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横竖我二哥哥得罪了人,还是惹不起的人,避出京城去的好。两广有王子腾大人,那是他老丈人、还是个军职。我只能暗示这么多了。”
司徒磐皱了皱眉:“可有法子化解么?”
贾琮摇头:“完全没有……哦,有,时间。等日子一长,保不齐……”他忽然哼了一声,“日子长了,定然会随风而去。只是眼下……”
他说的云里雾里的;司徒磐本来就聪明,脑中立时闪出了十几种可能,只不能断是哪一种罢了。面上分毫不显,只道:“罢了,先拿你捡到的金子来我瞧。”
贾琮立起来向他一躬到地:“请贤王千岁换身不显眼的衣裳跟学生同去。今儿我特没有骑马,坐马车来的。”
司徒磐站了起来:“走!去看看。”遂果真进去里头换了一身寻常的布衣。
他也当真信得过贾琮,见贾琮连个小厮都没带,车上唯有一位车夫,便也不带跟着的人。才要上车,忽然发现那车夫就是曾在江西见过的贾四之子贾维斯,顿觉今日之行只怕极不寻常。
司徒磐与贾琮上了马车,贾维斯一挥动缰绳,车轱辘缓缓转动。及至下车的时候,司徒磐看见眼前的大宅子稍稍一怔。
贾琮道:“这是我爹早年买来安置那些亲兵叔叔们的,后来叔叔们都各自买了房子,此处便有些空了。”
司徒磐点头赞道:“贾恩候是个长情的。”
贾琮听见有人夸他爹,立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乃领着司徒磐进门,里头空荡荡没有人,三人也不在意,直往花园子而去了。司徒磐一眼瞥见贾维斯手里提了一架油灯,有几分诧异。
到了假山地道口前头,贾琮道:“此事说来极巧。前几个月我抱了我家大侄子来此处玩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