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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道:“二哥哥,你若是男子便该有个担当才是。老祖宗自是要脸面的,偏此事维系鸳鸯琥珀二人一生。她的脸面要紧还是你们四人的一辈子要紧,只看你自己能不能抗的住了。”
宝玉急的团团转:“我早已同老祖宗说过不要通房姨娘的,她又不听。若是她非要……不可,我却能奈她何,她是祖母。”
贾环道:“顺着她来自然容易,你只需答应便好。只是顺着她来的代价太大。我只说一件事。人是会变的。这会子鸳鸯只想着出府做个好人家的媳妇儿。你若抗不得应了老祖宗,她纵一时烦闷——她是个丫头,有身契在我们府中,进退婚配皆不得由她自己做主的。待当了你姨娘之后,终于还是会转回头来认命服侍你的。鸳鸯是个聪明女子,与我姨娘并周姨娘截然不同;又是老祖宗的贴心人,又在咱们府中这么些年、上下里外都说她好。琥珀虽老实,能在老祖宗身边得宠的自也有点子本事。老爷屋里多年皆平平顺顺的,说到底是因为二太太一人独大、我姨娘与周姨娘只被她死死压制着的缘故。倘或你当真得了鸳鸯琥珀,加上云姐姐,来日你院中只怕不是你我往年经历,而是霍晟往年经历了。那才叫你死我活、欢腾热闹呢。二哥哥自思忖着。”言罢掸掸袖子便要走。
宝玉顿时想起霍晟自幼被他父亲的姬妾使尽了法子谋害,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忙伸手拉住贾环:“我该如何向她老人家说呢?”
贾环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老祖宗最是疼你,你只从‘为你好’说开去便是,千万别提‘为了云姐姐好’或是‘为了鸳鸯琥珀好’。跟你一比,她们三个立时得比到南极洲去!”
宝玉想了半日方嗐道:“委实是这个理儿。”抬头一看贾环早没影儿了。
不多时,史湘云鸳鸯来了,进门见了贾母,贾母自打发旁人出去,独向湘云提给宝玉送两个屋里人的事。
湘云心里头狂喜。她与宝玉的亲事私下里众人说了许久,偏从没光明正大提起过。一壁又怨贾母偏心的厉害,分毫不曾替自己着想。面上只不显,红着脸低眉顺眼的说:“二位姐姐皆是老祖宗身边的,自然比旁人可靠稳妥些。只是无端得了老祖宗的人,没什么好孝敬的。”
贾母大喜:“我就知道你最是个懂事的!”遂又狠狠夸赞了她一番,得意道,“我史家的女孩儿自是贤良大度,王氏那个妒妇哪里比得!”
湘云只装害羞,低头不语。贾母便以为她不宜说王夫人的不是,心里头显见是向着自己的,愈发欢喜。
贾母乃命她去别处玩会子,自己使人喊宝玉来。湘云听了心中突突乱跳,又巴望宝玉硬着不答应,又恐怕推了这两个日后又来两个年轻貌美的,如井轱辘打水一般吊上吊下。
一时宝玉过来,贾母笑将湘云的话说了。瞧她老人家笑得那般舒心,如开了一朵老菊花似的,若非贾环清清楚楚的告诉他鸳鸯不愿意,宝玉简直没法子拒了去。
贾母见宝玉脸上半分笑纹儿也没有,眉头便拧了起来:“宝玉,你不欢喜么?”
宝玉忽想起贾环的话来,忙愁着眉头假意强笑了一下:“挺……挺欢喜的。”
假得太明显,贾母心中一翻,顿时知道自己想岔了。又仔细一琢磨——若非担心云丫头善妒,便是旁的缘故。宝玉打小喜欢容貌好的女孩儿,莫非他不中意鸳鸯琥珀的模样儿?便拉着他的手说:“宝玉,你若不喜欢只管跟我说,我还能强命你收下不成。”
宝玉立时舒开嘴角将笑未笑,旋即又垂头道:“老祖宗给的自然是好的。”
他愈是如此,贾母愈发认定他不喜欢那两个丫头,忙说:“是我想的不周全。她们年岁大了你许多去,本也并不合适的。”
宝玉又嘀咕道:“我并没……没有嫌弃二位姐姐之意,总是老祖宗身边的人,老祖宗最会调理人了。”
贾母悔的直拍大腿:“嗐,你年纪小脸皮子薄!若早知道是这样……”心中又怨袭人胡言乱语,不知道只说不知道便好,尽扯些不相干的。又想着她也是模样平平,可是宝玉瞧她不上打发她出府去、她心中嫉恨才说的那番话、想引得自己对云丫头起戒备的?一时各色念头翻来滚去皆是旁人的不是。
思忖了半日,她道:“我知道了,此事便作罢,旁的你只不用管了。”
宝玉闻言如得了大赦一般,喜上眉梢,连说:“谢老祖宗!谢老祖宗!”
贾母瞧他那模样便认定了他不喜欢鸳鸯琥珀,摩挲着他的手道:“你这孩子,只跟我说实话最好,何须绕弯子?险些误事。”口里说着,心中开始盘算府里还有哪些模样出挑的丫鬟,宝玉大约会喜欢哪个。
一时宝玉走了,贾母乃寻了身边一个信得过的汪婆子来商议。那汪婆子便是早年投了贾赦的。因有心讨贾母的信任、好得了消息去回给大老爷讨赏,她比旁人愈发卖力服侍些。如今贾母身边除了鸳鸯琥珀便最信得过她,此事自然不便与那二人商议。贾母细细说了湘云是怎样宝玉是怎样,又道:“我也懒得动弹了,府里的丫头们也不大留神看着。珍珠是个好模样,又给了他老子。你且去各处多走动走动,看看哪个丫头模样性子皆好的快来回我。”
汪婆子答应一声下去了。要说这汪婆子也是个有主见的。她家外孙女年方十五,模样性子皆好,若顺手荐给贾母极妥当。只是她认定了这府里二房没出息,除去环三爷是投了大房的;遂不肯将外孙女送进二房去。转身便将贾母的底子悉数兜给了贾环。
贾环先头已得了鸳鸯的细报,知道她二人在史家所言,也以为湘云必有所动。他并不知道湘云内里如何做想,再听汪婆子的话,只作她没胆子、见了贾母便不敢说话,摇头道:“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偏为了得到她老子的名声还得好生待她,替她挡掉宝玉的屋里人,实在烦人,叹道,“果然没有白得的便宜。”再想想宝玉,倒是学会在贾母跟前做戏了,比起从前好了些。唯有鸳鸯,当真是个可收的。回头教养一番,保不齐能派上用场。乃命那汪婆子道,“你先瞧着,挑些模样好、性子不妥的。”汪婆子领命去了。
另一头,贾母也不便告诉鸳鸯宝玉瞧不上她的模样,只说:“我思忖再三,眼下我跟前实在离不得你两个。”
鸳鸯喜不自禁,磕头道:“只愿留在老祖宗身边服侍,绝无旁的念头,求老祖宗收留!”
贾母心下歉然,拉了她的手道:“你放心,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必给你安排一个极好的归宿。”
鸳鸯连连摇头,含泪道:“能平平顺顺的服侍老祖宗一辈子,便是极好的归宿。”心里头却想起方才贾环亲自送的赏赐来。
贾环给了她一块砚台,说:“如今绮霰斋那儿住着我一个朋友,本来也是村里人,帮过我们家一个极大的忙。虽是近来数月才开始学写字,他人踏实勤奋,功底极扎实,教寻常人足够了。鸳鸯姑娘若是愿意学学写字,我便请他教你。若不愿意学这劳什子,来日老祖宗驾鹤西归,自然替姑娘办妥良民文书,并有大把的银子送你出府。”
贾环真真是将她当作人才、想教导一番来日可用。偏鸳鸯又不得出府去,也寻不到合适的人来教她。唯有石秋生,虽蒙学不久,教她认字绰绰有余。最后那两句话也是试探她可有心上进。
这等话听在鸳鸯耳中岂能是他想的那般!鸳鸯自然知道绮霰斋的石相公,听闻为人老实、有件极大的事帮了琮三爷与环三爷,深得他二人信任,年龄也只得十九岁。府里早有丫鬟无故往他跟前张牙舞爪的,吓得他只往外逃,有一回竟不敢回府。后环三爷干脆不许女人过去他那里了。鸳鸯顿时以为环三爷有心将她许给石相公,一时面上红霞飞起,又心跳如打鼓。
等了半日,贾环以为她不想学,失望道:“姑娘若不愿意只管说便是,横竖不会慢待了你。”
鸳鸯忙不迭的说:“奴才愿意愿意!”
贾环细瞧了瞧她的神情,才那句并不像违心的话,方点头道:“认字是极为要紧的,盼着姑娘真心上进。”
鸳鸯只以为他暗示拿认字当幌子先与石秋生往来,愈发羞惭惭的,只连连点头。
贾环有几分奇怪,也不曾多想。回头去拜托石秋生,只说此女是个人才,因实在没人可教她,先托你教她认字。
石秋生也是个呆子,听闻自己要当先生,唯恐有个失误教错了别人,在龚三亦那儿念书愈发用功了起来。
鸳鸯次日起便忍着羞往绮霰斋去学写字。那石秋生生的虎头虎脑,模样只得平平,鸳鸯眼中却极是好看。石秋生教她认字,她也下心思好生学了,平素偷偷藏在花根子后头拿树枝画字。有人闲觑见回给贾环,贾环愈发以为她一心向学、孺子可教了。此为后话。
正文 第212章
话说史湘云到了荣国府,人在李纨屋里假意说笑,实在心惊肉跳的等着贾母与宝玉商议的信儿。直至午饭时分方回贾母院中去,看见鸳鸯满面欣喜上前来问好,顿时明白她进宝玉屋里的事儿已没了,心中愈发焦急:也不知是宝玉说服了贾母不纳姨娘通房还是只不要她与琥珀两个、另寻旁的屋里人。偏贾母还不曾告诉她,只得扮作诸事不知的模样陪贾母用午饭。
好容易觑得一个空儿去问鸳鸯,鸳鸯喜滋滋向她行了个礼道:“多谢云姑娘!老祖宗说了,她身旁仍是离不得我两个。”
史湘云忙问:“她可说了宝玉哥哥屋里还放人不放?”
鸳鸯道:“这个却不曾告诉我。”她也不敢多说。
史湘云却是明白贾母的。若宝玉硬违了她的意思,她这会子总有些烦闷。且她也明白宝玉。宝玉纵然跟老太太拧了一时,也不敢一直拧着。眼下看来,九成是要换旁的屋里人了。不禁心乱如麻,向鸳鸯道:“老祖宗……可还说过别的没有?”
鸳鸯道:“只说离不得我们两个。”
湘云便垂下头来:“只怕是要换旁人了。”她忽然一把拉住鸳鸯,“姐姐!不如……”猛的又咽了下去。半晌,怔怔的放开手,摇了摇头。
鸳鸯在旁立了半日,欲劝又无从劝起,府里的姑娘又皆去了南边,只得说:“姑娘不如去问问珠大奶奶。”
湘云苦笑道:“她能有什么法子……昨儿还说,若当日珠大哥哥的屋里人有守得住的,她也有个膀臂。”
鸳鸯犹豫了会子道:“姑娘别着急,姑娘是老祖宗娘家侄孙女……前两日她是想安置我们两个才匆忙想到了宝二爷。如今既不是我们,怎么也得……过两年再进屋子。过两年保不齐有旁的变数呢?环三爷也说了不愿意宝二爷屋里人多,恐怕麻烦。”
湘云一愣:“与环儿什么相干?”
鸳鸯见她还犹在梦中,轻声道:“这府里已是环三爷在撑着了。”
湘云皱眉道:“哪里轮得到他?”
鸳鸯已认了贾环为主,又有石秋生在,心已经偏过去了,便低着眉眼说:“二老爷与宝二爷俱不是能撑门面的,小兰大爷更小,愈发撑不住门面。”
湘云平素并非聋子哑巴,贾政的事儿早听过了,自己心里也清楚宝玉的为人,只是从不曾往贾环头上想,这会子鸳鸯捅破了她才恍然。半晌,喃喃道:“环哥儿终究是个庶子……”
鸳鸯道:“男人出去外头做事谁管嫡子庶子?”
“……姐姐可知道老祖宗给环哥儿选了亲么?”
鸳鸯道:“听大老爷院子里的人说,上回琮三爷回京向大太太提过,大老爷给环三爷定了一门亲,身份极高。如今满天下的王爷,我们下头的都猜会不会是哪家的郡主。”
湘云稍稍一惊,因想到贾环与大房交往密切,倒也不奇怪。遂叹道:“他是个有福的。”因想着,若是贾环尚了郡主,依着他的身份大约是不用指望郡主许他纳姨娘通房的;二房里头唯有自己须得容下她们,愈发烦心起来。
过了些日子,汪婆子领了两个模样俏丽的丫头给贾母瞧,还特叮嘱她两个打扮鲜亮些。贾母一瞧便皱眉,批说“妖精似的。”让打发走了。汪婆子叩头说再去找去。又找了两个木头似的来,贾母仍不满意,问道:“府里没有模样能见人的丫头了?”
汪婆子道:“最出挑的便是二太太屋里的玉钏儿姑娘。”
贾母喝道:“胡说!”
汪婆子又说:“还有些模样可人,只是年岁小些。”
贾母道:“不怕,你先领来我瞧。”
汪婆子应了,次日又领来两个懵懵懂懂的。贾母一眼便没看上,连话都懒得说,挥手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