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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三姑眼神一亮!她素来女工平平,也不大认得针法,忙问道:“好姑娘,你瞧瞧,这绣工可能瞧出什么来?”
起。点红了脸,垂头道:“奴才不过多一句嘴。”
秦三姑将那帕子递给她,笑道:“我不擅长这个,你帮我认认。”
起。点遂拿起来细细瞧了瞧,道:“不是京里头常用的针法,我竟从不曾想过套针还可以这样走的!怕是外头的法子。”又笑道,“改明儿我也试试。”
秦三姑道:“我拿去绣庄里头寻个老匠人瞧瞧去。”
贾琮道:“姐姐若得了与神盾局联络的法子可要告诉我!”
秦三姑哼道:“告诉你?我预备剿了他们呢。”
贾琮奇道:“剿他们作甚?又不碍你事。”
秦三姑淡然道:“莫忘了我是朝廷鹰犬。”
贾琮道:“从前还罢了,如今愈发别剿。绿林有一个好处,便是不参与诸王纷争。吴王可用,燕王亦可用。保不齐来日还有生意做呢。如今王多国多事儿也越来越多,与其自己出钱出力养探子还不如买消息划算。只是不知他们的消息是否真实可靠。”
秦三姑默然片刻道:“再说吧。”便起身走了。
她拿着那帕子往两个大绣庄问了问,老师傅皆一眼认出来,那个是湘绣。秦三姑暗惊:湘绣,莫非他们老巢在楚国?遂往贤王府去禀告给了司徒磐。
可巧冯紫英也在,顺势要了那帕子过来一瞧,倒吸一口冷气:“这个图!原来完整是这样的!”忙向司徒磐道,“查刘登喜余部也查到了这个。”
原来冯紫英追查刘登喜,寻到一处没人的院子,从柜子底下一个角落搜到半张不曾烧尽的纸,上头以蝇头小楷罗列了御林军几位要紧将军之家眷,背面画了个图案,却少了一半,瞧不出完整的当是何模样。因他反复揣摩那图许久,记得清清楚楚。故此一看见秦三姑拿来的帕子便认出来,他手边那半张图便是帕子上绣的这个。
司徒磐皱眉道:“刘登喜是这个神盾局的?还是神盾局是刘登喜的?还是刘登喜寻神盾局买消息?”
秦三姑道:“我不会看错的,姓童的秀才并不认得救他的将军。那伙计在外头唱了两声小曲儿,难听的紧,听不出词儿来。童秀才起初还候在山门殿里等那将军与我交手,听了那曲儿才出去的。后来我去城门查问,那日进城的人多,守门兵卒虽记不得那秀才,倒是记得那个将军与黑瘦的伙计,他二人一道进的城。如此看来,这两个才是一伙的,那小曲儿怕是个暗号,琮儿的绿林师父也说这个神盾局行事隐秘。只是我怎么从来不曾听说?”
司徒磐道:“既是贼寇出身,俗话说做贼心虚,行事隐秘倒不奇怪。你素在京中,难往别处去。琮儿的师父既号江南七怪,必是在江南呆了许多年头,南边的事儿熟识些。”因问道,“那两个人功夫如何?”
秦三姑道:“那伙计我没见着,听下头的人说出手快如闪电,年岁倒是不大。那将军,虽与我打了个平手,我心知他不曾使出本事来。当真对阵我不是对手。”
司徒磐叹道:“可惜入了贼道。”言下有几分爱才之意。
冯秦二人听了,回去愈发下功夫搜查寻常,只是皆不曾查出什么来。秦三姑惋惜道:“保不齐那日让我打草惊蛇了。”乃使了人往楚国打探去,并往刑部去查八十年前左右的失财大案。
这一日钟威预备离京赴鄂州,往荣国府来辞别。因他上回来时忙着同侄儿说话没顾得上旁的,这回特与起。点两个说了半日的机密话。梨香院众人皆作不知。待他二人说完了,钟威出来又向贾琮致谢。贾琮扬了扬免单卡道:“将军已谢过了。”钟威无语,只得抱拳。二人都没想到那卡立时就能用上。
钟威忽然想起一事,道:“诸王在大明宫扯皮已经扯了近一个月,少有成效,司徒磐颇为头疼。三爷若有法子,可替国立下一功。”
贾琮耷拉下嘴角:“枉我做了那么大的PPT给他们说西洋之事,指望他们能团结些。”
钟威道:“团结并非让利。”
贾琮一叹,道:“这等大事我不能毛遂自荐,只能等着或是引着他来问我。”遂摇了摇头,“不管那个。钟将军你加入神盾局么?如今是我五叔在主持。”
钟威微笑道:“我不加入神盾局。然当日与神盾局联络的便是我。”
“哈?你已告诉司徒磐了么?”
“不曾。”钟威道,“他没问过我这个。”
贾琮愣了愣:“他手上刘登喜余部的活人只有你们几个,他竟不问你们?”
钟威道:“因他问过旁人,都说我是个打手,不知道机密,机密在一个从前叫全子、数年前不知何故改名安子的人手里。”
贾琮翻了个白眼:“那是我五叔!”
钟威笑道:“横竖贾五爷已复还本名,谁还知道他叫过什么安子全子?”
贾琮吐了口气,又道:“对了,那个大夫,你们是如何救出来的?”
钟威道:“我说他是我们绑来的,与他无干;只是司徒磐下头有人说他知道的太多,纵然不杀也不能放了。我遂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终究他是被我们连累的,既这么着,就让他与我们一道去好了。冯紫英趁势威逼利诱他给司徒磐当探子。”
贾琮咧了咧嘴:“冯大哥此人样样皆好,唯有一件事致命——太自信了些,从不疑心自己的消息或推测有没有可能弄错了。”
众人又说了会子话,钟威欲告辞,又抱了抱拳才要道谢,贾琮先将免单卡掏了出来。钟威笑摇了摇头,辞去了。
次日一大早钟威便领着三个旧友南下鄂州,冯紫英特拉了贾琮一道相送出城外。因他们走的南门,回城后贾琮便说他要去城南大宅那头转转,看看他的亲兵叔叔们。因知道这些人乃是贾赦心腹,冯紫英不便参合,先回去了。
贾琮去城南大宅左近转了转,各位叔叔婶婶家四处串个门子卖个乖,倒也挺累,连午饭都是在幺儿他大哥家吃的。直至吃饭时听说旧事他才知道,这些当王爷的都够狠厉的。
早年八王爷、即今之晋王,设美人计引得幺儿的大哥爱上他一个外侄女儿,让贾四等人阻了,丢他大哥去怡红院干活,如今是怡红院的要紧管事。后贾赦依着龚鲲所荐送他一个大名贾维则。偏贾维则已情根深种,再看不上旁人,故此幺儿后来托六王爷设法断了那姑娘家与八王爷母家的往来。六王爷竟借了李家两个愚人之手,险些害死那李姑娘全家性命!李父也断了一条腿。而那两位家中都有些权势,此事闹去族里也无人替他们做主,只赔了几个钱不了了之,连礼都不曾赔。再后来,那两个愚人皆意外而死,他们族中便有传言说是李姑娘家下咒咒死的,那两家日日来他们家闹得四邻不安。他们家没个儿子,李父又腿伤未愈,唯有白白吃亏。有一回闹大了,李父的腿再伤一回,伤得狠了,大夫过来瞧了竟说难治,怕是今后要成瘸子。
恰在此时有人将此事做闲热闹传到了怡红院。贾维则立领着人闯进去李家硬生生将他们全家接去自己新买的一处院子,其间厚着脸皮进进出出的做主自然不必细说。又求贾赦帮忙请了宫中的太医去给李父治腿,直治了大半年才好。后李姑娘家与族里彻底断了往来,他二人也喜结连理。
那传信到怡红院的必是六王爷的人;只是不曾想连那将院子便宜卖给贾维则的竟也是他的人!不必说,六王爷手底下也有周全妥帖之人。此事幺儿自然不敢告诉贾维则,只说他二人终究有缘分。
贾琮灌了他夫妇二人半日的心灵鸡汤,哄得他两个欢欢喜喜的。直至中午方回了自家宅子。贾维则的媳妇李氏烧得一手好菜,今日便是她亲自下厨。贾琮吃撑了,背着胳膊在花园子里消食。才溜达到假山那儿,忽闻吱呀呀的铁链声,地道口开了!贾琮一心以为里头会钻出来龚三亦或是龚鲲,及见来人小吃了一惊:竟是妙玉!
正文 第249章
话说妙玉从地道口仓皇钻了出来,看见贾琮也小吃一惊,喊了一声“贾三爷”。
贾琮往她身后看了看,问道:“就你一个?”
妙玉点点头,仍有几分惊惶:“主持大师曾领着我走过一回。”
贾琮皱眉道:“怎么你这般逃命模样?出了何事?”
妙玉镇定了片刻,就立在地道门口说了一遍。
自打上回她与净元师太遭了绑架,平素愈发谨慎起来,凡有风吹草动皆小心查看。前日有香客来庵中还愿,乃是一位富家太太,敬完香烛随意游玩时巧遇妙玉领着人修剪花木,大惊,特向领着她的姑子打探。那姑子是个乖觉的,说妙玉平素只在自己的庵堂修行、不与人往来,她竟不知道此尼法号。那位太太却一直朝妙玉张望,走了老远依然频频回头。净元听闻比往日更警觉了三分。
偏方才那位奶奶又来了,还领着她婆母一道。净元一看那老太太之仪态便知道绝非寻常女子,只怕又是从妙玉容貌上窥出了端倪,忙自己设法绊住了她们,以目暗示一个知事的姑子往妙玉处报信。趁着她们尚在路上磨磨蹭蹭,妙玉独自一人悄然从地道溜走了。
贾琮闻言不禁犯愁。如今京中各色人等俱有,义忠亲王余部又极为惹眼。妙玉若是引得了谁家兴趣,想要一个安生日子怕是难了。再寻个庵堂搬家龚三亦与净元想必皆不放心。他想了想道:“为今之计,唯有你暂且避开几日,寻个与你身量相近的女子充做你混掉这些日子了。”不由得又烦诸王怎么还不走,都折腾到四月份了,再折腾会子迎春要生宝宝了。
妙玉念了一声佛,全无主意。贾琮遂将她领回院子命人暂且寻间屋子安置,自己跑去龚三亦家商议。
龚三亦龚鲲听说了都叫“不好。”埋怨净元做事草率不稳妥,“不该让她躲开的,岂非显得心虚了?人家愈发要起疑。”
贾琮道:“横竖几个女子,有些好奇看个热闹罢了。寻个替身去挡一挡如何?”
龚三亦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只怕妙玉再没的安生日子过了。她已二十多岁,正是先王妃在京中大放异彩的年龄,容貌也愈发像她姨母,但凡当年见过王妃的皆能认出来。”
龚鲲道:“显见那太太年幼时见过先义忠王妃的。女子本来难以忍住口舌,可巧京中这一个来月女眷往来最多。如今两天过去,还不定多少人家的女眷知道了。女眷既知,男子也知。义忠亲王余部本事不小且没有主子,平反之后那点子执念也该散了。他们就是一块肥津津的大肥肉,那些个在大明宫扯皮的个个指望将这些人收归自己手下。妙玉她虽是个姑子,却是带发修行,眨眼便能还俗。”
贾琮道:“万一不是呢?万一只是偶然相似呢?”
“那也不过强娶了一个美貌姑子罢了,又不失什么。万一与义忠亲王余部相干呢?”
贾琮皱眉道:“能糊弄过去么?”旋即摆手,“纵糊弄一时,总有人不断来探看,还是没的安宁。”
龚三亦道:“岂止探看。换做我是哪家王爷的幕僚便会向主公荐计,在家中寻个年岁相当的男子设法将她娶走。一个无亲无故的姑子,纵得不来好处,她美貌总是真的。若娶了不好,过两年休掉便是。”
贾琮一想也是。对这些王爷而言,娶走妙玉的负面风险和付出代价几乎为零,却保不齐可以得一个巨大的好处,谁会不做?因思忖片刻道:“既这么着,人家有心查的,眨眼就能查出来她曾在我们家水月庵住过两年,回水月庵去也不大安全。要不……三十六计走为上?”
龚三亦一怔:“走?去台湾府千里迢迢,我不放心路上。”
贾琮道:“那就不去台湾,去别处。只等躲过这阵子风头,要回京要回南边她老家都行。”
龚三亦道:“盘龙山我也不放心,那是兵营,柳湘莲如今根本不去山上。”
贾琮翻了个白眼子:“那您老说去哪儿。这可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儿,保不齐就得一年半载。也不能藏在我们府里啊。”
龚鲲道:“能藏人之处实在不少,三叔公,只要她不出门子,纵藏在你这宅子里亦可。”
龚三亦连连摇头:“不成,咱们这里也未必安全。她这一躲,显见就是心中有鬼了。诸王跟狼寻兔子似的。这里时常没有人,万一让他们察觉出蛛丝马迹来,咱俩爷俩不在,只怕就让人抓走了。”
龚鲲道:“若只是藏人好办,若还要有极其厉害的防卫就难了。已经有了一个朱桐,再藏她去柳家柳湘莲死都不会答应的。”遂一筹莫展,三个人好半日